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公公婆婆和睿睿去醫院看望姜智豪,任意則轉而去找了程不雷。
程不雷正在一家商場裏跟人商量供貨事宜, 接到任意的電話, 兩人在商場門口碰了個頭。
程不雷一邊擦汗一邊跑向任意, 在她面前站定, 笑着說道:“經理, 我覺得咱們像是地下黨接頭。”
沒個正經的辦公場所,兩人每次有事都是找個地方碰頭。
“最近單子不少,還涉及到換貨、退貨的事情,我知道你忙不過來, 這樣,你最近重新找個辦公地點, 另外再招幾個人手。”
供貨量上來,就能賺到錢,一旦錢多了,事就好辦。
程不雷一咧嘴,“趕巧, 我也是這麽想的。”
任意:“另外, 我老公身體不太好, 最近所有的事情就全拜托你了, 我得把精力全投到照顧他的身體上面。你就多辛苦一下。”
程不雷只知道姜智豪住院,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他驚訝地問道:“嚴重嗎?”
任意不想多說,搪塞地說道:“沒事,挺好的。”
程不雷捏捏自己的肩膀, “汪經理,感謝你給我這個表現的機會。你好好照顧姜總,我抓住機會好好表現。”
他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這讓任意心情陡然舒服不少。
她叮囑一些注意事項,哪些程不雷自己做主,哪些需要跟她溝通,一一叮囑完畢,她才告辭離開。
在醫院樓下,任意遇到來看她的小文。
小文穿着一件白色的開衫,手裏提着一個厚重的大袋子。見到任意,忙把袋子遞過來了。
任意表情茫然地接過:“什麽?”
Advertisement
“你最愛吃的肉粽。”小文笑眯眯地說道,“上大學那會兒,你最愛吃我媽做的肉粽,每次都能吃好多。我特意讓我媽包的,你快嘗嘗。”
任意拉開袋子,裏面滿滿的都是香味四溢的粽子,她聞了聞味道:“怎麽包這麽多?”
“你好幾年沒吃,我怕你饞。”小文得意地說道。
任意跟她走到一處長椅上坐下,她把袋子放到身旁,剝開一個肉粽,張開嘴巴輕輕咬了一口。
香香的味道在唇齒裏溢開,任意莫名愣住了。
小文一直歪頭看她,見任意不嚼不咽,她焦急地問:“怎麽了?不好吃?”
任意傻傻地望着小文:“太好吃了,不舍得咽。”
小文哈哈笑了,她用手捂着胸口:“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不好吃呢。”
任意慢慢咀嚼,“我這三年多從來沒吃過肉粽。”
一個地方一個口味,A市那邊也有粽子,但大多是甜的,沒有肉餡的。
對于失憶的任意來說,她相當于第一次吃肉粽,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很強烈,她可以确定,這一定是自己曾經愛吃的食物。
這種感覺很奇妙,在她的記憶當中,她是第一次吃,可她的味蕾卻無比清晰地向她傳達着,這是曾經的味道。
任意在回味和感動中吃完了一個粽子。
小文遞過濕巾讓她擦手,順便幫她扔了粘膩的粽葉。
扔完垃圾回來,小文指了指樓上,“我就不上去了,等你一切事情都處理完了再說。”
任意輕輕擁抱了下小文,“謝謝你。”
小文的意思她懂,她現在還沒有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小文不方便出入。萬一被有心的人看到,勢必會引起警覺。
“跟我客氣什麽,”小文嘻嘻笑着,“以前咱們可是睡過一個被窩的,”她得意地揮揮手,“姜智豪都得靠邊站。”
任意但笑不語,小文有些着急了,“怎麽,你不信?”
任意唇角微微抿着:“我信。”
她跟小文在一起相處時很自然。
沒有壓力,沒有緊張,見面次數不多,但相處起來很舒服。
跟小文告別後,任意提着一大袋子肉粽上樓。
她沒去病房,先去了沈英博的辦公室。
沈英博對着姜智豪的片子正在凝眉思索,任意慢慢靠過去,“沈醫生,手術時間定下來了嗎?”
沈英博擡頭掃了眼任意,眼睛回到片子上,思索着答道:“睿睿的臍帶血已經就位了,這幾天就會安排手術。”
“能麻煩你跟我講講注意事項嗎?姜智豪手術後我照顧他時需要注意什麽,還有,他吃東西有什麽禁忌,吃什麽有助于身體康複,這些我都想知道。”
任意坐到沈英博對面,從包裏掏出本和筆,一臉認真求教的表情。
沈英博多看了任意兩眼,“應該少食多餐,他現在反應不是太明顯,治療過程中,消化系統會諸多反應如惡心、嘔吐、腹脹、腹瀉等症狀,要多攝入堿性食物,注意補血、補充高蛋白……”
任意仔細地記錄,不時提出問題。
“可以吃海鮮嗎?”
