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憤怒和疑惑 (10)
的雙手卻不着痕跡的移到枕頭底下,那是他唯一能傳喚隐在暗處暗衛的東西。見黑衣人依舊不言不語,但也沒有下一步動作,楚宇軒繼續悲戚道,“不行嗎?”
本就絕世之容,此時又配上這般悲戚絕望之态,透着微白的月光,霎時揪動人心。然而,就在楚宇軒終于輕扯藏在枕頭之下的那根細繩之時,只聽“噗嗤”一聲,一聲熟悉而又欠揍的笑聲傳入楚宇軒的耳朵裏,霎時,楚宇軒臉黑如鐵。
“姓-方-的!”楚宇軒咬牙切齒,但同時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
東方瑾笑呵呵的一轉身坐在他床沿,伸手捏了捏他拉長的臉,“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事實上,面上笑着,心裏卻止不住的心疼,從看到他住的屋子,再到他方才那般小心翼翼,再到他急中生智的求生,她看得仔細,心也止不住的疼,沒想到,他在這楚府是這般的如履薄冰。
楚宇軒卻不領情,一扭頭将她的手推到一邊,面上更是冷得凍人,“逗我很好玩嗎?你可知我從小經歷過多少次這般死裏逃生的事?你以為人人都如你這般武功高強随心所欲嗎?”
楚宇軒越說越委屈,但面上卻越發的冷,東方瑾當即投降,不管不顧的一伸手就将某氣黑了臉的男子勾到懷裏,而後任由某男子死命掙紮也逃不出她的魔掌。
楚宇軒甫一砸向她的胸口,霎時又氣又臊,臉紅到燒起來一般,可是任他怎麽掙紮怎麽推都無濟于事,好半晌,才頹然的放棄,幹脆就那麽任由她摟着。
每次都這樣,遇上這樣的女子,他還能如何?
“抱歉,剛才不該吓你。”好半晌,東方瑾才鄭重道。
楚宇軒聽罷一愣,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悶悶道,“你不會看不起我嗎?”
東方瑾一愣,擡起他的頭,“你指什麽?”見楚宇軒沒說話,東方瑾繼續道,“怕死?裝可憐?你在楚家的地位處境?或者,你與睿王......?”
楚宇軒突然心裏賭了一口氣壓得難受,所有的一切,如此不堪的自己,事實上,他真的懷疑這個女子到底為何這般對自己。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他不敢信,難道真如她所說,因為自己這張臉?可是,以她的本事,要什麽樣的沒有。說到底,他是極度自卑的,所以有的東西,即便好多次呼之欲出,他不敢想,亦不敢去戳破。
“唔,”東方瑾突然狡黠一笑,低頭認真的看向楚宇軒,“楚美人,跟我走吧,我帶你肆意江湖可好?行俠仗義也好,游山玩水也罷,就你和我。”她雖笑着,眼中卻是極認真的。
楚宇軒猛的瞪大雙眼,胸口炙熱的氣息噴薄而出,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砰砰跳動的心髒,足已可見那一瞬間他是那麽的心動。但是,很快他便冷靜下來,怎麽甘心?他處心積慮算計了那麽多年,如今已看到曙光,他怎麽甘心放棄。
東方瑾只見他眼中閃亮的光迅速暗淡下去,尚未開口,便聽他頹然道,“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我不能走。”
東方瑾不再問什麽,亦不再說什麽,只是突然攬住了他的肩,而後放松身體往後一倒,就這麽和衣倒在楚宇軒略硬的床上。楚宇軒霎時如被摸了屁/股的老虎一般彈起來,臉紅得滴血一般,結果還沒起來就被東方瑾一把按了回去。
“你......你你,你還要不要臉面你一個女子,怎麽能......”
