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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甜心》作者:刍不回

文案

郝甜有許多昵稱:

公公婆婆叫她小甜,爸媽叫她甜甜,小表嫂叫她小甜甜,閨蜜叫她萌甜……

只有許陸直呼全名,但也不全是這樣,比如有些時候,他叫她甜心。

每日女主任務,砌長城(1/1)、上網(1/1)、逛街(1/1)……秀恩愛(∞/∞)

每日男主任務,灑狗糧(∞/∞)、秀恩愛(∞/∞)

一篇家庭主婦的婚戀日常,女主柔軟不好捏,柔韌有嚼勁

日常文,無腦寵文,不喜勿入,單純磨文筆,練細節基本功

謝絕扒榜

內容标簽:甜文 婚戀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郝甜、許陸 ┃ 配角: ┃ 其它:

Chapter 1

天色将晚,郝甜剛把刀放下就聽到玄關有動靜。她小地鼠般探頭探腦地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那人還在玄關換鞋,連忙毀屍滅跡。

廚房的料理臺上全是她切洋蔥留下的碎屑。

郝甜不懂為什麽那麽多美食博主做菜都喜歡用洋蔥,明明洋蔥一點也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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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夾了煎雞蛋的西紅柿呆頭呆腦的,頂着一腦袋洋蔥屑像個智障兒童。郝甜還沒來得及品嘗這道菜的味道,着急忙慌地用一只小碗扣住,小心翼翼塞進碗櫃最裏層。

來人已經換好鞋,往客廳走來,嘴裏喊:“郝甜?”

郝甜開水龍頭洗刀子,聞言猶猶豫豫地應了一聲:“我在這。”

“在廚房做什麽,你下廚了?”許陸走進廚房。

家裏廚房是半開放式的,只有兩扇小門擋住,只要繞過一個雜物架就可以看到全貌。

郝甜轉身,反手放刀,笑眯眯道:“沒有啊,我之前切了只梨,忘記洗刀了。”

廚房不大,許陸本來不打算進去了,看到她放刀的動作又不放心地過去:“家裏有水果刀,為什麽要用菜刀切梨?”

“因為那只梨皮比較厚,水果刀切不動嘛。”郝甜什麽借口都想好了,未了還撒了個嬌。

許陸将刀放好,卻完全不買賬,皺了皺眉:“我怎麽聞到洋蔥的味道?”頓了頓他看向郝甜,“還有雞蛋和西紅柿的味道。”

郝甜:“……”

老公你是狗鼻子嗎,嘤嘤嘤……

許陸看着郝甜。

郝甜看着許陸。

後者深情脈脈,前者無動于衷。

郝甜幹笑:“哈哈哈哈,老公你閉上眼睛啊,我給你一個驚喜。”

許陸輕呵了一聲。

郝甜:“……”

老公你就不能配合一點嗎?!

郝甜無可奈何地蹲下身去扒拉黑暗料理西紅柿夾雞蛋。

手短櫃深,那道菜被郝甜推得太裏面,她扒拉好一會沒扒拉出來,仰頭委屈兮兮地求助老公。

許陸冷漠臉抱臂旁觀。

郝甜:“……”

扒不出來,郝甜幹脆将腦袋也鑽進去,裏面光線昏暗,但好在能看清,她伸長手剛要夠到碗沿,卻被一只手提着脖子拎了出來。

許陸将郝甜拎到一邊,道:“去外面等我。”說完他蹲下身,長手伸進去,很快就将碗端了出來。

郝甜一步三回頭,看到許陸揭了小碗取了筷子一臉嫌棄地撥弄了一下。

郝甜巴着小門,讨好的笑:“老公你留着,等下我吃就好,第一次做,成品不太好看。”

許陸看她:“只是不太好看?”

