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雨滂沱
瓢潑的大雨将這幾日的悶熱洗刷幹淨,将人淋得通透。
山路崎岖,風聲簌簌,月蒙二人一路狂奔,身上狼狽不堪,身後是一群久居沙漠、嗜血成性的殺手。
不管在何種情況下,他們行事總是那麽有條不紊,步伐總是臨危不亂,他們心中只有冰冷無情,在他們手下,只有死屍,絕無活口。
月明的輕功很好,若只有她一人,甩掉這群人還有幾成把握,可蒙蛏的輕功不及她,若被這麽多殺手追上,後果可想而知。她拉着他的手,想加快他們整體的速度。
跑至半山腰,蒙蛏突然松開她的手,道:“小明,你先走。”
月明搖頭,斬釘截鐵道:“說什麽胡話,要走一起走。”
蒙蛏還想說什麽,月明卻沒讓他說下去,拉着他又急急地向前跑去。山路被大雨洗得泥濘,月明一急,腳下一滑,險些滑倒。
雖然蒙蛏及時将她扶住,但她的左腳踝又扭了下,這次傷得比上次更加嚴重。
蒙蛏問:“還跑得了嗎?”
月明咬牙點頭,可還沒走幾步,便痛得只能蹲在地上。
即便她能用右腳跳着走,可也走不快。她看着他,皺着眉頭道:“蛏子,你先走,如果找到哥哥,我們便有救了。”
蒙蛏扶着她,急道:“你說什麽胡話,你之前也不走,我走了,算什麽。小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抛下你一個人。”
月明看着他,眼中盈滿了感動,低頭摸了下腰間的竹笛,心瞬間安定了些。她相信,哥哥一定會找到他們,然後來救他們。
正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殺手已追了上來,将他們團團圍住。蒙蛏護在她身前,斬殺了無數個殺手,可後面又馬上補上十幾個殺手将他圍住,其餘的都逼向月明。
月明沒有帶武器,只能随地撿了根樹枝充當。
殺手最終将她逼到了山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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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看了一眼身後,發現已無退路,心寒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突然,一個殺手向她一刀揮來,砍斷了她手上的樹枝,樹枝落地的同時,又有一刀向她補來,她雖輕巧避過,腳下卻無泥土支撐踩了個空,摔下山去。
掉落的那刻,月明的心緊緊懸着,不敢有絲毫放松。
撲通一聲,好在底下是個水潭,她擅長游泳,遂潛至水下,擡頭模模糊糊可見山崖邊站着幾個黑衣人正往下張望,不一會兒,他們也從山上跳了下來。
月明見形勢不妙,便潛水先走。等确定他們追不上,才爬上了岸,躲進了茂林裏。
她不敢動,也不敢出聲。過了許久,發現并未有人追進來,這才舒了口氣,心裏卻又開始擔心起蒙蛏,不曉得他一人能不能應付那麽多的殺手。可她也不能這麽貿貿然地沖出去,真急煞人也!
茂林中,唯有雨水落下的聲音,連一絲鳥叫也無,她不禁有些警覺,起身走了兩步,身後腳聲驟起,剛一回頭,一刀向她砍來,她迅速避開,腳下一吃痛,跌在地上。眼見兩把刀子正要落向她,兩個黑衣人卻都發出一陣痛苦呻*吟,倒在地上,甩刀亂揮。
月明凝神細看,原來是兩只灰狼從身後狠狠地咬住了那兩個黑衣殺手。灰狼一下子咬住了殺手的喉嚨,頓時鮮血直流,順着雨水在泥土上流淌,他們掙紮了下,并沒砍到灰狼,刀子落地,再不動彈。
灰狼将兩具屍體撕碎、吃了,轉頭瞪着她,目光幽冷。
看到它們帶血的嘴,還有尖銳的利齒,聞着腥臭的血味,月明心裏一陣哆嗦,不禁向後退去。也許她今日不是死在刀下,而是要死在這些狼的嘴下。
這時,狼嚎四起,兩只灰狼讓開路,一蒙着白紗的女子向她走來,女子身形妖嬈,目光冷冽,身邊還站着一只偉建的銀狼。
月明本是抱頭哆嗦,看見她,立即欣喜道:“狼女。”
狼女冷冷地看着她,語氣并不像初見時的那般平和:“別高興,我殺他們并非要救你,其實我也是來殺你的,只是我和他們不是一路子的,但我們的目的卻是一樣的。”
月明不解,幾天前還與哥哥學笛,與他談笑風生的人,怎麽也是來要她的性命的。
狼女看出她的疑惑,道:“雇主出了一大筆錢,我沒道理不收。”
“你也是殺手?”
狼女嘆道:“不是,我無拘無束慣了,這西域各國哪個不是遇到我便奪命而逃呢。我雖然不做殺人買賣,但有人出了大價錢,我也不想讓這些錢,輕易流走。”
月明覺得這話不對,道:“你不該是個貪財的人!”
