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極镖局 (3)
責保衛的十三羅衛,自幼便被養在府中,可這個組織從未對外
公布,因而算不上什麽證據,可弩國國君是很清楚這些人的來路的,他們的
人頭裝入匣中送回弩國,想來震懾的作用是不小的。
離洛回來禀報淩薇:現場清理得不留一絲痕跡。
淩薇才意識到,大家都長大了,比從前果決了許多,對待敵人心狠了許
多,對待自己似是學會了自我保護。
曾經的自己不怕任何威脅,如今竟能為至親之人顧忌起那樣多來,想到
這裏,淩薇覺得既欣喜,又悲傷。
“那我以後去齊國看你。”淩薇佯作沒心沒肺地笑言。
金逸晟咧嘴笑了,卻沒有回答好與不好。
多年後,淩薇仍然懷念那時候的他們坐在一起飲的那杯酒水的滋味。
那是淩薇最喜歡的西風烈,那是像她的性子一樣豪爽大氣的酒。
金逸晟看着淩薇關上門走出去的背影,幽幽說了句“保護好自己。”
她并未聽見,卻在暗道的門關上的一瞬落下了眼淚,她覺得自己似乎失
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她突然憶起她在北境即将前往齊國的時候,拜托母親回到國公府平衡鳳
Advertisement
儀和羅氏之間的關系,那時候的她知道母親是不情願做這些的,可為了自己
到底是接受了,長大成人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似乎會為了至親的人犧牲
許多,失去的,興許永遠都尋不回。
母親早已厭倦了謀劃人心,卻還是替鳳儀出了許多主意,逐漸弱化了羅
氏在府中的權威,避免了碧琪的東山再起。
淩薇覺得近日的母親似是愈發清心寡欲,每次回國公府看望她時,她總
是對着菩薩像不知在吟誦些什麽。
皇家狩獵活動又要開始了,一向喜歡騎射的李清讓這次缺席了,大夫天
天進出他的府邸,已是人盡皆知之事。
“殿下是打算一直這樣蟄伏下去嗎?”風尋問他。
“怎麽可能?”李清讓只是在靜待一個時機,讓小皇帝知道少了他是萬萬
不可的,他想李呈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放心,你的婚事我不會忘,已經在籌備了。”李清讓有意逗樂風尋。
“殿下竟變得和王妃一般,喜歡捉弄我了。”風尋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二人情投意合,如此才能執手相攜此生,多少相敬如賓的夫妻最終反
目成仇,都是被那‘撮合’二字害了。”
李清讓說得不假,許多為了家族利益結合的,在危難之時不會為對方考
慮分毫,皆是因心中沒有那“情意”二字。
皇家狩獵結束,李清讓“康複”,恢複每日的上朝和議政。
散朝後,小皇帝将李清讓和李呈二人留了下來,提出了想要微服出巡的
想法。
肯體察民情的皇帝是個好皇帝,可李呈認為君主尚未親政,不必急在此
時。
李清讓自是贊成李呈的觀點,可這一次小皇帝搬出了祖父在未成親前帶
領軍隊剿匪的勢利,看着他一臉“我意已決”的模樣,二人不好再勸阻。
對大臣們則是聲稱他近日感了風寒,由李呈代理國事。
李清讓則繼續以身體未恢複完全為由在府中休養,實則跟着小皇帝一同
出了京。
一路上,他們僞裝成商人,行走的都是官道,李清讓所帶皆是親信,他
要保障少年的安全。
少年自幼便在皇城中長大,且在本該盡情玩耍的年紀背負上了那樣重大
的責任,對于皇城外的世界自是向往的。
李清讓耐心地同他講解所到之處的風土人情。
小皇帝聽得入神,那樣的眼神倒是讓李清讓想起了:曾幾何時眼前少年
也是這樣認真地看着自己,期盼着講給他發生在江湖之中的故事的。
行至全州附近,剛在路邊的茶攤坐下,沒喝幾口茶,李清讓突然覺得附
近有一種湧動的氣流,那是高手的內力。
“陛下小心!”李清讓笑聲叮囑道。
小皇帝雖緊張,卻還是保持着基本的鎮定,眉宇間沒有看出畏懼。
濃烈的殺氣自茶攤的頂棚而下,李清讓把劍而起,命令風尋護住陛下。
來者的劍法之快超出了李清讓的意料,他應對得倒還算自如,但先前的
傷口卻是裂開了,看着滲出衣衫的血跡,小皇帝心上一怔,他想起李清讓前
幾日為此在府休養,今日一戰,算是白費了先前的功工夫。
就在雙方僵持陛下之際,利落的馬蹄聲響起,方才刀鋒直逼小皇帝,幸
好風尋及時擋了去。
小皇帝納悶為何這麽大的動靜,當地守軍會覺察不到。
李清讓卻分析出了一種可能:守軍根本不想來救!
