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探
這時, 段瑞騎着馬尋了過來, 待一靠近,就勒緊了缰繩道:“宮裏來了懿旨,是有關四妹妹的。”
段瑞倒也不想吓着喬桐,段家一慣都是陽盛陰衰,難得來了一位機靈的嬌妹妹,段瑞身為兄長,自是也要處處護着她, 又說:“是坤壽宮的掌事太監傳了太後娘娘的口谕,太後鳳體微恙,特召貴女入宮陪駕, 除卻喬妹之外,魏家和葛家的姑娘也會入宮,另外, 吳喬兩家的嫡女也在名額之中。”
一言至此, 段瑞看了一眼沈墨,倒也沒有繼續說什麽。
吳皇後死後,吳家愈發不受朝廷重視, 如今雖還頂着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卻是沒有任何實權的, 吳家嫡女---吳善善便是吳皇後的嫡親侄女。
喬桐對此并沒有意見,入宮也比待在侯府強。只要入宮,喬家那邊既不會逼着她回府,沈墨也沒有機會揍她了。
小姑娘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 沈墨這時淡淡啓齒,“明日入宮之前,把忏悔書寫出來!”他雖是由段青山養大,在外征戰數年,但骨子裏總是透着一股不同于常人的矜貴。
沈墨很少多管閑事,所以,他對喬桐的種種态度,讓段瑞不由得好奇。
丢下一句之後,沈墨方才拍過喬桐後臀的那只手彈了彈身上的錦袍,頂着一張“我都是為了你好”的表情,又問:“聽見了麽?”
段瑞震驚了。
小舅舅這是被貶下凡間,也開始做正常人了?這麽可人的喬妹,他也忍不住想欺負了?
下一刻,段瑞更吃驚了,他發現表面柔弱的喬桐,此時正緊緊的攥着小拳頭,面上卻是服軟道:“我知道了,小舅舅。”
段瑞:“.......”他錯過了什麽?喬桐雖是長的嬌弱,但其實就是朵帶刺的嬌花。她表面看似服從,只怕心裏早就對沈墨頗有意見了,這二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
明日就要入宮,喬桐從馬場回來,顧不上去母親跟前請安,就去了她自己的閨院裏奮筆疾書。
為了顯示對沈墨的表面敬重,忏悔書的開頭,依舊寫上“小舅舅尊鑒”四個字,她今日情緒激昂,甚是憤慨,滿腔憋屈無處發洩,一慣不愛讀書的喬桐,竟然一時間思如泉湧,數百字躍然紙上時,喬桐看着白紙上的鑿鑿之詞,她自己都驚呆了。
原來她這般有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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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鑒古納今,還引經據典,她幾時看過諸如此類的書籍?!
歐陽愠過去看喬桐時,只見小姑娘鬓發微亂,撸了袖子正拼了命的寫字,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架勢了。
這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沈墨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好好的小姑娘家,本就是用來疼惜的,這才來段家幾天就要遭受這樣的罪?
歐陽愠對沈墨的好感消散了大半,她剛走出庭院,就見段瑞站在月門外張望着,臉上露出憂心之色。
此時,日光透過樹叢灑下一地的斑駁,段瑞着一身深藍色素面錦鍛袍子,用的墨玉冠,也很襯他的膚色,将将十幾歲的少年早就是成年男子的體格,就連嗓音也變了,醇厚好聽:“喬妹沒事吧?小舅舅無非只是開個玩笑。”
歐陽愠眸色一醉,“段公子,你也是憂心喬妹?”太有愛心了。
段瑞被歐陽愠問的莫名其妙。
這還用說麽?
小舅舅雖是冷淡了些,還未曾對自家人出手過,可對喬桐委實太狠了,上千字的忏悔書,這得寫到幾時?
對武将而言,寫字讀書無疑就是一樁十分痛苦之事。
段瑞本想去看看喬桐,但歐陽愠方才鳳眸一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看見了她眼中閃着金光......
此時此刻,歐陽愠的目光依舊是緊緊鎖着他,恨不能将他看個透徹似的。
段瑞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膽怯,此刻卻是臉上一燙,又見歐陽愠唇紅齒白,鳳眼流波,段瑞唯恐自己貞.操不保,當即邁開大長腿,飛快的一路走遠了。
歐陽愠觀察甚微,方才的确是瞧見了段瑞的小眼神一直在躲躲閃閃,似有畏懼她之意。
歐陽愠的心頭頓時蕩起一陣浪花,嘆道:“段家長公子竟是這般可愛之人,本世子之前怎就沒發現?”若是娶回冀州,整日與他調.情玩樂,也是一樁妙事啊。
一旁的丫鬟青竹都聽不下去,趕緊拉了拉歐陽愠的衣袖,小聲提醒道:“世子,您注意儀态!這裏是平陽侯府,不是咱們冀州!”
