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等師父離開後,無崖子才湊到我身邊,學着師父的語氣:“大師姐,你什麽時候才能和三師妹一般懂事些?”
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于是提起紅裙子,一腳狠狠地踹在無崖子身上:“三師妹懂事,你去找她去呀!禦風,我們走!”說罷,我一甩辮子率先離開,而禦風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
無崖子惱羞成怒道:“你以為我願意來找你啊!你個沒人要的短腿!”
聽到短腿兩個字,我就發飙了:“有本事你去娶她啊!”
無崖子一個淩波微步沖到我面前,不甘示弱:“你以為我不敢啊!”
禦風擠在我們之間,難能可貴地保持着面上的雲淡風輕。
我嗤地一聲笑,陰陽怪氣地說道:“那你去啊,要不要我幫你去向秋水提親啊?”
少年抱着胳膊氣急了,怒道:“童扶搖,你腦子怎麽長的?你不是喜歡我嗎?慫恿我去娶師妹,哦,我知道了!等我成親就給了你機會,好讓你跑來搗亂嗎?你真當我八戒啊?”
我毫不客氣地怼回去:“你才發現你是豬腦子啊?三師妹多好,家世好長得好最重要的是白蓮花婊,配你這頭豬,我覺得剛好!”
無崖子被我話語裏的新鮮詞兒給罵得一時反應不過來,熱血上頭,一張俊臉通紅:“我就不娶李秋水了,你能把我怎樣?”
禦風握手成拳擋在嘴邊,咳嗽了一聲。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偏着頭看向站在無崖子身後的白衣少女,笑得無辜:“三師妹,喏,這可不是我逼他說的!”聽到這句話,我面前的少年一雙桃花眼就跟火焰噴射器一樣,整個人處于炸藥桶爆炸的邊緣。
禦風閑閑往我面前一站,冰山就擋住了火焰。
李秋水緊抿着嘴,一雙秋水般的眼眸盈盈望着我們這裏,诠釋了什麽叫幽怨美人的古典。
而李碧雲那個小妮子瞅了瞅這個,又瞅了瞅那個,拉着秋水問道:“二師兄不娶我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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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崖子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無力道:“師妹你聽我解釋……”
秋水紅着眼眶,眉尖微蹙帶着三分委屈七分忍讓,說道:“師兄你剛才說的話,可是出自真心的?秋水……是秋水哪裏做得不好?”
我躲在禦風身後笑得眉眼生花,少年靜靜看着我,半響,伸手用袖子給我擋着頭頂的太陽。
在我的眼神鼓勵下,沒等無崖子在吸一口氣準備說話時,碧雲便再接再厲:“是因為二師兄喜歡的,是小師弟?”我終于忍不住噴聲大笑出來!
“你——!!”
無崖子回頭,現在不僅眼睛噴着火,頭發都快着火了。
秋水那雙漂亮的眼睛先是流過震驚然後又是不甘,最後也跟着無崖子一起死命地瞪着我。
我直起身,胳膊懶懶地搭在禦風肩上,笑容坦蕩又刺眼,如同我身上的紅色羅裙。
啧,怎麽辦?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無崖子這種看不慣我,可又幹不掉我的眼神了!
無崖子似乎被我臉上的笑容刺得眼睛疼,他劃出一步,身上的白衣衣角翻飛,一雙眉眼淩厲似刀,一道內力便像是箭簇朝我射過來。我上前一步擋住不會功夫的禦風,臉上是渾不在意的笑容,紅袖一甩,撲面而來的內力便被我打散了。
我笑吟吟地看着咬牙切齒的少年,心情越好,笑容就越欠扁。無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雙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衣衫飄逸卻也帶着逼人氣勢,一股寒風便迎面而來。
我手掌淩空拍出,便将那股寒風化解于無形。
少年生性不願服輸,咬着牙夾着力氣,而他身後的秋水見狀也走上前氣凝丹田,順勢兩掌推出。我剛想罵一句‘你們二打一不要臉!’時,就覺得天旋地轉地被人抱在懷裏換了個位置。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便聽碧雲‘啊’地驚叫了一聲,緊接着就是秋水的吃痛聲。
我暗道糟了,如果有人受傷了,就真的是板上釘釘的打群架了!
一回頭,只見秋水被無崖子一手攬在懷裏,少女就如同絲蘿緊緊攀附着俊朗少年,而少年另一只手還在勉力支撐着。然而此時,禦風仍然在源源不斷地送出內力,一張俊臉神情冷得吓人,而赤茶色的眼瞳隐隐發着紅。
我差點忘記了,他空有一身內力,卻不懂內力收縮之法。
碧雲情急之下朝禦風出手,我一個彎身先是以一招暗香疏影将無崖子和李秋水震開,再回身一手以雪胎梅骨攔住碧雲,而另一手伸出以掌力和禦風比拼着。
“師姐!”無崖子這厮還算有些良心,沒只記挂着懷裏的小嬌娘。
禦風沒想到站在他對面的人會是我,臉色一霎間變得極其難看:
“阿搖快讓開!我,我沒辦法控制內力!”
