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謠言
然而衛姝顏已經沒了參加拍賣會的興趣。臺下的朱衣少女正在展覽一件地級法寶, 衛姝顏卻一手撐着腦袋，看着臺下發呆。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她要好好理一理思路。她壽元還剩一百多年，這一百多年裏, 她需要做兩件事, 不對，是三件事。突破元嬰和尋找功法殘篇，還有參加下一屆天鏡臺盛會和洛芝一較高下。三件事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突破元嬰，她打算先回霁月宮閉關修煉, 只是這樣一來顧衍怎麽辦呢？她原先想将顧衍帶回霁月宮，讓師傅看看能不能認出他來, 現在……
衛姝顏看了顧衍一眼，他正漫不經心地望着臺下。算了，先帶他回霁月宮再說。
思考完事情後, 衛姝顏才有心情去看拍賣會上的寶貝。此刻剛剛拍完一株五千年的白枯草, 一名體态輕盈的藍衣少女捧着一個托盤走上來。鋪着紅布的托盤上擺着一截類似枯木頭的東西, 通體焦黑, 仿佛被雷劈過一樣, 成年人手掌大小。
主持拍賣會的朱衣少女面帶笑容朝衆人介紹道：“這塊木頭是從天羅秘境裏帶出來的。雖然不知道具體功用, 但我們彌天坊的鑒定師鑒定它內裏封存的力量能夠承受化神修士全力一擊。起拍價一百塊上品靈石！”
聽到天羅秘境四個字，臺下人開始騷動起來。天羅秘境是天級秘境，最近一次被修真界找到并開啓還是在一千多年前了。更別提就這麽其貌不揚的一樣小東西，卻能抵擋化神修士全力一擊。
臺下人蠢蠢欲動, 然而大多數人還是謹慎地保持觀望态度。這東西雖然厲害，但不知道到底有什麽用。拍回來幹什麽用呢？
二樓衛姝顏對面的包廂喊出一個聲音，“一百五十塊上品靈石。”
衛姝顏的包廂裏，顧衍神情嚴肅盯着那塊焦黑木頭看了半晌，出聲道：“你把它拍下來。”
雖然衛姝顏看不出這塊枯木有什麽特別，但她相信顧衍的眼力。因此聽到顧衍的話後，她立刻開口喊道：“兩百塊上品靈石。”
衛姝顏對面的包廂，聽到衛姝顏的聲音，洛芝心裏一跳。她雙手交握，顯得有些緊張。見到洛芝這副忐忑不安的模樣，站在窗邊的執扇男人溫雅地笑了笑，“芝芝，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拍下來的。”
洛芝朝對方露出一個羞澀感謝的笑容，她一定要拿到這塊焦木。
二樓的其餘幾個包廂也陸續傳出喊價聲。然而角逐到最後的卻是衛姝顏和她對面的那個包廂。眼看那塊焦木價格漲了十倍不止，臺上托盤的藍衣少女嘴角抑制不住翹起來。
競拍進入白熱化階段。三樓隸屬彌天坊的包廂裏，坐在輪椅上的病弱男修咳了兩聲，朝站在跟前的白須老者問道：“你沒看錯？”
白須老者回憶了一下之前見到的畫面，肯定地說道：“屬下确實沒看錯。那人就是溯辰道君。”他當初有幸為溯辰道君送過一次東西，像溯辰道君那樣的人，他就算只見過一次也忘不了。
彌天坊坊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仿佛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當這陣咳嗽平靜下來之後，他才喘着氣說道：“既然如此，把這件拍品撤下去吧。待會兒結束後送到地字六號包廂去。”
雖然彌天坊主一副下一秒就能咽氣的虛弱模樣，白須老者卻不敢有絲毫不敬。他彎着腰恭恭敬敬地應道：“是。”在看到坊主不耐煩地揮了揮衣袖後，才慢慢退出包廂。
包廂裏只剩下彌天坊主一人，他面容蒼白，一臉病容，然而微微挑起的嘴角卻為他添上幾分生機。有趣，有趣，溯辰道君怎麽會和衛姝顏在一起呢？
地字六號包廂裏，衛姝顏卯足勁要把這件東西拍下來。然而不等她再加價，就看到一名白衣男修走上臺在朱衣少女耳邊耳語了幾句。朱衣少女臉上露出一分訝色，衛姝顏心裏忽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白衣男修下去之後，朱衣少女朝着衆人露出歉意的表情，“真是抱歉。剛才這件拍賣品的主人突然決定不賣了。作為補償，彌天坊将用一朵萬年石蕊來代替這件寶貝。”
萬年石蕊！
這萬年石蕊可比不知道到底有什麽用處的焦木好多了！天底下有許多個靈石礦，但只有寥寥幾個靈石礦才能生出石蕊來。每一朵石蕊都凝聚着整個靈石礦的靈力，珍貴無比，更不用說這還是一朵萬年石蕊。
一朵顫巍巍的水晶花被放在托盤裏端上來。當罩在水晶花上的琉璃罩被取開之後，一股清純澄澈的靈力立刻布滿整個大堂。
“我出500塊上品靈石！”
“一千塊！”
大家已經把那塊焦黑的木頭抛到腦後，一心一意争奪起石蕊來。唯有衛姝顏和對面包廂裏的洛芝心生不快。
洛芝一想到自己沒有把那塊焦木拍下來，心裏就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東西一樣空了一塊。走到她身旁的執扇公子見狀，朝洛芝安慰道：“芝芝，那塊焦木雖然奇異，但也不及這萬年石蕊。我把石蕊拍來送你。”
沒有了焦木，她要石蕊來做什麽。洛芝忍下心裏的煩躁和失望，善解人意地說道：“不用了，這石蕊比焦木價格高那麽多。不能讓你再破費了。”
溫君搖了搖扇子，眼裏閃過一道溫柔，“芝芝，為你花錢，我高興。來之前就說好要送你件東西，難得你看中一塊焦木，我卻沒給你拍下來。這朵石蕊，怎麽都不能再錯過了。”他說着，走到窗口加入競價中。
