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傍晚十分,午後的那場陣雨讓空中潤着細小的水霧,呼入的空氣透着潮濕與清新。
五個膚色白皙,容貌英俊的男人走在安靜的酒店走廊上,昏暗的燈光照在他們筆挺的身姿上,落下交錯的陰影,沉入黑暗。
他們的腳步踩在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音,恍若幽靈。
在一扇紅花梨木門前站定,動作猶如受過訓練過一樣,整齊又嚴謹,輕輕叩門。
“進。”
推門入內,一個男人靠在真皮沙發上閉目養神,纖長的手指有節奏的點在膝蓋上,有些慵懶與随意。夕陽挂在渲染着橙色的天際,穿過落地窗瀉入室內,為男人冰冷的線條添了一絲詭異的柔和。
“洛叔。”五個年輕人躬身向男人鞠躬。
男人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容貌,之前的保全喊他一聲洛少才更符合的年紀。甚至看上去還比進來的幾個人更年輕一些,但他們這聲叔卻喊得格外尊重。
洛誠輕輕嗯了聲,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單調的聲音就像一座空墳裏的回音,“查到什麽了?”
其中幾人注意到洛誠耳廓旁的一串細碎耳釘,無端端的恐懼更濃重。
那并不是單純的耳釘,更不是裝飾品,而是力量壓縮器,它們能吸收一部分體內狂躁,用來平衡體內的力量與嗜血、虛弱等時期的暴動,力量越是強大的血族,平衡器的數量越多,個頭也更加精致小巧。
為了方便随身攜帶,平衡器做成了首飾的模樣,比如洛叔身上的耳釘以及扳指,都是為汲取體內力量用的。
像這樣一串的,一般情況下只有洛叔這樣級別的血族才需要,現在正在虛弱期的洛叔,體內力量紊亂,更需要它們來平衡自己,以免傷害到人。
就比如曾經酒店大堂的那一撞,若是沒有平衡器,沈桃可能已經被洛誠飛開數十米。
他們的頭垂得更低了,五人中的頭領站了出來,“此女避開了所有監控,我們調查了酒店這邊的錄像,并沒有看到可疑人物。并且,在您提供的時間中,只看到了晏因離開的身影,那之後這層樓就被封鎖了,走廊上并沒有人員進出。”
晏因,洛誠近期的新寵,轉變還沒滿五年的幼年血族,目前還在南市念大學,過些時日将被洛誠派出國做“交換生”,與國外的幾個氏族聯絡感情。
Advertisement
領頭人并沒有說,還有個可能性,那就是安全通道,是能避開攝像頭的。
但他能想到,洛叔也肯定能想到,可他們依舊沒有收獲,已經說明他們辦事不利了。
洛誠只掃了他們一眼,純血帝族的天性威壓将幾個人壓得擡不起頭。
“屬下無能。”
雖然大部分血族因為那場獵殺日,血族整個種族幾近滅亡下對人類都沒有多少好感。但洛叔從未說過厭惡人類的話,像洛叔這樣始祖級別的,是不會将自己的喜惡顯露出來的。
不過從一些細節中,也能猜測一二。
最前頭的男人,頂着威壓哆嗦着将話說完,“昨天蘭棧酒店舉行了一位人類明星的專輯發布會,進出人員與粉絲非常多,在這裏聚會的有戶內也有戶外,可疑的人類女子共有萬人,屬下等正在排查,相信很快就能鎖定可疑人。”
“是嗎?”黑沉沉的目光猶如平靜的深潭,什麽入內都會被吞沒般。
端過茶幾前的一杯鮮紅液體,洛誠并沒有喝。
杯子被輕易捏碎,掉落在地毯上,液體将純白羊毛的地毯染成了一片血紅,猶如雪地裏盛開的花朵。
那一下,明明沒有暴怒,也沒有斥責的話語,五個俊美男人不約而同跪了下來。
身為後代血族,他們在面對洛誠時就宛若嬰兒般,只有同族才能感受到洛誠不動聲色的可怕。
一個碎片割裂了男人的手指,男人面無表情地舔去上方的血液,那模樣散發着濃郁的荷爾蒙氣息,充斥在整個空間,慵懶而犀利,就像一只沉睡的獵豹,慢悠悠地說:“起來吧,你們這樣是已經做錯了的事的表現。”
那原本還滲血的手指,已經迅速愈合了。
洛誠揉了揉眉心,那股惡心的人類氣息還殘留在體內,這讓他看上去心情并不怎麽好,“既然找不到,就去醫院看看,看有沒有那方面受傷的。”
他昨天并沒有克制力道,以人類脆弱的身體,哪怕只承受幾次也會受傷,如若再多一些,就是死在床上也是咎由自取。
“是。”一群人正要出去,洛誠漠然地聲音再次響起,“若是都沒有便罷,任何目的都需要回饋。”
言下之意,對方若是有目的,這只會是一個開始,會有後續,若是沒有再出現,那他就不再追究。
鄧星河幾人出了門,才發現自己背後已經出了一身細汗。
“剛才,洛叔的意思是放過那個人類女子嗎?”
