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7
楊贽不想太多插手蘇韶的事,他本可以直接站出來,阻止淩莫初将人帶走,但是他沒有。
獲得實權之前,楊贽不過空有個好聽的名號,甚至連俸祿都沒有,全靠着皇帝賞賜的珍寶貝殼維持開銷。這個時候最為敏感,他不能因為一點小沖突被人抓住把柄,功虧一篑。
所以楊贽只不過是讓人通知了李谡。
李谡是個還沒出書院的學生,不過他的人緣很好,朋友衆多,救下一個毫無背景的下等人,應該不難。楊贽心裏想着,蘇韶那天說起自己抱負時侃侃而談的耀眼模樣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眉目俊朗的青年嘆了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愧疚,輕聲道了一聲,“算我欠你一次。”
府上的管家小跑過來,微微彎着腰,停在楊贽面前,“大人,您讓老奴打聽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
楊贽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波瀾,“怎麽樣?查到他現在在哪裏了嗎?”
管家低聲道,“十幾年前将軍府沒落,抄家後一無所有,下人們也都跟着陪葬。若真如您所言,小公子被送到了将軍府,恐怕……”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楊贽問,“要是那時候他還沒有被送到府上呢?繼續查,看看将軍府抄家之前有沒有收過人。他年紀那麽小,就算被送到哪裏也不一定會直接分到活兒,跟着別人學做事更有可能。”
“大人說的是,老奴記下了。”管家道,“福安從李大人府上回來了,大人可要親自見他?”
“不用。”楊贽道,“李谡去救人了?”
“是。李公子找了三王爺。”淩莫初排行老八,三王爺是他的哥哥,兩個人關系還行。
“瞧着吧,他們不會輕易見到素衣的。”楊贽道。離開了尋人的話題,他恢複了原來的理智淡漠,“接下來的事不用管了,府上還有的忙。”
“是,老奴明白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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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王府不是什麽龍潭虎穴,它比蘇韶住的地方華麗很多,進來之後,似乎連風雪都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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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蘇韶來說,淩莫初的危險程度很高,他本人也不一定意識到,自己會對這個從來不曾放在眼裏的小厮産生了不同尋常的感情。
與情愛無關,只是想狠狠欺辱他,看他褪去面上的冷淡,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配上這樣昳麗的容貌,就像是一朵緩緩綻放的罂粟花,致命的誘惑讓人失去理智,激發起內心隐藏最深的破壞欲。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李谡才不常出現在他面前,楊贽才如此厭惡他。
容貌如何不是蘇韶能決定的。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收斂起來,盡量平庸,不惹人注意。
系統:【這腦補有點過分了啊,還不都是你自己調的。】
蘇韶:【既然存在就有它的道理,你能不能別這麽破壞氣氛?好幾次都被你打斷了,我醞釀一下情緒容易嗎?要是真失敗,我肯定罵你!】
系統:【……行吧,你繼續醞釀,我不打擾你了。】
杜雅正坐在亭子上賞雪,他穿着白色的狐裘大氅,身姿挺拔,柔順的長發黑的像墨一樣,在這片白色中格外顯眼。
這裏栽種了梅樹,梅花還未開,只有幾個紅色的骨朵,害羞帶怯的被白雪掩蓋,露出星星點點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杜雅沒有看到蘇韶。
蘇韶身側的侍衛怕他亂喊,一個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将人砸暈了直接拖走。
李谡在王府附近來回踱步。
怕激怒淩莫初,他沒有跟三王爺一起進去,就在不遠處等待着。
沒過多久,三王爺從裏面出來,搖了搖頭,“他咬死了人不在這裏,看來不會輕易改口。我看你還是別想了,我這個弟弟心眼小得很,為了一個下人跟他鬧翻,不值當。”
李谡勉強笑了笑,“多謝王爺提醒。”
三王爺點頭,本來要走,看李谡這幅模樣,還是有些不忍,“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
“你的那位好友,才華橫溢的狀元郎楊贽,他可以做到。”三王爺深沉地拍了拍李谡肩膀,“話已至此,多說無益。本王不便參與此事,你好自為之。”
楊贽?他這麽厲害?