“好了很困,”東方瑾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睡吧。”她馬不停蹄的連夜趕路,武功再強,也是很累的啊。
楚宇軒渾身一震,終于借着月光看到她臉上的疲态,她靠外,他在裏,她摟着他,他靠着她,簡直恥辱,但是很溫暖很安心。
楚宇軒終于不再動,偷偷瞄着身旁那女子疲累的臉,感覺着她漸漸平穩的呼吸,本以為她睡着了,卻不想耳邊傳來一聲輕嘆,“放心,我會幫你。”霎時,楚宇軒紅了眼,心想,自己真是男子的恥辱,可是,能遇到她,卻又是那般的幸福。
65.同床共枕哦
這日,東方瑾剛一睜眼就對上一張毫無戒備的俊臉,先是一愣,随即身體一陣放松,一時不由得雙手枕在腦後,就那麽斜眼盯着這張睡顏。
到京城兩三日了,這幾日她都以睿王派給三少爺的護衛的身份一直待在楚美人這破院子裏。許是楚美人早為她的到來想好了對策,向百裏青雲要了這麽個名頭,只說他一個江湖朋友要來,百裏青雲自不相信會這麽簡單,但也樂得賣他這個面子,畢竟楚宇軒越早得到楚家他便越早得到更大助力。
這兩日,關于這位京城首富家的三少爺,零零碎碎的,她也聽得差不多了。雖然早有耳聞,對于他的處境也所有猜測,但終究是沒想到竟是這般的令她心疼。
東方瑾忽然便明白了,為何初見他時,他帶着那麽多面具,也明白了為何他一個處處受制不會一絲武功的弱男子,竟會爆發出那般堅韌的內心,更加明白,為何每次陷入絕境他亦從不會放棄。
東方瑾忽然自嘲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懦弱,自己上一世的遭遇,與他相比,其實是不值一提的。
東方瑾就那麽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真的很好看,這世間怕是再難有這般好看的人了。睡着的樣子更是美得令人心動,忍不住想要親上去。
這個男子,他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如今的所有待遇,可以說都是拜他那位出身青樓的母親所賜,毫無疑問,他是恨她的,可是,他卻又因她而受制于二少爺楚宇茂,這是何等的矛盾?正如他這個人,總是做出些身心矛盾的事,可愛得不行。
這麽想着,東方瑾便突然傾身在他光潔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只見他修長的睫毛顫了顫卻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東方瑾突然覺得胸口漲滿了什麽,暖暖的。如若是自己在上邊才讓他睡得這般安詳這般放心,那,東方瑾真有種永遠守着他的沖動了。
突然想起幾日前的拂水山莊之行,東方瑾眼神微暗,外公的話似尤在腦中回響。
同樣是父母親的過往,外公一方和父親卻截然不同,各執一詞。
當年,正如父親所言,他與在江湖中歷練的母親一見鐘情,而後母親很突然的将父親帶回拂水山莊,自然遭到所有人的反對,但母親堅持,而東方子風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嚴厲,實則早在母親不顧一切的堅持下軟了心。
但成親後不久,三舅東方勵突然發現此人身份詭異,根本不如表面上那般是個一無所有的貧苦人家的孩子,甚至,與皇宮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
東方子風當即大怒,擔心自己女兒被騙的同時,又怕此人隐匿在江湖怕是有什麽企圖。可無論如何也撬不開趙震林的嘴,最終無奈只能勸女兒,而當時東方玉已經懷有七個月身孕。
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趙震林竟狠心帶着大肚子的東方玉逃出了拂水山莊,東方子風怒火滔天,可原本以為他們只是怕被拆散,卻不想,趙震林偷走了東方家祖傳絕世秘訣《玄天劍決》,若不是後三層一直由東方子風貼身保管,只怕也被偷了去。
雖然只是前六層,但可想而知拂水山莊的憤怒。當即對趙震林下了追殺令,但由于家醜不可外揚,而東方玉又在他手中,此事不能張揚只能秘密進行。
而等到他們找到的時候,拂水山莊最受寵愛的掌上明珠,東方玉因為久病無醫,竟然年紀輕輕便離開了人世,當即,拂水山莊怒火滔天,對趙震林這個人,可謂恨之入骨。
可是那時,趙震林武功大成,東方瑾的兩個舅舅竟奈何不得他,只是把東方瑾搶了回去。
而這之後的事,東方瑾逐漸長大,也記得一些,只是不知事情真相罷了。
東方瑾從小聰明伶俐,更是天賦異禀,是修煉《玄天劍決》的最佳根骨。而她又是東方玉唯一的女兒,她自然受到全莊老少的喜愛,尤其已将近七十高齡的東方子風,他們幾乎是将對東方玉所有的寵愛都加倍放到了東方瑾身上。