坐在桌子旁的洛芝看着溫君的背影，心裏劃過一絲絲甜意，但很快又被失去焦木的煩躁取代。都怪衛姝顏！她和衛姝顏就是天生氣運相沖！要不是衛姝顏剛才胡攪蠻纏，死咬着價錢不放，她早就已經把焦木收入囊中了。那時候焦木主人就算想收回拍賣品，也來不及了。
洛芝能感覺到，焦木對她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現在卻因為衛姝顏的緣故與它失之交臂。新仇舊恨加起來，洛芝打定主意要讓衛姝顏身敗名裂。她雖然設計讓衛姝顏應下天鏡臺之約，但實際上并未完全的把握。畢竟衛姝顏那張臉實在是太作弊了，就像上次，明明她的表演犯了修士們的忌諱，結果因為長得漂亮，還能拿到那麽多打賞，勾得溯辰道君為她出手。在定下打敗衛姝顏的計劃後，洛芝思前想後覺得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徹底毀了衛姝顏的臉蛋；二是毀了她的名譽。
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修就算再漂亮，也不可能讓大多數修士在大衆面前表露出對她的支持。等到衛姝顏沒了大家的支持，她想要毀掉衛姝顏的臉就容易多了。只是要怎麽才能讓衛姝顏名譽盡毀呢？洛芝想了想，忽然想到她當初為了找一種食材，從一個沼澤裏帶回來一種母子蟲。子蟲能夠跟蹤目标，并且傳遞消息給母蟲。
如果能夠找到衛姝顏私底下的信息，再想辦法毀掉她的名聲就容易多了。
另一邊的包廂裏，衛姝顏正在問顧衍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不是她不想把那塊焦木拍下來給他，只是對方不賣了。
顧衍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算了。”
衛姝顏見狀，剛想開口說什麽，突然聽到屋外傳來敲門聲。
“兩位客人，我家主人吩咐我将禮物送上。”
主人？衛姝顏心裏狐疑，她想了想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是一名白須老者，身後跟着一名青衣下仆。那名青衣下仆手中托着一個托盤，上面蓋了一塊朱紅色絨布。看到那個模樣熟悉的托盤，衛姝顏腦中突然莫名跳出一個猜測。
白須老者見到衛姝顏，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久聞衛仙子盛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衛姝顏客套一句，問道：“不知前輩過來所為何事？”
白須老者将目光轉向屋子中央，坐在桌旁的灰衣男修。他進來一會兒了，對方卻不曾瞧過他一眼。他朝對方拱了拱手，道：“老朽今日前來，是替坊主将焦木贈與溯辰道君。”
白須老者這句話裏透露出三條信息：坊主，焦木，溯辰道君。然而衛姝顏只注意到最後幾個字。
“溯辰道君？！”衛姝顏脫口而出，臉上滿是驚異之色。她看向白須老者拱手的方向，“他是溯辰道君？”
白須老者雖然不明白衛姝顏為何對此驚訝，但他轉念一想，也許溯辰道君特意隐瞞身份和衛仙子來往。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冒然叫破溯辰道君的身份，豈不是壞了溯辰道君的事？然而他話已出口，無法再改，只能點了點頭，說道：“老朽曾經有緣見過溯辰道君一面。”
衛姝顏三步并作兩步跨到顧衍身旁，她抓着顧衍的衣袖，神情激動，“你是溯辰道君？！”
話一出口，衛姝顏知道自己犯了錯，顧衍失憶了，就算他真是溯辰道君，也想不起來。她剛想松開揪着顧衍衣袖的手，手背上卻被輕輕拍了一下，“嗯。”
嗯是什麽意思！衛姝顏氣急，卻看到顧衍朝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見狀，她也明白這時候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憋住心裏的疑問，打算等白須老者走了之後再問。
等在一旁的白須老者将衛姝顏和溯辰道君的互動全都看在眼裏。他面上不顯，心裏卻想起上一屆天鏡臺盛會的時候，正是溯辰道君的一枚指環讓衛仙子反敗為勝。聯想到衛仙子剛才随意拉扯溯辰道君衣袖的動作，還有溯辰道君寬容地拍她手背的動作，白須老者心裏有了結論：衛仙子和溯辰道君關系匪淺啊。能夠攀上溯辰道君這個高枝，衛仙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對衛姝顏的态度，不易察覺地又好了幾分。
驚訝顧衍身份的不止衛姝顏一人，還有放出母子追影蟲的洛芝。洛芝的追影蟲原本在地字六號包廂門口徘徊，白須老者來訪，正好給了它一個偷聽的機會。它偷偷附在青衣下仆的衣服上，将聽到的消息傳給母蟲。洛芝沒想到自己剛把追影蟲放出去，就聽到這麽一個大消息。
她沉思片刻，臉上忽然綻出笑容。她想到怎麽破壞衛姝顏名聲了。衛姝顏和溯辰道君有染。這個消息雖然勁爆，但若是有心辯駁，也能變成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話。但如果和衛姝顏有染的男修不止溯辰道君一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