郝甜幹笑:“可能也不太好吃。”

許陸夾起一點,要往嘴裏放。

郝甜連忙撲進去,一把抱住老公的腰:“等等等等。”

許陸低頭,眼帶揶揄,然後筷子轉了個彎,将夾的那點洋蔥送進了郝甜嘴裏。

郝甜:“……”

最後這道黑暗料理還是被許陸解決了。

吃飯的時候郝甜憂心忡忡地:“大陸,你會不會拉肚子?”

許陸給郝甜舀湯:“擔心我拉肚子以後就不要随便進廚房。”

郝甜張了張嘴想辯解,在許陸說一不二的眼神裏又可憐兮兮地低頭吃飯。

飯後許陸去洗碗,郝甜洗澡,洗完了許陸還在廚房,郝甜将行李箱拖出來,開始收拾衣物。

還有兩天過大年,許陸工作室今天放年假,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家過年了,先去公公婆婆家,等初二再去岳父岳母家。

許陸家不冷也不遠,郝甜從衣櫃裏找了前兩天逛街買的新年裝備出來,許陸是一件卡其色呢大衣,一件情侶款白色毛衣,郝甜是毛衣加上下身兩件套的粉色呢子裙裝。

回家過年要穿新衣服。家裏其實有他們留下的衣服,但是郝甜還是把箱子塞得滿滿當當。

許陸收拾完廚房,又用防塵布遮好客廳沙發茶幾等等家具才進卧室。

郝甜正要蓋箱子,許陸從床頭抽屜裏摸出幾包小東西走過去塞到夾袋裏。

郝甜扶着蓋子,一眼看到,耳根偷偷紅了,小小聲問:“過年也要嗎?”

許陸“嗯”了一聲,又道:“随時都要。”

郝甜慢慢将行李箱蓋好,臉蛋漸漸紅得像顆小聖女果。

許陸将行李箱扣好,提到一邊,扭頭看到郝甜坐在床邊默默看着箱子某個部位一邊臉紅一邊出神。那模樣柔順嬌憨,像一顆随時可捏圓搓扁的軟糖。許陸心底一陣燥熱,又走到抽屜旁看了一眼。

很好,還有剩。

“我先去洗澡。”許陸取了衣服進浴室,路過郝甜身邊的時候腳步不明顯地頓了頓,但他看了她一眼,還是徑直進了浴室。

沒一會浴室裏響起嘩啦啦的水聲,郝甜拍拍自己熱乎乎的臉蛋,走到飄窗邊,爬上去,拉開一點窗簾,把臉貼到窗戶上。

她仿佛聽到“嗤”的一聲,像熱鐵碰到水的聲音。

玻璃涼涼的,臉蛋終于慢慢冷卻下來。

窗外萬家燈火,小區裏路燈也溫柔惬意,因為快過年了,樹上還挂着紅色燈籠,雖然大晚上的有些冷清,但那紅彤彤的顏色又給這冷清添了幾分喜慶。

郝甜拉過飄窗上的薄毯裹住自己,像一個大糯米團子。

窗外有人放煙花,砰地一聲炸開,綻放出一朵盛大的花。

郝甜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

她往窗前湊得更近了一點,煙花一朵一朵盛放在墨藍的夜色裏,像繡女精心繡出的一幅花團錦簇的屏風。

身後過來一個人,帶着濕熱的氣息,将她包裹起來。

“煙花好看嗎?”

郝甜甜蜜蜜道:“好看。”

那人一聲輕笑,在她耳側印上一個吻:“我也覺得好看,不過,”他暗示性地揉了揉郝甜另一邊的耳垂,“該睡覺了甜心。”

郝甜耳朵刷得又燙了起來,她扭頭,許陸抱着她,眉眼近在眼前,劍眉朗目,目光溫柔又隐含渴望。

郝甜抱住他腦袋,在他鼻尖上親了親:“我要先看煙花。”

許陸縱容地笑了笑,抱着她也在飄窗上坐了下來。

郝甜安心地靠着他:“最喜歡大陸設計的這個飄窗了。”

許陸捉住她柔軟的手:“把陸字後面的都去了。”

郝甜笑眯眯地:“最喜歡大陸。”

許陸抱緊她,湊到她耳邊輕言細語:“喜歡就要聽話。”

郝甜不開心:“我還不聽話。”

許陸揉揉她手:“那今天是誰在廚房搗亂的?”