然而,他們終究沒能護住東方瑾。一年之後,趙震林來要人,他們不得不給,因為喪盡天良的趙震林以東方瑾的命來做要挾,這畜生,狠心的對年幼的東方瑾下了噬骨之毒,雖然只是微不可察的一丁點,但是,那時候的她,才兩歲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到底是何等殘忍之人才做得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東方瑾只記得當時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站立不穩,好半晌,才微微緩過勁來。
之後的事,她不聽也知道了。難怪拂水山莊恨趙震林入骨卻一直拿他沒辦法。直到六年前,東方瑾失蹤,他們才無所顧忌的找趙震林報仇,然而那時坐擁武林盟的趙震林,不論是武功還是江湖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又哪是那般容易對付的。
那一瞬間,東方瑾無疑是痛不欲生的,心口如被最敬愛最親近的人插了一刀,那一刀的疼,是放大百倍千倍的。
可是,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一個父親要這麽對自己的女兒?東方瑾想不明白。
上一世,自己死于噬骨,她一直以為那是百裏青雲在她十六歲時下的,而百裏青雲也沒有否認,可如今看來,她早在兩歲時,就被自己的父親用噬骨養着了,也虧得自己命大呢,短短二十二年,兩次遭遇噬骨,而且都是自己最愛的男人。
當真,可悲。
不過她是否該感謝?他最終給自己解了毒,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不論是出于什麽原因。
皇宮嗎?東方瑾微微眯起眼睛,父親,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到底是什麽讓你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般的選擇?
她曾讓莫辰查過,噬骨來源于大慶國皇宮,父親與百裏青雲都有噬骨,而他們,很可能很早便認識……還有,在來京城的路上,東方瑾想到了此次七吸毒殺事件的很多疑點。
其一,自己第一次遇到楚美人時,客棧裏發生的毒殺事件,死了五個外族人,據後來老二所查,那無人來自大慶國,而後南邊一代也多有此類事件,也都是大慶國人,那些人又為何來到倉炎?此事若為曹玮等人所為,只是為了挑起江湖混亂,他們不可能去殺別國人,更何況為皇帝辦事更不能做出如此蠢事。如果不是,那到底是何人所為?目的何在?這等神不知鬼不覺的嫁禍,當真高明得很。
其二,百裏青雲為何這般巧合的出現在武林盟?真的只是去看熱鬧?如果他與父親認識,那麽事情便越發複雜起來。
其三,以她對趙震林的了解,他既武功高強又為人精明能幹,為何武林盟遲遲查不出七吸事件的真正幕後兇手?難道說,他根本就是故意順水推舟造成武林大會的招開?那麽倘若自己這個變數當時不出現,他又該如何收場?
太多的疑問,原本以為武林大會終于落下帷幕,卻不想,這是正真的開始,一場更的的陰謀拉開了序幕。
京城,正如她之前所說那般,無論如何也是要來一趟的。
“看什麽看!你看夠了沒有!”
正在東方瑾發愣中,忽然一股灼熱之氣噴灑在東方瑾臉上,伴随着某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或者說是羞憤,畢竟他又臉紅了,紅得異常可愛。
“嗤~”東方瑾一下沒忍住就笑了,一切思緒瞬間藏到心底,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不過卻惡劣的回道,“楚美人那麽好看怎麽會看得夠?不過,”東方瑾微微皺眉,腦袋往後退,一副極嫌棄的樣子,“剛醒來的美人,還是不要說話為妙。”
“為何?”楚宇軒眼睛一瞪。
“有口臭。”
楚宇軒刷的臉就紅了,又紅又熱,像燒起來一般,不過可不是害羞,絕對是氣的。
“讓開!”楚宇軒刷的扯開被子,雖然她穿着衣服,可就是莫名一陣臉紅,只覺得只要有她在,每天不被氣兩下都不正常了。
東方瑾趕緊一個翻身下了床,楚宇軒這才怒氣沖沖的下來穿外袍穿鞋子,也不管某個不要臉面的女子就在一旁看着他,反正兩三日已經習慣了,再說吃虧的該是她而不是自己這個男子。
待兩人洗漱好之後,兩個丫鬟端來簡單的早餐,這還是托了東方瑾的福,畢竟睿王對這個新寵都重視到給他派護衛了,楚府若是過分苛責,豈不是卸了睿王的臉面。所以其實在過去的十九年裏,楚宇軒是根本沒什麽早餐可言的。
正在兩人用餐之時,卻只見一個丫鬟走了進來,東方瑾注意到,幾乎是看到此人的一瞬間,楚宇軒便整個人沉了下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厭惡和反感。
“三少爺,如夫人想見您。”
聽得出來,這丫鬟的語氣中沒有太多的尊敬,甚至對她口中的如夫人亦是如此。
楚宇軒強忍着翻滾的怒火和厭惡,艱難的咽下那差點脫口而出的拒絕。
“何事?”
