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桃看得出， 那些不是小寶受傷流血。
小寶的眼珠的是通紅的，他的嘴裏長着一對獠牙，按照那長度和它凸出于唇外的樣子， 很顯然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這是平時不會出現的模樣，這才是她被驚到的原因。
這個模樣的小寶她是沒有見到過的。
小寶周身還有一群表情僵硬的動物， 瞪大了眼望着她。
這畫面就好像它們都明白發生了什麽一樣， 簡直詭異的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但她不是沒經歷過詭異的事，比如那個到現在還讓她心有餘悸的怪人， 那時候警察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以為她得了臆症或是在編造證詞，可她清楚的記得，從時間速度上來說，人類是很難辦到當時的情況。
她隐約感覺的到， 智慧物種也許不止人類，可她不願深想，也不能深想。
有或是麽有， 與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只想過自己的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孩子是從自己肚子裏蹦出來的， 懷胎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與衆不同，也幸好檢查出來是個健康的孩子， 可這無法掩蓋孩子的特殊，當時她就有預感小寶可能是不一樣的，但她最終還是決定把他生下來。
既然生下來， 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與他一起承擔。
沈桃逼自己冷靜下來，她都吓到了，以她家小寶害羞腼腆的性格，再看被她發現後小寶那表情是不作僞的害怕，應該比她還不知所措，小寶現在需要她。
沈希辰在聽到小奶貓報警的時候，就知道媽媽比他預期的還要早就回家了。
不行，不能被媽媽發現！
但他的房間在玄關附近，他已經沒時間去關房間的門了，嘴上身上還有地上都有血，他該怎麽辦。
随着媽媽的腳步的走近，沈希辰慌了神，只有把小狗狗藏到自己身後，但眼睛的顏色和暴露的牙齒怎麽也退不下去，要恢複平常的樣子要十分鐘，他只能愣愣地看着已經走到門口的媽媽。
他從來就沒有那麽害怕過，比發現自己喝小兔兔的血還要害怕，他最不希望被媽媽發現的秘密，現在還是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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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會不要他的。
沈希辰低下頭，全身都害怕的輕微顫抖，視線裏出現了沈桃的鞋子，他退縮着想要逃開，但一想到這是他最愛的媽媽，他只是低下了頭。
沈桃深吸了一口氣，蹲了下來，“小寶，後面藏着什麽，給媽媽看看吧。”
冷靜，沈桃，現在小寶比你還害怕，你要先弄清楚事情的關鍵處，至少要知道自家小寶……是什麽吧？
沈希辰忍着淚水，把身後的小狗抱到了胸前。
沈桃看到小白狗身上的血液，還有小寶的獠牙以及嘴邊還來不及擦幹的血液，很容易推測出小寶在喝血。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這很像傳說中的某種生物，血族？
以前生活的小細節慢慢湧現，一開始小寶什麽都不吃，他們跑遍了全國的醫院都查不出小寶得了什麽病，最終名醫也只是告訴他，應該是厭食症。雖然後來小寶有吃東西，但是看得出來除了鴨血粉絲湯，其他東西小寶從沒有露出喜歡或是不喜歡，哪怕她努力把食物做的好吃，做出各種各樣的可愛造型也一樣。
鴨血……血？
問題的結症原來在這裏？
所以，她一直把一只小血族當做人類在養？
不對，小寶的确是從她肚子裏蹦出來的，是有她的血脈的，小寶怎麽會是純血族。
沈桃心情也很亂，但沒時間讓她去理清來龍去脈了，先把其他問題都放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小寶的狀态。
沈希辰閉上了眼，捂着耳朵，似乎不想聽到媽媽接下來說的話。
輕柔地拉開沈希辰的小手，“你這樣……多久了？”
沈希辰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不敢看媽媽的臉，“媽媽……我髒，別碰。”
他身上都是血，媽媽那麽愛幹淨，今天還穿着白襯衫，都被他弄髒了。
“不髒，小寶最幹淨了。好了，你別動。”沈桃幹脆把孩子小小的身體抱了過來，聲音更輕柔，“告訴媽媽，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喝小動物的血？”
“小兔兔……”
兔兔？
說的應該不是床上的那只玩偶，難道是……
沈桃想到那只失蹤的小兔子，難道那時候小寶開始喝血？
那是一年前了，這一年來小寶越來越瘦，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他是不是從來都沒好好用過他想喝的[飯]。
