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顧豐離開江城的消息, 莫澤餘當天就知道了, 他只是對着莫二點了點頭,然後走出書房看向樓下。
那裏, 洛染正在舞臺上,帶着手套的手握着話筒,甜蜜蜜地唱着一首歌,她嗓音好聽,帶着些許煙沙味,就似是事後懶散的聲音,入人心弦。
莫澤餘目光直直看向她,洛染似察覺到什麽, 微擡頭,與他四目相視。
洛染知道最近江城會不太平,遂聽話地沒有再出去亂跑, 但是她該知道的消息,卻一分沒有少。
例如,督軍在回去的時候, 車子抛錨,險些出了人命, 司機身死。
顧淮生路上偶遇槍戰, 可是他早有準備,倒是并未受傷。
而莫澤餘則是袖手旁,靜看兩人相鬥,直到他收到消息, 戰火打到羨城了。
江城就在羨城鄰邊,羨城一旦淪陷,那麽下一個城市就是江城。
這一消息傳開,江城開始蔓延一種恐慌,所有人來去都是急急匆匆,街道上時不時就可以看見轎車來來去去,洛染即使坐在舞廳裏,似乎也能聽見火車發動的聲音。
晚上的舞廳來人也越發少了,倒是有幾個常客每天始終還是會來,顧淮生、周見儒、沈含清雷打不動地出現在舞廳,洛染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不可避免多看了一眼沈含清,就看見他一臉沉重。
洛染眸色閃了閃,卻是似乎沒有看見一般,若無其事地走向顧淮生。
消失多天的莫澤餘今天突然出現,從大門走進來,身後跟着許多的人,帶着一番風塵仆仆的模樣,随意一皺眉,就見一番冷凜。
沈含清似乎就是在等他,他一出現,沈含清眼睛就是一亮,兩步上前:“二爺,我……”
莫澤餘擡手打斷了他,側頭看了一眼洛染,才清冷開口:“上去再說。”
莫澤餘對他想說什麽,了然于心。
沈含清下意識瞥了一眼洛染,見她被顧淮生摟在懷裏,頓了一下,并未反駁,跟着莫澤餘上了樓。
Advertisement
顧淮生看着沈含清上樓,想到洛染的身世,微皺起眉頭,他直覺,沈含清找莫澤餘是為了洛染一事,卻不太确定,畢竟,洛染雖然與沈家有血緣親情,可是據他所知,洛染母親去世的時候,沈家并未出現,也正是如此,洛染父才敢在之後那般行為。
樓上
莫澤餘倒了一杯茶,沈含清不喜歡喝茶,就沒動,他斜靠着沙發,沒有忍住問:“洛染就是小姑姑的孩子?”
莫澤餘眼神微暗,平淡應道:“嗯。”
沈含清跳了起來,皺眉有些不悅:“什麽?那你就讓她在舞廳當個歌星女郎?”
他沈家的孩子,何至于如此?
他反應甚大,莫澤餘也只是扯出一抹諷刺的笑,他冷冷看向沈含清:“當初她的死活,你們沈家也沒有去管,現在又何必做出這副模樣?”
當初洛母去世的時候,若是他們沈家把洛染接回去,又怎麽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他不可避免地遷怒于沈家,所以在查清事情後,他斷了和沈家的合作,幾乎斷了沈家的一部分生意。
沈含清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這其中還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似猜到了:“所以你斷了和沈家的合作,就是因為她?”
莫澤餘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
沈含清常笑的臉色也微冷了下來:“她也知道?”
莫澤餘突然覺得今天和他談話就是一個錯誤,他早就該知道了,沈含清看着精明,其實卻和他那老爹一樣,莫澤餘站起身,冷眉:
“洛染早就和你們沈家沒有關系了,今後自然有人護着她。”
沈含清抿了抿唇,突然說:“老爺子生病了,要見她。”
莫澤餘冷冷看他一眼:“十多年沒有找過她,這個時候要她回去,你們沈家打的什麽主意,真當我不知道嗎?”
“你總不可能阻止她回家吧?”
莫澤餘點了一根煙,心裏有些煩躁,聲音自然也冷了下來:“我再說一遍,她和你們沈家沒有關系。”
沈含清不懂他為什麽這麽排斥沈家,忍不住皺眉:“這事,也應該由她自己做主。”
莫澤餘沒有說話,沈含清眼神閃了閃,說了一句:“若是她要出嫁,也應該走沈家出去。”
莫澤餘徹底冷了臉色。
顧淮生剛倒了一杯紅酒,被洛染端着輕抿,突然樓上傳來一聲槍響,震得她手一抖,紅酒零散灑下一些,濕了她今天的白色裙子,可她卻沒有無暇顧及,下意識地蹙眉站起身。
聽到槍響并不止她一人,舞廳裏一些侍應生,還有站在死角的一些人,掏出褲袋裏的槍就朝樓上跑去,舞廳的人一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敢亂動。
洛染臉色變了變,剛剛沈含清跟着莫澤餘上樓,在這裏還沒有人敢開槍,除了……莫澤餘。
洛染抿了抿唇,想要去樓上看看,剛有動作,就被顧淮生拉住,顧淮生神色不變,依舊沉穩地看着她:“坐好。”
洛染蹙眉:“顧爺?”