微服出訪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目前不得而知,可當地守軍将領的忠誠
,已經受到了嚴重的質疑。
李清讓看清來者竟是多日未見的赤羽,赤羽帶領着他的兄弟們趕來相救
。
那一刻李清讓知道,此番赤羽一定會因為救駕有功受到重賞,小皇帝也
一定會細想赤羽究竟是如何回歸朝廷的,在李衍眼中赤羽會成為顧忌,可如
今情形不同,赤羽的人生境遇将會發生巨大改變。
與赤羽不同的,是淩薇的弟弟伯懿,他如今手中握有一定的軍隊,他同
李清讓的特殊關系,是讓小皇帝不得不防範之人,李清讓不是不明白這個道
理,他有時候會為伯懿因為自己受到牽連而愧疚,可轉念一想,手握重兵不
一定是件好事,可能招致不可想象的災禍。
☆、74.深夜疑影
李清讓仔細回想着事情的前因後果。
赤羽的人馬趕來,算是增員, 可沒想到外圍竟然還有護送他們撤退的另
一隊高手!
眼睜睜看着一行人順利離去, 李清讓淡淡回了句“莫追”。
李清讓思前想後, 也不覺得消息會走漏, 消息他只告訴了淩薇
想到這兒,李清讓一怔, 可他又覺得不大可能。
為了不暴露身份,赤羽只向小皇帝行了江湖之禮,小皇帝倒是反應快,
也回了他一個江湖之禮。
看着一隊人馬像來時一樣整齊離去, 李清讓吩咐手下及時整頓,準備出
發,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小皇帝不再堅持, 決定原路返回。
于此同時,他們得到了一個令其震驚的消息, 此地的守衛将領于當天早
晨病重身亡。
如此一來,将領叛國叛君的罪名便不成立了。
可究竟那些神秘的殺手來自何處呢?
李清讓的腦海中再次閃現方才那個可怕的念頭。
他總覺得淩薇和此事絕對有某種神秘的聯系。
小皇帝安全回到宮中,命太醫替李清讓瞧了傷口, 命其先回去休養幾日
再議封賞之事。
回到府中,李清讓立刻去見了淩薇。
淩薇聽到李清讓的質問,笑了。
“當真是你?!”李清讓震驚萬分。
“我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淩薇見李清讓更加不解,便解釋道“其實只是
截了個胡。”
淩薇仔細查看四周無監聽之人, 才同李清讓細細講述事情的整個來龍去
脈。
此次殺手是李清冕買通的江湖邪教組織, 李清冕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便
不得而知了,淩薇只做了一點,就是有意透露了衆人此行的路線。
買賣消息,本就是家族的老本行,這一次看重的卻不是價格,而是最終
能讓李清讓獲利多少。
李清冕到底是善于攻心,負責監視他的人也被他麻痹了,他才得以趁虛
聯絡到邪教。
邪教做事哪裏講究什麽原則,只要拿錢便什麽都敢做。
然而李清讓猜錯了一點,那便是此次他們暗殺的目标并不是什麽小皇帝
,而是李清讓!
李清讓聽到此處心生疑問:那為何殺手刀刀都像是要小皇帝的命?!
淩薇故意喝了一口茶,買了個關子,繼而不慌不忙繼續講道,“一開始我
便說是截了個胡。”
李清讓聞言,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麽?”