“為什麽不告訴媽媽？”
聽到媽媽的話，沈希辰一抽抽的吸鼻子，靠在媽媽的胸口，淚水嘩啦嘩啦掉了下來，“小寶是怪物 ……媽媽不要不要我……媽媽……小寶一定會乖的，不惹你生氣，你別丢下我……嗚……”
他好怕那些小朋友說的話，媽媽只要丢下他，就能有更好的生活。
聽着兒子一抽一搭的，淚水不要命的掉。
沈桃心都碎了。
感受到小寶的害怕和茫然無助，他還那麽小，是怎麽撐到現在的。沈桃知道自己這時候一定要成為他堅強的後盾，她的孩子一直那麽乖那麽聰明，連小動物都那麽喜愛他，動物是那麽敏感的一群生物，但分明小寶在喝血的時候，小動物們依舊很親近他。
沈桃眼眶也紅了，“不怕，不怕，你要是怪物，媽媽不是老怪物了？”
“媽媽才不是！”媽媽才不喝這些，媽媽又美又溫柔，世上才沒有這樣的怪物。
聽着小寶沙啞的争辯，似乎不希望任何人污蔑自己的媽媽，哪怕是媽媽自己也不行。沈桃只恨自己沒有更早的發現，讓小寶一個那麽小的孩子擔驚受怕到現在。
“好，我們都不是，好不好？”沈桃湊過去親了下兒子白皙的額頭，“你知道為什麽你的小名叫小寶嗎？”
小家夥大大眼睛腫蓄滿了淚水，就是不肯掉下來，搖了搖頭。
“那是你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媽媽就給你取的，你是媽媽的小寶，我的寶貝。”
“媽媽……”沈希辰淚汪汪的。
“媽媽才不舍得丢下你，你是老天爺賜給媽媽的禮物，你不相信媽媽，媽媽也是會傷心的。”
“對…”吸了一口氣，咽了咽口水，“對不起。”
他傷媽媽的心了，媽媽不嫌棄他。
“以後別再瞞着媽媽了。”
“媽媽……唔，唔”沈希辰抽了兩下鼻子，伸出肉墩墩的短手圈住沈桃的脖子，忽然崩潰了一樣嚎啕大哭，“哇……”
沈桃抱着兒子站了起來，哼着歌像是哄小寶寶一樣輕柔地唱着歌。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希辰終于慢慢停下了抽泣，眼睛和鼻子又紅又腫，賴在媽媽懷裏蹭了蹭，沈桃抽了幾張紙巾給他擦鼻涕。
“沈希辰小朋友，媽媽快要抱不動你了，我們去床上好不好。”孩子長得快，她估計過一段時間她就真的抱不動小寶了。
沈希辰輕微地點了點頭。
沈桃給孩子換了套衣服，把染了血的衣服放在一旁。看着小寶的眼睛漸漸恢複了黑色，獠牙也縮了回去，變成了普通小孩的樣子，所以她家寶寶一直這麽變來變去？
沈桃看了眼地上的殘留物，見幾只小貓與小狗已經在幫忙清理屋子裏的血跡，還有幾只小貓架着那只小白狗的屍體吭哧吭哧地往外擡。
看到這怪異的一幕，沈桃的眼角抽了抽。
她家總是不用怎麽打掃，屋子裏一直挺幹淨的，該不會一直有這些小動物在幫忙吧。
她偷偷掐了一把自己，果然不是夢。
說不定是小寶的能力之類的，別大驚小怪的，沈桃，說不定未來有更多的驚喜等着你呢。
沈桃告誡着自己，讓自己盡可能去适應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幕，也一起整理了小孩的房間，将那些血跡都清除掉。
回來後見兒子還睜大着眼望着她，看他忐忑不安的小模樣，沈桃來到床邊，“睡不着？還是很餓？”
她剛才是不是打擾小寶用餐了？
“不餓，媽媽……”沈希辰的小手鑽了出來，拉住了沈桃的手臂，“我……想聽世上只有媽媽好。”
“好，待會給你唱，媽媽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好。”
沈桃想到了什麽，從客廳取出醫藥箱內的紗布，又到了廚房，冷靜得拿出了一只碗，拿着平時切菜的小刀，頓了頓，就倏然劃開自己的肌膚。
“媽媽！？”
遠遠的傳來沈希辰的驚叫聲。
“媽媽沒事，你乖乖的在裏面別出來。”果然一有鮮血的味道，小寶就能感覺到，所以之前菜刀切到手，小寶是看着她手指上的血，想吸吧？
沈桃看着流了小半碗的血，又把傷口弄大了一些，看着差不多了，才拿出紗布把自己的傷口包紮好，唇色有些發白。
她晃了晃身體，她記得人類定時獻血是可以促進新城代謝的，一次不能超過400毫升，每次間隔四個月或以上，看來明天不能放那麽多。
沈桃很慶幸今天她是化了裸妝的，臉頰上自帶兩坨紅暈，看上去并不蒼白，她補了個唇彩，讓自己健康一點。
包紮好，穿上外套，沈桃端着碗走進了小房間，小家夥果然還睜着眼，滴溜溜地看着她，那紅色眸子和獠牙又露了出來，那是因為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這個小家夥，以前就這麽忍着？
懂事得讓她心疼。
當沈希辰看到碗裏的血，并沒有接過去，反而抖了抖。
“血……？”
“別擔心，媽媽去外面弄來的，喝了再睡吧。”
“這是媽媽的血，我不喝。”沈希辰搖了搖頭。
“怎麽會是媽媽的，你看媽媽又沒有受傷……”沈桃忍着疼痛，抱着孩子解釋道。
“是媽媽的，我聞得出來！”這世上相似味道的鮮血很多，單沈希辰與沈桃生活了三年，對媽媽的鮮血味道再熟悉不過，就是細微差別都能察覺，又怎麽可能會聞錯，“拿走，我不要喝。”
他怎麽能喝媽媽的血？
沈桃好說歹說，最後生氣了才把小寶誘哄成功，讓他乖乖喝下。
沈希辰端着那碗媽媽的血，淚水掉在了碗裏，他邊哭着邊喝下了這碗血。
這是他第一次喝人血，還是最愛的最想要喝的媽媽的血。
但在他小小的心裏，這碗血的味道，只有疼痛。
對不起，媽媽。
小寶，不是怪物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