“應該是吧,那女人應該也沒發現洛叔的身份,還沒破壞我族安定。不過我還是佩服她的勇氣,我連洛叔的眼神都不敢多接觸,她居然敢太歲頭上動土。”
他們沒有人擔心會有子嗣的問題,血族與人類的結合,幾乎沒有誕下孩子的概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可能是洛叔的瘋狂迷戀者,那種癡漢,哦,是癡女。”
“洛叔這種男人的存在就是罪,女人的原罪。”
這一點得到了其他幾人的認同,在他們看來洛叔的樣貌就是在血族裏也是獨一無二的,人類為他癡迷再正常不過。
“洛叔對人類還是那麽溫和,就這麽算了?”
“洛叔可沒功夫去鑽營這些小事,再說了,洛叔一向以身作則,不會輕易破壞我族規矩。”
字字句句都是崇敬之意,他們實在聽過太多洛誠曾經的事跡,而那些事跡都被記錄在血族卷宗之中,其中有幾分真實尚未可知。
至少鄧星河知道那位編撰卷宗的人,本就是洛誠的瘋狂崇拜者。
鄧星河就是剛才首先站出來的領頭人,在洛叔沉眠前就已經成為洛氏的一員,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都還閑聊什麽,你們以為洛叔仁慈,就可以怠慢?還不去各大醫院找!”
其他人還有些怕鄧星河,聞言也紛紛分頭繼續找那不知姓名、容貌、體型、年齡的女人。
鄧星河走到窗口,看着宛若在呼吸的紅色夕陽。
他對那個敢對洛叔出手的女人,也是佩服之極,居然沒有死在床上。
至少還不算太蠢,吃完就逃。
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洛叔越平靜,那女孩就越危險。
放棄尋找并非洛叔放過她,代表的是她只要被發現身份,就連緩刑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從沒見過得罪過洛叔的人能全身而退。
洛叔不會主動破壞密黨的戒律,但要在不知不覺裏弄死一個人類女人,辦法就太多了,甚至洛叔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一群人為他瞻前馬後。
所以,無論你是誰,想要命的,就別再出現了。
洛誠又一次回到那間“案發”的房間,房間在他的示意下并沒有員工來清洗,床單上的血液已經幹涸,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控制不好力道的緣故。
血液,是令所有血族最興奮的東西。
這是無法克制的本能。
他似乎看到了什麽,從床上拾起一根頭發,很細,柔軟微卷,沉思了一會,打開身上的一只做工精巧的木盒,将這根頭發放了進去。
撫摸着這只木盒,洛誠的目光看上去格外溫柔。
而這種溫柔并不代表什麽,就與他的冰冷一樣,都是他想表現出來的姿态,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搬家後,沈桃好幾天都沒出門。
她胡亂吞了幾顆避孕藥,就每天在修養。
短時間裏她沒有辦法去找個新的房子租,租房子哪是那麽快的。習慣一個人生活後,哪怕有足夠的錢她也沒選擇酒店,獨身女子總會有個愛存錢的毛病,因為會擔心随時發生的意外。
那麽沈安悅為她準備的這間屋子就算是暫時收容她的地方。
比起之前父親送給母親的那間複合式公寓,這套一室一廳實在小的過分,而且離學院也非常遠,也幸好她們現在是大四,哪怕沒有長出現在學校也沒什麽關系,至于課程她已經艱難的發出短信,讓室友幫忙喊到了。
不過在沈桃看來,沈安悅能給她準備窩已經讓她很驚訝了,這種驚訝後總讓她有一種隐隐不安。
現在客廳裏堆了她的家具、衣物、雜物,但搬家公司一走,她就沒有動過它們。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動不了。
她攤在床上很久,像一灘融化的冰淇淋,閉上眼就粘着睜不開了,她忽然覺得好困,好累。
肚子還抽疼了好幾下,就像有東西在體內滑動。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
讓她醒來的是實驗室那邊的電話,問她樣本取的怎麽樣了,她冷靜地說自己暫時退出這個實驗項目,也不等那邊勸誡就挂了電話。
她知道他們想說什麽,無非是那是你哥哥失蹤前的心血,怎麽能被白白耽擱,既然有好的樣本,就應該加快進度,讓這種對社會有巨大藥問世。
可,自從那晚後,她的那份研究的心就淡了許多。
她出了好幾身臭汗,噩夢不斷,睡得昏昏沉沉。等到再醒來的時候發現那些汗是黑色的,甚至皮膚上還有一些黑色污泥一般的東西,就好像是她體內排出去的雜物。
好臭啊。
想、洗澡……
萬分嫌棄自己的沈桃準備下床,卻無力到直接摔落在地板上。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骨頭終于響應主人的號召,徹底罷工了。
走不了,爬也要爬過去。
有時候女人固執起來就是寧可餓死,也受不了自己臭死。
為了洗澡,沈桃不斷蠕動着自己的身體,還真被她爬到浴室邊。
等到她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皮膚,她本來就白,現在不但連那些淤青和草莓都淡了許多,更重要的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皮膚吹彈可破,好似透明的果凍,漂亮的晃眼。
這是怎麽了?