郝甜鼓起腮幫子:“我是想幫你。”

許陸戳她臉:“不需要,我忙得過來。”

郝甜洩氣:“可是我在家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她半跪起身,直視着許陸。

她這樣比許陸高出一頭,許陸只好仰視她,扶着她腰,道:“你可以打牌打麻将。”

郝甜哼了一聲:“我就喜歡做飯。”

許陸冷哼:“我也喜歡做飯,你要和我搶生意嗎?”

郝甜:“……”

許陸沒耐心再等下去,将她抱小孩一般抱起來:“好了,睡覺。”

郝甜擰着身子拉好窗簾,回頭抱住許陸脖頸:“你都不疼我,別人家老公可疼老婆了。你連我喜歡的事都不讓我做。”

許陸:“嗯,誰家老公,明天找他決鬥。”

郝甜又是笑又是氣:“你好煩。”

許陸将她放到床上:“還可以更煩。”

煙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沒了聲音,郝甜腦海裏倒是綻開大朵大朵的煙花。

Chapter 2

早上許陸将卧室收拾好,将床單被套扔進洗衣機,防塵罩遮好,吃完早餐晾好洗衣機裏的衣物才和郝甜出門。

要等床單幹了才能走,許陸和郝甜去了小區的棋牌室。

早上還沒什麽人,只有常年睡在棋牌室的林嬸和她老公劉叔叔在。

四個人組了個局,鬥地主。

林嬸今年四十多歲,以前是個護士,現在是個家庭主婦,偶爾在劉叔叔開的診所幫忙。劉叔叔的診所前兩天關了門,夫妻倆在家專門等過年。

倆人只有一個孩子,出了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郝甜扔出一串牌,問林嬸:“林嬸,劉哥今年又不回來過年啊?”

林嬸笑得一臉喜慶:“不回來啦,老婆懷孕了,前三個月坐飛機很危險的呀。”

郝甜哇了一聲:“那很好啊,恭喜恭喜,劉叔林嬸你們可以抱孫子了。”

許陸也道:“恭喜。”

劉叔笑道:“大陸你和小甜什麽時候也要個孩子啊,結婚一年多了吧?”

郝甜笑眯眯的不說話,許陸看着牌,沒什麽表情地道:“不急。”

林嬸“哎”了一聲,“你不急,你爸你媽急啊,小甜爸媽也得急,哪個家長不急着抱小乖孫哦。”

許陸笑笑,扔出一張牌:“清小牌,九。”

林嬸:“不要。”

劉叔也不要。

郝甜笑道:“這牌都不要,我要,二。”

林嬸:“我看你就二。”

被老公吃得死死的。

郝甜始終笑得沒脾氣。

到上午十點,人漸漸多了。這一桌來了好幾局,基本都是郝甜贏。

小區裏好幾個叔叔嬸嬸伯伯伯娘都圍過來。

“小甜手氣還是這麽好哦,贏了幾局了。”

“小甜這半年多贏多少錢了呀?”

“小甜說請客來着,打算什麽時候請呀?”

……

小甜小甜小甜……

小甜快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中午回家吃飯,許陸牽着郝甜的手上樓,問她:“什麽時候答應請他們吃飯了?”

