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驚肉跳回到自己位置的沈桃, 整個人還有點緩不過來。
腦中時不時竄出來與對方相處的種種細節, 其實這段時間也不是沒收獲吧,至少從幾次相處來看, 洛誠似乎并不排斥她,至少她聽來的八卦大部分女性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她是運氣爆棚了能遇到還沒被斥退,本身就是一個好的信息吧。
沈桃這樣安慰着自己,一旁的江志湊過來,“張工讓你進去。”
“知道是什麽事?”
江志眨了眨了眼,只讓沈桃小心點,沈桃剛要走進去就發現辦公桌下面有一雙平底小皮鞋,沈桃左右看了看, 發現并沒有人注意到它, 将它拿了起來,看上去非常新。
“剛才有誰來過嗎?”
“王秘書來過,給張總送文件。”
沈桃拿着這雙鞋,“你看沒看到誰把這個放在這裏, 是不是放錯了?”
“哦, 王秘書拿給你的, 說看你的鞋好像不太合腳, 讓你先穿她的。”
沈桃拿着鞋, 不知該放下還是拿起,這鞋明顯是新的,她實在不覺得自己和王秘書有那麽熟。
進了辦公室, 見張永還在通電話,看到她颔首示意。
挂上電話,示意沈桃坐:“不用那麽拘束,坐坐。”
“對不起,張總,我今天太馬虎了。”
張永擺擺手,“你的專業又不是行政,難道還真當你端茶送水小妹嗎,這個在場的人都清楚,副總訓你也是為了讓其他部門的老總沒話可說。”
這樣一句像是解釋的話讓沈桃心中暖暖的,雖然來公司時間不長,但這位頂頭上司真的對他們部門每個人都非常照顧,她甚至都沒加過幾次班,沈桃是心存感激的,能遇到這樣的上司。她也明白那位副總訓斥下屬不過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并不是張永解釋的那樣,這些自己心裏明白就行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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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桃的态度,張永是滿意的。
兩人又聊了幾句工作進度上的問題,忽然開口問:“小沈,你知道我是什麽地方畢業的?”
沈桃當然是不知道的。
“與你一所學校。”
“您也是南大的,是我學長?”
張工笑着點頭,“內人也是南大的,是你們那個專業那一屆的系花。”
“是生物藥學專業?”沈桃想了想,又道,“那您錄取我該不會因為我的學校吧?”
“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咱們這裏招人可都是正規渠道,是對你實力的認可。”給小學妹打了個安心針,“其實我本人和夫人非常感謝你。”
“感謝我?”
“你還記得你大學畢業的成果嗎,那種激發人體潛能的藥,我與夫人的孩子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症,那後遺症你應該也知道,到現在十幾歲還不良于行,必須要依靠拐杖,用了你們開發的藥,經過不斷訓練已經可以不用拐杖了,孩子的媽哭了整整三天,是高興的。”張永眼中有些淚光。
沈桃的記憶還在二十歲,這時候實驗室還在研究階段,她有看過自己的履歷,也通過新聞知道它的問世,引起了轟動。
可具體是怎麽樣的她并沒有去了解,忽然腦中不斷湧入幾個零碎的片段。
黑暗中男性的氣息讓她瘋狂,那野獸般的光芒好似要将她吞噬;一個月光下醜陋的男子趴在窗外對她冷笑;她睡在花壇上,清晨陽光照着她,腿上蓋着西裝;在校門口看着一個容貌模糊的男人的走向她……
唔,沈桃頭疼欲裂,她感覺那不是幻覺,那是她經歷過的,是她丢失的五年記憶。
張永見沈桃喘着氣,看上去好像缺氧了一樣,“小沈,小沈!”
沈桃自從發現越是回憶頭越是疼痛,就再也沒嘗試過強行記起,可現在它們似乎在她慢慢接觸到五年前來的人事物之後,有想起來的征兆。
那個……她在校門口看到的男人,她覺的很眼熟。
她要想起來!