“真殺手早已被你解決,我們遇到的是有人喬莊的邪教組織。”
淩薇滿意地點了點頭。
淩薇怎會用自己夫君的性命去賭?于是便借力打力。
原本要來刺殺李清讓的殺手,早已被京城之中一直潛藏在淩薇居所附近
的高手鏟除,他們是提前出的城,因而李清讓并不知道。
他們将并無防備的殺手全部殺死,埋在了附近的野嶺,無人知曉,以防
日後被人告發,一行人換上了已死殺手的行頭,離洛要感謝殺手們本就是戴
着面具的,正好便于隐藏一行人的真實身份。
使得刀法是模仿該教派的,雖說略有區別,可不是本派之人根本看不出
來,這便是老九的功勞,他認識一位奇人,能夠模仿各派招式,雖不完全一
樣,卻有七八分相像,他教會了離洛,離洛又教會了今日同行之人。
刺殺計劃當然是要進行的,且改變了刺殺目标,如此一來,李清讓便能
在此事件中發揮重要作用,至于赤羽,那自然是淩薇提前寫信拜托他随時解
李清讓所遇之危難。
這封信即使被發現,也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擔憂,并無不合理之處。
淩薇一口氣解開了所有謎團,“喂,你被我的心機吓傻了?”
“哦,那倒沒有,就是有些後悔。”李清讓一本正經道。
“後悔娶了個如此狠心的女人?”淩薇撇嘴。
“不是,後悔沒能早日遇見你,一定拜你為師。”
淩薇微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在誇獎我,恩,很受用。”
淩薇的缜密布局,将李清讓從正在經歷的進退皆是罪過的境遇中拽了出
來,這一關,二人算是挺過來了。
可是問題卻來了,小皇帝一定會追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李呈便成了其
中一個懷疑對象。
可這卻是不可規避的,淩薇想,倘若李呈能成功擺脫小皇帝對他的懷疑
,他便也逃離了目前的困境,可倘若是他呢?
淩薇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原來,這件事情上,淩薇對他是抱着
懷疑态度的。
李清讓和淩薇商議替風尋和榕筝将婚事辦了。
早已準備好的嫁妝和彩禮,定好了日子便舉行典禮。
風尋和榕筝提議不需太過隆重,只要府裏的人熱鬧熱鬧便好。
淩薇夫婦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那一夜,王府迎來了久違的熱鬧,衆人看着身着喜袍的二人,一路走來
平凡卻也充滿驚喜,他們是遇到了好的主人,待他們像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
。
淩薇想到自己出嫁的那一日,心情應該不比榕筝喜悅吧,她的幸福中出
現了芷蘿這樣的插曲,榕筝卻不會。
有時候,身份地位是負擔。
那一夜,每個人都飲了許多酒,緊繃了許久的心弦終是可以松一松了,
因為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将會比現在難上百倍,他們做好了準備,只
要是為了主人,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是夜,淩薇睡得很踏實,在睡夢中,她見到了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夢到
他老人家了。
“薇兒,父親沉冤已然昭雪,便要去投胎再度輪回了。”
父女二人執手而泣。
翌日,淩薇醒來,一直惦記着這個夢,只是來和自己告別嗎?轉世投胎
淩薇突然想到一件事,已有兩個月未來月事了,難道
淩薇回想起自己曾經對父親說過的那句話“來生我來做父母”,又驚又喜
,她慌忙命榕筝去請大夫。
果然,時隔許久,淩薇再次成為了母親,這一次的喜悅除了失而複得之
外,是她相信自己腹中之子是父親的下一世。
榕筝激動地落了淚,她知道喪子之痛一直萦繞在淩薇心頭,現如今這個