郝甜:“随口答應的,贏太多了,他們老打趣我。”

結婚一年多,郝甜一直沒工作,每天小區裏打牌都能日入兩三百,她這還是挑玩得小的,玩稍微大的,一個月下來能趕上郝甜婚前的工資。

樓道裏冬陽照進來,暖洋洋的,許陸低頭看了一眼老婆。

郝甜穿着新衣服,戴着白色羊毛帽,穿着粉色外套和裙子,臉嫩生生的還像個在校高中生,軟軟糯糯的一看就很好欺負。

許陸摸了摸老婆腦袋,指導她:“不要贏得太誇張了,贏多了以後他們該不和你玩了。”

郝甜忙道:“我知道,有輸有贏。”說完她狡黠一笑:“我算過了,折合下來一天還是贏的。”

只不過沒法像剛搬來小區時贏得那麽多了。剛來小區,前一個月郝甜贏了兩萬多,每天進賬六七百,一個月後真的就沒什麽人願意和她玩了,後來她故意輸,慢慢的大家又願意和她一起湊牌局。只不過她手氣壯的名頭也傳出去了,要是哪天她不玩,往棋牌室門口路過,都會有人喊她進去往身後站個崗蹭個手氣。

讓郝甜請客這話已經成了棋牌室的口號,哪天郝甜要是贏得多了,他們就舊話重提,就像給郝甜上了個緊箍咒,時刻提醒她,姑娘,手氣好可以,別太過分了,大家都是要混日子吃飯的呀。

許陸幾乎不去棋牌室,就算去一般也只是在門口站站,不會像今天這樣玩這麽久,所以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

到家後許陸去廚房做飯,客廳都已經遮上了防塵罩,沒地方坐,郝甜便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敲碗等投喂。

廚房是米色系,幹淨整潔,男人肩寬腿長,切菜涮鍋動作利落帥氣,系着小碎花圍裙,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幸福感。

郝甜偷偷摸摸潛進去,剛要伸手抱住老公的腰,就聽他冷漠地問道:“幹什麽?”

郝甜哼唧一聲:“要抱你。”

許陸:“不許。”

郝甜改軟萌為禦姐:“稀罕,抱你是你的榮幸。”

話說着她掐了一把許陸後腰,飛快要溜。

許陸不緊不慢擦了擦手,再往後一拽,剛好揪住老婆衣領,拽過來後扣住腰在她頸側咬一口:“前菜。”

郝甜臉紅紅的:“味道好不好?”

許陸:“一般,太甜了,行了,撤了吧。”

郝甜心想,哼,不給你吃!

一頓飯吃了許久,許陸沒做什麽菜,倆人吃得幹幹淨淨,吃完郝甜像一只小豬,哼唧哼唧地拱回卧室,躺到沙發上午睡。

許陸将廚房也收拾好,該消毒的消毒,該擦幹的擦幹,該鎖好的鎖好。回到卧室的時候,郝甜一只腳搭在沙發背上,睡姿彪悍。

許陸将她腿推下來,睡到她身後,将她抱緊。

“午安甜心。”

當初為了許陸工作方便,房子特地買在了許陸工作室附近,下午從那片過的時候,許陸同事打電話過來,說是有文件落在工作室了。

倆人只好将車停在工作室樓下,上樓拿東西。

許陸是室內設計師,研究生畢業後和同學一起開了這家工作室,經營一年,一切都處于剛剛起步的階段。工作室除了許陸同學,就只招了兩個人,一個前臺兼打雜,還有一個是助理兼接待,唯二的兩個設計師就是許陸和他同學高明。

給許陸打電話的就是那個助理。

落的文件是一位客戶的資料,等年後許陸需要交出設計方案的初稿,時間是半個月。那資料之前就在助理那,整理好後忘記給許陸了,不然以許陸一絲不茍的性格怎麽可能會落下來。

收好文件後倆人再次上車,許陸開車,回家過年。

倆人結婚一年多,一畢業就領了證,這是郝甜第一次去老公家過年,第一次倆人在外面度蜜月。

婆婆下午三點多打了電話過來,問倆人什麽時候能到家。

婆婆家不遠,在這個城市的郊區,開車三個多小時能到,堵車的話也能趕上晚飯。

郝甜和婆婆說了一會話。

婆婆道:“小甜,讓大陸別着急,堵車就慢慢開。”

郝甜:“他不急。”

婆婆語氣悠然地:“他哪裏不急,他那脾氣我還不知道,堵得久了下車砸別人。”