“夫人沒說,我想她想親自跟您說。”那丫鬟似習以為常一般自然的回答道。
“等我無事自然去見她。”
楚宇軒極力忍耐着,他雖發自內心的厭惡那個人,可在外人眼中他卻是個懦弱又心軟的廢物,雖然面上沒什麽好臉色,但終究放不下那個被萬人唾棄的蕩/婦賤人,這也是楚宇茂篤定可以掌控他的理由,因為他一直以為那個人就是楚宇軒的軟肋。
卻不知,有無數次,他是真的恨不得她死的,甚至無數次殺了她的心都有,哪怕遭天打雷劈他也認了。
“夫人說急事呢,少爺還是盡快吧。”那丫鬟不緊不慢道,不似丫鬟,倒似主子。
東方瑾暗暗觀察着楚宇軒的神色,已然猜出這個如夫人的身份,說實話,她倒是想見識一下。不過,這個小丫鬟未免架子太大了些?
“哼!”東方瑾突然冷笑一聲,而後端起滿滿一杯茶就連茶帶杯扔了過去。
“啊……你你……你敢我……嗚嗚嗚……”那丫鬟一聲尖叫,而後被東方瑾森冷的眼神吓得一抖,捂着臉嗚嗚哭起來。
楚宇軒也吓了一跳,不過而後眼中閃過一絲暢快,對東方瑾也一陣心暖。
“你這是對主子說話的态度?”東方瑾冷冷道,“誰教你的?”
“我……”
“嘭!”
“啊!”
丫鬟話未說完,東方瑾連着茶壺一起砸了過去,丫鬟頓時又是一陣尖叫,連帶着在外面曬太陽的兩個也噔噔跑了進來,一臉不明所以。
“我?”東方瑾眼神一挑,那眼中的犀利無端的叫人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那人捂着臉抖着身顫巍巍道,幾個眼神而已,竟是連哭都不敢哭了。
“記住了,”東方瑾說着掃了一眼慌張的另外兩個丫鬟,“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否則,惹三少爺不高興了,睿王爺便會不高興,方某不介意将你們清理掉。”
“記住了記住了,奴婢記住了。”
……
待到幾人慌張退出去,楚宇軒這才滿眼複雜的看着東方瑾,好半晌有些遲疑道,“你……外面兩位是楚宇茂和楚宇坤的人。”
東方瑾悠閑的靠坐在椅子上,“怕什麽?我可是睿王的人,他們敢說個不字?”