那模糊的容貌漸漸清晰了,她看到了他,是洛誠……!
他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我沒事,可能中午吃壞了。”沈桃看到了記憶中那人的容貌,才放棄再次回憶,她慢慢鎮定下來,又沿着剛才的話題問着張永的孩子的情況,兩人聊了好一會,約定了有時間就帶着自己的孩子去他家玩。
聊了一會兒,張永才将今天的目的引了出來:“那你與洛董認識嗎?”
沈桃猶豫了幾秒,搖頭:“不認識。”
見沈桃的樣子不像假話,想到剛才在會議室的洛董對沈桃的網開一面,與他印象裏不拘言笑的洛董實在不太像。而剛才王秘書過來,還将一雙新鞋放在沈桃桌子底下,別人沒注意但他從辦公室玻璃看過去正巧看到,這位王秘書算是總經辦三位首席秘書之一,從不與公司裏的人過于親近,中立立場,她們只服務于總經辦。
所以她的行為,很多時候代表着上頭的意思。
張永琢磨了一番,看着沈桃的樣貌氣質,語重心長道:“小姑娘心要放正,有些鴻溝不是輕易能跨過的,階層不同無法平等,別被一些短暫的繁華迷了眼。”
“張、張總,我……”這句話搭上前言後語,意思非常明顯。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偏偏她能感覺到對方對她的關愛,她其實就是那個妄圖跨越的人啊。
張永擺擺手,他很喜歡這個姑娘不僅是她性格溫和細心,工作認真心思不多,不懂也會虛心請教,是個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女孩,加上那個讓他們夫妻感激的藥,不然他又何必多這個嘴,而且今天發生的不過是他的猜測,提前給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打打預防針,“我知道你沒那意思,有些事也不是由你決定的,只希望你若是遇到了誘惑也要守住自己。”
這些上頭的人,哪個不是玩玩的,前赴後繼的女孩太多,他們的新鮮勁兒也就那麽一會兒,難道真指望他們會和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在一起嗎?
“張工找你去幹嘛?”
沈桃搖搖頭,從剛才從辦公室出來後她就很沉默。
如果她不是臨時想起了一些片段,也許聽了張工的話她會考慮将那追求的計劃擱淺,但現在……
沈桃拿着鞋到了二十七樓,見王秘書正在忙,看到她來了還笑着打招呼。
“同事說是你拿來給我的,我不能收那麽貴重的物品。”雖然沒了鞋盒,但這牌子她印象裏沒有幾千是拿不下的。
“噓。”王秘書神神秘秘的靠近她,“咱們公司的優秀員工原本就有置裝費,你現在實習期,要等三個月後才有,這是我幫你從財務部要過來的,你可千萬要幫我保密。”
“那還是等實習期過了再說吧,無功不受祿,我又不是優秀員工。”沈桃也放低了聲音,以免影響王小姐的聲譽,她實在沒辦法對一個平時公事公辦卻對自己甜蜜笑着還給自己争取福利的秘書小姐生氣。
“拿着拿着,這是按照你尺碼要的,我一看你的腳就知道,只有35吧,這號子小,你就是不要我也很難退掉。”
沈桃本來一六零都沒到,變成血族後身高是長了一些,但腳沒跟着一起長,鞋碼就沒變。
“那謝謝……”說到這份上,沈桃也好再拒絕了。
“不客氣。”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的鞋碼?”
“呃……看一眼就知道了。”王秘書似乎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複這句話,“你的腳我看後腳跟都要磨破皮了吧,這鞋很舒服。”
的确磨皮了,但一磨破,她的體質會很快痊愈,所以也沒太在意。
她忽然想到了中午走斑馬線的時候,那個男人好像往她的鞋面看了幾眼。
離開前,她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董事長辦公室。
心微微的跳動着。
其他兩位首席秘書湊到了王秘書那張辦公桌前,“這位就是夫人?”
