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高中篇(20)
按理說, 寒假應該是盡情潇灑的大好時光, 然而這個假期許明輝和趙則都感到有點兒無聊, 除了約一群男生打打游戲玩玩臺球就沒有別的了。以往假期他們都是跟着鐘恒混,吃喝玩樂,順帶解決些江湖恩怨,豐富得很, 現在好了,人家鐘少改邪歸正,跟大家閨秀似的, 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 想請他一趟真不容易,幸好年前的幾天過得飛快, 晃蕩晃蕩, 到了除夕的前一天,總算是被少爺翻了牌子。
林優和蔣檬正約着逛街買衣服, 許明輝一個電話把她們叫過去。
地點在一中附近,是學生常去的休閑餐廳,他們要了個小包房,嗑瓜子喝茶打牌, 仿佛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退休生活。
鐘恒玩了兩局就撂挑子, 把座換給蔣檬,他自個窩到茶幾旁的小沙發上睡覺。
趙則邊洗牌邊說:“這許惟不在,鐘恒魂都是飄着的。”
許明輝啧啧感嘆:“愛情的魔力啊, 許同學給他搞了個什麽寒假學習計劃,他可聽話了,這一天天的可有事幹了,哪像咱們這麽閑,搞不好晚上還熬夜奮鬥什麽的。”
“有這麽誇張?”蔣檬驚奇,“他期末不是進步好大了嗎,還這麽拼?”
“有啥辦法呢,許同學騰雲駕霧仙氣飄飄的,随便飛一飛甩他兩百多分,他肯定想考更好來讓許同學高興咯!”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林優喝了口茶,話鋒一轉,“當然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也行,至少态度值得表揚,他如果就滿足那四百來分,真配不上許小妞。”
“嘿……”許明輝一瞪眼,“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就說少爺那樣的,我可告訴你,他就算沒跟許同學在一塊兒,也是一票女生搶的,就前天……前天盧歡還跑來求我們幫她約少爺出來呢,我說你們學習好的是不是打心眼裏都看不起我們學習差的啊。”
“我可沒這麽說。”
林優的表情略微認真了一些,語氣仍是淡淡的,“不是讀書才有飯吃,學習這回事都是各人選擇,你們不愛讀書也沒什麽,不過鐘恒想要跟許惟在一起,就得跟她走到一條道上。這一點他恐怕已經想到了,人家可比你聰明,你還真以為他好好學習純粹是哄許惟開心啊?笨。”
“我……”許明輝憋了一口氣,“行,我笨,你聰明。”
蔣檬插嘴,“所以鐘恒這麽拼是想跟許惟考到一塊兒?上一個大學啊?”
“怎麽可能!”趙則一邊發牌一邊說,“那也太難了。”
“我也覺得。”蔣檬說,“考到一個城市還差不多,是吧。”
“誰知道呢,”林優笑笑,“看他自己喽。”
……
幾局玩下來,林優和蔣檬先走了,晚上許明輝又約來一波同學,他們一道去隔壁吃火鍋,剛好坐滿一桌。已經是新年邊上,店裏氣氛很好,大家吃到興起就開始玩游戲了。
這個時候還流行着真心話大冒險。
他們玩的是抽牌,由發牌人報數,誰抽到就由發牌人指明懲罰措施。
前三局,兩個女生喝了胡椒水,一個男生被迫真心話,詳細講述了自己跟高一年級的某某學妹約會的過程。
到第四局,抽完牌,許明輝報了個數:“紅桃十!”
恰好在鐘恒手上。
有男生起哄:“這個絕對要真心話!有料問啊!”
許明輝笑呵呵:“那我就順應民意,這回就真心話?”
“同意!”
“雙手同意!”
“雙腳同意!”
……
一票附和的。
屋裏暖氣足,鐘恒臉都悶紅了,喝了啤酒之後更紅。這亂糟糟的,他聽得煩,手擡了擡,男生們很熟練地閉上嘴。
鐘恒也沒耍賴:“問呗。”
幾個嘴巴快的搶着開口——
“跟許美女談戀愛什麽感覺?”