楚宇軒聽罷突然一笑,“也是,”随即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也不對東方瑾隐瞞,竟冷笑一聲道,“反正也是時候收拾這群以下犯上的狗奴才了。”
東方瑾微愣,随即笑道,“你該多笑笑,笑起來多好看。”
“謝謝你,方瑾。”楚宇軒突笑然道,笑得很真誠。
66.楚美人的過往
近來,楚府可謂暗潮湧動。楚老爺六十多歲高齡卻正直春風得意,不知何處得來一個美人,據說長得傾國傾城,身段妖嬈,又心思玲珑,深得楚老爺的歡心,可謂盛寵一時。
衆所周知,京城首富楚明遠,為人精明精于商貿,處事圓滑手段高明,經商手段那更是高人一籌,如今又攀上了皇妃女兒的關系,地位更是節節高升。這樣的人,自然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否則也不可能成為京城首富,然而,衆人周知,此人尤為好色,尤其是對于年輕貌美女子的追逐,看他偌大楚府三分之二為他妻妾們住所便可見一斑。
有人得寵,自然便有人不悅。最氣莫過于正室,本就上了年紀,再是打扮得雍容華貴,終究人老珠黃,加之因為二夫人養了個好女兒,這兩年又平白受她眼色,正室便越發的不滿。而現在,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受到了排擠。要知道,她的兒子才是楚家嫡長子,才是這楚府未來的主人,那老糊塗居然一口氣将十幾家店鋪交給楚宇茂那個廢物,當真是氣得她咬碎一口銀牙。
而這似乎還不夠,那個一直被忽略的廢物近來也開始翻騰起來,以男子之軀不要臉的攀上睿王還在這學會了狐假虎威,更是氣得她各種上火。
所有怨氣集中在一起,當真是氣煞了母子倆。
“娘親放心,兒子早晚為您争這口氣。”楚宇坤陰沉着臉,他自然不僅僅是為母親争氣,他更是為他自己。
而此時,相比于陰郁的楚宇坤母子,楚宇茂的院子裏,依舊酒色生香,他不僅得到父親的重用還向他那位虛僞的大哥出了口惡氣,他向來看不慣楚宇坤那種惺惺作态的模樣。至于楚宇軒那個廢物,楚宇茂冷笑一聲,“哼,就讓他得意一陣,一個不自量力的可憐蟲罷了。”
說着似想到什麽,又接着冷笑到,“狐假虎威嘛,哼,到了本少爺面前還不是屁都不敢放。”
“是是是。”身旁幾人急忙附和。
“下去吧,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楚宇茂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是。”那丫鬟恭敬道,此人赫然就是楚宇軒院裏伺候的兩個丫鬟之一。
幾乎是眨眼間,楚府便已知睿王給三少爺派了個厲害的護衛,懲戒下人威懾奴才毫不手軟,如此看來這個三少爺可算是攀上了高枝,但,縱是如此,下人們心裏卻越發的看不起這位少爺,倘若他是個女子,攀上王爺倒還沒什麽,可他一個男子,這便令人不恥了。
對比,楚宇軒只是一聲冷哼,只不過是多加了一條罵名而已,他們又何時看得起他?
領着東方瑾一路往楚府西院走,穿過一個又一個院落,直走了大半個時辰,而院落也變得破敗荒涼,楚宇軒這才停住腳,有些遲疑的轉頭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東方瑾。
“到了?”
東方瑾皺着眉環顧一周,周圍略荒涼,下人都看不見幾個,院子裏雖有花草,可明顯長時間沒被打理的痕跡。
“嗯。”楚宇軒嗯了一聲。
“進去,或者,”東方瑾看了看臉上似有遲疑的楚宇軒,“我在外面等你?”
“你就不問我見的是誰?”楚宇軒突然道。
東方瑾一愣,她自是早猜了個大概,但還是試探性的問道,“你……娘?”
“她根本不配為娘!”只是一瞬間,楚宇軒便陰沉下臉咬牙切齒道。
楚宇軒說完便扭頭走了進去,東方瑾張了張嘴,最終只問道,“那我等你?”
楚宇軒卻沒有回答,東方瑾再看之時,楚宇軒已穿過院子走了進去。東方瑾挑挑眉立在了院中,事實上,以她的耳力,方圓百米之內,又有什麽瞞得住她的耳朵。
楚宇軒終究沒讓她進來,原本她到了京城到了楚府,自己所有的不堪都已呈現在她面前,但是……越是這樣,他越是難受的喘不過起來。
入眼一個妖嬈的背影,妖豔的衣袍與精致的發型跟整個房間的暗沉破舊格格不入,隐約可見銅鏡中一張絕美的臉,歲月似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但眼角濃妝之下,仍舊可見幾絲皺紋,似是從鏡中看到背後有人,她忽的轉過身來。
這是一張絕美的臉,美得讓天下男子見之無不為之傾倒,尤其是那雙眼睛,真正的勾魂攝魄,然而那眉宇間似是與生俱來的媚意,以及那種骨子裏泛出來的風塵,卻是叫楚宇軒惡心得想吐。
但他只能面對,因為那人眉宇間,卻是與他有着三分相似。他楚宇軒這張臉,就是拜面前這人所賜啊。
“怎的這麽久才來看娘?”女子似有責怪之意,說是娘,可言語之間卻沒有一絲母子情意,陌生又夾雜着其他別的什麽東西。
“找我何事?”楚宇軒只是冷冷道,甚至不願坐下,沾染上她的任何氣息。
“聽說老爺最近又得了個新寵,”女子自顧自的說着,一邊說着一邊回身繼續對着銅鏡打扮,這胭脂水粉都是最次等的貨色,女子卻不厭其煩,“就不知這盛寵比之當年的我如何?”
