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汽水

第10章

經過兩個星期的潛心研究，傅皎童領悟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在喜歡的人面前刷存在感。

要讓他喜歡你，首先他要認識你，了解你呀！傅皎童覺得很有道理，立刻就約別惜何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明天我們班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提前下課！”他超級興奮地給別惜何打了個電話，“可以跟你去食堂的時間湊一起，要不要一起吃飯？”

別惜何在電話那頭答應下來，心裏盤算着明天怎麽說服程青陽不跟自己一塊吃飯。

電話安靜了一會兒，傅皎童大概是覺得尴尬，又舍不得挂斷，于是又強行找話題：“明天……會不會有綠豆湯？”

別惜何失笑：“這都十一月初了，哪兒還有綠豆湯。”

他想了一下往年的安排，又補了一句：“大概會有秋季補湯吧，怎麽，你想喝？”

“想呀！”傅皎童答得很快，答完覺得不太對勁兒，又小聲說了句：“我不是觊觎你們高三福利我就是想喝湯……真的。”

“你喜歡喝湯啊？”

他似乎聽到別惜何笑了聲，然後有翻動書頁的聲音。

“喜歡。”也喜歡有湯喝的高三學長。

“行，明天別哥罩你，保證你喝得上湯。”

周四，食堂。

提前了五分鐘下課的高二小屁孩還是沒能跟如狼似虎的高三狗搶到頭菜，今天最靓的炸雞腿已經被程青陽率先帶走了。

程青陽覺得沒毛病，最靓的雞腿當然要配最靓的仔啊，有問題嗎？

別惜何沒搭理他，買了兩份飯菜往靠門口的位置走，邊走還邊張望。

“小別，你往哪兒走？我們不坐世界中央吃飯了嗎？”程青陽一頭霧水，他看別惜何完全沒有跟他一塊的意思，還買了雙份飯菜，難道……

難道他要一個人吃兩份飯不好意思被他知道？

他追上去，在視線最好的位置坐下來，屁股墩坐住了就不挪窩，還非要追問別惜何今天怎麽了。

別惜何忍無可忍，把自己手機掏出來，翻到他倆昨晚淩晨的聊天記錄給他看：

“別哥明天有約，不跟你吃飯了昂，自己解決。”

“OK啊，沒問題。”

程青陽愣在原地，他好像……确實答應了這麽一件事？可他今早起來真的忘了啊！答應是真實的，忘記也是真實的！

“幹嘛啊恁兇，”他看着別惜何的眼神，縮在椅子邊上瑟瑟發抖，“別哥哥，今天約了哪個漂亮姑娘啊？”

“沒約漂亮姑娘，”別惜何頓了頓，他看到傅皎童跟同學一起進門了，“約了性｀感噴菇。”

別惜何站起來叫了一聲傅皎童的名字，被三三兩兩同學簇擁着的小噴菇回過頭，一眼就看到站得筆直的別惜何。他和同學說“有事先溜”，邁着輕盈的小步子就往別惜何走過去了。

“已經買好飯了啊，謝謝學長。”傅皎童看了一眼兩份飯菜，都是一樣的，荷蘭豆搭配炸雞腿，還有一小格酸蘿蔔。

完了，蘿蔔。

傅皎童不吃的東西特別多，他媽老說他比女孩兒還難養，其中傅皎童打死不吃的蔬菜裏就有蘿蔔。

好心酸，挑食的小童今天要被迫蘿蔔了，因為不能給學長留下他挑食的印象。被藍女士知道了一定特別欣慰，她說了十七年的兒子終于願意吃蘿蔔了。

別人為愛走鋼絲，他為愛吃蘿蔔。

飯吃到一半，傅皎童實在是不能沒話找話下去了，只好掏出手機看，手一滑點進了昨晚麥子給他發的那個表白樓裏去，一連串的關于別惜何的事情在腦子裏串成一條鈴铛鏈子，輕輕碰一碰都要在心裏叮當響。他偷偷把最後一塊蘿蔔埋進飯裏，一邊挖坑還一邊偷瞄別惜何。那人沒看他，正低頭專心吃飯呢，傅皎童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受蘿蔔的折磨了。

眼看着不說話的別惜何馬上要吃完走人了，傅皎童又有些舍不得這麽快結束，感覺吃一頓飯的時間還不足夠刷存在感啊！

他扒拉着碗裏的米飯，猶猶豫豫地問：“那個……學長，你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兒嗎？”

“我喜歡短頭發的。”別惜何吃完最後一口飯，撕開了食堂發的餐巾紙擦嘴，順便掩飾一下他上揚的嘴角。

傅皎童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又追問道：“那你喜歡多高個子的呀？”

“我不喜歡高個子。”他放下餐巾紙，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垃圾，“大概一米七一米八的樣子吧。”