孩子,便是最好的療傷之藥。
李清讓回到府中便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将淩薇攬入懷中,沒有過分的喜
悅,卻能感受到淩薇此刻心底的感受,是蒙着一絲傷感的。
那些往事雖已遠去,可它留下的傷痕卻未曾褪去。
這一次,他們會更加小心謹慎地呵護這個小生命,他們絕不會讓悲劇再
次發生。
淩薇每日過了午飯就會不自覺地犯困,有時候坐在躺椅上便睡着了,被
榕筝喚醒後,回到床榻上,繼續睡。
吃的都是榕筝親自監工完成的膳食,除了營養之外還追求口感,這是榕
筝唯一完美主義之處,她對待吃食絕對嚴苛。
李清讓每日下朝後會帶回各種各樣新鮮的玩意兒,想着淩薇絕大多數待
在屋子裏實在憋悶,便動了許多心思。
淩薇最近總是和李清讓說起她小時候在北境的那段時光,自由、肆意而
美好。
烈馬、曠野、落日、江湖,如今想來皆是奢望的東西,李清讓也回應對
方一些自己隐姓埋名走江湖的故事,淩薇覺得親切。
李清讓說有一次他親眼目睹了兩派厮殺,最終卻因為一壺好酒而冰釋前
嫌的故事。
江湖中的人簡單,因為一件共同愛好的事物便能來往一生。
淩薇握着李清讓的小拇指,沉沉睡去。
李清讓側頭看向身邊的女子,眼角挂着一道淚痕,他想保護她一生,可
卻總是令她因為自己而提心吊膽,總有一天,他要帶她遠遁江湖,做個尋常
夫妻,但前提是:一定得好好活着。
李清讓恍惚有些睡意,卻聽聞院內似有不尋常的動靜。
李清讓見淩薇睡得踏實,便放輕腳步向門口走去。
一開門便瞧見風尋已然帶着一對人馬在和一個黑衣人鬥争着,那人的輕
功極好,看身形是個女子。
李清讓眯眼站在廊下,平靜地看着這場極為精彩的博弈。
風尋似是許久未遇到輕功如此了得之人,眸中透着興奮。
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遇不到對手,對于習武之人來說,這一點是相通
的。
看了一會兒,李清讓覺得眼前之人的身份漸漸清晰,他驚嘆小小年紀的
丫頭可以這樣厲害,不由想到那一日淩薇的評價,丫頭的武功是不低的,如
今看來,何止不高?!簡直是驚人!
快而狠的劍法令李清讓驚豔,女子舞劍頗具氣勢,上一次瞧見還是淩薇
替自己靈翹山解圍。
李清讓仔細看了女子的招式,并不是沖着風尋的,顯然想要快速擺脫他
,幾乎所有的招式都帶着以守為攻的意味。
風尋自然也看出了對方并無意中傷自己,卻十分貪戀着難得的比試機會
,因而并不給對方脫身的機會。
☆、75.排名之戰
淩薇終于被驚醒了, 聽到院內的動靜,批了件衣服向門口走去, 見李清讓正
站在廊下饒有趣味地看着。
“怎麽醒了?”
“這麽大的動靜,再不醒未免太誇張了。”
淩薇看向正與風尋一行打得正歡的身影, “那不是”
“還是你眼尖, 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的氣質太特殊了。”淩薇第一次見了這個姑娘便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大
氣和貴氣。
“你先前說她武功不差, 沒想到竟然好到這個地步。”李清讓将自己身上
的披風取下, 披在了淩薇原本的披風之外。
淩薇低眸淺笑,繼而擡眸看向那難得一見的輕功和劍招。
靈動的身影像是長出了一對靈巧的翅膀, 時而在檐上,時而又如蜻蜓點
水般在地上輕輕一觸, 繼而再次騰出兩米多高。
劍法之快令淩薇的目光勉強能跟上, 細細分析招式,不得不說眼前的姑
娘是有天賦的, 那劍招的角度之刁足以令一般人無暇去顧及姿勢是否好看,
可她卻兩者兼得, 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淩薇恨不得拿紙筆将這一幕幕記錄下來,可惜閃現得太快, 無暇離去。
“莫去!你不是她的對手。”淩薇擡手攔住了欲要上前幫忙的榕筝。
“我來。”李清讓終是耐不住了, 躍身而起, 示意風尋退下。
女子見了,将劍收了回去, 改為以掌相搏。
