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啞巴小巾
入幕時分,蕭月才想起之前追蹤他們的十幾個黑衣人,忙問蒙蛏等人:“你們可知之前追我們的是什麽人?”
蒙蛏搖頭:“我和他們對過招,發現他們各個都是高手,要不是他們放我們走,我們也逃不走。”
“他們放了你們?”蕭月疑惑。
蒙蛏點頭,冷無眉道:“我不是他們放走的,本來我還想留他們一命,只可惜他們不肯說出幕後主使,我制服他們後,他們便當場自盡了。”
蕭月坐在石桌邊,撐着腦袋道:“咦,真奇怪,難道他們的打算不是要抓住我們嗎?”
顧源道:“也許他們是計劃有變。我想他們的目标原本應該是我,而之後或許是改變了目标,自然便不會追了。”
蕭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這時,一只白鴿落在幾人身邊的一棵桃樹上,咯咯地叫了兩聲。
冷無眉輕點腳尖,飛身将鴿子腳下的紙條取下,然後穩穩地落于地面。讀完紙條上的內容,她皺了皺眉。
蕭月問:“眉姨,怎麽了?爹爹說了什麽?”
一看到那白鴿,便明白是爹爹來了消息。
冷無眉什麽也沒說,只是将手中的紙條遞予衆人。
看完紙條上的內容,蕭月震驚:“什麽?錦姐姐被困獅駝嶺!”紙上寫着,獅駝幫抓了蕭錦,要他們明日午時三刻拿白銀萬兩到獅駝嶺贖人,若不提錢去,蕭錦便有性命之憂。
冷無眉無奈地嘆了口氣。
蕭月見她面露難色,道:“眉姨,現在終于有了錦姐姐的下落,你應該高興才是啊!”想到了什麽,又道:“眉姨你是擔心寧府現在拿不出這麽多錢嗎?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麽的嗎?我和蛏子早年都藏了很多錢,可以拿出來應急。蛏子,你那裏的錢,可不可以先借我?”
蒙蛏幹脆利落道:“沒問題。”
Advertisement
冷無眉這才将愁容掩去。寧府如今落難,的确拿不出那麽多錢,也許他們幾人拼拼湊湊可以集齊。
蕭月拉住她的手道:“眉姨,錢財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們現在身無分文,但我們的家人朋友都平平安安的,便是好的。我知道因為錦姐姐的事,爹爹急得差點病倒,為了爹爹和錦姐姐的安康,不管是以何種代價,我都一定會将錦姐姐救回來的。”
冷無眉撫着她的頭發,柔聲道:“你爹不告訴你錦郡主失蹤的事,就算怕你胡來。雖然我告訴了你,但你一定要向我保證,萬事不能逞強,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為先。”
蕭月鄭重道:“眉姨,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保住自己的性命,将錦姐姐救回來的同時,自己也絕不出事。”
冷無眉聽了,才放下了心頭的重擔。
夜裏,蕭月和蒙蛏将自己擁有的銀兩和當年偷來的寶貝都交給冷無眉,冷無眉帶着這些東西離開,與蕭月說好明日午時在獅駝嶺下相見。
蕭月對她說:“眉姨,看見爹爹,就跟他說我和顧源在一起,要在武恒山上待一段時日,等顧源堂的風波暫且消退,方才回去,還請他放心。”
冷無眉笑道:“我知道怎麽跟你父親交代,你不要擔心他會知道你要跟我一同去獅駝嶺。”
蕭月點頭,她就怕爹爹知道她要去救錦姐姐,這其中,也許會遇到危險,自然害怕爹爹會為她擔心。錦姐姐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是她的家人,不該将救人的重責都交到眉姨一人身上,她如今回到爹爹身邊,應該為他解憂才是。
回到自己房間,蕭月頓時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沒想到自己離開武恒山那麽久,自己的房間卻是一點未變,甚至還比曾經更加整潔。
趙大哥常常來此處打掃嗎?他那麽做是為了什麽?
