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蛾

第2章

我離開，走得遠遠。

回到家裏，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回憶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完的，我從坐着的姿勢換成了趴着，一直在想他。

我一連幾天都沒有出門，都不覺得餓，時間在我這裏變成了疊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過得越久，就越疼。

我覺得自己已經記不得時間了，只是能感覺到天暗了又亮了，一天天就這樣過着。

我知道梁非不會願意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的，我把臉埋在臂彎裏，小聲喊着梁非的名字。

一直緊閉着的門，突然打開。

我微微擡頭，看到了一雙皮鞋，空氣裏被一股薄荷味侵入。

窗簾拉開了，光線四射，我眯起眼，看着眼前朝我走來的人。

像是梁非，又不是。

我說；“你來做什麽？”

梁理皺着眉，他看着我，目光裏是顯而易見的不耐，他對我說：“你有多久沒有洗澡了。”

“我不知道，臭嗎？”

他沒有說話，而是拿起一塊毯子丢在我身上，用毯子裹住我的手，一把拉住我。我被他扯到浴室，他抱着手臂站在門口看着我，對我說：“去洗個澡，然後和我出去。”

“你要做什麽？”

梁理的目光很冷，我被他看得往後退，跌進浴缸裏，渾身都疼。

我聽到他說：“你忘記了嗎，你和我弟弟一起贊助了一個孤兒，那個孩子高中畢業了，去看看他的畢業禮吧。”

梁理的臉上顯出幾分郁色，他對我說：“梁非肯定也很想去參加。”

我洗了澡，換上衣服，出來時，看到梁理坐在客廳沙發，翻開着曲譜。

我走過去，抽走了他手裏的譜子，他擡起頭，我把那本譜子丢到一邊，他對我說：“你的曲子寫得不錯。”

我低聲道：“我們走吧。”

我和梁非在一起後，資助了一個孤兒。

那個孩子算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現在畢業了，我和梁非都該去看看的。

梁理開車去學校，外面陽光很大，我覺得不舒服。

他伸手替我拉下前面的擋光板，而後對我說：“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湊到那邊，我都看不到後視鏡了。”

我立刻說：“對不起。”

梁理皺起眉，看着不高興的樣子。

到了學校，校門口全都是車，應該都是畢業生的家長。

我從車上下來，看着梁理撐開一把黑傘走到我身邊，他說：“太陽很大，走快些。”

我問他；“你怕光？”

他說：“有點，紫外線過敏。”

我點點頭，跟着他往前走。

走到大禮堂，裏面已經坐滿了家長。我和梁理找了位置坐下，畢業典禮還沒開始，我朝四周看去，突然聽梁理問：“你和梁非在一起那麽久，不覺得膩嗎？”

“什麽？”

梁理往椅子上一靠，和梁非相似的面孔上，覆蓋着薄雪，他說：“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放棄自己的家庭，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那麽久，是為了什麽？”

我側頭看着他，我偶爾會聽梁非提起他哥哥，他說梁理結過婚，那那場婚姻沒有持續多久，一場家族之間的聯姻，女方之後找到了真愛，就提出了離婚。

梁理對于感情看得很淡，他當然是不會理解我和梁非的愛情，像他這樣的人，只會覺得這種愛很可笑。

我對他說：“我愛他這件事，是永遠不會膩的。”

梁理挑眉，他笑了笑，搖頭道：“我不信。”他頓了頓，又說：“可惜，就算我不信，你們也沒機會永遠了。”

他真的很糟糕，一直都是。

從以前寥寥幾次的見面，我就知道，這是個冷酷無情自大的人。

我果然沒有想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