歐陽愠擺了擺蔥白一樣的手,“無事,我今日倒是收獲頗大,看來沈墨可以棄了。”到底是要段老大,還是段老二,這還是個問題。
***
安頓好了庶子一事後,堯柔親自去給老太君喂藥。
老太君本沒有病,但兒媳如此孝順,還非要親眼看着她喝下藥才安心,老太君無法,只能閉着眼睛将苦藥一口口喝下去。她老人家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想到如今這把歲數,還要做出坑蒙拐騙的事出來,為了段家的香火傳承,她也是費盡心機了。
堯柔細心照顧着她,看這架勢,晚上還要繼續過來給她喂藥。
老太君:“.......”嘴上苦,心裏更苦。
她老人家一心想扶起堯柔,忍着唇間的苦意,道:“段家的興衰,日後可就要靠你們了。堯氏啊,段易這樁事上,你的做法讓我甚是欣慰,侯爺果然是沒看錯人,也難得他十幾年前就惦記你了。”
提及陳年舊事,堯柔還是臊得慌,為了方便伺候老太君,她留在了歸德堂處理府上中饋事宜,季嬷嬷和她身邊的丫鬟都會唇語,如此一來,堯柔交代下去的事情,基本上都能順利傳達下去。
老太君發現,堯柔雖是心善,人也嬌弱,但天賦極高,若非是個啞巴,也輪不到自家兒子占便宜。
用過湯藥後,老太君就在隔間小憩了一會,睡到朦朦胧胧時,聽到外面有動靜,她一睜開眼,身邊的花嬷嬷一臉無助的看着她。
此時,堯柔正在持筆寫字,段家雖是主子不多,但幾位少年的用度,加之護院,家丁,還有私兵等等.....每月花銷足足數千兩銀子,不過侯府家底豐厚,莊子鋪子倒是不少,竟然還有冀州的礦産生意。
段青山與幾位少年常年不在府上,這些都是老太君一人料理,堯柔對婆母的敬仰之心愈發強烈,也難怪母親時常會吃醋,說是父親對老太君念念不忘。
段青山還處在大婚的歡喜之中,片刻瞧不見愛妻,內心就開始焦躁了,此刻見妻子對侯府的事情如此上心,他當真欣慰,直接從背後摟住了她,那大掌甚是可惡,專攻柔軟渾圓之處,兩日下來倒是學會換着花樣了。
堯柔被段青山折騰的面色緋紅,掙紮着想要擺脫他。
段青山少年時就不曾有過男女之事,雖是三十了,玩心絲毫不遜于少年郎們,抓着堯柔的手,故意在她耳邊哈氣道:“夫人,為夫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你寫出來給為夫看看。”
堯柔不想讓老太君失望,老人家病的如此之重,還操心着府上諸事,堯柔覺得務必要替老太君減輕負擔,眼下當真嫌段青山煩人。
只好先哄哄他,持筆寫下了一行字:“夫君乃天下第一偉.男兒”。
他那點小心思,堯柔還能不知道?
不就是想讓她這般誇他麽!
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太君已經從軟塌上起來,聽到外面細細索索的聲音,她老人家擡頭望了過去。
方才,堯柔的一句話,能讓段青山樂呵一整年,他咧着的唇湊了過去,在堯柔面頰上重重啄了一口。
被老太君正好看到這一幕,吓得她老人家趕緊躲在了屏風後面,因着動作靈活,花嬷嬷險些被她撞倒。要知道,老太君年輕時候經常陪着老太爺練武,其實身子骨健朗着呢。
聽到動靜,堯柔當即轉過頭看了過去,又嗔了段青山一眼。
婆母正在病中,若是擾了她休息,可就是罪過了!
