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白洛溪眨眨眼, 聽到萬年前的自己在回答自己，突然間有些心疼過去的自己, 怎麽辦？
那個她既然要籌謀萬年間、甚至是兩萬年間的事情，又要暗戳戳的挖下大坑來坑當今已經勢弱的天道，還要費盡心思的把道侶挽回回來。
真真真……真是太厲害了吧。
以白洛溪現在的腦容量, 是還不太夠用的。
走一步，謀劃百步、千步，甚至是上萬步。
末法時代，天道将傾, 需要有個人将大乘修士聚集起來, 建立山海境，又要暗戳戳的過河拆橋, 讓那些大乘修士陷入“沉眠”時期。
這個人, 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懂得在何時何地如何正确建立山海境才行。
于是, 萬年後的白洛溪, 就被拉來做了這個苦力。
現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 她該回去了。
臨走之前，白洛溪又來到了那方天地棋盤前。天地棋盤上，原本布置的黑白棋子全都隐去了蹤跡。
整方天地棋盤上, 只有一枚孤零零的白棋放置在正中央的位置上，一半黑棋陣營，一半白棋陣營。
大概就連算無遺策的天道自己都不知道, 他所鐘愛的人族，有一天會坑到他自己身上來。
萬年前的白洛溪，經過數次籌謀之後，終于擁有了同天道等同的權利。
創輪回。
前九個紀元，都是世界在輪回，同樣的人、同樣的物在輪回着。
而天道的能力，因為一次又一次傾覆世界和重創世界，而被削弱。
第八個紀元的部分生命，如異荒獸，還有異荒戰場中心區域的那些生物，都是天道能力被削弱而遺留下來，并未傾覆幹淨的。
第十個紀元中，天道的能力則是被削弱得更加嚴重，才能夠使得白洛溪前九個紀元留下來的諸多算計得以實施。
甚至，萬年前的白洛溪能夠一舉奪得天道筆，從而改寫天道規則，讓天道傾覆第十紀元的計劃覆滅。
只是，受到天道規則的影響，若是不設立山海境，設個“假輪回”來，暫時蒙蔽天機，又怎麽能夠将天道也拉進這天地棋盤中，進行一次輪回呢。
這些，是白洛溪在觀前九次棋局時，頓悟出來的。
她覺得天道就像是小孩子心性般。
天道既想同鐘愛之物玩耍，又想在玩耍中贏，因而一次又一次的傾覆與重立世界，最終導致自己元氣大傷。
而這個天道，也始終不能夠成長。
上界地域不斷縮小，等到徹底縮成最初的樣子時，一切又得重新來過。
既然天道喜歡玩兒，那就玩得更真實一點兒，體驗感再強一些吧。
白洛溪眨眨眼，憑借自己的腦容量，終于想通了這一些。
天地棋盤前，那枚最大的、也是唯一一枚白棋，居于正中位置，微微閃爍過光芒。
白洛溪有預感，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回去了。她先是回到了上界之中，在庭院裏找到萬年前她進階化神時，姜易送給她的那柄劍。
天光劍。
在她之前利用模拟的天地棋盤飛升上界時，一劍斬去山海境諸多因果時，聽雲劍毫不意外的斷了。
一切，都在順應着歷史的發展。
“铮！”
天光劍輕響之中，白洛溪眼前的景象悄然變得模糊，一點一點散去，又開始一點一點凝聚起來。
上界之中，道陽感應到這裏的動靜，卻只是輕“咦”了聲，他記得那座庭院的主人，應該是因為什麽而隕落了才對。
那座庭院的主人，叫什麽來着？
道陽摸了摸自己的短須，有一瞬間的迷糊。
應該叫白什麽……白水水之類的吧。
……
山海境中，白洛溪回歸的瞬間，握着天道筆的聞人海棠就已經察覺到了。
聞人海棠先是擡眸望望另一邊正在給大白鵝梳理羽毛的白澤，又才将目光投落到逐漸清晰起來的白洛溪身上。
她能夠說，她寫那本《天道少主不正經》的書，是受到白洛溪的威脅才寫的嗎？
她依舊是忠于天道的。
天道筆跟随天道而誕生。而她這個天道執筆官，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确實是因為天道不想親自動手一次又一次的制定世界規則，才設立的。
每一紀元的重立，都是由聞人海棠親手執天道筆，聽天道意志而一點一點完善的。
後來，天道越來越不清醒，由其授意而構建的世界也就存在着越來越多的破綻與變數。
其中，最大的變數，應屬于白洛溪。
兩萬年前，白洛溪再一次站在天地棋盤前，與天道對弈。
身為天道執筆官，聞人海棠最是能夠感受到天道在這場對弈之中的情緒變化。因此，當天道再一次想悔棋重來時，她提前準備奉好了天道筆。
意外，就在這時突生。
當白洛溪奪天道筆的時候，她當時竟然有瞬間的怔愣。
也就是因為這一瞬間的怔愣，天道筆易主，落到了白洛溪手上。
