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滅門兇案（四）
天色漸漸昏沉下來，可王家大院門口，依舊是人流攢動，被人群包圍在中的王安堯，低着頭，自始至終保持靜默。
第一次見到這麽不配合的證人，小五一急，上前就抓到王安堯的衣領大喊：“你說啊，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說，難道不想為你的家人報仇了嗎？”
任由小五面紅耳赤大喊，王安堯一張喪氣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波動。
“不需要。”
他輕飄飄吐出三個字，目光落在四具僵硬的屍體上，眸子慢慢的阖上，就好像燈盡油枯的人，已經接受了死亡的真相。
這一副模樣，氣的小五咬牙切齒，他2拽着男人的衣領，搖晃兩下男人摧枯拉朽一般的身體：“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難道你就是兇手？”
王安堯如死人一般，沒有知覺，也感覺不到疼痛，小五還從沒見過這麽不配合的證人，擡腳将一塊小石子踢在王安堯身上：“你給我裝死是吧，信不信我把你給抓起來。”
江心瞳搖搖頭，這個王安堯，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小五幾句威脅。
這王安堯，是鐵了心為兇手開脫。
小五狠話也說過了，還不見人有所動靜，氣的揮起拳頭就要将這蠢人好好揍一頓。
“住手！”
“探長，這個人有殺人的嫌疑，咱們不能放了他。”
小五一急，扯着王安堯衣領的手上青筋畢露，扯着嗓子大喊。
“放了他，他不是兇手。”
“可是他？”
小五搖着王安堯的身子，俊朗的臉急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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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堯似乎病弱許久，這樣的人，如何能在幾息之間将人勒死，或者是掐死呢？”
葉乘廷擺了擺手深眸裏寒光湛湛，目光鎖定王安堯，薄唇淡淡吐出一句話來：“王安堯，你當真以為，你哥哥是殺了他們一家人的兇手嗎？”
四周寂靜的只有葉乘廷的嗓音在回蕩，王安堯始終低垂着的頭，詫然擡了起來。
“你，你什麽意思？”
“你不肯開口，無非就是怕自己開口，給我們留下了線索，你想袒護兇手，可你又憑什麽斷定，兇手就是你的哥哥，王安生呢？”
王安堯呼吸一滞：“難道不是他？”
葉乘廷點頭：“自然不是。”
王安堯死氣沉沉的眼裏一道亮光閃過，卻又很快熄滅，搖着頭道：“不可能的。”
“你就那麽肯定兇手是王安生？”
王安堯目光一頓，粗粝的嗓音擡高了不少：“我明明是親耳聽見的......”
話音一頓，王安堯張大着嘴，一雙眼睛惶恐的看向了院子的城牆。
昨天夜晚，他一個人在家門外面踱步，就在這圍牆之下，他聽到了哥哥與劉盈的争吵。
葉乘廷大概猜到，王安堯認定王安生殺人的依據是什麽了，他冷笑一聲：“所以你根本就沒有看到王安生殺人，卻愚蠢的想要為他脫罪。”
“不，你不知道，我哥他，他有多痛苦。”
仿佛打開了一道傷口，王安堯一個八尺高的大男人，竟然嘤嘤哭泣起來。
葉乘廷冷喝一聲：“但凡殺人，總要有個動機，王安生痛苦不是一日兩日了，他若是想要殺人，早就動手，為何要等到兩年之後？”
“可是，那夜我躲在危牆之下，确實聽到我哥嫂在争吵，我哥差點就要動手了，他會不會是一氣之下殺了人？”
王安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哥哥，究竟是誰，如此喪心病狂，而且哥哥，明明提前一天回來了，可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人在哪裏？
“兇案現場收拾的很幹淨，兇手明顯是蓄意為之，你認為，王安生能夠如此謀劃？”
王安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王安生這些年雖然痛苦，可他不是個莽撞之人，更加不是一個心思深沉，喪心病狂之人，在他的眼裏，哥哥有一顆赤誠之心，若沒有哥哥，他也無法完成讀書的心願。