段青山瞄了一眼裏間,為了讓堯柔配合他生育子嗣,老太君暫時“大病未愈”。段青山本想繼續偷香竊玉一番,奈何眼下只能作罷。
***
是夜,段青山與堯柔坐在堂屋上首,将三位少年也都召見了過來。
至于段易,他雖是帶着段青山的信物前來尋親的,但府上的機密要事暫且還不能讓他知曉。
沈墨,段瑞,與段珏挨次坐在了右邊的下首位置,金獸熏爐裏溢出絲絲玉蘭香,熏得滿室旖旎。
其實,段家的兒郎鮮少用香,就算是用香,那也是紫檀之類的賢雅香料。
但因着堯柔進門,段青山就吩咐了下去,日後侯府的香料都換成明媚的花香,侯府上下都種了花兒,就連校場那邊也沒能幸免。
現如今,段家幾位少年走到哪裏,都是衣袂飄香的。
段青山見人都到齊了,先開口道:“眼下幾位皇子都要定親了,此番入宮的幾位貴女都是朝中權貴家的嫡女,至于皇太後的意思,你們幾個也應該很清楚。喬桐現在不僅是喬家的女兒,她也是段家的,同時也是堯大将軍的外孫女,皇上和太後娘娘一定會将她考慮在內。”
一言至此,段青山抓住了堯柔的手,放在掌中握了握,遞了一個“一切有我”的眼神過去。
三位少年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段青山接下來的話。
“咳咳,以父親之見,喬妹妹的事該怎麽辦?”段瑞實在耐不住父親盯着繼母看的眼神,遂提醒了一句。
堯柔已再三催促段青山,可恨這厮偏就像一個癡兒一樣抓着她不放。
沈墨垂眸品着茶,就當沒有瞧見段青山,段珏也避開視線,非禮勿視。
段青山見過無數生死,在他看來,人生在世,得償所願,比什麽都好。
他強行正經了一下,繼續說正事,其實話說回來,他段青山這輩子,也才花前月下了兩日.....定是遠遠不夠的。
“明日讓黃莺陪着喬桐一道入宮,為父打算收黃莺為養女,你們幾人怎麽看?”
黃莺是平陽侯府的遠親,雖是身份算不得尊貴,但好歹是放在老太君跟前養了十幾年的。
皇子妃當中,段家肯定會有一人,此前段家沒有女兒,那也就罷了,但如今形勢變了。
當初段家只有一位庶女,還不是被宣入宮當了貴妃。
段家如果非出一位皇子妃,那未嘗不可從養女下手,原本黃莺在家中就是不受待見的,當年是被當做丫鬟送到侯府,這些年侯府都是錦衣玉食的供着,也算是對得起她,若是日後能成為皇子妃,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段青山知道堯柔的心思,今日宮裏送來皇太後的口谕後,堯柔也在紙上寫明了心意,她不放心讓女兒入宮。
故此,段青山才出此下策。
沈墨突然開口:“如此也好。”
段瑞與段珏自是沒有意見,多了一個妹妹,也沒甚不妥,只是黃莺總歸有些愚鈍。
段青山又說:“那好,此事匆忙,就先不要驚動族中,明日一早讓黃莺過來敬茶即可。”
有了段家養女的身份,黃莺才能順理成章的陪着喬桐入宮。
此時,堯柔心頭微微觸動,她當真是沒有想到,段青山會如此盡心的待她,哪怕喬二爺是喬桐的親生父親,也不曾給她慶賀過一次生辰,段青山卻事無巨細,每一樁事都辦的滴水不漏,不管是喬桐的閨院,還是她這次入宮,段青山的做法都讓堯柔發自內心的感激他。
若是他能夠少些孟浪,多些穩重,那就更好了......
***
僅此半盞茶的功夫,事情就商榷妥當了,段青山與堯柔去了上房時,沈墨與段家兄弟二人打算各自回院。
尚未行至岔道口,一穿着月光白錦緞的少年,擋住了三人的去路,歐陽愠已經沐浴更衣過,身上還泛着淡淡的幽香,正一手持着折扇,一手扶着欄柱,鳳眼流光溢彩,道:“這麽巧啊,今日月色甚佳,若不咱們對弈幾局?”
摸透了幾位美人的心思,歐陽愠話鋒一轉,又說:“兩個月前,我家表妹被她的兩位堂姐陷害,應該是幾位出手救了她,此事雖說最後小事化了了,但易連城已經懷疑上了你們,不信的話,幾位公子可以去侯府外看看。這個時辰,外面正巧有幾個行腳商反複在巷子口走動,這都快深更半夜了,哪裏來的行腳商?”
關于侯府外面的探子,沈墨等人早就知曉,也知道易連城此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上次為了救喬桐,無奈之下只能打暈了他,就算他已經篤定是沈墨下手,段家人也不會在意。
三位少年的鎮定超乎了歐陽愠的預料。
她眸露貪婪之色,像春日裏圍繞着鮮花飛舞的浪蝶,此刻就恨不能拍打着花花翅膀,在三位美人跟前招搖過市:這個年紀就能如此沉穩,關鍵是長的好如斯俊美,若是娶回冀州,我歐陽家的下一代定會出類拔萃,鶴立雞群。
沈墨俊臉微沉,本想去看看喬桐的忏悔書寫的怎麽樣了,歐陽愠委實難纏。
段瑞被歐陽愠看的心裏發毛,面頰又不由自主的滾燙了起來。
段珏是個操心的,立馬抓着機會就問:“愠公子,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按着你的意思,易連城莫不是想打探侯府的消息?”
