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漂亮裙子
開了個好頭，唯一的隐患車匪也給季長官等人一鍋端了，暫時不敢出來作亂，童秀和秦東方在隔壁幾個攤主的照顧下，生意走上了正軌，順風順水地過了幾天。
純利潤日日攀升，穩定在了平均每天一百塊左右。
短短五天，童秀和秦東方就賺了五百塊錢。
五百塊錢，相當于童家以前田裏兩年的收成還有多。
經了一些世面，秦東方不像前兩天那樣，看見賺錢就兩眼發直了。不過，這會兒數着手裏的一張張大團結，他的眼神還是有些飄忽。
這是興奮的。
這都是他們賺的錢。
童秀也沒笑話他。
看見這一筆錢，她也難得興奮了起來。這份因自己辛勤勞動而換來了收益的快感，倒有幾分讓她回憶起上輩子創業初期的激情。
今天收攤比較早，市場還熱鬧着。
童秀和秦東方決定買點東西回去慶祝。
兩人先稱了兩斤肉，又包子鋪買了童靜最喜歡吃的肉包子。剛分家，家裏東西不多，童秀又補了一批必要的家居品，買了些柴米油鹽，進了些炒瓜子所需要的香料。
從市場出來，童秀和秦東方的手上都拎滿了。
賣東西會給人帶來快感的。
滿載而歸的童秀和秦東方都挺開心的。
将東西放回板車上，秦東方又去了國營商店，用從隔壁商販那裏花了大價錢換到的煙票，買了兩盒大前門的煙。
這是縣上難得的好煙了。
将煙小心翼翼地放在襯衣上衣口袋裏，秦東方沖童秀呵呵笑道：“這煙送給三表姑父，再讓你媽做一桌席面，到時候托他早點把你們娘三的戶口轉過來。免得戶口再留在童家，出什麽岔子。”
童秀也正準備和秦東方提這事呢。
這年頭戶口想象中更重要，不僅上學，工作必須，出個遠門都需要在戶口所在地的地方開介紹信。沒有介紹信敢出去晃悠，那就等着被警察當盲流扔局子裏蹲着吧。
到那時是有理都沒處說去。
想着，童秀又去買了四罐麥乳精：“我記得三姑爹家剛生了一個小表弟，把這兩罐這給小表弟補補營養。”
麥乳精是80年代最常見的高檔營養品，價格不便宜，尋常人家除了走禮和喂小娃娃，可舍不得買這東西。
兩盒送禮，剩下兩盒留給童靜。
小姑娘從小就沒吃過什麽好東西。這麥乳精還是童家大房家的大哥童慶生高考時，童老太才舍得買了一罐。只給童慶生吃，家裏誰都不許碰。
有一次，童慶生吃完沒蓋蓋子，小姑娘用手指沾了一點嘗了嘗味道，被童老太發現了，罵了足足一個星期。
這回童秀翻了倍的全補給她。
秦東方将東西接了。
80年代的農村，一盒大前門煙加上兩罐麥乳精，絕對是一份讓人豎起大拇指的重禮了。但只要能把這事辦成，秦東方和童秀都覺得這份禮值得。
回程時，兩人還路過了百貨商店。
隔着一道玻璃門，童秀眼尖地看見牆上挂着一件漂亮的小裙子，童裝，身量正适合四五歲的小孩子穿，泡泡袖，粉紅色的輕紗蓬蓬裙，上面還有一層用白線和亮片繡的百蝶穿花的圖案。
就是放後世這都是極風靡的款式。
童秀的第一個念頭是童靜看見了一定會喜歡。
這念頭一起，就壓不下來了。
她将東西交給秦東方：“舅，幫我把東西拿一下，我進去買點東西。”然後，進去找店裏唯一一個女售貨員問了價錢。
這個點，百貨商店都快關門了。
沒人來，年輕女店員索性閑着嗑瓜子，見人問價，先上下瞟了眼童秀，然後跟趕蒼蠅似的揮手道：“去去去，鄉巴佬，這裙子是滬市來的，全金華縣就這麽一件，你們買不起的。”
這年頭百貨商店都是國營，裏頭的售貨員是鐵飯碗，一個月二十塊，旱澇保收，是人人都搶着要的香饽饽。
售貨員平常被捧慣了，高傲得很，普通城裏人都看不上，也更看不上那些見她就先矮了幾分的農村人。
童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只說多少錢就行了。”
店員見童秀還敢繼續問價，有心吓吓這不知高低的鄉巴佬。尤其這個鄉巴佬居然還長得這麽漂亮，讓她看着就不舒服：“二十塊一件，你買得起嗎？”
二十塊，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用二十塊買一件衣服的也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厚冬裝，小姑娘的裙子？那是禍害錢。除了當幹部的，城裏人都不能這麽奢侈，更別提這鄉巴佬了。
她就不信這鄉巴佬買得起。
童秀直接将兩張大團結拍在了桌上：“給我包起來吧。”
售貨員這回也驚到了：“你還真有錢啊。”
童秀懶得理她。
一個跳梁小醜而已。
将衣服包好，她又看見了小裙子旁邊的一件漂亮的紅底細白條連衣裙，連衣裙款式設計得漂亮，高腰束帶，比不少時尚畫報上的女裝還漂亮。
她又問道：“那條紅白條紋的連衣裙呢？”
售貨員這回是真的酸溜溜了：“二十塊，也是滬市來的。”
她肖想這裙子有三個月了。本來想買着，半個月後結婚時穿，肯定很漂亮。可她媽死活不願意，說要給她扯布，自己做個紅裙子意思意思就行了。
家裏只有她一個工作，底下還有三個弟弟妹妹，都靠着她二十塊的工資。
這裙子她是真買不起。
但看見到百貨商店的人也都買不起，她心裏漸漸也平衡了。
現在這個鄉巴佬居然也想買？
這麽多年了，秦紅霞衣櫃裏唯一的裙子還是結婚時候，花了五毛錢扯得半尺布做的半身裙。童秀想起來就覺得心疼。
秦紅霞皮膚白，這裙子襯着她膚色一定好看。
童秀又拍了兩張大團結在桌上：“把這裙子也給我包起來吧。”
售貨員眼睛都看直了：“你真要買？”
這裙子整個金華縣都只一件，平日就挂在百貨商店。她雖然穿不了，看着也覺得是自己的了。現在居然要被一個鄉巴佬買走了？
她怎麽這麽有錢？
嫉妒的酸水就一個勁地往外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