狼女輕蔑一笑:“你才見過我幾面,便敢肯定我的為人。”說着,對身旁的銀狼道,“狼兄,她就交給你了,今夜,可有食物吃了。”
銀狼正要撲向月明,然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住手。
來人一身玄衣,身上雖沾了雨水,卻不影響他的風姿,他徑直走向月明,也不顧四周有狼。
銀狼是大漠的狼王,從來不畏懼任何人,看着來人,龇牙咧嘴着,竟然不敢輕易上前。狼向來是很有警惕心的動物,若是敵人強大,它們便會等待時機,蓄勢而動。
月明手中本已抓起了藏于腳上的小刀,看到來人,不禁松了手。
狼女盯着趙風起,笑道:“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只是這相逢的方式錯了。”
趙風起淡淡道:“四天前,你收到了一筆錢,答應雇主會在四天內順利将我們一行人殺了。你一路跟蹤我們,不就是在找一個我們幾人分開的機會,打算将我們各個擊破嗎?”
狼女笑容一僵:“原來你什麽都知道,想必今日,你也是故意離開的吧!”
趙風起的目光更加冰冷:“上次見面,我便說過,我不是巧合地出現在那,便是警告你不要做出像今日這樣的事。若你今日真要動手,我會讓你的這些狼盡數陪葬。”
狼女目光一冷,繼而仰天大笑:“你氣什麽,我又沒有傷她。”目光裏似乎說着‘我知道,你最在乎的人是她’。
月明拉了拉趙風起的衣袖,嗫嚅道:“哥,她真得沒有傷我,剛才要殺我的兩個人,還是她殺的。”
趙風起毫無表情地看着月明,沒有說話。
狼女道:“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上次你教我吹笛,我欠你個人情。你們走吧,那筆錢,我不收便是了。”
月明想不懂她為何突然改口,趙風起的眼神突然溫和了下來,對她道:“她不會放過你。”
狼女無所謂地笑了笑:“阿爹将我們三個養大,阿姐待我很好,就算沒有完成任務,她也不會殺我的。你們找到了你們要找的東西,便盡快離開吧!不要再來大漠,更不要來這龜茲。”
趙風起抱拳道:“多謝。”說着,将月明抱起,冒着雨,向茂林外走去。
狼女靜靜地站在原地,月明躺在他的懷裏,一直盯着狼女,只看見她的嘴角雖然噙着笑,眼中卻露着悲傷。
待再也看不見她,四周的狼嚎聲也退去了,月明才問趙風起:“哥,剛才狼女說的阿姐是誰,她到底是什麽身份?那要殺我們的雇主到底是誰?”
趙風起解釋:“她是雲公子的妹妹,她所指的阿姐是她和雲公子兩人的阿姐。所謂的雇主便也是她的阿姐。”
月明啊了聲,難怪她有殺他們的心,可她為何又放了他們,忙問:“那她為何已受了阿姐之命,最終又放了我們?”
趙風起腳步一頓,道:“寒玉宮當家的人其實有兩個,二宮主是雲公子,原名雲玲,大宮主便是雲玲的親姐,直到雲玲死前,說丫鬟思渠是她假扮的,我才開始懷疑這背後還有另外一個人,到底思渠和雲玲有個本質的不同,雲玲雖然狠毒,眼中卻還隐隐有股柔情,但思渠沒有,即便面對馮仁,她也只會假裝柔情,但假裝和真實總有些差別。月明,當初那個思渠在武恒山,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丫鬟,實際是她掩藏得太好,在武恒山的一個月,她怕是将我們的心性都摸透了。狼女的阿爹是雲玲的親爹,她與雲玲并沒有血緣關系。想必她的阿姐便是寒玉宮的大宮主。”
月明沒想到原來事情如此複雜,想必之前在中原,李宣并不僅僅是和雲玲合作,也是和雲玲的阿姐合作。可她們要扶持一個人當上武林盟主,目的又是什麽?
月明感嘆一聲:“現在她這麽放我們走,她阿姐肯定會很生氣的,你說她會不會……”一個‘死’字含在喉間,怎麽也說不出口,當時看見狼女的眼神,總覺得她眼中隐隐藏着某種情愫。
趙風起淡淡道:“以她的才智,不會有事的。倒是你,總令人……”突然頓了頓,又道,“在客棧後山上,蒙蛏說你受傷了,傷到了哪裏?”
月明笑了笑:“沒什麽大傷,就是腳踝又扭了。哥,你放心吧,等下回去塗了藥酒,不用多久便會好的。”想到蒙蛏,忙問:“蛏子他還好嗎?”
趙風起皺了皺眉,令他放心,她何時能令他放心?若哪一天,她真不在了,他該如何?抱住她的手不禁握緊。月明,只要我在一天,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他答道:“蒙蛏沒事,比你好多了。”
月明嘿嘿一笑,想是哥哥及時趕到,救下了蒙蛏,見他皺眉,伸手為他揉了揉眉心:“哥,不要皺眉,雖然你皺眉的樣子很好看,可如果你能笑一笑會更好看。”
眉頭不禁舒展,他柔聲道:“月明,李宣來了,你可以讓他看看腳傷。”見她撅起小嘴,解釋道:“孫紅玉已經醒了,她并不怪李宣,你還氣什麽。難道這十多年的感情,你真要這麽輕易放棄嗎?”
月明想了想,到底李宣并未打算害他們,怨氣不禁消去:“好吧,我可以原諒他,那蛏子呢?”
“你都原諒了,他怎麽可能不原諒!”
月明讪讪而笑,從小與她趣味相投的人便是蒙蛏,她喜歡的東西,他也老老要搶,什麽事,兩人總會想到一塊兒。她說一,他自然不會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