歐陽愠笑出了一臉的高深莫測,但配着她這張白玉一樣的臉,卻是很不相配,“雍州近些年勢力漸大,朝廷早就防備之心,易連城此番入京的目的十分不純,我還在調查中,幾位公子想合作麽?”
沈墨淡淡一笑,目光不明。
段瑞簡直沒眼看歐陽愠,好好的一個男兒,長的和南風館的頭牌一樣,一身的肌膚比姑娘家還嫩,歐陽愠還好意思出來招搖!
段珏卻是來了興致:“愠公子,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還談什麽合作,有什麽大消息,你可一定要分享一二。”
歐陽愠眸露憐惜的看着段珏:真是個小傻瓜,想要釣大魚,我豈會把消息一下都告訴你們?!
幾人正說着,綠蘿急匆匆跑來,她原本是要去上房通知侯爺與夫人,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四位公子。
未及行禮,綠蘿就道:“姑娘她.....她又夢魇了!”
喬桐夢魇的老毛病,歐陽愠也聽說過,不過她倒是不擔心,只是噩夢而已,倒是不會傷及性命。
然而,幾乎是瞬間,沈墨已經邁開腿往喬桐的碧落院走去。
段家兄弟一凜。
小舅舅雖是年紀不大,可按着輩份,到底也是舅舅輩的,沈墨這個時候去喬桐的院子,只怕有欠妥當。
段瑞與段珏兩人随後跟上。
既然幾位美人都去了,歐陽愠自然也少不了。
綠蘿站在當場呆了呆,她到底還要不要再去知會侯爺和夫人一聲?
***
到了碧落院,段瑞與段珏的手分別搭在了沈墨的左右肩膀上。
段瑞道:“小舅舅,還是我與二弟去看看吧。”
段珏也這麽認為:“是啊,小舅舅,喬妹她....好像有點怕你。”
沈墨身子僵住,眼睜睜的看着段瑞與段珏踏入月門,歐陽愠走了過來,看着沈美人一臉陰郁,似乎還有一絲戾氣,她甚是好奇,自家表妹生的再怎麽可人,她與沈墨也沒什麽交集呀。
人可以僞裝的刀槍不入,但關心則亂卻是難以防備。
就在方才,沈墨比自己的動作還要快,可見他是十分關切喬桐的。
歐陽愠感覺到了深深的失望,要知道沈墨才是她最先看上的,論起相貌,易連城與他相比,都有些欠缺,“沈墨,喬桐才十二啊!你......”
月影婆娑下,沈墨站在原處,任由夜風拂起他鬓角的發絲,俊美的容顏仿若鍍上了薄薄的光暈,看上去如此的不真實,他好像并不屬于這個塵世。
沈墨無視歐陽愠,但也沒有離開。
歐陽愠又湊近了些,難得有機會靠近沈美人,她向來不願意虧待了自己,又說:“不是.....沈墨,沈公子!我意思是,喬桐還太小了,你現在就下手,是不是太沒人性了?!”
所以,沈墨針對喬桐,讓她寫什麽勞什子忏悔書,原本不是對喬桐有意見,而是在求關注?
看來美人心思太過深沉,就連她也險些被騙過去了。
只是,喬桐到底是自己的表妹,歐陽愠不由得多說了一句:“沈公子啊,不是我說你,我表妹雖好,可你這戀.童的毛病還需改改。”
話音剛落,沈墨已經邁開大長腿,轉瞬就離開了,只留一陣清風拂面,還有.....隐約的戾氣。
歐陽愠雙手叉腰望着他離開,總覺得沈墨有些與衆不同,不過倒是個有眼光的,她家喬桐表妹的确是個可人兒,若非她自己并非男兒,定當将表妹娶了。
***
段家兄弟二人沒過多久就從喬桐的碧落院裏出來,正要各自回院,卻是在半道突然被沈墨擋住。
沈墨的身段高大颀長,雖是只比他二人年長了兩歲,但無論氣度,還是個頭,都要勝過一籌。
幼時,三人還是差不多高的,沈墨卻在幾年前以不可超越的勢頭冒了上去。
見沈墨沉着一張臉,段珏拍着胸脯,道:“小舅舅,你這是要作甚?方才吓我一跳,這一片花圃蚊蟲居多,你怎的躲在這裏?”