如此一來, 倒更像是高手之間的公平競争, 因為李清讓的劍過于鋒利和
精致,深知如此是對姑娘的不公平,索性真正比試一番。
淩薇想着李清讓許久沒有打得這般痛快了,看着他矯健的身手,不像是
許久未練之人,可見他從前的底子打得牢靠。
淩薇可惜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允許自己大打出手,要不然她定不會錯過這
樣難得的機會。
榕筝給淩薇搬來的椅子,還遞給她暖手的手爐。
“罷了,我認輸。”李清讓覺得自己的傷口隐隐作痛,且如此僵持下去也
一直是平手的狀況,只能是有一個先體力不支,李清讓雖是男子,年歲卻長
于姑娘,且姑娘先前還和風尋相持了那樣久,未見其有疲憊之意,這個結果
,李清讓也是服氣的。
“憶慈妹妹歇息歇息吧,我已備好了上好的茶。”淩薇起身,對夜風中顯
得有些單薄的身影道。
“我此番并不是來做客的。”清朗的聲音在夜間顯得愈發清晰。
“我知道,是來挑戰的。”淩薇突然想起最近是江湖重新排行的日子,這
個厲害的姑娘想來今年會在江湖一鳴驚人的。
越是這樣一夜之間成名的高手,越是被傳得神乎其神,大多數不會記得
他們先前隐忍靜默了多久。
“已經出了結果,作為敗者理應對你表示敬意,飲一杯再走吧。”李清讓
淺笑地看着這個可愛的姑娘,她的直爽是讓人喜愛的,曾幾何時,自己亦是
這樣有什麽便說什麽。
憶慈聞言,點了點頭,向淩薇走去。
淩薇請對方進屋去坐,于是一行人便先後向會客廳走去。
風尋負責收拾剛才打鬥的“現場”,每一次他似乎都是那個将掃尾工作完
成出色的守護者。
“他還好嗎?”李清讓知道這不光是他一個人記挂的事情,也是淩薇想要
問的。
“很好,成日裏都在忙于酒坊的生意,日子過得很充實,似乎在刻意疏遠
什麽人。”憶慈的這句戳中了淩薇的心,她自上次分別之時起,就感覺到了金
逸晟此番回國,似是訣別。
“忘了也好。”淩薇的這句是金逸晟的語氣,李清讓聽了也不由覺得傷感
,可這時候,靠得太近,反而可能互相造成傷害,盡管握着刀的不是自己,
可那把刀卻比自己握着更心痛。
“對了,這個送給你。”淩薇拿出了一把桃花扇,遞給憶慈。
“送給我的?”姑娘忽閃着明亮的眸子。
“恩,覺得适合你。”
憶慈不知道,桃花扇象征着姻緣,她希望眼前的這個姑娘能夠幸福,她
懂得金逸晟的所有喜怒哀樂,這是最難得的,她相信姑娘剛才所說不是金逸
晟親口告訴她的,一定是她自己感受到的。
那一夜,憶慈喝完茶便離開了,她去尋找更厲害的高手,完成自己幼年
時的夢想,她沒有因為一個男人便放棄自己的所有,這是讓淩薇心生敬佩的
。
其實,還是金逸晟告訴憶慈這個道理的,将更多的時日用到修煉自己中
,他自己也會如此的。
憶慈聽懂了金逸晟話的意思,于是便去這麽做了。
“可愛的姑娘将來要成為了不得的人。”淩薇看着那杯已經凉了茶,緩緩
道。
“興許她并沒有想那麽多,只是想要努力地去完成她幼年時的夢,如此而
已。”李清讓扶起淩薇,“回去睡吧,我一會兒還要上朝。”
淩薇躺在榻上閉着眼睛,卻一直沒能睡着,她清楚得聽見李清讓關門而
去的聲音,她回想着昨夜憶慈那令人驚豔的身影,她似是明白了為何對于憶
慈有着別樣的憐惜,她想讓憶慈完成自己并未能實現的夙願,去過肆意自由
的人生。淩薇擡手輕輕摸着日漸大起來的肚子,輕聲道“孩子,希望有朝一日
爹和娘毫不猶豫放下一切榮華歸隐之日,你能夠欣然接受,而非責怪我們。”
北境的師傅比京城中出色的大有人在,淩薇并不為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
的教育問題發愁,她擔心的是這個孩子見了太多的世間冷暖,失了善良的本
心。
榕筝時常寬慰淩薇“有你和王爺這樣的父母,害怕世子走偏了不成?”
淩薇也覺得是自己過于敏感了,可她人生中的負擔越來越多,許多時候
這種擔憂由不得自己。
天完全亮了,淩薇反而睡了過去。
她在夢中見到了許多故人,他們都問了淩薇一樣的話“家國和情誼你會選
擇哪一個?”