“是的,我第一次看到她還沒現在出落的那麽美,現在越來越仙了,和咱們洛董真是配一臉。而且還是三輪面試進來的,真是以身作則,讓其他員工知道咱們公司沒有任何人能特殊化!”王秘書是唯一在之前見過洛夫人的人,王秘書捂着臉,羨慕道,“你們覺不覺得這樣默默寵着夫人的洛董好萌啊!”
“真看不出來,那麽嚴肅的洛董寵妻力爆表!”另一個秘書符合道。
“那為什麽夫人看上去完全不認識洛董?”
“華助理說這叫夫妻樂趣,辦公室play,咱們羨慕不來的。”
“拒絕狗糧!”
“這十萬噸的傷害向我臉上無情地拍打。”
沈桃回到十八層,就看到了群魔亂舞的畫面,喊住了路過的美術組下班同事,“怎麽大家都在收拾了?”
“剛接到的通知,咱們公司這幾天陸續下午放假,我們這一層現在放。”
“發生什麽好事了?”
“咱洛氏旗下的煌天娛樂投資的那部《複活》票房破了二十億,現在延長了排片時間,準備沖擊年度國內票房第一,管理層大手一揮,批準咱們都放假去捧捧場!”同事手裏揮舞着電影票。
《複活》很有名,就是沈桃這個不太去影院都聽說它最近刷爆了個個論壇,微。博。
一群平時沒時間看電影的員工們聽到這個消息,自然都高興起來,特別是這一層無論是程序組還是美術組或是信息辦,那都是熬夜當家常便飯的,他們都快連自己的男女朋友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更何況是電影院。
沈桃回到位置上,也看到了那張電影票,看着居然有點眼熟。
這不是與她中午抽到的三等獎同一家影院嗎?
是不是太巧了?
一家影院顯然不夠,所以大家是分批的,他們這一層就在今天,這樣的集體活動沈桃當然沒有不參加的道理,看了眼那雙平底鞋,在換上的時候,感覺到可能是某個人的心意,就好像一雙腳都被人包裹着一樣,發着熱。
她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和王秘書并不熟,人家憑什麽給她買鞋,但卻不敢深想。
與同事告別,他們各自解決晚餐,而沈桃則去接了一趟小寶回家,與張永報備了會到的比較晚。
沈希辰看着身邊的小朋友一個個離開,眼中有些羨慕,他轉頭對一直陪着自己的老師說:“老師快點回家吧,我可以自己等。”
“沒關系,老師陪你。”老師摸了摸孩子的頭,這孩子其實很懂事,只是要熟了才能發現。
沈希辰非常孤僻,他并不喜歡與任何小朋友玩耍,似乎永遠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很少有人能走進他的世界,這就造成他成了許多小朋友眼裏的怪小孩。
不過他卻很聰明,任何教過他的事總能很快舉一反三,前段時間班級裏的電子琴壞了,他悶聲不吭的就查出了原因,只是一顆螺絲松了,讓孩子們照常上了一堂音樂課,這也導致所有人都對他的印象改觀。
上帝是公平的,剝奪了一些,又會給予一些。
沈桃趕到幼兒園門外,只有零星幾個小朋友等在外面了,她到的比較晚,滿是愧疚,“老師,小寶!我來晚了!”
沈希辰雙眼一亮,看到沈桃的時候,冷硬的小臉終于露出了一天下來唯一的笑容,眼中不再有羨慕和渴望了,因為他也是有母親接的孩子。
“不晚,每天又要上班還要來接希辰你也太累了,要不以後讓孩子的爸爸來接吧?”老師建議道。
沈桃尴尬的笑笑,拉着沈希辰與老師告別。
老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這對邊走邊聊天的母子,看着沈希辰一改在幼兒園孤僻的樣子,粘在母親身邊的活潑跳脫的他才真正像個五歲的孩子。
她有些慶幸這個聰明的堪稱天才的孩子,有一個溫柔愛護又理解他的母親,不然難以想象這孩子會長成什麽樣子。
只見沈希辰輕輕拉了母親的衣角,沈桃彎下身,沈希辰掏出紙巾給沈桃擦了擦額頭的汗,“媽媽,辛苦了。”
沈桃整個人都被夕陽照的暖洋洋的,哪怕身體是冰冷的,但她卻覺得此刻無比幸福,柔柔的抱着兒子,心中流着無數暖流,吻着他羞赧的臉蛋,“不辛苦,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呀?”