我額頭上浮現出汗,原本以為我所練習的八荒六合已經是極為霸道的功夫,沒想到,禦風的內力比我的內功還要多上三分霸道與煞氣,而且源源不斷,仿佛剛才的比拼只不過是他體中內力的冰山一角。
我突然明白了,為何師父那麽輕易答應長老們,不會傳授禦風功夫。
師父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讓禦風會武功。
然而現在,局面仿佛受驚的馬,完全停不下來地向前橫沖直撞着。
我吃力地說道:“禦風,你現在按照我一會兒說的調息內力的方法,将內力收起來。”說罷,我一字一句将方法告訴他,而掌心外我感覺到少年的內力忽強忽弱,仿佛絲毫不受他自己控制。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見到少年緊緊閉着雙眼,神情痛苦,可一張臉不停地變換着顏色——那分明是內功達到上乘的表現。
我突然有些好奇,少年讓師父和長老們都忌諱不談的身世來歷。
迎面的壓力猛地增強,如同驚濤駭浪,讓我措手不及。
一旁的無崖子顧不了太多,重新加入了這場內力的比拼,出手和我一同制衡着禦風。
而在內力的比拼中,我怔怔地看着禦風,只見少年睜開了赤茶色的眼瞳,而他望着我的眼神幹淨如大漠的天空,一絲雜質也無,甚至還帶着細碎的暖意,像是天光。
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我竟然對無崖子吼着說道:“松手!無崖子,快松力!”
少年先是疑惑随即憤怒:“你瘋了嗎?”
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禦風已經硬生生地往回收住內力,我被那股漩渦般的力量帶得踉跄着後退了一步,無崖子接着我才沒有讓我摔在地上。而我和無崖子的內力也盡數打中了禦風。
我不敢想象,那會有多疼。
一團黃雲從我們頭上略過,快如閃電。
“禦風!”我掙開無崖子,焦急地奔向被內力反噬而嘔出一口血的少年。
只見一個白須和尚圍着禦風,雙手飛速地點過他身上的幾處大穴,為他調停着體內澎湃的內力。
秋水吃驚說道:“枯木禪師?”
我不管不了什麽枯木還是生花,跑過去小心地戳着少年:
“禦風,禦風你怎麽樣?你不會死吧?”
那白須和尚緊閉着眼睛,雙手抵着少年的後心,閉着眼睛一言不發。
“阿彌陀佛,這位小哥哥受了內傷加上體內真氣沸騰,恐怕——”
說着那人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我一聽,心懸了起來:“恐怕什麽?”不等那聲音繼續,我便撲在禦風身上,“嗚嗚嗚,小師弟,你可千萬別死啊!你若是死了,那我豈不是就是殺人兇手?嗚嗚嗚,師弟,你變成鬼可千萬別來找我尋仇啊!”
白須和尚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跳起來,無崖子扶額,忍不住說道:“師姐你能別這麽丢人嗎?”
我回頭,悲痛欲絕:“二師弟,我們打死了小師弟,嗚嗚嗚怎麽辦吶?殺人償命……那到底是我償命,還是你償命?要不,我們倆一人半條?”
無崖子抽了抽嘴角,決定不跟現在智商為負值的人說話。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位小姐姐,請不要在我師父為人治療的時候太過聒噪,不然這會影響他的發揮。”說着,那人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我吸了吸鼻子,終于發現了說話之人——一個穿着青色僧袍的小沙彌,一手拿着木魚,一手拿着木槌,睡眼惺忪。就在我盯着他時,那小沙彌又連打兩個哈欠,嘴巴張得能媲美河馬,恨不得把扁桃體展示給我看。
打完了哈欠,小沙彌還心滿意足地咂了砸嘴巴,又伸出糯糯胖胖的手指扣着自己的鼻孔。
秋水和碧雲忍不下去了,往旁邊挪了三步,又挪了兩步,最後秋水戳着碧雲,兩人又往旁邊挪了一步。就在小沙彌開始對鼻孔上下其手的時候,無崖子終于忍不下去了,拳頭擋在嘴前咳嗽了一聲,跟秋水她們站在了一起。
我呆滞地看着那個小沙彌,有些佩服他,居然在短短一分鐘內,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不動聲色地吹滅了三盞不省油的燈。
“咳咳。”
一聽身後的動靜,我連忙轉過頭,緊張地撲上去:“禦風,你怎麽樣?”說着,我拍了拍少年的臉蛋,見他沒反應,繼續對着那張俊臉左右開弓,“禦風,我膽子小,你別吓我!”剛調停完內力的枯木禪師睜開眼睛,有些不忍地看着我……魔爪下的少年,他咳嗽了兩聲準備出聲——
“阿搖……”緊閉着眼睛的少年虛弱出聲。
我連忙湊上去,熱淚盈眶:“禦風,你不會死吧?”
禦風緩緩睜開眼,他看向我,眼瞳清亮,而嘴角撇開一抹笑:“放心,不會的。”他頓了頓,補充說道,“只要你別再折騰我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然後又給了禦風一拳,當然沒用力氣。
枯木禪師忍不住揩了揩眼睛,小沙彌打着哈欠一手扣着冒着泡泡的鼻子:“師父,你哭什麽?”
白眉和尚嘆了一口氣,摸着小沙彌的光頭,心有餘悸地說道:“靈門吶,還好咱們少林寺從來
不收女弟子。”
禦風輕輕刮了一下我的臉頰,眼神幹淨:“別愁眉苦臉的,阿搖,我喜歡看你笑起來的樣子。”
看着禦風蒼白的臉頰,我抿了抿嘴巴有些心疼,暗暗下了決心——
這裏沒有人願意教禦風武功,包括師父,可我願意教他。
不管他來自什麽地方,有着什麽樣的出身,我都會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