“面包、巧克力呢?”
沈英博耐心回答她,“面包、巧克力都可以吃,海鮮要适量。”
任意把能想到的問題全部問詢了一遍,沈英博一一給予解答。任意的小本子密密麻麻記了好幾頁,實在想不出什麽問題了,她合上本子,“謝謝沈醫生啊。”
沈英博瞟了她一眼,“你這麽叫我,我心裏挺別扭的。如果可以,希望你叫我英博。”
任意愣了愣,別別扭扭地說道:“要麽,就叫沈英博吧。”
叫英博太親,她不習慣。
沈英博無奈地表示接受。
任意裝好本子,起身回了病房。
病房門是開着的,任意臉上含笑站到門口,但在看清屋內有誰之後,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收了。
公公婆婆和睿睿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站在病房內的人換成了任生兵一家。
任生兵和袁丹果站在床前,任真則坐在床側的凳子上。
“智豪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任真心疼地看着姜智豪。
姜智豪表情淡淡地,客氣而疏離地回答:“嗯,會好的。”
任生兵嘆口氣,“醫生有治療方案了嗎?”
得了這種病,基本很難有治愈的希望。
“我父親的配型很合适,這幾天就能做手術。”有任意的叮囑,姜智豪沒把事情說透,只委婉表達了自己有治愈的希望。
“這麽幸運?”袁丹果驚嘆一聲,“那智豪是夠幸運的。”
任真眼睛亮亮的:“這麽說,手術後你就康複了?”
“可以這麽說。”
“這麽好?”袁丹果再次發出驚嘆,“會痊愈嗎?”
任生兵忙用胳膊碰了碰袁丹果,後者忙抱歉一笑,“我,我只是擔心複發問題。”
白血病在大衆眼裏,基本是不治之症,也難怪袁丹果會這麽問。
“這個我也不敢确定,但沈英博很樂觀,他說對我的手術非常有信心,通過正規、系統地治療,基本可以達到長期無病生存,甚至痊愈。”
如果沒有睿睿的臍帶血,姜智豪也許會擔心沈英博在說瞎話安慰他,但有了睿睿的臍帶血,他完全相信沈英博的說法。
他自己也有信心,他會一直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跟任意、睿睿,組成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姜智豪擡眼,忽然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任意,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剛要喊任意的名字,只見任意把食指豎在嘴唇中間,身子往前傾了一半的姜智豪,看到妻子的指示,閉上嘴巴緩緩坐了回去。
任意邁開步子走入病房。
離門口最近的任生兵看到了,他瞟眼任意,沒吱聲。
前幾日不歡而散之後,任意再沒出現,訂單的事情不了了之。
見任生兵不理自己,任意鼓了鼓腮幫子,低聲打招呼:“伯父好。”
任生兵沒有任何回應,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袁丹果和任真更是,都視任意如空氣,不帶搭理的。
沒人搭理自己,任意走到床尾,掀了掀姜智豪的被子,問:“需不需要回家拿床你常蓋的被子?”
醫院的被子總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任意不喜歡。
姜智豪身子不自覺又要向前傾,大有想過來拉任意的意思。
任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姜智豪忍了忍,坐回去。沒有回應任意。
滿屋子的人都視她如空氣。
姜智豪不搭理任意,任真看到了,內心歡喜不已。
她那顆燥動的心再次蠢蠢欲動,她主動說道:“智豪哥,我最近沒什麽事情,要麽我來醫院照顧你吧?”
任生兵臉色變了,他不悅地喊了聲:“任真,說什麽呢!”
姜智豪有老婆有保姆,有誰照顧也輪不到任真來。
姜智豪眼神瞟向任意,任意手指伸到被子底下,佯裝幫他蓋被子,輕輕扭了下他的腳背。
姜智豪不自覺“咝”了聲。
任意接着說道:“既然有人照顧,那我先走了。”
她的聲音故意壓得低低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她低着頭,身體看似軟弱無力地走出了病房。
任生兵皺着眉頭,袁丹果臉上倒是顯出了難得一見的喜色。
她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摁着任真的肩膀,“智豪,任真照顧人挺細心的,她知道你的口味和喜好,照顧起來肯定比別人照顧得好。”
一聽說姜智豪能恢複,母女兩個上趕着要照顧他,完全忽略了她們如此做有多麽地不合時宜。
任生兵還是比較理智的,可當着姜智豪的面,加之任真是繼女,他說多了也不好,只能任由她們母女了。
任意坐在樓下的長椅上,低頭給姜智豪發微信:挨到半夜,我會上去讓她走。
姜智豪盯着那條微信,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半天才回複了一個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