“幫悠悠修好了她的電子狗,幫元元組裝了他的拼圖……”
自從小花在他們面前離開後,小寶就更加沉默了,雖然依舊對自己笑着,但沈桃感覺的到這個孩子有些變了,變得越發懂事,越發早熟,不會再問很多問題,有問題也會自己從書上找答案,家裏有個房間幾乎堆滿了沈希辰的書,雖然一如既往粘着自己,但沈桃依舊很心疼,“小寶,你是想待在家裏還是媽媽帶你去蘭阿姨那兒,等到單位活動結束媽媽再來接你?”
沈希辰想了想,小手牽着沈桃的,軟軟的讓沈桃的心都化了,“想待在家裏,媽媽剛剛給我買的打印機,我想拆。”
雖然孩子的癖好有些與衆不同,還特別燒錢,但沈桃并不限制孩子的興趣愛好,甚至覺得自己更應該努力賺錢。
這孩子興趣非常多,前段時間喜歡語言,先把漢語字典從頭看到尾,後來就開始背英文單詞,這段時間雖然還依舊在學看外文童話書,但又迷上了新的興趣,拆機械。家裏的鬧鐘、電腦、手機……電器類的都被拆了一遍,又被他重新裝了上去,發現孩子是真的有興趣,而且某一方面的邏輯思維簡直前所未聞,沈桃就拿出了自己的積蓄買着各種各樣的機械和零件回家。
“好吧,不過拆完……”反正買來就是給兒子拆的,不過規矩要立好。
“拆完就把它們收拾好!”還沒等沈桃說完,沈希辰就接了上去。
揚起小臉,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沈桃笑着點了點兒子的腦袋,“機靈鬼。”
“嘿嘿。”
回到家,沈桃叮囑了一番,還是把備用手機放到了沈希辰夠得着的地方,“媽媽,我從小就會看家的,而且別忘了我不是人類,你快走吧!”
見兒子都趕自己了,沈桃只能無奈地點點頭,有些期待又有些不舍得,“好好好,總覺得我快看不到我家寶寶的幼年期了。”長那麽快,思想還成熟的那麽迅速,感覺每個媽媽的煩惱就要降臨到她身上了。
把媽媽送走,沈希辰就拿着抹布開始給家裏打掃衛生,從窗臺邊飛來了兩只鹦鹉,是樓下的大伯養的愛寵,特別會學習人話。
見它們飛到廚房,要用鳥毛洗碗,那是早上媽媽給他煮鴨血湯留下的。
他嘟着嘴,“不行,媽媽上次已經發現了,你們不能再洗,我自己來。”
待在沈希辰身邊漸漸開了靈智的兩只小動物有些不願意,它們想要幫他。
抱着比自己還高的拖把,沈希辰堅決拒絕:“求我也不行,媽媽會對我失望的。”
小家夥忽然感覺到了什麽,看向開了的窗戶,剛才只有一陣風吹進來,一只千紙鶴飄了進來。
他接住千紙鶴,小聲問:“青舟舅舅,你來了嗎?”