淩薇醒後,始終未曾相通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只好寬慰自己是憂思過重
,索性起身拿了本書看起來。
沉浸在文字的世界裏,淩薇才覺得安心,似是忘卻了塵世的一切羁絆,
她越來越明白為何曾經外公遇到難題的時候,便将自己關在書房,看一下午
的書,每次皆是如此。
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心态很重要,穩住自己的最好去處,便是書本,
那裏面有你想要尋找的一切。
淩薇将這句話銘記于心,似乎年齡卻長,越是明白其中的深意。
其間,榕筝進來給淩薇端上一碗雞湯,在無人打擾,淩薇倒是感謝這個
未出世的孩子,能讓自己偷得難得的清閑。
“他們過得好嗎?”男子脫下頭上罩着的鬥篷,驚世的容顏現于陽光之下
。
“很好,狐貍少爺。”憶慈越來越喜歡淩薇給金逸晟起的這個外號,精明
的狐貍,只是,狐貍亦是有軟肋的,軟肋便是在乎的人。
她倒是不訝異金逸晟會突然出現在自己住的客棧,臨別之前,憶慈說過“
我說過,你一定會想我的”。
“許久未見,你似是黑了。”金逸晟看着憶慈虎口處多了一道劍傷,且已
經結了疤。
“歆國的風太烈,吹得人難受,黑了,那便是不美了對吧?”憶慈用手捧
着自己的臉龐,沖着金逸晟咧嘴笑。
“沒有,依舊很美。”金逸晟盡量不去看憶慈的眼眸,手卻不自覺地去袖
筒中拿裝藥粉的瓷瓶。
“這個有效嗎?”
“不然呢?”
金逸晟見憶慈點了點頭,回了句“哦?”倒是想聽聽她的高見。
“你多來看看我,我便不會害怕受傷了。”
金逸晟聞言,心上一緊,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被任何話語擾亂已經想清
楚的頭腦,卻始終敵不過憶慈各種聽上去像是開着玩笑的話語,可怕的是,
他竟然還有些想念憶慈說這些時臉龐上別致的梨渦。
憶慈不在身邊的這些日子,金逸晟總是站在窗前沖着歆國的方向一看就
是半個時辰,管家以為他在想念歆國的舊友,其實他是更加擔心那個看上去
大大咧咧,什麽也不怕的姑娘。
憶慈在酒坊的這些日子,連小厮們都覺得心情愉悅了許多,憶慈總是擅
長講許多有意思的笑話,大家想起便忍不住發笑。
金逸晟總是能在房中聽見走廊中傳來的輕松歡笑聲,憶慈講笑話時豐富
的面部表情金逸晟不用瞧也能想象的到。
這樣的笑聲突然不見了,金逸晟倒是覺得不适應,雖然還是他建議憶慈
去找尋自己最想要的,可想象和現實總是有那麽些不同。
憶慈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倒成了一句預言,金逸晟思來想去,還是決定
去見她一面,雖然借口還是擔心李清讓夫婦的安危,可連他自己都覺得說着
心虛。
金逸晟害怕的時候,就會露出那抹邪魅的微笑。
☆、76.恐怖殺戮
“皇叔擺脫了嫌疑。”李清讓将今日宮中發生的最值得關注的一件大事帶回給
淩薇。
“哦?我倒是好奇。”
“那個眼線被抓出來了。”
“是誰?”淩薇追問。
“少年十分信任的女人。”
淩薇聞言一驚, “他身邊的那個嬷嬷?!”
李清讓微微點頭。
“她如何......肯承認。”淩薇回想着先前聽聞嬷嬷告誡小皇帝要小心提
防李清讓的事情, 倒是可以理解一些了。
“哪裏是她承認的,是她的相好告發了她。”李清讓嘲諷一笑。
“她還有相好?”
“你猜是誰?”
淩薇搖了搖頭。
“父皇身前最重用的太監總管。”
淩薇聽聞這個消息,驚訝更甚。
“許多年前的事了, 他們是對食夫妻。”
淩薇聽聞不禁有些傷懷,不同的選擇, 二人終将走向了對立的一面。
“皇叔将父皇留下的密旨告訴了總管。”
“無論何時, 留他一條生路?”淩薇聽聞過這道旨意。
“總管終究是對父皇極為衷心的。”
“總管是個好人。”
“也是個聰明人。”
能夠在皇城中幾十年保得自己周全的, 亦是十分智慧之人,換句話說也
是極為圓滑的。
李呈竟然能摸出這條暗線,淩薇好生佩服。
當年他倘若參與奪嫡, 勝算一定大過李衍。
可有些人就是這樣,他的能力是有的,可不願走向那個方向,在他心中
,到底是有更重要的東西。
“其實皇叔是用了手段的。”
“哦?”顯然, 這才是淩薇最感興趣之事。
“總管在告發的前一天夜裏, 看見了詭異之事,他堅信自己是看見了父親
。”
“一切皆是皇叔的安排?”