蕭月想不明白,看向房間內的桌子,只見桌上放了把劍,正是她曾經用過的明月劍。當初這把劍在她假死的時候,被她丢棄,沒想到它還在原處。
她将手撫上劍身,往事的諸般記憶便一齊浮上腦海,裏面有歡樂也有痛苦,但歡樂總是比痛苦更多,因為跟趙風起在一起,她一直都很快樂。
而如今,不知為何,竟會有莫名的悲傷。
如果趙大哥還是她的哥哥,她一定不會如此,然而趙大哥根本不是她的親哥。她又怎能将對待親哥的心态再看待趙風起。
不知不覺中,她握緊了明月劍。明日,她就要用這把劍救錦姐姐回來。誰也阻止不了此時她救人的心,因為那是她的家人。
與計劃的不一樣,蕭月和蒙蛏早早地到了獅駝嶺下,兩人商量了下,給冷無眉留下一個暗號,先上了山。
他們從小做慣了宵小,私下行動打探消息以免打草驚蛇,自然是人越少越好。在上山的途中,只見一□□歲的孩子背着與他身形不相稱的沉重幹柴,艱難地上山。
獅駝嶺上盡是盤根虬結的大樹,兩人躲在樹上,看見那奇怪的小孩,不禁留心了一下。那小孩長得又瘦又黑又矮,身上的衣服甚是破爛,很難看出性別。身上的幹柴似乎要将他小小的身子壓彎。
蒙蛏做着手語,向蕭月示意要不要去幫幫那小孩。
蕭月輕聲道:“可以去幫,但千萬不要暴露我們。”
“好。”話音一落,蒙蛏跳下大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走了孩子身上的幹柴。小孩一見幹柴沒了,想大叫卻只是跺着腳急得嗚嗚叫,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蒙蛏急忙安慰:“別哭別哭,我這是幫你把柴火送上去。你家在哪裏,我陪你一起去。”
小孩看到他親切的面容,才擦幹盈在眼眶中的淚,從小到大從沒有人這麽溫柔地跟他說過話。小孩燦爛一笑,露出缺了兩顆牙齒的嘴。
可笑歸笑,他還是跑向蒙蛏,嘴裏“唔唔唔”地去搶幹柴。蕭月見兩人糾纏在一起,以為蒙蛏惹惱了小孩,便翻身下樹,來到小孩跟前,溫柔地把小孩的臉擦拭幹淨,那張臉才完全露在兩人眼前。原來被擦幹淨臉的小孩還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少年。
蕭月柔聲解釋:“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看你背的幹柴很重,想幫你把它背到你家去。”
少年明白了蕭月的意思,想說什麽,發出的聲音卻是“嗚嗚啊啊咿咿呀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原來是個啞巴。
蕭月只好道:“你帶我們去你家,我們把幹柴送到就好。”
小孩眨着澄澈的大眼睛,想了想才點了點頭,領着蕭蒙二人上山去。快到一個寨子時,小孩突然停下,作勢又要搶蒙蛏手裏的幹柴。
這次蕭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到家了。
蒙蛏将幹柴交給他,他重新把重重的幹柴背起來,離開前在蕭月的手心寫下一個字。
蕭月以為他要說什麽感謝的話,然而他只是在她的手上寫下一個“巾”字。蕭月向來機靈,一下子懂了,說道:“你是說你叫小巾,對不對?”
小巾點頭,蕭月道:“好,我記住你了,小巾,你回家去吧!”說完,他歡快地跑着離開。
蕭蒙兩人沒有跟着進去,只因他們知道眼前的這個寨子就是那個所謂獅駝幫的根據地。若蕭錦真是被他們抓了,那麽可見這個幫派的幫主武功定然不弱。說不定他們兩人都不是這個獅駝幫幫主的對手。
所以他們只能智取。他們這樣單獨行動,只是想确認一下蕭錦是否真的被獅駝幫抓了。否則交了錢,也未必能将人換回來。
蒙蛏看着穿着黑破衣衫的小巾的背影,小聲地嘟囔一句:“什麽小巾,我覺得叫他小黑人才比較恰當。”
蕭月聽見并未與他計較,因為這畢竟不是他們來此的主要目的。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一間屋子邊上,想偷看屋內的情況。突然,屋外響起一陣鞭打聲。蒙蛏用口水蘸了蘸手指,在窗子上戳了一個洞,偷看屋內的情景。蕭月卻順着鞭子的聲音,向屋外的空地看去。
只見空地上圍了一群人,其中一個男人手中拿着一根長鞭,正在憤怒地鞭打一個小孩。小孩不知犯了什麽錯,沒有任何反駁,只是痛得嗚嗚啊啊地叫着。
孩子看着有些眼熟,蕭月仔細一看,發現那不就是小巾嗎?