她做了什麽,還全自動排出雜質?
總不能男神那東西有滋潤功能吧。
這麽想着,自己都不由自主笑了出來,這種設想太搞笑了。
“嗷!”她才剛動了動,就維持不住笑容,痛得倒仰,飙了幾滴眼淚出來。也不再想自己身體奇怪的地方。
好佩服以後能和男神走到一起的女人,這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承受如此狂風暴雨。
她當初到底是為什麽鐵了心要男神的樣本,不幹壞事就好了。不過估計誰都沒想到男神溫文儒雅的外表下藏的是一顆野獸的心,不能怪人有眼不識泰山。
全身骨頭都像是被拆了再裝,裝了再拆。
她忍着疼痛,給自己做了點白粥和流食,沈安悅居然還給她付了管道煤氣的錢。
看到煤氣罩冒出來的藍色火焰,沈桃有些驚訝。
這真是好的,讓她有些不安。
她還記得兩年前的某天晚上,得到哥哥失蹤的消息後,那個雨夜裏,她被幾個男人圍攻,拳打腳踢,很快雙拳不敵四手,被摁倒在地上打着,沈安悅就在遠處的黑暗中望着她。
那眼神,她一輩子都記得。
沈安悅冰冷地看着她,忽然的,笑了。
那時候的沈桃,只覺得徹骨寒涼,那晚上,她鼻青臉腫地回去,無論室友怎麽逼問都沒說出是如何傷成那樣的。
她覺得心很痛,身體的疼痛就沒那麽嚴重了。
後來得了風寒,是室友輪番照顧的她。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多,當年的疼痛也沒有絲毫減少。
她與沈安悅有一個哥哥,叫穆青舟,跟的是許阿姨前夫的姓,許阿姨以前無法生育,于是就領養了一個健康乖巧的孩子,是當親兒子一樣撫養的,後來改嫁沈父,才有了沈安悅,好不容易有的明珠自然是疼得如珠似寶,包括沈桃全家都寵着這個小妹。
穆青舟很優秀,也許是知道自己是領養的,他就像一個沒有脾氣的人,包容着周圍所有人,也非常疼愛她與沈安悅兩個妹妹。
但兩年前,因為一場手術耽擱,穆青舟開了快車想趕回去為沈桃過生日,在快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他還打了個電話給沈桃祝賀她生日快樂,那以後沈桃就再也沒有穆青舟的消息了,她在他的家等了一個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穆青舟路上出了車禍,等到交警找到的時候,路邊只有那輛引擎蓋翻開冒煙的車子,裏面的穆青舟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不知生死,那以後沈桃就成了那個家的外人。
他們都恨着她。
好像在說,沒有她,就好了。
沈桃逼回浮上來的淚霧,惡狠狠地吞咽着滾燙的粥,也不管喉嚨的疼痛。
沈桃已經半個月沒出現在外面過了,她在床上扮演着屍體,當她出門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就像是發黴了的破布終于有機會見到陽光一樣。
她上次為酒店做的安保系統得到的酬勞已經結清,這家酒店的負責人也是快人快語,發現沈桃做的那麽快又的确找了幾個系統漏洞,還多給了一些。其實沈桃早就做好了,為了拖到男神出國歡送會,才硬是加長了時間。
這部分酬勞至少還能讓她過上一段日子,後來身體被璀璨成小白花,她就懶得折騰了,幹脆在這個屋子裏先住下了。
打開門的時候,正好對面那戶人家也開了。
看到對方的臉,沈桃差點吓得倒退了兩步,實在是因為那個人太醜了,醜得快超出人類的範疇。
幸好她堪堪忍住了這種不禮貌的行為。
那人五官好像都長錯了地方,額頭又大又凸出得厲害,眼窩凹陷,身體瘦得皮包骨,頭發稀稀疏疏地耷拉着。
到底是鄰居,沈桃還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