郝甜:“……不會的。”

至少在她面前,許陸從未和人急眼過。

他們在郝甜剛上大二那年戀愛,一直堅持到郝甜大學畢業,許陸研究生畢業,大四分手季癡男怨女哀聲載道,他們也沒能分成,甚至拿到畢業證的那天就去領了結婚證。

戀愛加結婚四年多,郝甜自認除了許陸父母,就沒有比她更了解許陸的人了。其實郝甜覺得,許陸性格裏他們不知道而她知道的地方,也應該有不少。

挂了電話,車子在市區又堵了好一會,郝甜坐在副座昏昏欲睡。

許陸時不時看一眼郝甜,仰頭看一眼前方望不到頭的長龍,眉頭皺得越緊。

就在許陸無聊想喊醒郝甜的時候,她松松握在手心的手機又響起來。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sleigh,hey……”

郝甜猛地驚醒,手機從她手指間滑落,差點掉到車座底下,她“啊”了一聲險險接住。

“吓死我了。”郝甜雙手捧着手機,心有餘悸地籲出口氣。

許陸全程看着她,忍俊不禁,等她接電話時問道:“誰?”

郝甜言簡意赅:“媽。”

婆婆秦悠在那邊道:“小甜,你們現在在哪了?”

郝甜握着手機往窗外四處看看,道:“快到了,在景洪酒店這邊。”

秦悠:“告訴大陸,先別回來了,幫我找個人。”

Chapter 3

“許煜跟他同學去了一家叫藍色的酒吧,你和許陸去看看,看他在那做什麽。”

許煜是許陸弟弟,比許陸小八歲,上個月剛成年,高中還沒畢業。

接到電話後許陸在前面一個路口轉彎,開車去藍色酒吧。

因為這個電話郝甜睡意全無了,她問:“快過年了許煜去酒吧做什麽?”

許陸平靜道:“不知道。”

郝甜常年混跡各大論壇,對有些詞彙的敏感度比許陸高得多,她聽到這個酒吧的名字就忍不住多想了一點。

她猶猶豫豫地:“大陸,你等下要冷靜。”

許陸看她一眼,語氣很淡:“我不冷靜?”

郝甜心慌慌地,你這樣看起來更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車子開了一段路,漸漸不堵了,郝甜探頭望一眼前方,問:“大陸,你知道那家酒吧怎麽走?”

許陸簡潔有力地“嗯”了一聲。

為什麽你會知道那樣的酒吧怎麽走?

郝甜一臉茫然。

車子裏有片刻的安靜,許陸像在想事,竟難得沒有注意到老婆不同尋常的反應。

郝甜倒沒有懷疑許陸,畢竟一個人要想潛藏這麽久不露餡還是有點難度的。而且她也相信許陸對她的愛,但就算猜到許陸可能是因為工作原因出入這樣的場合,心裏也還是覺得有點點微妙。

開了許久,車子終于到了一條隐蔽的街道,街道兩旁不知名的喬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樹下圍着栅欄,栅欄上串着閃光的小彩燈。

此時天色已晚,因為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到藍色酒吧時竟已經到晚上八點多了。

許陸停車後,牽着老婆的手,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拐角處藍色酒吧的大門。

門其實不大,木質的,臺階旁有一塊手寫led熒光板,上書歪歪斜斜兩個大字“藍色”,字下配英文翻譯“blue”,最下面一行小字是營業時間,晚上六點到淩晨四點。

許陸牽着郝甜推門進去,開門後卻空無一人,燈光昏黃,有一條五六米長的走道,走道盡頭是一扇畫着扭曲線條的黑色大鐵門。

郝甜沒看明白鐵門上的線條到底組合成了什麽,正要細看,卻被許陸突然握緊手腕拖進了那扇門裏。

驀然入眼的一切,讓郝甜有種闖進城西菜市場的感覺。

燈光五顏六色,音樂震耳欲聾,男男女女扭着腰肢糾纏在一起。

這才九點多,出來尋歡作樂的男女已經陷入了瘋魔。

其嘈雜與混亂和菜市場沒什麽兩樣了。

郝甜忍不住反握住許陸的手。

許陸回頭看了她一眼,最後索性将她半抱進懷裏。

倆人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往裏擠,舞池邊上也都是人,還不時有人朝許陸抛媚眼,好像看不到他懷裏還抱着個女人。