“哇……一米八的女孩子啊……”傅皎童嘴巴都張大了，一時間想象不出來一米八的女孩子是什麽樣的。

那得從國家女子排球隊裏挑吧？

“嗯，一米八。”別惜何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他的碗，再假裝沒看到被他埋起來的一塊蘿蔔。

不喜歡吃蘿蔔，他悄悄記下了。

“對了，下下周你們考完期中以後有校運會知道嗎？”他把話題轉移開，得讓傅皎童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擇偶标準了。

傅皎童點點頭：“知道呀，你要參加嗎？我肯定去給你加油。”

“不是。”別惜何撕開放在傅皎童手邊的餐巾紙包裝，站起來繞到他身邊，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餐巾紙的一個角給他擦了擦嘴邊粘着的醬汁。擦一遍又彎腰檢查一遍，确定擦幹淨了才接着說：“校運會的時候有個同時進行的班級籃球賽，只有高三的班級可以參賽。我們這個星期就開始練習了，我打前鋒，如果有空的話，放學來看我打球吧。”

說得這麽明顯了，傅皎童應該懂了吧！別惜何左手握拳，右手不自覺也捏緊了那張折起來的餐巾紙。

傅皎童還真就沒聽懂，他被震得有點沒緩過來。剛剛別惜何幹嘛了？給他擦嘴了？這是什麽親密行為啊，不可以啊！要被教導主任打着手電筒抓的！

太幸福了，管他呢，抓就抓吧，傅皎童簡直想兩眼一閉，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算了。傅皎童幸福得忘記了教導主任抓的是男女交往過密的行為，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讷讷地回答：“好……好啊。”

看他這反應，別惜何還以為他不想去呢，就補了一句：“要是覺得沒意思，不去也沒事。”

“不會！”這下傅皎童反應倒是快得很，他一拍大腿，激動道：“我一定會去看的！”

據不知名路過同學程某描述，當時傅同學反應很大，又是拍大腿又是大聲說話的，說完以後臉上緋紅，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消下去。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以為兩人吵架了，傻乎乎地沖上去勸架，結果被某別姓同學報之以看傻`逼一樣的眼神，遂心灰意冷地獨身滾回課室去了。

傅皎童躺在床上發呆，思考着去看學長的籃球賽要怎麽做才能刷刷存在感。唉，要是談戀愛也可以像打游戲那樣直接刷好感就好了，他好想告訴別惜何了，誰要和他做朋友呀，他朋友那麽多，又不缺別惜何一個。

嘆氣再嘆氣，傅皎童還是沒想出來要怎麽辦。

要不他去送水？去遞個毛巾什麽的……可是那樣又好小女生呀，感覺就像那些暗戀學長的女孩兒似的，好吧，也像別惜何的女朋友。

呸，什麽東西，就算是也得是男朋友！

這邊傅皎童剛決定下來還是遞個飲料，正糾結買什麽飲料呢，那邊麥子在微信上瘋狂滴滴他，足足刷了99條。

絕了，現在的女孩子都是些什麽人啊，傅皎童怕了，這個話多程度，也就他能比一比。

他點開一看，兩眼一黑，差點當場昏迷。

事情很簡單，麥子有個小姐妹，上次在食堂見到別惜何以後春｀心萌動，瘋狂迷戀他兩個月，麥子在這裏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十一月過完不就三個月了嗎”，為此特意寫了一封情感真摯的情書，希望傅皎童能幫忙遞一下。

什麽玩意啊！傅皎童摔了手機，那麽大張地毯，個不争氣的破手機就是有本事掉到木質地板上面，氣得傅皎童又給撿回來，心疼地拍拍灰。

“為什麽是我啊？”他回過去，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她看你跟別學長熟啊，不是你是誰啊？”麥子噼裏啪啦說一大堆，最後還要補一刀，“陶耿也說了，你和別學長正打得火熱，都不跟他一起吃飯了。”

我……他……陶耿跟別惜何能一樣嗎！傅皎童有些抓狂。

他好想拒絕，可是用什麽理由拒絕？

“不好意思啊我也喜歡他，太湊巧了，您自個遞吧。”這樣？

可是這樣不就公開出櫃了嗎？傅皎童更加不高興了。

“行吧。”打下這句話，童童兩米八。

唉！在追別惜何的路上又遠了一步，好心酸。

隔天一大早，傅皎童就背着小書包悶悶不樂上學去了。還沒走近課室門口呢，他就看到放在他桌子上的粉色信封了。

靠，這也太明目張膽了一點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我的情書呢。

傅皎童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拿教科書蓋住了小信封，然後從下方把那玩意掏出來，小心翼翼放進桌肚裏，拿手機壓住了。

今天上的一天課傅皎童都跟椅子燒屁股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天都不爽得很。陶耿在旁邊偷瞄他很久了，傍晚快放學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問他：“你幹嘛呢小童？怎麽今天特別焦慮？你家兔子産崽了啊？”