在王安堯的心裏，哥哥的分量，比之父母更重，他無論如何不願意相信，哥哥會是親手殺害父母妻兒的惡人。
“不，我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向孝順，即便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他也沒有放棄他的家人。”
王安堯死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人氣，手足之情，他終究是無法割舍。
“所以，兇手不是王安生。”
葉乘廷淡淡道了一句，可這樣一句話，卻極具威信。
王安堯如死灰一般的心，因這一句話，點燃了點點星火，他的眸底重新亮着光，是還有一線生機的希翼之光。
他蹭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瘦削的一張臉上，紅白交錯，竟然不知是喜是悲。
恍惚了一陣，沖了上去：“你說的是真的，我哥哥不是兇手，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殺了我全家？”
葉乘廷眉頭微蹙，掃了一眼貿然的男人，冷聲道：“你若是好好配合，我們或許還能救下你哥哥，你若不配合，你所耽誤的每一秒，你的哥哥，就多一份危險。”
居高臨下看一眼王安堯，葉乘廷冷靜說道：“我猜測，王安生，現在在兇手手上。”
王安堯面色一白，孱弱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他死死的咬着唇，一把抓住了葉乘廷的手臂：“探長，葉探長，請你救救我哥哥，我說，我什麽都說。”
王安堯嘴唇發白的盯着地面上幾具屍體，那些被他埋藏在心底，不敢啓齒的秘密，也終于親口道了出來。
“兩年前，哥哥被查出患了不孕之症，我爹娘想要王家有後，曾經暗示我為哥哥留下一個後代來。”
王安堯說話的聲音很輕，說到此處之時，略有猶豫，帶着些難以啓齒的羞澀，不過見葉乘廷等人，卻是淡定如斯，他神色稍緩，繼續說道。
“我當時拒絕了，可是，父母并沒有放棄，他們帶着哥嫂到處求神拜佛，一度把哥哥嫂子折磨的痛苦不堪，哥嫂二人的關系，也在那之後急轉直下。有一天，嫂子說她認識一個赤腳醫生，可以治療不孕之症，于是，兄嫂二人便一同去求醫。”
王安堯再嘆了口氣，往事不堪入目，他甚至不想要提及，尖瘦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求醫次數多了，赤腳醫生便經常趁着夜色來我家，一次，我哥離開之後，那禽獸便趁機強迫我嫂子，被我哥撞見，我哥要将人送官，可爹娘不想因這事淪為別人的笑柄，拼死攔住了他，之後不久，嫂子便診斷出懷孕了。”
“那赤腳醫生經常來往于你家，自然對你家了如指掌？”
葉乘廷摸着下巴，神色越發的凝重，這也就無怪王安生會在圍牆進行加固了。
“可是，你們當時已經對那赤腳醫生有所防備，後來又是否與他有聯系？”
王安堯搖搖頭：“我爹娘當時要弄掉嫂子肚子裏的孩子，嫂子拼死護着，她找到了我，希望我幫她，可是我沒有，嫂子當時與我起了争執，掙紮中我失手殺了她，我自覺無顏見哥嫂，也實在無法面對那個迂腐陰森的家，離家出走，可嫂子肚子裏的孩子，好歹是留下來了。”
“那之後，我許久都沒有回家，就在昨日，我想回家找他們，卻不想，只聽到哥嫂的争吵，我不知道，後來又會發生這樣的慘案，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離開，都是我該死，都怪我......”
“啊......”
說完，王安堯聲嘶力竭的喊叫起來，死死的咬唇，只有遮掩，才能宣洩快要溢滿內心的極致痛苦。
葉乘廷默然看着他，生硬的安慰：“你不用自責，那日你若是回家，也只是多出了一具屍體而已。”
“......？”
王安堯布滿淚水的臉擡了起來，愕然的望着葉乘廷。
“我問你，你們當初是如何确定王安生患有不孕之症的，去醫院檢查過了？”
話鋒一轉，葉乘廷突來的問話，讓王安堯一時愣了神。
“沒，沒有啊，就是聽人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