郝甜适應了環境後又忍不住探出頭來打量四周。

她從小到大就是乖乖女,長這麽大連酒吧街都沒摸到過。她以前生活的環境封閉,有些人甚至連酒吧都沒聽說過,後來上大學,宿舍裏的女生提到誰誰去酒吧,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樣。

因此郝甜一直覺得酒吧不是個好去處,沒來之前還告訴自己不要有偏見,來了之後瞬間将勸自己的話抛到腦後。

許煜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這能是剛成年的學生玩的地方嗎?而且這家酒吧,名字叫藍色,真的沒問題嗎?

郝甜隐隐有些擔心。

許陸半抱着郝甜找到了酒吧經理,兩個人在滔天音浪裏大喊大叫。

“許煜,這麽高,”許陸比劃着,“剛成年,應該是兩三個人一起來的,都看起來年紀不大。”

經理聞言想了一會,擺了擺手,扭頭招來一個只穿了圍裙的服務生。

那服務生頭發有點長,模樣清秀,看起來還很年青。圍裙十分窄小,大概只擋住了他的腰和一小半胯,長度只到大腿根,胸前兩點若隐若現,兩條長腿筆直。

郝甜被他奔放的穿着驚了一下,有片刻沒移開眼。

許陸面無表情地按住老婆腦袋,讓她只能像只小地鼠一樣埋在自己胸前。

經理喊:“你問值班的服務生。”

許陸只好又把跟經理喊過的話重喊一遍。

然而那服務生思考了一陣卻搖了搖頭。

郝甜偷摸露出只眼睛看到了,窩在許陸懷裏道:“是不是沒來?媽媽怎麽知道許煜來這了的?”

許陸沒聽到,道了謝,沖那倆人點點頭,又帶着郝甜往外走。

倆人出了門,門裏門外簡直是兩個世界,和門內相比,門外的街道簡直寂靜得有些荒涼。

許陸出來後就掏出手機打電話。

“你确定他來藍色了?”

許是外面太、安靜,郝甜竟聽清了婆婆說的話。

“不會錯的,他本來要和喬耀一起去,結果喬耀跟他打電話被他媽聽到了,他媽把喬耀扣了下來,還打電話通知我,不然我能知道嗎。”

喬耀是許煜一個小區的同學,從小一起長大,做什麽事都少不了對方。

這次喬耀沒來成酒吧,許煜說不定也沒來。

郝甜正要說自己的猜測,卻被許陸一把勾住脖子往車旁走。

“我們不找了嗎?”郝甜一臉茫然。

許陸道:“你去車上等我。”

郝甜:“我想和你一起進去。”

許陸:“別鬧。”

郝甜舉手:“你是不是擔心我看那些服務生,我保證不看。”

聞言許陸低頭。

郝甜一臉誠懇地看着他。

許陸從鼻腔裏哼了一聲:“你敢。”

不需要你保證,而是你敢看!

郝甜撇嘴。

許陸不理她,到了車旁将她塞上車:“乖乖等我。”

郝甜乖巧坐着,微微笑:“我覺得那個服務生長得還挺好看的,有點像最近紅的那個小鮮肉。”

許陸面色不善,掐了掐郝甜下巴,吐出铿锵有力的一個字:“笨。”

然後轉身就走。

郝甜:o( ̄ヘ ̄o#)