她十二歲進入青樓,十五歲便成為名滿京城甚至名滿倉炎國的名妓,多少名門貴胄為她一擲千金,可謂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花魁。十六歲被楚明遠高價贖了身,成為他衆多妾室中的一個。那時候,她風光無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哪怕是楚明遠的正室都要看她的眼色說話,可見她得到的寵有多令人嫉妒。
十七歲生了楚宇軒,本以為從此母憑子貴,倒不想,她拼死生下孩子之時,那所謂的盛寵,早已換作她人。
如今這孩子快二十了,她從生下他就再沒管過他,甚至一度時間總是虐待他,将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在他身上。當然了,她知道這孩子也恨她,不過無所謂,她只想搶回屬于她的一切。
她相信自己的實力與美貌,她只是一直沒辦法見到那個人而已。
“哼~”楚宇軒嗤笑一聲,但卻一個字都不想與她說。幾乎是一瞬間他已明白這人打的什麽主意,難怪想見自己,以往即便是兩三年不見,估計也不見得她想見自己。
“你如今地位不同了,”女子繼續道,“你能否帶娘去見他?或者在他面前提起娘也行。”她眼中盡是希冀,“娘若重新得到老爺寵愛,你便再不受欺負了。”
楚宇軒只覺得胸口一團火燒得他直冒煙,終于忍無可忍,“地位?”楚宇軒眼中極盡諷刺,“你倒是說說我有何地位?”
對于楚宇軒的冷漠她自是習以為常,這孩子從懂事起就再沒叫過她一聲娘。楚宇軒五歲之前都是由她身邊一個丫鬟帶着的,而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如何重得楚明遠的寵愛,如何搬倒那些嫉妒她時時想着害她的賤人。然而,楚明遠被別人勾了去,加之他的那些妻妾從中作梗,一切都只是徒勞,于是,她理所當然的将所有氣撒在楚宇軒身上,打,罵,掐……猶記得,這孩子三歲時便學會了忍耐,每次她打他掐他他都死命忍着,而後用那雙與她七分相似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楚宇軒五歲時,她被那些個賤人設計與人通奸,情急之下,她把來給她報信的那丫鬟抵了上去,而她自己則從後窗逃走。
那兩個人當場被打死,滿身滿地的血,男的是她院裏的雜役,丫鬟就是一直照顧楚宇軒的那個丫鬟。
她還記得那時候五歲的他看向她那怨毒的眼神,至今想起還讓人不寒而栗。從那以後,他再未叫過她娘,也從未給過她好臉色。而她,也從此來到了這破院子,被禁足一輩子。
她還年輕啊,怎能在此荒廢餘生?女子看向楚宇軒,冷靜的開口道。
“聽說你近來得了睿王的寵愛,可是真的?”
楚宇軒只覺得火氣噌噌往上漲,雖然早已當她是個死人,但還是忍不住的氣,或者說,悲哀。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說的話嗎?她不知道睿王好男色嗎?為何她的言語間竟是帶着喜悅的?
反正早已習慣他的冷漠,女子便權當他默認了,于是接着道,“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牢牢抓住睿王,你看如今你的地位不是有所改變了嗎?甚至小菊那個死丫頭都不再敢輕易招惹娘了,睿王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娘早就知道你将來勢必會出人頭地的。”
有那麽一瞬間,楚宇軒想一把掐死她,哪怕是為此下十八層地獄。他們,只隔五步之遙。
最終,楚宇軒只冷冷道,“別做夢了,早該醒了。”說罷再不管其他扭頭出了門,耳邊尤有背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走出房門的一瞬間,楚宇軒只覺得堵在胸口的氣才微微暢通一點。
東方瑾掩去眼中的複雜和心疼,笑着迎上去,“說完了?”