“親過沒?啥時親的?”
“許同學吻技如何?”
……
一桌目光齊齊看着。
許明輝和趙則也十分激動,豎着耳朵等着聽。對于這類私事,只要鐘恒不主動講,他們都不怎麽敢問,就算問也問不出來啥。畢竟是兄弟,他們清楚鐘恒不像某些愛吹牛的男生,他不愛拿自己跟女生之間的事來炫。
難得趕上這個八卦機會,許明輝借着群衆的掩護,壯着膽子問:“……是不是法式熱吻?”
鐘恒睨他一眼。
許明輝縮了縮腦袋,心道:我這問題不下流吧。
鐘恒:“就答第一個。”
“第一個?”
許明輝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鐘恒嘴角翹了翹,聲音洩露了愉悅:“很好。”
說完将牌扔到桌上,起身走了。
趙則:“哎,你幹嘛去!”
“透個氣。”
眼看他出了包廂,許明輝腦子裏才回放出第一個問題。
跟許美女談戀愛什麽感覺?
少爺的答案是:很好。
一出門,冷風迎面撲來,鐘恒沿着路牙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邊小店鋪已經關門。他靠在人家屋檐下,摸出手機打電話,嘟了幾聲,那頭就挂了。
鐘恒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九點。他獨自靠了一會,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手機仍然沒有動靜。
他發了條短信過去:不能接麽?
等了一會,沒有回信。
鐘恒換了個姿勢,摸出一根煙,剛放到嘴邊又放回去。他已經很少抽煙,跟許惟在一塊兒的時候基本不碰,放假才又摸上了。
把煙盒塞回口袋,正準備往回走,許惟的電話就打來了。
鐘恒看到來電,摁了接聽鍵。
“鐘恒?”那頭的聲音有些急促,伴着微重的喘息。
鐘恒微微頓了一下,“你在哪呢。”
“在外面。”許惟說,“樓下。”
“跑下去的?”
“……嗯。”
許惟繞着小花壇随意走了兩步,呼吸漸漸平穩。
電話有輕輕的笑聲,他還是一貫的那種語氣,有點懶,有點驕傲:“……這麽想我?”
這個不用回答,直接跳過。
許惟說:“你怎麽打電話了?”這幾天一直是短信聯系着,每天都要聊一會兒,她都快習慣了。
“沒怎麽。”鐘恒懶洋洋地說,“想打就打了,你那冷麽?”
許惟:“還好,我穿得很厚,就跟熊一樣。”
鐘恒嗤笑一聲:“熊有你那麽瘦的?你就是只兔子,還是最小的那只。”
“……”
誰是兔子啊。
許惟不接這話了,停頓了會,她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問,“你不在家吧,我聽到汽車的聲音了。”
“耳朵挺好啊。”鐘恒實話告訴她,“還在外面,剛跟趙則他們一道吃飯,今天玩了一天了。”
許惟又繞了小花壇一圈,走到鵝卵石道上,輕輕問:“玩什麽?”
鐘恒說:“就打牌吃飯呗,下午那時候林優和蔣檬也在。”
許惟笑了,“她們也來了,你們玩得開心吧。”
電話裏靜了。
許惟沒聽到回應,“鐘恒?”
“嗯。”
“怎麽不講話了?”
鐘恒慢慢挪了兩步,低頭看着烏漆抹黑的地面,低聲說:“少了你,都他媽沒意思。”
鐘恒聲音不高,語氣也是往常那樣随意。他沒像別人一樣好好地說一句缱绻溫柔的“我想你”,來來去去都是他自己那個風格。這句話已經将他心情擺在許惟眼前,再想多一句就沒有了。
許惟踩着卵石道,慢慢走了幾步。
他把話說到這兒,她要是再沒點表示,他心裏要不舒坦的。
許惟停下腳步,看了看南邊的天空,烏漆抹黑。
“我……”許惟打着腹稿。
“嗯?”