許陸去了很久沒回來,酒吧街很安靜,過好一會才有一兩個人路過,郝甜坐在車裏無聊至極,于是掏手機上論壇。

大概是快過年了,大家都忙,工作的要忙着年底收尾,賦閑在家的要忙着置辦年貨,沒事做的小孩大概也要被喊着搞衛生……論壇首頁幾乎沒什麽新的貼子。

郝甜随手刷新了一下,一眼看到一個剛發的零回複的新貼。

“昨天去了一個叫藍色的酒吧,感覺見識了新天地。”

郝甜秒速點進去。

不會這麽巧吧,她默默想。

然而事實是,就是這麽巧。

雞年大吉吧[樓主]:先送張圖給大家看看。二樓介紹該酒吧。

郝甜用流量點開那張圖。

正是藍色酒吧的大鐵門,樓主手機像素還不錯,竟照得很清楚。

郝甜盯着看了一會,還是沒看明白。她刷新了一下,樓主的二樓出來了。緊跟着還有兩個回複。

雞年大吉吧[樓主]:主樓的圖是藍色的大門,上面的線條不知道大家看明白沒,反正樓主看明白了,現在不說,你們猜着,下面介紹該酒吧。

藍色是雁城最火的酒吧,賣點是鮮嫩可口的小鮮肉(你木有看錯),服務員是小鮮肉,調酒師是小鮮肉,駐唱是小鮮肉,跳豔舞的更是小鮮肉……聽說幕後老板也是。不過都賣藝不賣身。

說實話,剛開始聽到藍色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家gay吧,但最後是我思想狹隘了,色中餓女也有不少,進這家酒吧的竟多數是女人(各個年齡層女人都有),男人只是少數(還不知道是不是gay)。

當然,這家酒吧能火除了讓你眼花缭亂的小鮮肉外肯定還有別的抓人眼球的項目。

沒錯,就是他們深夜十二點檔的豔舞。

郝甜先回複了一條“我聽名字也以為是gay吧,還好不是”,才點開那張圖,圖有些花,拍重影了,臺上有好幾個少年,看起來穿得都很少,身影單薄,頭發很長,不看身體特征,說他們是女孩子估計也有人信。

郝甜再刷新,底下已經有不少回複了。

咯咯噠[3樓]:厲害了,這圖什麽玩意?

皮炎寧寧[4樓]:這線條扭成這樣,看得出個鬼。

岩岩[5樓]:雁城?好像就在我隔壁啊,小鮮肉聽起來不錯,下次找閨蜜去看看。

咯咯噠[6樓]:圖裏的小夥成年了嗎?

孩子他媽[7樓]:身段不錯,禮貌性地硬一下吧。

雞年大吉吧[樓主]:到十樓再猜不出那張圖上的線條是什麽我就說。再給你們看張圖。

郝甜點開圖,裏面是一位比剪刀手的服務生,也是只穿着一條啥也擋不住的窄小圍裙。

郝甜紅着臉又點了一下,退出看圖模式。

雞年大吉吧[樓主]:哈哈哈,這都猜不出,其實就是舞郎跳舞的樣子啊,你們仔細看看。

雞年大吉吧[樓主]:差點忘了說,是裸的,那啥也能看到。

那啥是哪啥,郝甜腦子有點短路,她摸回主樓,點開圖,盯着看了好一會,臉突然唰的紅成火龍果。

因為一直沒看明白,那張圖的正中,她盯了足足有兩分鐘,那跟棍子一樣的那啥快被她盯出一個洞來了!

郝甜腦袋冒煙地擡頭,街拐角處,幾個有點眼熟的身影推推搡搡地過來,其中那個高大一點的男人握緊拳頭,猛地砸向被其他人包圍的一個長發女孩。

Chapter 4

距離雖然不算遠,但夜晚光線不好,郝甜只看清了許陸的身影,其他人沒一個是眼熟的。

許陸打人還是打女人,實在太出人意料,郝甜感覺受到了驚吓,她将手機收好,忙下了車。

那邊廂單方面鬥毆已經結束,許陸直起身,被揍倒地的女孩被身邊的人扶了起來。

郝甜到近前的時候他們在說話。

許陸指着那女孩的鼻子,嗓子裏像壓着火:“許煜,你現在是叛逆期了?你十八了,你現在才跟我玩叛逆?”