“嗯。”面對她的笑臉,楚宇軒突然覺得方才滅頂的怒氣都去了一大半。
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長了很多,亦或是因為走在面前那人腳步的沉悶,就在東方瑾打算說點什麽打破沉默的時候,楚宇軒卻出乎意料的開口了。
“她生了我,卻從未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這我不怪她,可她卻奪走了我童年唯一的溫暖,所以我恨她。”
東方瑾一頓,心裏微微泛疼,于是輕聲道,“能與我說說嗎?”
楚宇軒沒有回頭卻繼續說了下去,自言自語一般,豪無情緒的敘述。唯獨說到那個陪他五年的丫鬟時,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東方瑾知道,那便是他童年的溫暖。
那事之後,原本就毫無地位可言的他,徹底淪為人人可欺的賤人之子。而這時候,已經十一歲的楚宇茂,在他母親的唆使下,讓他做他的跟班或者出氣包,任由他打罵欺淩,那時候他不懂,以為只是對他的欺淩,卻不想,他們是為未來與楚宇坤争奪做準備。
七歲時,楚宇茂用他母親的命威脅他聽命于他,為他辦事,做他的狗。其實那時候的她,早已是個死活都影響不了任何人的人,但那時候已經懂得察言觀色夾縫生存的他,很清楚的明白,唯有稱了楚宇茂的意,讓他以為自己被他牢牢的控制着,自己才能好好活下去,畢竟那時候的他,在楚府也是可有可無的人。
卻不想,楚宇茂在他十歲的時候給他下了天下至毒,噬骨,而這時候,他不得不與他虛與委蛇了。
其實,他的出生就是個悲劇啊。
東方瑾耐心的仔細的聽着他講述他的過往,雖然很多東西他都是一帶而過,她卻止不住的心疼。
“都過去了,”東方瑾輕輕将人攬到懷裏,而後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死死抱住,越勒越緊,還有懷裏微微顫抖的身體。東方瑾緩緩的撫着他的後背,輕聲安慰,“我說過,我會幫你,一言九鼎。”對于他的動作,她其實是有猜測的,而且她也明白,即便沒有自己,他一樣可以。
“以後,由我陪你可好?”東方瑾突然道,聲音溫柔得楚宇軒心尖都顫了,他卻不敢答應,太過不真實,他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嗎?。
“嗯。”好半晌,東方瑾才聽到肩膀上傳來悶聲,似帶了一點鼻音,雖然他極力掩飾。東方瑾突然就覺得,這其實就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67.“洗心革面”的睿王
金碧輝煌的皇宮大院,不僅是京城最氣派最宏大的門面,更是倉炎最至高無上的皇權象征。天子居所,這天下最尊貴的男子便住在這裏,而此時,這個年近六旬的九五至尊,正一臉陰沉,古井無波的雙眼深沉而令人畏懼。直到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恭身走了進來,陰郁的眼神這才微微有所緩和。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百裏青雲緩緩跪倒,恭敬而不是禮數,亦沒有一絲忸怩。
“青雲來了。”百裏淳淡淡道,聲音中氣十足,不大不小,卻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嚴,接着便見他擡手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坐。”
“謝父皇。”
待百裏青雲坐定,百裏淳卻突然揮手将太監宮女全部屏退下去,只留下跟了他四十年的太監總管,百裏青雲心裏雖早有猜測,但面上還是一副惶恐之色。
“皇兒這次江湖之行,玩得可還舒心?”百裏淳漫不經心道,端着茶杯的手不動,眼睛卻是直盯着百裏青雲。
“托父皇的福,兒臣一路順心。”百裏青雲恭恭敬敬道。
百裏淳高深莫測的一笑,而後道,“這次的事,皇兒處理的很好。”
百裏青雲面上一怔,而後一副惶恐之狀,急忙雙膝跪地,“父皇恕罪,實在事出緊急,兒臣這才自作主張,而且……”
而且沒想到那傳言是真的?“無礙。”百裏淳揮了揮手,不管是武林大會上曹雲被戳穿之後百裏青雲的随機應變,亦或是随後當機立斷滅了流雲山莊滿門,任何細節,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明白百裏青雲的做法是最明智的。
随即想到什麽,百裏淳繼續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回來替朕分憂了,況且,朕也老了啊。”
“父皇。”百裏青雲急忙道,“父皇正直壯年......”
“好了好了,”百裏淳有些不耐煩道,“自從你六年前從江湖歷練回來大病一場之後,整個人都變了,甚至為了一個江湖女子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