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岸芷汀蘭(二)
她很話痨,喜歡吹噓她在農村的那些故事:奇奇怪怪的執念,坑蒙拐騙的經歷,抓青蛙,挖泥鳅,找螃蟹……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我從未體驗過的。
她很會表達,說出來的故事讓人身臨其境,不會失了趣味。
不過……她一旦說起這些都停不下來了。
我找了女鬼跟她做了一場交易,要她裝作耳背聽白芷唠叨幾天,只要白芷閉嘴,我就渡了她的魂魄。
後來白芷找我哭訴,一點都不誇張的抱着我的腿,假惺惺的開始抹淚,求我将女鬼給送走。實際上在她找我之前,女鬼先沉不住氣找我取消這個交易,可我以執念差不多解決為由拒絕了。
能讓女鬼都抓狂,真是奇葩。
我們接到了第一個委托,是去一個失落的山村裏尋人。白芷膽子很小,但嘴上卻不承認,我想着她好歹是陶叔的養女,還是叮囑南墨随時注意她的安危。
村裏的人看白芷的眼神很奇怪,我總覺得詭異。當夜村長為我們安排住處,我假裝跟她是夫妻關系要同她住在一起,以防她出事。白芷沒拒絕,也沒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跟她同居一室,她竟沒有小女兒家應有的羞澀和矜持。究竟是明了我的動機,還是根本不在乎?
我故意欺負她,讓她打地鋪,她沒有反駁我,只是癟了癟嘴,就着睡袋也睡得十分香甜。
雖說看起來粗俗不堪,可睡覺的時候卻十分老實,跟普通女孩子沒什麽差別。
我們查到了冷長青一事,直接去冷長青家,她大概急着救南墨,反倒被冷長青給劫持了。
人家刀都已經架在她脖子上,她立刻露出懊悔的眼神,想來是迅速反應過來這種行為多此一舉,臉上的表情還帶着點委屈。真不知該說她聰明還是愚蠢。
我們把那面雕花木鏡帶回。我感覺到裏面有東西,卻不知究竟是什麽。她在我身邊,表情害怕又帶着好奇,我以還魂果逗弄她,要她去守着這面鏡子,将鏡中的東西引出來。
南墨大概也發現了逗弄她的樂趣,十分配合我。南墨告訴我,看到白芷時總讓他想起死去的妹妹,那種不矯揉造作一邊害怕一邊嘴硬的性子實在可愛。
可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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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詞用跟白芷實在是不沾邊,她最多也只能算是不拘小節罷了。
魍魉已除,我與她一同入境,看到了冷長青的妻子魏玉淑遇害,她的手捏的很緊,臉色黑裏透紅,最後閉着眼嘆了口氣。
像魏玉淑這一類的事情在我接收委托的過程中遇見的并不少,我相對來說平靜很多,就讓她先離開,自己再看一遍回憶,确認一下冷長青是否在觸摸鏡子之後不久就已經死亡了。
可我遇見了一個人。
準确的來說,那個人就是未來的她。
我們的世界,是由多個時間不同的空間構成的,而這多個空間又是相互聯系的,就好像麥比烏斯圈的原理一樣。而這鏡子本身就是一件法器,就是一個連接這些空間的“門”。若使用得當穿越時空并非難事。
所以,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我能确定是她,可并不是現在的她。
在鏡中,她的頭發已經變長,柔順披在腦後,穿着一件淺灰色連衣裙,裙邊僅一朵刺繡的白蘭花,膚色白皙,五官秀麗,化着淡雅的妝容。
明明是精致女人的打扮,可配上她獨特的氣質,那種女人味頓時消散大半,倒更像林間穿梭的小精靈。
只是,她的臉上挂着淚痕。
“汀岚……”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直直朝我沖來,我閃身一躲。撲了個空,疾走幾步才止住了跌倒的趨勢。
未來的她還是那麽莽撞。
她抹了一把眼淚:“瞧我這記性,都忘記了你是鬼谷那個劉汀岚,我們還沒有……”她吸了吸鼻子,對我道:“劉汀岚,你給我記好了。”
我困惑的看着她。
那個白芷緩緩的露出了笑容,可哭得越來越兇:“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你千萬不要對她動感情,你會死的!”
“……”
“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想要離開鬼谷,不一定非得從正門離開,鬼谷的地牢是随時都能出去的。地牢最深處是一個蟲穴,蟲穴外是湖,你們必須得游出去。那面雕花木鏡最後游冷長青送給我,我是利用雕花木鏡來看看你的……”
她的眼睛已經紅腫了。
我沒有問她鬼谷哪裏有地牢,為什麽不等屏障打開一類的事情,只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哭?”
白芷愣了愣,片刻後,她的臉上綻開了笑靥,挂着淚:
“因為我後悔了,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必須親自改變這一切。”
我無言以對。
能讓白芷後悔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她又抹了抹眼淚,手背已經潤濕,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看起來反光。她道:“我能,能陪你一起看看這段回憶麽?”
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她歡呼雀躍,跟得到了骨頭的小狗,撒着歡跟上。
我似乎可以理解南墨所言的“可愛”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不過這個詞跟現在的她搭配,确實牽強。
離開木鏡之後,“白芷”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我怎麽也想不通未來的她究竟遭遇了什麽需要通過木鏡回來見我,叮囑我,我究竟應該如何對待現在的白芷。
她說她會害死我,是怎麽害死的?
她說她後悔了,究竟後悔了什麽?
未來的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些疑問像一團亂麻,我理不順,解不開,一直盤繞在腦海。我以為我晚上會失眠,可白芷均勻而輕緩的呼吸聲像一首催眠曲,配合村裏時有時無的狗叫,讓人安逸。
我難得睡了一次懶覺,然而醒來之後,我徹夜未想的事情又湧入腦海,讓人心情煩躁。
後來我們被村長關進地牢,她竟然以死相逼,威脅村長要同我們一起。我跟村長想法一樣,她沒有膽子傷害自己。可是她卻當着我們的面,将脖子割了一個口子。
鮮血打濕了她的的衣裳,她沒有喊疼,也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這樣一個膽小怕事的女孩,為什麽能做到這一步?
當她得知鬼谷真相時,她臉色慘白,可片刻後又恢複了正常,好像很輕松就接受了這件事。
洛夏和洛冬聊起張怡姿的過往,她竟憤怒地用計戳瞎了洛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