他這麽一“嗯”,許惟手心就熱了,她換了只手拿手機,搜腸刮肚琢磨出的幾句話被推翻了。沉默了一會,并攏腳從卵石道往下一跳,輕松地落到臺階下的平地上。
“鐘恒,”她十分正經地說,“我每天都想你。”
說完這一句,許惟就發現講好聽的話并不難,她這項技能遇到鐘恒之後得到了鍛煉,臉皮也随之增厚。
而電話那頭的某少爺果然被哄得眉開眼笑。
他一笑,整個氣氛都輕松了。
“你這人……”他邊講邊笑,一直到最後,一句話也沒講完全,留了這麽半截話頭擱在冷風裏飄走了。
我這人怎麽了?
許惟想了想,也沒有問,反正他笑了就好。
兩人磨磨蹭蹭又講了一會,才挂了電話。
許惟的手和腳都要凍僵了,她把手機塞進兜裏,很快上了樓。
這一年的除夕在許惟印象裏依然很普通,熱鬧只是一時的,年夜飯過後便是然無味。許惟沒有留在客廳和家人一起看春晚,她拿上沒喝完的半瓶可樂回了房間,小窗外焰火棒飛上天,炸出一片亮閃閃的花。
和從前的新年一樣,她坐在窗邊的小書桌上欣賞了大半天,再把剩下的可樂灌進肚,從床底下的紙盒裏摸出一本半舊不新的推理小說,窩在床上慢慢看。
和平常真沒什麽區別。
唯一特別的大概就是鐘恒發來的“新年快樂”。
以前沒用手機,除夕也沒人能聯系上她,今年是頭一回收到新年祝福,獨一無二。
這感覺有些陌生,也奇特。
大抵青春期的情愫就是這樣,其實就那麽四個字,平平常常,只因為上頭的發信人是特別的那個,一切就會變得與衆不同,連這寡淡的新年都似乎多了些滋味。
許惟想給他打電話,可是外面鞭炮震天響,壓根沒法聽見,她只好原模原樣回了一條。
沒過半分鐘,來了一條新信息——
在幹嘛,看電視?
許惟:沒,就躺着。
鐘恒打字速度快,一下就回了:巧了,我也是。太吵了,不然給你打電話,全是放鞭炮的,我耳朵快要聾掉。
許惟想象着他皺眉摁出這句話的模樣,一下就笑了。
——那就這樣聊天吧。
她回複道。
……
至于後來是怎麽結束聊天以及怎麽睡着的,許惟不大清楚了,早上醒來一看,快一百條短信記錄,最新的那條是淩晨兩點多,鐘恒發來的:快睡!
簡單粗暴。
還真是他的風格。
換了旁人大概會軟綿綿來句“晚安好夢”,到他這裏沒這細膩的的待遇。
許惟一條條往前翻看,發現昨晚她說的話特別多,有幾條短信都是一大段的。
這麽看來,談戀愛的确會讓人變成話唠,早睡早起的人也會因為想和對方多講兩句就變成夜貓子,淩晨兩點仍然不舍得道再見。
更嚴重的是,這種情況會有後遺症。從這天開始,他們的短信量持續走高。
這種日子持續了快半個月。
許惟正月十四帶着外婆回豐州,恰好是陽歷2月14,情人節,不過她們傍晚才到,風塵仆仆,晚上忙着收拾屋子大掃除,許惟還要整理書本,因為一中很變态地把開學報到的日期定在團團圓圓的元宵節。
鐘恒因此放棄了人生的首個情人節計劃,退而求其次,他啓用一周前想好的二套方案,大晚上跑去重新買了電影票和元宵燈展門票。
九點多,他揣着四張票騎車往回趕,熱乎乎的腦袋被風吹得格外舒适,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他腦子裏很詭異地蹦出一句“小別勝新婚”。
好像哪裏不對……
鐘恒琢磨了會,眉頭一挑——
管他呢,老子就是要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