有一天晚上睡覺,窗口飄進了一只千紙鶴。
血族小朋友沈希辰膽子一向很大,對童話裏的一切都帶着天然的好奇,并且會相信那是真實的,他帶着孩子天生的好奇心就把這只停在自己枕頭邊的千紙鶴抓住了。
上面就浮現了一段文字。
于是,一只血族小朋友與千紙鶴開始交流,一開始小朋友并不相信對方是自己素未蒙面的舅舅派過來的,他很聰明,讓舅舅說一件只有他和媽媽知道的小秘密才能相信他。
最後穆青舟寫了好幾段往事,一次家人外出,卻偏偏沒有帶沈桃,他借口學校補習課,留下來陪沈桃,還有他偷偷幫她考砸了的試卷簽過好幾次家長簽名,另外她被罰站的時候,半夜是他給她送吃的去。
任何一件事,都是他和沈桃之間的秘密。
然後沈希辰就找到了沈桃問,沈桃問他哪裏知道的,小家夥想到舅舅的耳提面命,舅舅說如果告訴了媽媽,媽媽會有危險,只能說自己夢到了舅舅,那天沈桃就抱着小家夥哭了出來。
就這樣,他們已經用千紙鶴通訊了一段時間。
原本空無一人的空氣中,似乎在微微的扭曲。
只見千紙鶴上方浮現一行字:想我了嗎?
小家夥已經認識大部分漢字,點點頭,說道:“當然想,舅舅,媽媽剛剛走,你不去見她嗎?她很想你……以前常常想着想着就哭了。”
煽動着翅膀的千紙鶴上面并沒有馬上浮現文字,似乎他也很猶豫。
[我不能見她。]
“為什麽?”
良久,才浮現了一段文字,[我會忍不住殺了她。]
“媽媽是你的妹妹!我讨厭舅舅,不準你欺負媽媽!”沈希辰不開心了。
[我不會這麽做,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那為什麽能見我?”
[你有一半人類的血液,我尚能克制。]
“那媽媽好可憐。”沈希辰不太懂,又好像有點懂了,“青舟舅舅,你是不是不能見血族?”
[天敵。]
還沒等沈希辰找字典查天敵是什麽意思,就看到千紙鶴上又浮現了一道文字。
[西方有人在調查你媽媽,你和你媽媽最近可能有危險,而我對付不了他們,盡快回到你爸爸那兒,不過,或許他一直保護着你們。]
沈希辰滿臉都是疑惑和興奮,“爸爸在保護我們,在哪裏?在哪裏?”
[我只能感覺到他很強。]
“那我爸爸是誰?”
[除了你媽媽外讓你覺得最親近的人。我的力量有限,維持不了多久,小寶要記得,保護好自己和媽媽。]
“舅舅放心,我已經是大人了,一定保護好媽媽!”沈希辰小臉上都是嚴肅,在他心裏媽媽是女孩子,是需要保護的,伸出了小手指,“拉鈎鈎。”
[拉鈎。]
千紙鶴上最後兩個字消失,空中的能量越發扭曲,沈希辰的小手擋住了臉,就看到那只千紙鶴化為齑粉消散在空中。
沈希辰笑了起來,他看着自己的小手指,好像能感覺到舅舅與自己拉了勾勾。
舅舅一定是笑着的。
“最親近的人,洛叔叔?可我問過媽媽,媽媽說洛叔叔絕對不可能是我爸爸,洛叔叔說有可能是,那我爸爸到底是誰?”
小家夥坐在地上,開始自問自答十萬個為什麽。
沈桃到電影院的時候,公司的同事早就入場了五分鐘了,她也不好意思去詢問,準備靜靜地找到位置看,聽說這部《複活》是延遲了三年才過審上映的,是末日類影片,據說剪了不少鏡頭,但劇情緊湊,人性剖析深刻,所以成績依舊遠遠領先同期大片,無論是票房還是口碑都是爆棚,沈桃也是很期待看的。
找到自己的排數,倒數第二排,她彎着身進去,“借過一下,謝謝。”
透過熒幕上的光線,終于對上了自己的座位號。
剛要跨過去,就被前方男人調動的膝蓋碰到,在要摔倒的瞬間,她想着以自己的身體強度會不會把地面砸出個洞,那所有人電影都沒的看了,必須要扶住周圍啊!
