第5章 範畢莊和春節
“去!”
Tongs酒吧的門外,範畢壯将裝滿垃圾的塑料口袋放在地上,只是揮了揮手,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從旁邊蹿了出來,而後腦袋一伏,一揚,随後黑影拖着袋子就向着後巷跑去。
此刻已經是淩晨兩點鐘,外面漆黑一片,街道上更是人影寥寥,顯得格外的冷清。
這是Tongs酒吧打烊的時間,盡管每個晚上總有些喝得醉醺醺的酒客不願離開,但這間酒吧的規矩就是範畢壯立的,他說什麽時候打烊,那就什麽時候打烊,聽也得聽,不聽……那麽就将人醉鬼拖出去,往後巷一扔,完事。
至于醉鬼們是在冰冷的路面上直挺挺的躺一夜,還是動搖西晃的自己摸索道路回家,那就不是範畢壯該操心的事情了。
“這狗還真是……”
幫忙收拾好了室內清潔的大胖子菲德爾從門裏鑽了出來,正好看見大狗叼着垃圾袋往後巷拖曳的一幕,不由得感嘆了一句,“春節真是一條好狗啊,不但親人,還能幫忙做事,這還真……”
還沒有感嘆完,就感覺到了倚靠在酒吧門口的範畢壯的冷冽目光,連忙讪笑着改口:“我是說,你這朋友真是越來越能幹了。”
範畢壯将目光收了回來,不再說話,目光緊緊的望着巷口的位置。
菲德爾搖頭苦笑,他可是清楚的記得,曾經有一個喝醉酒的大漢,在酒吧門口踢了擋路的春節一腳,結果範畢壯當場就翻了臉,拿着棍子将這家夥直接送進了醫院,不止如此,當時和大漢一起來的三個人,看見同伴被打,想要幫忙出頭,無一例外,三人也成了醉漢的病友。
當時這事情鬧得挺大的,範畢壯也被當地的警察局給拘留了好幾天,最後還是聞訊趕回來的普拉塔先生花了一大筆賠償金,才讓“受害者”撤銷了控告,範畢壯才得以免去了牢獄之災。
讓菲德爾感到驚奇的是,在範畢壯被拘留的這幾天,這條名**節的大狗卻始終不離不棄,它在警察局門口臨時安了家,一直趴伏在那裏,不吃不喝,跟死了沒多大區別。當時還有幾名寵物協會的人想要過來将狗帶走,結果都被目露兇光的春節給吓走了。
直到三天後範畢壯被放出來,春節才像是恢複了生氣和色彩一般,虛弱的從地上爬起來,沖進了範畢壯的懷裏。
所以菲德爾很清楚,這一人一狗,不像是主人和寵物的關系,更像是相依為命的家人一般,彼此依靠着彼此,給予彼此慰藉和關懷。
能夠為了一只狗而持棍傷人,為了等候自己的主人而絕食,這樣的關系,你要說只是主人和寵物,那估計鬼都不會信。
果然,很快的,巷口就出現了春節的身子,只是片刻,便快速的跑回了範畢壯的身前,然後讨好般的晃悠着它的大尾巴。範畢壯也收回了目光,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伸出手,春節碩大的狗頭親熱的在他的手掌之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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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
菲德爾忍不住喊了一聲。
聽到菲德爾的喊聲,春節扭過身子,又屁颠屁颠的溜了過來,也用頭在菲德爾的褲腿邊蹭了蹭。
“哈哈,我這可有好東西。”
菲德爾蹲下身子,然後将自己握着的拳頭平直伸到春節的面前,而後,慢慢的張開。
一塊灰色的餅幹出現在他的手掌中。
春節興奮的叫嚷了兩聲,扭頭看了看範畢壯,範畢壯點了點頭,春節立即長舌頭一卷,将餅幹卷入嘴中,“咯吱~咯吱~”的咀嚼起來。
菲德爾大笑着摸了摸春節的腦袋,然後站起了身子。
“謝謝。”
範畢壯輕聲着說了一句。
菲德爾看了看他,對方仍舊是沒有回頭,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這家夥是這樣的臭屁性格,說不定菲德爾還會以為這句話不是對方說的呢。
“哈,小事小事,又不是第一次幫你打掃酒吧了……”菲德爾笑着連連擺手。
“我說的是春節。”
“……”
菲德爾愣了一下。
在範畢壯被逮捕入警局後,菲德爾也經常出現在警局門口,他沒有那個能量幫忙把範畢壯撈出來,但是看見春節不吃不喝的守在警局外面又覺得于心不忍,所以經常帶着吃的去看望春節。春節并沒有吃他帶去的食物,無奈之下,菲德爾只能去買了一個大木盒,并且用毛巾和幹草給春節做了一個“窩”,大冬天的,別沒有餓死,先給凍死了。
這也是除了範畢壯,春節也很親近菲德爾的緣故。要知道,這條大狗平日裏可是傲着呢,不熟的人壓根兒就不搭理,也就是心裏記着當年的“恩情”,才會對菲德爾另眼相看。
春節記住了菲德爾,範畢壯同樣記住了這份情。這也是來Tongs這麽多的客人中,他和菲德爾關系最近的原因。因為他認可了這個朋友。
想起過去的事情,菲德爾突然嘿嘿一笑,鬧着腦袋說道:“平日裏你看着冷冰冷的,沒想到內裏倒是挺矯情的,沒看出來啊範……”
認識了這麽多年,可以說,菲德爾是看着範畢壯從一名瘦弱的少年長成了如今的高大青年,所以他很清楚,範畢壯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對這個家夥,他有種看着自己“後輩”的感覺。
範畢壯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懶得搭理眼前這個嘴欠的家夥,轉身就準備重新走入酒吧。
“喂,範。”
看着範畢壯的背影,菲德爾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今天惹事的這幾個小家夥,你是認識的,對嗎?”