男人怒道:“叫你去撿柴,你就撿了這麽點來,這麽點,怎麽夠煮飯?我們一群人的飯就靠這麽點柴火,你看看夠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何用?”
另一個好似看戲的男人,見小巾爬起來,就給了他一腦瓜子,将他拍倒,幸災樂禍道:“像你這樣的孩子,一陣風都可以把你彈飛了。要不是幫主看你可憐收留你,你還有什麽活路?”
小巾被男人們推來推去,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好不凄慘。他想反抗,但一想到曾經反抗換來更多的鞭子,便用手抱住頭,跪在地上,對他們乖巧地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錯了,等下一定多撿些柴來。男人每一鞭打下去,小巾都疼得在地上打滾,叫不出來就幹脆咬着牙,嘴上馬上透出一道血痕,随着鞭子的落下,身上也是一片片血跡。
鮮血的紅光好似将天上的太陽都比了下去。
蕭月看不下去,想沖出去,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
蒙蛏之前察覺蕭月不在身邊,發現她看着屋子外,與他看的根本就不是同一樣東西。見她眼神憤怒,好似要亂來,便立馬将她抓住帶離了寨子。
蕭月憤憤不平,無奈擺脫不了蒙蛏,平靜下來後,在遠離寨子的地方,對蒙蛏道:“蛏子,他們根本就不是人,讓一個小孩去撿柴,撿得不夠便打。若他們這麽有本事,怎麽自己不去撿,偏讓一個小孩去撿呢?”
蒙蛏并非是個冷血的人,感同身受道:“他們那做法根本就是畜生的行為,投胎也只能投進畜生道,狗娘養的……”
聽他罵得比自己還兇,蕭月道:“既然你也痛恨他們的做法,剛才為何攔我?”
蒙蛏恢複正經的神色:“小明,但這不是莽撞就能解決的問題,你知道我剛才看見那間屋子裏有什麽?”
蕭月不語。
蒙蛏繼續道:“是滿屋子的火藥和武器。你說,一個幫派要這麽多火藥和武器做什麽,又不是打仗?而且買這些東西,很耗錢的,他們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偷……或者搶……”
“也許。小明,你曾跟我們說過,你的那位錦姐姐是離開宰相府後出事的。你說這事會不會和宰相府有關系?”
蕭月搖頭:“我不知道,不過爹爹失勢後就一直在罵秦宰相,眉姨說獅駝幫背後的勢力可能是宰相秦析。”
蒙蛏打了個響指,道:“這麽說就對了。小明,我好像一切都明白了。若獅駝幫背後的勢力是宰相,那這些武器和火藥會不會也是宰相命人買來,藏在此處的?”
“有可能。”
“可是不對啊,宰相只會舞文弄墨,又不會行軍打仗,要這麽多武器幹什麽,對付外敵,他也不需要自己親自出馬啊!”
“我聽阿七說過,宰相和兵部尚書交情很好。”
突然想到了什麽,蒙蛏道:“小明,我們能不能反過來想。若宰相買這些武器不是為了對付外敵,而是對付本朝,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可是宰相年紀大了,自己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下,我朝一直待他不錯,他為何還要對付我們大梁呢?”
蒙蛏覺得蕭月說的也沒錯,道:“我也只是做一個假設啊!”
蕭月陷入了沉思,其實說宰相要對付大梁并不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是他們還沒找到這其中的原因。若他們的這個猜想是對的,那麽趙風起接近秦宰相,和他一起策劃讓自己爹爹失去在朝堂上的所有權利,可謂是一丘之貉,為得就是整個大梁的江山。如此,她斷然不會再原諒他。
此生此世,她都不會跟一個賣國求榮的人在一起。而趙風起這麽做卻是有可能的,因為梁帝知道趙家沒有謀逆之心的真相後,仍是包庇寧王,他豈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