天道筆被奪的瞬間，聞人海棠就感覺到了天道情緒的巨大波動，是那種很不高興很不開心很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的情緒。
被這種情緒的巨大波動所沖擊着，她的意識被瞬間沖散，歸于混沌之中。
等到她的意識再一次恢複時，白洛溪的計劃已經完成，天道給坑到下界去了。
走一步，思百步千步萬步。
白洛溪知道她的存在，還故意把天道坑到未來，讓她無計可施。
“天道歸來，依舊是天道，而且有可能他還會更進一步，成為更高等級的天道。”
“你是天道執筆官，幫我個忙。”
當時，聞人海棠看着白洛溪，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什麽忙？”
“幫我在兩萬年之後，寫一本書。”
聽完了全部內容，聞人海棠動了動唇，有些猶豫，卻依舊平靜道:“這是你的自傳嗎？”
年少成名，在修仙界中創造了一個傳奇。
白洛溪想讓她幫忙寫這本書，是為了讓後人紀念加敬仰嗎？
聞人海棠看向白洛溪，卻看見白洛溪笑了笑道:“這是我和姜易的絕美愛情呀。”
那個笑，特別的燦爛。
“這叫憑實力追夫。”
書寫過白洛溪前九個紀元的人生命運，聞人海棠自然知道白洛溪在前九個紀元，孤寡一人。
別說是道侶，就連血緣親人、親近朋友都沒有一個。
在第十紀元中，白洛溪的道侶，是她憑借實力掙來的。
白洛溪還建議她:“現在天道不在，你可以做些你自己喜歡的事情。”
天道不在，她能做些什麽事情？
又或者說，她喜歡什麽事情？
聞人海棠用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自己喜歡什麽。她通曉古今所有紀元的全部信息，于是在修仙界中開了許多個信息樓。
她忠于天道，而天道卻因為她的一時疏忽而被坑到下界。
在白洛溪離開之後，聞人海棠思考了很久，才敢下筆，為天道未來的在世之身多加了些籌碼。
聞人海棠抽回思緒，她忠于天道，自然該為天道做事。
“說是一個多小時，還真的就是一個多小時啊。”白澤也察覺到自家老姐的回歸，擡眸望去時，放下大白鵝，站起身迎了上去。
“姐，你的問題……還真的解決了！”白澤先是看了看白洛溪，随後驚喜道，“太好了，這下老爹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着急上火了。”
“嗯。”白洛溪點點頭。
“姐，你現在的修為是？”白澤期待道。
白洛溪笑了笑，道:“深不可測，你信嗎？”
“信啊！真的太好了。這下，我終于可以同你打架了！”白澤撫掌大笑，臉上神情帶着興奮。
“你打得贏嗎？你想同我打架，第一個不答應的，會是咱們老爹的。”白洛溪伸手，一按白澤的額頭，笑道。
她這個傻弟弟，還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白洛溪搖了搖頭，轉眸盯着另一邊姜易渡劫的方向。
姜易這一場飛升之劫，據聞人海棠所說，原本該在萬年前玄天宗覆滅之時降臨。但他直接跨越了萬年時間，沒能夠經歷末法時代以及山海境的建立，來到了現在。
這劫，在醞釀之後，也變得更加兇殘了。
但她相信，姜易能夠渡得過去。
若不是她橫插一腳，姜易這個當時代最驚才絕豔之人，早該飛升才對。
白洛溪眨了眨眼，靜靜看着姜易渡劫。
等了許久，另一方天幕之下，劫雲散去，她才邁步走了過去。
山海境中，天道未歸位，自然也不會出現那麽一道飛升之門。
姜易渡劫歸來，調息結束之後，就看見白洛溪蹲在不遠處。
“好累啊，你背背我。”白洛溪眨眼看着姜易，輕聲道，伸了伸雙手。
她把天光劍找回來了，也把曾經那個深愛姜易的自己找回來了。
姜易慢慢走過來，答應道:“好。”
白洛溪攬住姜易，一縷發絲垂落下來。
“我們回家。”
“好。”
“等到十幾年之後，天道歸位，山海境也該與世俗界融合了，那些大乘修士也會歸來。那時候，我們再一起飛升上界去。”
“好。”
“第十一個紀元來的時候，玄天宗會衰極而盛的。”
“好。”
“在上界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天道小孩子心性，沒看到更外面的世界。那我們就不帶他一起玩兒，我們去探索更廣闊的天地。”
“好。”
“等我二十歲了，我們去世俗界領個結婚證。”
“好。”
她未來的計劃裏，都有兩個人。
——只要是你說的，都好。
“那我想親你一下。”
白洛溪眼睫微顫，側了側頭，親了下姜易。
——世界在輪回，而我能陪你，走出這輪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