範畢壯的身影頓了一下,随即嘴裏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容,腳步不停的推門進了酒吧。春節則是沖着菲德爾晃了晃大尾巴,也跟着蹿了進去。
而範畢壯的聲音則是從酒吧內淡淡的傳了出來。
“見過幾次,不過他們可不認識我……”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不管範畢壯還能不能聽見,菲德爾沖着裏面叫嚷了一句。
“千萬別給自己惹麻煩就好,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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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畢壯居住的地方就是在酒吧裏,在這座城市,他原本是有家的,不過十年前就沒有了,所以在找到這份“酒保”的工作之後,他就将“家”安在了這裏――Tong酒吧一共有兩層,下面就是客人們喝酒聊天的大堂,而上面則是一個小閣樓,用來安放一些材料貨物什麽的。
範畢壯來了之後,将上面清理打掃了一番,然後就住了進去。
此時的範畢壯已經洗漱完畢,斜着身子半躺在他的小床上,手中捧着一個半打開的鐵盒子,沉默了一會兒,從裏面拿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合照,彩色照片上,一個不算帥氣但面容沉穩的年輕站在左側,在他的右側,則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妙齡女子,在這女子的懷中,則是抱着一個只有兩三歲的可愛男孩。
從照片上兩人的燦爛的表情來看,這算得上是很幸福的一個家庭。
但是真的幸福嗎?
或許曾經幸福過吧。
範畢壯知道照片上的這兩人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但是他卻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記憶,可是雙親離去的時候他還很小,如果不是現在還保存有這張照片的話,說不定他已經想不起這兩人的模樣了。
沉默的凝視了很久,範畢壯嘆了口氣,放下照片,又從盒子裏拿出了另外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上只有一個人,一個有着金色頭發的慈祥老太太,她叫阿蘇塞娜,範畢壯稱呼她姑媽。
這姑媽當然不是親的,不過在範畢壯心裏,阿蘇塞娜姑媽比親姑媽還親,如果不是她,可能範畢壯已經被送往冰冷的孤兒福利院,又或者是餓死街頭,誰知道呢。
在阿蘇塞娜姑媽的關懷下,範畢壯度過了最為快樂的五年時光,不過遺憾的是,随着姑媽的離世,這樣的快樂也跟着一去不複返了,範畢壯又回複到了孤單一人的狀态中,在這偌大的城市裏再次失去了自己的“家”。
“姑媽……”
怔怔看着照片裏那熟悉的慈祥面孔,範畢壯輕聲的呢喃。
小時候的溫馨場面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中,範畢壯漸漸的走了神。
仿佛察覺到了主人心裏的難過,趴在他腳邊的春節“嗚嗚~”地低吟了兩聲,而後用頭蹭着他的褲腳。
回過神的範畢壯突然的笑了,伸手拍了拍春節的腦袋,輕嘆道:“沒關系,春節,至少還有你陪伴在我的身邊,我并不孤單。”
“嗷嗚~”
又是兩聲低吟,感受到主人情緒的轉變,春節開心的搖起了尾巴。
“放心吧,阿蘇塞娜姑媽,我會過得很好的。”
将照片上本就不存在的塵埃輕輕擦了擦,範畢壯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放進了盒子中,蓋好,然後放在了自己的枕頭旁邊。
做完這一切,範畢壯再度拍了拍春節的腦袋:“晚安,春節。”
春節吐了吐大舌頭,搖着尾巴跑向床尾處的牆壁,跳起來啄了一下,“啪嗒~”一聲,閣樓陷入到了黑暗中。
“嗷嗚~”
像是在于主人互道晚安一般,春節回到了自己的狗窩中,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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