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任生兵公司裏。
人事經理領着林經理來到采購部,指指角落的一張桌子:“這是你的位置。”
林經理瞅眼那張小小的桌子, 語氣失望地問:“我的工作內容是……”
“任總沒跟你說麽?就是普通的采購員。待會兒你們部長會跟你詳談具體細節。”
林經理漫不經心地“哦”了聲, 他對這份工作相當不滿意。
他那麽鄭重其事地拜托袁丹果, 以為至少會當個副部長什麽的。結果只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眼前這種職位, 他用不着求袁丹果自己就可以找到。
人事經理走後, 林經理沒有走向自己的座位,他在采購部門口站了會兒,掉轉頭走了。
他拒絕了這份工作。
姜智豪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任生兵的電話。
“智豪啊,今天晚上是任真的生日, 她請了一幫子朋友來家裏熱鬧熱鬧,你今天晚上要是有空的話, 也過來坐坐吧?”任生兵硬着頭皮邀請姜智豪,“任意的房間,我保留了這麽久,你伯母念叨過多少回,這樣不好, 應該讓任意走得安心些。等過了今天, 我想, 就不再保留了……”
姜智豪脫口而出:“謝謝伯父的邀請, 今晚一定到。”
汪郁在醫院裏照顧睿睿。
這幾天她的主責是照顧兒子,抽空才去上會兒班。程不雷在這一點上相當配合,任勞任怨地擔負起了所有的工作。
姜智豪提着一個袋子從外面走進來,睿睿正在喝粥,看到他, 興奮地喊了聲“爸爸”。
姜智豪微微點了下頭。
他們兩父子從最初的陌生、尴尬,漸漸變得熟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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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處融洽,偶爾會給汪郁一種錯覺。
感覺睿睿就是姜智豪的兒子。
當然,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種離譜的想法總會不經意間闖入她的腦海。她覺得,可能上輩子睿睿和姜智豪有什麽未了的緣分,所以這輩子會有這樣一個機遇,将兩人莫名其妙撞到了一起。
“爸爸,袋子裏是給我的禮物嗎?”睿睿盯着姜智豪手裏的袋子,想象着一會兒之後爸爸會不會從裏面變出點兒什麽給自己。
姜智豪把袋子放在旁邊的床上:“別想了,這是給別人的禮物。”他看眼穿着半袖襯衣和長褲的汪郁,她最近幾天忙着照顧兒子,衣着愈發随意,幾天不洗澡是常有的事情。
他淡淡吸了吸鼻子,病房裏似乎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今晚讓特護陪睿睿吧,你跟我去個地方。”
汪郁頭也沒擡,彎腰幫睿睿擦身體,“去哪兒?”
“一個朋友的生日宴。”
汪郁直起身子,好奇地看向他:“我去方便麽?”
姜智豪:“方便。”
晚上七點,姜智豪開車帶着汪郁去了任生兵的家。
乘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汪郁歪頭看着電梯側壁的廣告牌,“好奇怪,怎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之前來過?”
汪郁笑了下,“肯定沒來過。”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可能是照顧兒子太累,所以生出幻覺了。”
“對了,好久沒見你爸媽了。這個周末,我是不是需要過去拜訪?”
汪郁似乎才想起自己的職責。
是因為他母親生病,自己才跟他糾纏到了一起。
可現在登記之後,他父母反而極少跟他們碰面。
她偶爾覺得這婚結得挺沒用的。
起碼在她看來,沒起到啥大作用。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
姜智豪邁出電梯之前,輕輕“嗯”了聲。
兩人站在任生兵家門口,摁了門鈴之後,姜智豪安安靜靜地站着,汪郁則四處望着,眼睛裏流露出說不出的情緒。
門從裏面拉開。
袁丹果笑容滿面,“智豪,快進來。”
當看到姜智豪身側東張西望的汪郁時,袁丹果表情凝住,她表情驚悚地看着汪郁,像是看外星人一樣,連起碼的禮遇都忘了。
姜智豪輕輕拽了下汪郁,汪郁忙笑着打招呼:“伯母好!”
為了配合姜智豪,汪郁極盡本分,盡量讓自己的笑容得體、大方,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袁丹果震驚幾秒,神色慌亂地往裏指指:“快,快請進!”
屋內已經來了幾男幾女,正圍着打扮漂亮的任真說着祝她生日快樂的話。
“智豪哥!”任真撇開朋友,驚喜地來到姜智豪身側,“你來我太高興了。”
她抓住他手中的袋子,驚呼一聲:“這是送給我的嗎?”
姜智豪把袋子往她手裏一塞:“祝你生日快樂!”