那女孩是許煜?郝甜跑到他們附近,忍不住仔細打量長發底下的那張臉。

看身形像,現在看到小半張臉也像。

許煜擡起頭,也不看他怒火中燒的哥,跟郝甜打了聲招呼:“嫂子。”

郝甜點點頭:“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他衣服倒是很正常,一身陽光帥氣的運動裝,就是頭發,又長又黑,應該不是真頭發。

許煜聲音清脆,語調平靜:“幫朋友救個場。”

許陸單手插兜走過來,攬住郝甜肩膀:“怎麽下來了?”

他語氣還有些沒緩過來,但還是聽得出他和許煜郝甜兩人說話的區別。

郝甜溫順地靠着他:“我下來看看,你手疼不疼?”

許陸:“什麽?”

郝甜摸摸許陸指關節:“應該沒打疼吧。”

後面一步未動的許煜以及他朋友:“……”

許陸低頭看郝甜,過了會輕笑了一聲,但随即撇開頭,握拳在唇邊,掩飾般又輕咳一聲。

郝甜又回頭招呼許煜:“走吧阿煜。”

許煜頂着大哥殺人一樣的視線搖了搖頭:“我說了,我還要幫朋友的忙,你們先回去吧,我晚點就回去了。”

許陸松開郝甜就要往那邊走,捋着袖子明顯是要再揍一頓許煜。

郝甜吓一跳,沒多想連忙虎抱住老公的腰:“大哥,有話好說啊!”

許煜&許陸:“……”

郝甜鄭重道:“冷靜大陸。”

許陸頗感無奈地拉老婆禁锢在他腰間的手:“好了,放手吧,我冷靜了。”

郝甜仰頭看他:“真的?”

許陸點點頭。

郝甜遲疑地松手,未了補一句:“不要打人,我會心疼的。”

許陸啼笑皆非,知道她只是不想看到自己打人,不由揉了一把郝甜腦袋。

許煜翻了個白眼,将頭撇到一邊:“行了我說真的,你們回去吧……”

許陸看他一眼,冷道:“可以,你十八了,成年了,希望你對自己的言行負責。至于今晚的事,我會一字不落告訴媽。你知道,我不喜歡撒謊。”

許煜撇撇嘴,小聲嘀咕:“說就說呗,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好像就不是在跟大人告狀了。”

郝甜在許陸很有可能發作之前拉住了他的手。

然而許陸卻很冷靜,甚至看都沒看一眼許煜,牽着郝甜往車邊走。

上車的時候郝甜還是不放心,回頭看酒吧,許煜已經毫不留戀地進去了。

再看許陸,靠着座位生悶氣,後槽牙咬肌繃緊,一副氣不順的模樣。

郝甜上車,靜了一會問道:“許煜幫他朋友什麽忙?”

許陸道:“跳舞。”

郝甜想到論壇看到的東西,有種不好的預感:“什,什麽舞?”

許陸很難以啓齒:“豔舞。”

果然,酒吧還能跳什麽舞,郝甜越發覺得這事不靠譜,問:“這也能随便救場嗎?許煜以前沒跳過吧。”

許陸煩躁地敲敲方向盤,發動車子:“沒跳過,但是他有舞蹈基礎,簡單的舞蹈基本一學就會。這種舞對他來說沒什麽難的。”

說話間車子拐彎,慢慢駛出去。

郝甜想了想道:“酒吧那種地方,會不會不安全啊大陸,還是把他叫回去吧。”

許陸沒說話,繃着臉開車。

郝甜頻頻往後望。

到路口處,郝甜索性趴在座位上。

酒吧已經徹底看不到了,就在郝甜要坐好的時候,許陸突然一個急剎車,差點将郝甜從座位上甩下來。

許陸看了一眼郝甜,确定她沒事後,一邊下車一邊道:“在這等我。”

許陸把車停在了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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