在她準備找支撐的時候,一雙大手扶住了她,沈桃一屁股坐到了男人身上。
她今天穿的是職業套裝,下面是西服裙,這樣一坐,臀。部幾乎貼着男人的大腿,那冰冷堅硬的的腿讓她感覺到了同類的溫度。
“沒事吧。”他的手輕輕圈住了她的細腰,不着痕跡的丈量着什麽。
洛誠!?
沈桃被他驚得失言,他是不是屏蔽了自己的氣息,她剛才完全沒感覺到。
容易驚慌的沈桃,哪裏會察覺印象中剛正不阿的男人正在占便宜,還占得理所應當。
黑暗中,有什麽欲望,蠢蠢欲動着。
“沒、沒事,謝謝。”洛誠松開手,沈桃也顧不得羞赧,趕緊站了起來。
簡直見了鬼了,洛誠該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吧,公司裏組織看電影,連領導層都來?她以為這僅僅是員工福利。
接連幾次碰到洛誠,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故意的。
雖然心裏也的确想接近,但她不想這麽明顯,這都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原本就亂了的心,跳動得越發激烈。
本來打算好好看電影的沈桃,再也沒辦法将心思放在電影上,餘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邊的男人身上。
男人拿了一盒爆米花和一杯冰可樂給她。
“裝裝樣子就行。”男人側身,作為人類社會生存許久的老前輩提醒道。
沈桃拿過冰冷的可樂,估摸着放了一半冰塊,她覺得自己火熱的心應該來點冰降降溫了,咕嚕咕嚕的拿過可樂就喝了起來,感覺就像在喝冰塑料,難喝成了習慣也就沒什麽感覺了。
不過冰還是能感覺到的,血族果然還是适合冰冷的溫度啊。
沈桃得救了一般舒了一口氣。
卻不料身邊男人驚訝道:“拿錯了,那杯我已經喝過了,這杯才是你的。”
沈桃看着已經被自己喝了大半的可樂,望着被間接觸碰過的吸管。
那快要自燃的感覺又上來了。
她剛才迫不及待喝下去的樣子,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看害羞的恨不得鑽地洞的沈桃,洛誠這才決定暫時放過她,“沒事,看電影吧。”
沈桃吞了吞口水,麻木地看着面前的電影。
她腦中不斷回響着自己的猜測,下午腦海中閃過的片段,那個校園門口男人的臉,心中有什麽開始發芽,情緒緩緩滋生。
終于艱澀的開口:“我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
攤牌了。
這個時機,比洛誠預計的快了不少,應該說他以為小慫龜就算知道也會逃避一段時間,他可能還需要再熬一些時日,沒想到她給了他驚喜。
她,應該是有一些記憶了。
洛誠看了一眼沈桃腳上穿着鞋,是他選的。
當你心甘情願穿上我給你的鞋,你還能往哪裏逃?
男人似笑非笑,“你覺得?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男人這個回答,似乎在印證她的猜測。
他沒有否認!
這代表了什麽?
血液激烈的鼓動着,沈桃心跳的越來越重。
她還想說什麽,但剛才那句已經讓她耗盡了勇氣。
過了一會,她心底的欲望又慢慢上來了,這是……
沈桃這才想到,由于電影院的密閉環境,加上幾乎所有座位都坐滿了,那人不但多還很集中,那誘人的味道成百倍的鑽入體內。本來就和在地鐵裏一樣撐一撐就過去了,可今天中午和洛誠午餐後,她就心緒不穩,完全忘了喝中餐,也就是肚子裏只有一堆廢料,她還沒喝過血。
剛才急着趕過來,就連晚餐都忘了。
她強忍着,但一只幼崽在兩餐沒有食用的情況下,精神力是很不穩定的。
也不知忍了多久,她難受的全身發顫,在她的眼睛發着紅光的時候,擡起了頭,死死盯着一旁男人擱在座椅上的手。
她想要他……的血。
不行,她不能這麽做。
最後的理智阻斷了沈桃,她捂着臉強忍着痛苦,歪歪扭扭地走出影廳。
不能再出醜了,唯有洛誠面前她想保持着一些理智,給他一個好一點的印象。
洛誠看着那杯自己遞過去的可樂,血族不能喝碳酸性飲料,那會加速血液流失,更渴血,但沒有常識的沈桃并不清楚,而他沒這個義務去提醒。
雖然他并不認碳酸性飲料的效果會有那麽好,她是沒喝足夠的血?