她住的是單身公寓樓,一共二十七層,一層四戶人家,但這種戶型一般關上門誰都礙不着誰,都是各過各的。
那矮小的醜陋男人看到沈桃的時候,倒三角的眼睛微微一亮,就好像看到了一只熱騰騰的包子,口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那模樣實在讓人後怕。沈桃也顧不得還有些疼痛的身體,趕緊快步關門,拎着垃圾袋走進電梯。
當天晚上,沈桃就聽到外面的水管似乎傳來碰撞的聲音,她打開窗戶往下看,卻什麽都沒看到。
怎麽回事?是不是聽錯了。
還是不太睡得着,她打開了電視看了會,壯了壯膽。
看得眼皮打架,外面那聲音好像消失了,這才關上燈和電視,窩在床上看着外頭的月光撒入室內。
不知不覺睡着了。
可這個問題卻越來越嚴重,後面的幾天每天都有這個奇怪的碰撞聲。
當她看下去的時候,下面依舊沒什麽東西。
連她自己都覺得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等到身體完全恢複後,沈桃出去晨練,與一些打太極的大嬸們聊天,才知道她住的幾層樓被稱作鬼屋,一開始發生了命案,死者死相極慘,像是被什麽大型生物撕裂的,那被撕裂的模樣根本不像是人類能做出來的,可好好的小區裏怎麽會有怪獸,這件事是被封鎖消息的,那大嬸也是看沈桃圓嘟嘟的,可愛極了,才悄悄地說了這些秘事。沒多久附近的人家搬得搬,走的走,後來又發生了幾起兇殺案,好幾個女人在自己房間裏被奸殺。
警方到現在還在通緝兇手,可始終沒抓到。
之後,那幾層樓哪怕租金再低,都很少有人住。
後來,就住進了一個怪人。
聽到這些阿姨的形容,沈桃才确定那個怪人可能就是她那天開門看到的人。
她就奇怪,這幾天進進出出,好像周圍都靜悄悄的,哪怕一層樓都是各過各的,但到了下班上班的時間,不可能連一點人聲都沒有,本來就在找房的沈桃更加緊迫,希望可以快點搬出去,但這次酬勞雖然不少,但現在租房子最少也是租一個季度的,一次性付出一大筆錢,她接下來的日子就要拮據了一些了,她還是很謹慎的選擇。
但這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事,就在沈桃找房源的時候,沈桃又一次聽到水管道的碰撞聲。
這次,她睜眼看向窗外的時候,卻差點沒被吓瘋了。
“啊!”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喊了一聲,吓得心髒狂跳。
那是一個人頭,一雙倒三角的眼睛正在窗外幽幽地望着她。
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那麽詭異。
她甚至看到那個人咧嘴地對她笑,嘴角再一次留下口水。
而發現她驚恐的目光,那個男人還對着玻璃親了一口,在玻璃上留下了一個畸形的印子。
哪怕沈桃膽子再大,也被這詭異的事情吓得肝膽俱裂。
這是十二樓,這個怪人是怎麽爬的,甚至還能爬到她的卧室窗口,他就站在那麽窄的道上嗎?
難道前幾天她聽到的聲音不是錯覺,而是這個怪人在探地形?
對,很有可能是。
他在确定這個屋子有幾個人住,哪怕是單身公寓,但很多時候住的不一定是一個人,一些家庭或者男女朋友為了省錢都可能會選擇單身公寓。
而她這麽多天進進出出,再加上晚上只有一個人睡,是可以推測出她是一個人住的。
沈桃強迫自己思考,習慣了一個人處理所有事的女人,在危機關頭比普通女孩更堅強也更努力為自己尋找脫身的辦法,因為她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往外跑,但理智很快就阻止了她。
不,不行。
這個怪人可能就堵在外面等她出去,她出去不就自投羅網了嗎?
她想找手機。
手機呢!