這場攻心之局, 布得恰到好處,利用了人上了歲數便會極容易産生疑心
和恐懼的道理。
老總管仍舊居住在李衍生前的寝宮的院子裏,小皇帝為了表達對祖父的
敬重, 便将此殿空置了, 自己則選擇了另一處殿宇, 位置比這個稍稍偏一些
。
老總管習慣在殿的每一處走走看看,懷念着那位已經故去許久的主子。
這天夜裏,他途徑書房,聽見裏面傳來聲響,以為是進去了什麽人,本
能推門而入,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老總管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要轉身離去之時,突然聽到一句“老家夥,
快将朕的那本兵書拿來。”
這是李衍生前常與他說的一句話。
這可吓壞了老總管,可他有不敢繼續往書房裏走,看着空蕩蕩的書桌和
椅子,再三确認,并無一人。
餘光瞥見走廊盡頭似是閃過一個身影,走路的姿勢和李衍簡直一模一樣
,老總管跌落在地上,幸好他的幹兒子小玄子來尋他,這才沒有繼續目睹更
多可怕的事情。
“他的內心本就焦灼,這時候經歷這些,是會令其輕易相信。”
“是啊,他忽略了父親的書房裏是有許多書架的,人只要躲在書架的側面
,便能輕易地隐去身形。”李清讓仔細分析着。
淩薇贊同地點點頭。
時間一晃而過,九個月之後,李清讓和淩薇的生活中多了一項任務,便
是陪伴小世子。
兒子的降生令二人欣喜又辛苦。
雖說有奶娘,可還是要擔憂許多,他是否餓了,是否熱了,是否該更換
衣裳了,好像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淩薇自嘲變得婆婆媽媽起來,李清讓笑而不語,榕筝則在一旁點着頭,
淩薇佯作要打她的動作,榕筝本能閃躲,淩薇笑了。
“你就不能不躲,讓我解解氣嗎?”
“除非我的腦袋出問題了。”榕筝一直都未告訴淩薇,她打人真的很疼,
是斷掌嗎?榕筝在心裏嘀咕。
“有話不妨說出來。”
“我怎麽敢?”榕筝沖淩薇嘟嘴。
“殿下,皇上下了旨意,今年的團圓節恩準我們在自己府裏過。”
淩薇聞言,看了一眼李清讓。
“知道了。”李清讓微微點頭。
特殊的恩寵嗎?淩薇暗暗嘀咕,心裏卻生出不安。
果然,沒過幾日,便傳來消息,李清讓要作為前往西境,援助西暹國。
西暹是一個位于西境的小國,一向安逸安定。
可近日邊陲小鎮卻遭受不明原因的攻擊,居民死狀極為可怖,這個消息
被迅速封鎖,派出的高手全部以同樣的狀态死得一個不剩,西暹國君着實惶
恐,于是想到請求如今最強大的歆國作為援助。
淩薇不明為何一定要讓李清讓前去,後來才知道是西暹國的國君請求的
,淩薇便更加納悶,歆國與西暹并無過多來往,為何會如此決定?
小皇帝也在揣測背後的原因,當将此事告知李清讓的時候,他臉上的訝
異不像是僞裝出來的,可見他與西暹并無太多來往,西暹作為小國,對于歆
國壓根構不成威脅,可他們本地盛産的一種十分彪悍的馬,西暹國國君允諾
事成之後,每年向歆國無條件奉上數百匹,這對于如今正在大力發展騎兵的
歆國來說,可謂如虎添翼,小皇帝自然會答應,這也是李呈同他認真分析過
了。
可是小皇帝考慮到淩薇剛剛誕下世子,身邊不能少了人,怕李清讓為難
,可李清讓卻表示一切以國事為重,小皇帝聽了十分欣喜。
淩薇考慮到此番前去若是能一舉成功,背後便多了西暹國的支持,雖不
是什麽龐大勢力,可轉機往往便是細小的力量決定的,可她還是擔心李清讓
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