“啥玩意啊，沒有，滾滾滾。”傅皎童放下課本，坐下沒三秒鐘又站起來了，那個粉色小信封放他這兒真的跟炸彈似的，他心裏可不舒服。

一中允許上課的時候站起來聽講，如果犯困的話還可以申請去廁所洗把臉，這一點還挺人性化，但是像傅皎童這樣又站又坐的八成要被教導主任盯上。

果然，下課鈴一響，傅皎童就被提前蹲點在門口的主任揪住了小耳朵。

一輪接一輪教育下來，已經五點半還要多五分鐘了，天都要開始黑了，傅皎童急得不行，跟主任保證了八百次“下次再也不會又站又坐火燒屁股打擾別的同學了”，抓起書包往籃球場方向溜了。

別惜何打球的場子是在室外的，天黑了也不知道他們散了沒，這個主任也太啰嗦了吧，傅皎童簡直欲語淚先流。

還沒靠近場子呢，傅皎童就看見那邊沒幾個人了，倒黴，倒黴死了。

但是不幸中的萬幸，走近了一看，別惜何還在籃球架下坐着。

“我都打完了你才來啊？”別惜何看他跑過來，站起來想拉他，又想起自己剛打完球，雙手都髒兮兮的，伸到一半的手都縮回去了。

“剛剛……給同學講題去了。”傅皎童還有點喘，抖了抖腦袋，亂飛的劉海才勉強複位。

“可以呀，都能給別人講題了。”他把籃球抛給場上另一個休息的隊友，麻煩對方幫忙還一下器材室，這句不走心的誇獎卻讓被誇的人心裏好受了些。

他沒反駁別惜何，畢竟傅皎童的名字也是經常出現在年級前十的，他哪裏不能給同學講題啦！傅皎童不僅成績不錯，長得不錯，性格不錯，撒謊也挺厲害的，絲毫不臉紅。

自我陶醉了一番，還是要回歸正題。傅皎童不情不願地從書包裏翻出來了一個小信封，遞給別惜何。

确實是很精致很用心的情書，封得很嚴實，信封上面還有紋路，寫得工工整整的“別惜何收”。

“給我的啊？”別惜何不出奇，情書他收得多，小男孩兒的情書他還是第一次收，笑得嘴角都放不下來。

“嗯，我們班一個女孩子喜歡你。”傅皎童低頭拉書包鏈，聲音悶悶的。

這是不高興了？

別惜何受不了了，手髒髒的也要捏傅皎童的臉，他下手不重，可是老是捏得傅皎童喊疼，這一次也不例外。

“那你的情書呢，什麽時候給我？”

“什麽啊？”傅皎童瞪他，眉毛都皺在一起。

“你給我寫的情書啊。”別惜何說得太理所當然，傅皎童一時半會兒都分辨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他不知道怎麽回話，別惜何也不急，勾勾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坐到籃球架上面。他剛坐下，別惜何就挨過來了，兩個人都穿的短袖，皮膚一接觸傅皎童就控制不住自己腦袋裏那些黃色廢料滿地亂跑，他想悄悄躲開一點，但是別惜何跟故意的一樣，他一閃開又挨過來。

“我……我幹嘛要給你寫情書啊。”傅皎童受不了了，但還是要嘴硬。

接近六點鐘的籃球場吹着微風，燈沒有開，天黑得讓人眼睛不太舒服了，傅皎童雙眼一直在找一個什麽東西讓他可以盯着看，不然他注意力沒辦法集中。

“傅皎童，”別惜何突然喊了一聲，這三個字被他喊得分外缱绻，如同晚風輕柔吻過臉頰，“你看着我。”

他剛開口，傅皎童已經投降了，乖乖轉過頭來看着他，一雙眼睛濕漉漉的，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

“你如果害羞，不好意思表白的話，那我可就要說了。”別惜何拿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臉，居然有點發燙，“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比如說我喜歡你。”

傅皎童直接當機了，別惜何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麽嗎？

別惜何當然知道，不僅知道還要接着說：“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過，但是我确實……咳，不好意思說了。你也不用馬上回答我，我給你時間緩沖一下。”

“我下周四上午十點半有比賽，如果你接受的話，就在籃球賽上給我遞瓶水。”話說完了，一向自诩厚臉皮的別惜何竟然也臉紅心跳，甚至有一點點緊張。

“為、為什麽要給你抵水啊？”傅皎童也頂着張大紅臉，明知故問道。

“我的女朋友才會給我遞水。”

別惜何一直看着他，眼神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雖然黑漆漆的，但傅皎童能夠看見別惜何眼睛裏的光亮。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他小聲嘟囔，好像有些不高興。

“那你喜不喜歡我嘛？”別惜何忍不住了，直接戳破窗戶紙問了出來。

“下次再說吧！”傅皎童一下站了起來，抓起書包抱在懷裏往後退了兩步，“我要回家學習了，學長拜拜！”

我的女朋友才會給我遞水，糾結死了，我想做你男朋友呀，傅皎童郁悶，又害羞又郁悶，一晚上臉上的紅暈都沒消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