她忽然一頓,她今天出去買菜回來,就随手把手機放在了口袋裏,在出電梯門的時候,與那個怪人擦身而過,回來後忙着給自己做菜,寫畢業論文,就沒注意手機在哪裏。
手機,一定是那個時候被那怪人拿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怪人,似乎在找開窗戶的辦法。
沈桃忙跑下床,拿起床邊的椅子,就朝着那個怪人所在的地方砸過去。
窗戶沒被砸破,但那個怪人已經不見了。
窗戶外再也沒有了東西。
但,沈桃預感,怪人還會再來。
不能再待在屋子裏了!
沈桃也來不及換衣服,穿着一身吊帶睡裙,随便披了個外套,就帶着自己的防狼噴霧,又到廚房拿了一把小刀,就到了防盜門邊。
先用貓眼觀察了一下,走道上依舊什麽都沒有。
等一下,好像有什麽不對。
她察覺到了什麽。
她忽然轉頭,就看到自己跑出來的卧室門邊,站着一個瘦小的影子。
不!
門外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但身後卻令沈桃崩潰。
她沒辦法再思考,就打開門再嘭地一下關上,跑到電梯邊按着向下的按鈕。
她的運氣還不錯,電梯停在十四樓,下來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
她不斷注視着顯示屏上的數字,又不停看向那扇門。
明明整個樓道很寬敞,她卻覺得逼仄又狹窄。
緊緊握着手上的武器,全身冒着冷汗。
沒事的,沒事的,我一定不會有事!
數字終于到了十二樓,沈桃救命一樣逃了進去,然後又瘋狂按上電梯門。
在它關上的剎那,沈桃松了一口氣。
可,不知道為什麽,電梯每一層都停一下。
打開後,外面一片漆黑。
她的太陽穴狂跳着,每一層都被外面的空氣灌入,燥熱着狂亂的心髒,她又不間斷地按着關閉鍵。
下到第六層的時候,那個古怪的男人居然就這麽笑眯眯地出現在電梯門外,沈桃思維有一瞬間的停頓。
她似乎知道了!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每一層都按了!
也許,剛才每一層樓看似空曠,外面她看不到的死角就站着這個怪人!
他在玩弄她,她就是他的獵物,他在耍弄。
耍弄夠了呢?
她會怎麽樣?
她不敢往下想下去,她想到了那些大嬸們說過的話,那些兇殺案。
怪人似乎很欣賞沈桃害怕的模樣,口水又一次流了下來,看着沈桃一身光滑的白皙肌膚,好似食欲大增一樣兩眼都冒着饑餓的光芒。
沈桃想都不想,緊緊握住口袋裏的東西,一滴淚悄然從眼角滑落,她舉起防狼噴霧,趁着男人不備的時候,噴了過去。
水霧在空中四散,嗆鼻的味道染開。
在男人痛苦嚎叫中,她再一次按着關閉鍵,這次電梯門總算平安關了。
沈桃倒坐在電梯裏,全身都因為極度害怕而虛軟。
在電梯開的一剎那,就沖了出去,她沒命地往外跑,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幽暗的路燈光亮着。
她敏銳的擡頭,就看到小區裏的監控器上的紅光都沒有亮起。
她意識到,監控器被關閉了。
一路上,她并沒有注意到隐匿在黑暗裏的影子。
在她經過保安亭的時候,發現裏面的人居然睡着了。
她不敢再逗留,出了小區門往外跑,夏日的涼風吹着她,她卻冷得直打哆嗦。
遠處,有車子亮燈朝着這裏駛來。
她幾乎想都不想,毫不顧忌地沖過去就攔在車子開過來的必經地。
她知道那個防狼噴霧,無法阻止那個怪人多久的。
這時候能看到活動的東西,對她來說已經是運氣爆棚,也是一路絕望中的唯一希望,能撐到這裏她根本顧不得那麽多。
車子在快要撞到她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耳膜。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這車子裏的人就是撞死她都無所謂,因為駕駛員應該是早就看到她的,但卻沒有緩下來的跡象,如果不是她真的被那怪人逼到這個程度,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找死。
也許是她堅持站在那兒,那車最終還是停了。
她跑過去,打開後車門,沒看裏面有什麽人,就鑽了進去。
“求你們幫我報警,這個小區出事了,所有、保安都睡着了,還有、有怪人……”她吞了吞口水,哪怕上了車,哪怕是夏天,她也沒停止顫抖,嘴唇顫得差點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但她發現,車內太安靜了。
安靜得詭異。
“松手。”黑暗中,傳來令她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低沉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