段瑞此前就覺得沈墨對喬桐的态度有些異樣,此刻更是篤定,笑話道:“小舅舅,大晚上的,你不回去睡覺,卻在這裏喂蚊蟲?是不是想将蚊蟲喂飽,蚊蟲便不會去咬喬妹了?”
段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還真別說,大哥這話甚有道理。”
兄弟兩人笑出了豬叫聲,沈墨卻還是沉着一張臉問:“她當真是夢魇了?”
沈墨不茍言笑時,總給人一種冰冷的威嚴之感,段瑞與段珏自是知道,若是今晚不老實交代,明天早上在校場上,定會被沈墨打的屁股尿流。
段瑞咳了一聲:“嗯,喬妹的确是夢魇了,另外.....她說讓我們幾個莫要參加三日後的夏獵,還說二弟會被老虎咬傷。今年夏獵提前了半月,皇上的旨意還未頒布,喬妹是如何知道三日後就是夏獵?”
此言一出,段珏也察覺了異常,脫口而出:“難道喬妹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兄弟兩人并未當回事,沈墨卻是另有思量,未置一言,拂袖轉身而去。
上輩子的夏獵也提前了半月,她當然會知道了!
沈墨現在更加篤定,喬桐也重生而來了,那麽她欠他的一切,當真要一筆筆的償還。
***
喬桐夢魇的毛病已經持續了四年之久,故此綠蘿每晚都會給她備下安神鎮驚茶。
伺候喬桐飲下茶水,綠蘿嘀咕道:“姑娘,奴婢原本是想要通知夫人,誰知讓幾位公子撞見了,奴婢也沒想到幾位公子會直接來看您,這.....這終歸有些不妥,此事是否需要和夫人說說?”
段瑞與段珏雖然方才進了屋子,但只是待在了外間,并無僭越之處。
而且,喬桐總覺得,她與段家的人,比喬家親密多了。
喬家長房也有兩位嫡親的堂兄,但尋常根本不會碰見,就算是家宴上遇到,也只是點頭之交。
喬桐擺了擺手:“兩位哥哥終歸是侯爺繼父的嫡子,母親才進門沒幾日,我豈能去母親跟前叨擾?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兩位哥哥無非是關切我罷了,萬一讓別有心機的人聽了去,定會以訛傳訛,壞了我的名聲不說,也會害了兩位哥哥。”
綠蘿聞言,覺得喬桐說的在理,便沒有多言,她正準備歇下,後腦勺突然被人一擊,尚未反應了過來,人就昏倒了過去。
喬桐聽見動靜,撩開帷幔一看,就見沈墨不知幾時已經站在了腳踏外沿。
喬桐大驚,她絕對不會認為沈墨是來“探病”的,她身上只着粉色中衣,方才夢魇醒來,出了一身的細汗,面頰微紅,一雙大眼靈動而有神,因着尚且稚嫩,顯得無辜又懵懂。
但沈墨知道,她這張好看的皮囊之下,卻是藏着冷硬無溫的心,他怎麽都捂不熱,就算是一塊石頭,那些年也該讓他捂化了!
沈墨擋住了喬桐的視線,喬桐還算冷靜,沒有嚷嚷出聲,在沈墨看來,她便是自己心虛了。
“夢魇了?”少年的嗓音已經帶着成熟男子的韻味,磁性又低醇,在這樣的安靜夜半,竟是無端動聽。
喬桐僵着身子,委實不是她心大,能容忍一個男子在待在她屋內。
而是經過數年的夢魇之後,沈墨如此衣冠楚楚,儒雅君子般的站在她面前,當真沒甚可怕了,與夢中場景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嗯,讓小舅舅和兩位哥哥挂心了。”喬桐一動不動,瞥了一眼暈厥在地的綠蘿,她深知沈墨的手段,忙收起了渾身的刺猬毛。
沈墨看着她喬模喬樣,薄唇一勾,又問:“你沒話跟我說?”
喬桐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一想到那些夢境,她咬着唇,已經豁出去了,“可.....可我還是個孩子啊。”
沈墨一僵:“........”她是不是想岔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桐:小舅舅,別這樣,我真的還是個孩子啊!
歐陽愠:沒人性啊,連個孩子都下得了手!
段瑞:卧槽!小舅舅,你對喬妹下手了?
段珏:小舅舅,你太令我失望了!
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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