李谡将信将疑,還是去找了楊贽。
打發走三王爺後,淩莫初才有閑心去找蘇韶。
他給蘇韶安排的屋子采光不夠好,即使是白天也昏昏沉沉的。
少年被随意地丢在床上,頭發散亂,身下粗布藍花的床單因他這麽一躺,多了別樣的風情。
淩莫初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他冷冷地負手而立,擡了擡下巴,“把他弄醒。”
一壺冷水兜頭澆下,蘇韶打了個寒顫,悠悠轉醒。
【woc!這大冬天的!】他跟系統抱怨了兩句,很快清醒進入狀态。
白衣少年迅速清醒,不同于昏睡時的乖巧,也不是平日裏見到的自卑羞澀,蘇韶從床上爬起來,坦然與淩莫初對視。
“王爺真是好度量。”蘇韶道。
“膽子倒是不小。”淩莫初說,“看來是你忘了,上一次忤逆本王是什麽下場。”
生氣了才好。最好把他直接弄死,無論怎麽着,都好過任人欺淩。
他已經從火海中逃出來,就算是死,也要體面的死。
只是杜雅的一腔真心喂了狗,跟這麽個人在一起,未來恐怕不好過。蘇韶想着,公子的眼界向來開闊,他做不到的事情,對杜雅而言,未必是難事。
“王爺上次那頓毒打,素衣修養了整整兩個月撿回來一條命,實在不敢忘。”蘇韶道。
那頓打是他穿越來之前原主受的,不過淩莫初那一腳踹的卻是結結實實的落在了蘇韶身上。這種記憶深刻的修羅場,他怎麽能忘記呢?
“現在可沒有雅兒護着你。”淩莫初說着,揮退了身邊的侍衛,房門關好,屋子裏的光線又暗了幾分。逆着光走來的淩莫初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修羅,一張臉明明滅滅分成了兩部分,他來到蘇韶跟前,兇狠道,“本王想做的事,還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蘇韶氣的大吼,“滾開!公子造了什麽孽才被你看上……你對得起他嗎?!”
淩莫初冷笑,“本王未曾虧待過他!我們之間的事,哪裏由得你來指手畫腳!”
【他好渣啊。】蘇韶對系統說。
【其實……】
【嗯?】
【其實現在他還沒追到杜雅。】
蘇韶沉默了一下,【我竟然有點同情他了。】
蘇韶:【怪不得這麽兇殘,憋壞了吧。】
系統:【……】請你尊重一下施暴者。
蘇韶一邊跟系統聊天,一邊賣力掙紮。
門前傳來交談聲,淩莫初氣急了,沒有注意到。一陣嘈雜過後,房門被粗暴的踹開,杜雅冷冷地望着淩亂的場面,看到蘇韶後身形不穩,咬着聲音顫抖:“我真是看錯你了!”
蘇韶心想他倆衣服還沒脫呢,真的啥都沒有發生。
他小小動了動,把臉埋得很低,渾身僵硬,恥于面對曾經的主人,“是我對不起公子……”
這一點小動作給淩莫初提了醒,“你閉嘴!”他對蘇韶吼道,猛地撒開手,站起身子來,“雅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惜就算淩莫初有多複雜的情緒要宣洩,到了這時候也都變了味。
杜雅沒有說話,平靜轉身走向了雪裏。淩莫初匆忙追出去,只剩下蘇韶一人,渾身的血液仿佛凍結了一般,冷到了骨子裏。
“好冷啊。”他小聲說了一句,“我還活着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與杜雅十二年的情分,在這一刻徹底斷了。
過了許久,天黑了,雪也停了。
幾個下人進來,堵住了他的嘴,用繩索将人綁住,用棉被一裹擡起來走了很久後停下來,把他扔到了冰冷的地上。
這裏沒有雪,黑漆漆的也沒好到哪裏去。
蘇韶說,【好吓人啊,會不會有鬼?】
【不會。】
【我剛剛在一個人床上的時候腦補了好多,現在有點承受不住了!】
系統說,【別慌,一會兒就有人來了。】
【誰啊?】
【魏禦庭。】
【這名字有點熟,我想想啊……是那個喜歡玩刺激但是自身條件不給力的哥們?他不是該對着我家公子出手嗎?現在變成了我?】
【是的。】
這人因為生理上的缺陷很自卑,為了掩蓋,專門喜歡找人玩弄,發洩內心的暴躁。他小有背景,搞出過幾次人命,都草草了去。可謂惡名昭彰,倒是達到了目的,沒有人知道魏禦庭其實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蘇韶:【這裏是哪裏?】
系統:【客棧。】
蘇韶:【聽起來感覺還行。李公子應該快找過來了吧?】
【嗯。】
【猜到他會一直關注王府,救命之恩不言謝,不如等我走了之後讓素衣以身相許吧。】
跟系統聊了幾句,蘇韶腦補出來的恐怖氛圍消散了不少。
房門打開,魏禦庭興致勃勃地走進來,拆開了包裹蘇韶的被子,見到衣衫不整的少年後連聲道,“這次值了!”
【我要買痛覺屏蔽。】蘇韶說。
系統麻利的給他開了痛覺屏蔽,并且好心提醒,【你可能買不起。】
蘇韶:【你倒是早點說啊!】
系統:【沒辦法,服務能力太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