任真打開袋子,裏面是一個紅色的皮包,小巧精致,很漂亮,适合夏天背。
“哇,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包的?”任真看向自己的朋友們,“這個包我一早就相中了,可老沒舍得買,還是智豪哥最疼我。”
汪郁莫名不喜歡這個任真,她禮貌對之笑笑後便開始觀察她眼前的這座房子。
陌生中帶着點兒說不出的熟悉感。
就像是夢中曾來過一樣。
袁丹果盯着汪郁的一舉一動,只覺得心驚肉跳的。
她萬萬沒想到,姜智豪竟然把汪郁給帶來了。
她現在內心非常慌亂。
像是光着身子來到大街上,很快就要面對人們非議和不屑的眼神。
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卻又無處可躲。
除了恐慌還是恐慌。
任真走過來挽住老媽的胳膊,嬌裏嬌氣地說道:“媽,快去準備水果。”
袁丹果從恐慌中擡起頭,“哦,好,好。”
她心情煩亂地去廚房清洗水果。
嘩嘩的水聲中,她表情木木的,任真跟進來,奇怪地喊了聲:“媽,你在幹嘛?”
袁丹果恍然回神,發現自己把沒洗的水果放進盤子裏,手中始終在洗那一個。
“你瞧我這腦子。”袁丹果猛拍一下自己的腦袋,“連個水果也洗不好。”
任真幫老媽洗好水果,奇怪地問:“媽,你沒事吧?”
袁丹果擠出一抹笑,“沒事,你快去吧。”
洗完水果出來,袁丹果往客廳裏掃了眼,沒發現姜智豪,只看到汪郁坐在角落的單人沙發裏,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袁丹果心生一計。
姜智豪站在任意的房間裏,眼神在那些書籍、電腦、化妝品和衣櫃之間慢慢略過。
任生兵說了,這屋內的一點一滴都沒有動過,任意在時什麽樣子,現在就是什麽樣子。
他想象任意坐在桌前看書、用電腦,抑或躺在床上睡懶覺。
想象她躺在床上時,撒嬌般地伸出兩只光裸的胳膊,對着他喊:“抱抱!”
他會笑着迎過去,将嬌軟的她摟入懷裏。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他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畫面全部消失了。
留在眼前的,始終是空蕩蕩的房間,還有那些被冷落很久的生活用品。
姜智豪垂下眉眼,臉上表情是蕭瑟的,像冬天裏刺骨的寒冰。
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忽然,客廳裏傳來任真的尖叫聲,接着是任真失控的喊叫聲:“你,你幹了什麽?!竟然把我姐姐的遺物給打破了……”
姜智豪驀地睜開眼睛,他迅速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裏,汪郁正表情莫名地盯着地上的碎片。
任真在她對面指手畫腳,長長的指尖近乎戳到她的臉上。
袁丹果站在兩人之間,表情是痛心的。
姜智豪走到近前,蹙着眉頭問:“怎麽了?”
袁丹果擡起頭,“唉呀,想來汪郁也不是故意的,我看,我看就這麽算了吧。”袁丹果繼而用一種憐惜的口吻說道,“這個杯子看着不值錢,可它是任意親手做的,她爸一直都很寶貝,可惜了,可惜了。”
她找來笤帚,慢慢清掃地上的殘片。
任真卻氣勢洶洶地:“什麽不值錢,這個杯子明明很貴,爸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她一擡手,毫不客氣地指向汪郁,“你一來就打破了它,你倒底存的是什麽心思?是不是因為智豪哥想着我姐,所以你故意來伺機報複的?!”
被罵了半天,汪郁聽都聽煩了。
她對眼前這對母女有種說不出的反感。
她眼睛一瞪,輕輕揮開了任真的手,“麻煩你們娘倆客氣點兒。”
汪郁口氣不善,沒有絲毫怯懦的跡象。
她淡淡地掃了眼站在對面的姜智豪,一字一頓地說道:“她們誣陷我。”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如何決定。
剛才她自己在那邊坐得好好的,袁丹果忽然過來找她,熱情地拉着她看牆上的壁畫。
汪郁沒什麽興趣,但主人如此熱情好客,她只好勉強陪着。
可看了一會兒畫之後,袁丹果忽然拿起電視機下面的一個杯子,笑着遞給她:“你看這個杯子漂不漂亮……”
汪郁剛伸出手,還沒來得及接那只杯子,便聽到杯子碰觸地面發出的刺耳的聲音。
袁丹果還沒遞到她手裏便松了手。
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汪郁還懵着,任真便沖過來,跟袁丹果一唱一合地指責她。
汪郁看她們咋咋唬唬的架式,心裏煩得不行。
她直接點出事實真相,靜等姜智豪做出決斷。
是他帶她來的,所以她得尊重他的決定。
他信她,她會很開心。
他不信她,她則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