顧淮生嘆了一口氣,手上微用力,将洛染拉坐下來:“不用去,萬一傷到你。”
洛染還想說什麽,就見樓上有人走下來,是莫澤餘和沈含清,洛染掙脫了顧淮生的手,走上前去。
兩人都平安無事沒事,只是沈含清臉色非常難看,他到了樓下,看向洛染,帶着一分遷怒:
“自甘堕落!”
他揚了揚手,似乎是對她不自愛的氣惱。
身後傳來一道淡聲:“沈先生。”帶着幾分寒意。
沈含清看着莫澤餘眼中更添幾分寒意的模樣,舉起的手僵硬地放下,看着洛染精致的臉蛋,終究沒有打下去。
洛染微垂着頭,似乎這番話對她沒有影響一般,只是莫澤餘卻看見她嫩白的小手緊緊握在一起,透着淡淡青色的筋,莫澤餘将洛染拉到身後,冷聲:
“沈先生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洛染現在是舞廳的人,即使是沈老爺子來了,也不能動她一下。”
沈含清臉色青了又白,他得意慣了,仗着沈家,整個江城沒有人給他臉色看過,剛剛在樓上,莫澤餘沖着他開了一槍,子彈擦着他的腳邊而過,他卻後背生了冷汗,沈含清雙手握了握拳,冷眼看向洛染:
“你丢盡了你母親的臉。”
洛染一張小臉瞬間毫無血色,她終是擡起臉看向沈含清,眸光似有些濕潤:“我母親早就與沈家毫無關系,沈先生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
沈含清眼中升起一抹嫌惡:“老爺子當年做得決定果然沒錯。”他是指将洛染母親從沈家除名一事。
當初,洛染母親去世,洛父通知了沈家,沈家卻說“我們沈家沒有這樣的女兒,又哪來的外孫”,更是不認洛染,洛父在沈家吃了閉門羹,回去之後對洛染更是惱恨上。
洛染別過臉,眼中也多了一分冷意:“那你今天來又是為何?”
沈含清一噎,就聽洛染說道:“你想借我生利,如今眼看沒有可能,又惱羞成怒,沈先生,你覺得你高貴多少?”
沈含清面色通紅:“那也比你一個出來賣……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慘叫一聲,半跪在地,他臉色發白地擡頭,就看見莫澤餘一臉冷意地拿着槍,槍頭對着他的小腿,似乎有一絲煙,沈含清的小腿上紅色的血濕了半邊衣褲。
他額頭有些冷汗,疼道:“莫澤餘!”
莫澤餘收回了□□,神色平淡:“沈先生今天還想走出舞廳嗎?”
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沈含清瞬間白了臉色,卻仍是咬牙切齒地說道:“莫澤餘,你敢!”
他話音剛落,肩膀上卻是又挨了一槍,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地上,莫澤餘慢條斯理地收起□□,神色不變:“沈先生現在還覺得我不敢?”
舞廳的人早在他開第一槍的時候,就寂靜下來,面色驚恐地看着他。
沈含清額頭溢出冷汗,心中對着莫澤餘生恨,卻是什麽話都不敢說。
洛染低垂着眸,對着沈含清的一切遭遇視而不見,她冷着兩彎細眉,突然轉身上了樓。
莫澤餘皺眉看了她一眼,斂下眼中的擔憂,冷着聲:“将沈先生送回沈家,告訴沈老爺子,再敢打她的主意,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莫二應了聲,讓人将沈含清送回去,至于沈老爺子怎麽反應,在場的幾人并不太在意。
莫澤餘話音剛落,就上了樓,舞廳的衆人看着那裏的一灘血,也沒了風花雪月的心思,趕緊離開,一時之間,舞廳裏只剩下顧淮生和周見儒兩人。
顧淮生看着被人擡出去的沈含清,突然站起來,走過去開口:“我也要回去了,沈先生就由我來送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莫二開口:“既然顧爺順路,那就麻煩顧爺了。”
依着顧爺對着洛小姐的态度,他來送沈先生,總比自己這些人來得更好。
顧淮生沒有再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莫澤餘進了二樓的那個房間,他眼神微暗,卻似乎什麽都沒有看見,招來自己的人,将沈含清帶走。
周見儒還在原處,若有所思地看着這番情景,莫二皺眉,走過去:“周督軍,我們舞廳要關門了。”
周見儒自然知道他這是趕人了,勾了勾唇角,帶着人離開。
見所有人都離開了,莫二才松了一口氣:“把地上都收拾幹淨,小聲一些。”
他擡頭看了看二樓,想到平時洛小姐的性子,再想到今天沈先生說的那些話,搖了搖頭,最近江城果然不太平。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沒有想到沈含清是這樣的角色(捂臉)
之後,就會說,為什麽莫大佬要将洛染推向顧爺了
其實我莫大佬和顧爺都不錯
咳咳,如果你們不遷怒的話
不要在意周見儒,他原文中沒啥戲份,現在更不可能有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