這麽重要的事怎會忘?
想到今日的種種,也許,已經不需要再等了。
他的小姑娘已經快摸索到真相了。
比他想的更聰明,也更讓他快要壓抑不住了。
沈桃找出口罩給自己戴上,低着頭狂奔,她現在活脫脫的一只快要發瘋的血族。她準備去洗手間熬過這段時間,只要熬過了兩個小時,就過了最渴望的時間,到時候再回去補充血液。她身形不穩地跑進洗手間,幸好這一層有兩個洗手間,沒人注意到這個七彎八拐的洗手間,她快速打開所有門,很幸運,沒有人。
她的頭越來越暈了,她很缺血,獠牙已經長了出來。
将打掃衛生的牌子放到門口,才剛剛關上女廁門,面前就好似被一陣風挂過,她的腰被卷入一道胸膛上。
門被關上了,她被壓在門背上,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讓她輕輕顫栗。
沈桃看到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不對勁還是被發現了,“我……沒事,你怎麽也來了……”
“你的狀态不太好。”
沈桃推了推洛誠,卻無法撼動男人分毫。
她軟倒在男人懷裏喘着氣。
本來只是缺血,男人過來後她就覺得自己缺氧。
不自覺地依賴着他。
一直以來以為自己能将所有的一切撐過去的她,忽然有些脆弱。
“我想……”喝血,還有,想要……
她血紅的眸子,牢牢盯着男人襯衣上的扣子,似乎穿這樣的正裝也遮掩不了他的體魄,而她想要解開它們。
腦中不知怎麽的,鑽入陳琴說的那句話:這男人就是那種只可遠觀的,吸引女人最原始的渴望,但沒人能被他看入眼。
她的夢境好像和現實混在了一起,令她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裏。
也許,他本身就是酒。
醇厚,濃郁,散發着歲月沉澱下的味道,令人沉迷。
這樣的迷戀無疑摻雜着太多東西,但卻不可否認,也許內心深處,她早就心動了。
男人抱着她,磁性的聲音猶如海妖般誘惑,“不需要我?”
沈桃知道自己根本抵擋不了,在男人松開的時候,她軟得猶如棉花的身體靠在洗手臺上,她看着男人離開的身影,在他快要走近門邊的時候。
身體、精神、靈魂、甚至記憶、血緣、心動等等的一切渴望融合在一起,她終于承受不住。
“別、別走。”像是豁出去了一樣。
她的理智讓她在得到男人回應時,終于發酵了出來,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也以為會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有這樣的勇氣。
實際上,只需要一個恰當的契機,一個讓她順理成章可以不用再強撐的時機。
此時此刻,她想要依賴這個男人。
男人并不靠近,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沈桃通紅的臉猶如滴血,“我想要……”
“想要什麽?”他需要她的認可。
比起女人的潰不成軍,他看上去是那麽冷靜。
而他就像一座看似休眠的火山,外部平靜,內部翻騰着最火熱的岩漿,不讓人看出絲毫異樣,哪怕快要控制不住爆發他都是慢條斯理的,壓抑着這樣的渴望,引誘着獵物一步步進入自己的領地。
“要你……”
女人細如蚊蠅的聲音,被男人瞬間捕捉到。
三年了,他終于等到她願意來到他懷裏。
他聽到走廊中有人經過。
快速拖過她的臀,抱過她來到隔間,将她壓了上去,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一手捏住她的下颔,傾身吻住了她。
沈桃身體的所有力量都被男人汲取,她攀附着他。
生澀又不安地回應着他。
“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