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暗掩蓋了彼此的尴尬,汪郁用手摸着自己滾燙的臉頰, 搶白道:“那什麽, 我已經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就, 沒誰對不起誰, 都,都忘了吧!”
說不出是什麽理由,汪郁就是覺得姜智豪不是那種見色起義的人,更何況, 她自認為自己姿色并不是太出衆,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會打扮的人, 滿大街比比皆是。姜智豪要是有什麽想法,不用上趕着找自己,真金白銀拿出來,估計會有很多女孩子主動送上門來。
她相信,那晚, 他的确是喝醉了。
人醉心不醉, 或許朦朦胧胧之間還是有些意識的。
姜智豪側了側身子, 忽然遞過來一樣東西。
空間太暗,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能靠聲音隐約辨別,他試探着往前遞,遇到阻力了才停下。
他觸碰到的是她的胳膊。
汪郁袖子撸上去了,裸露在外的胳膊明顯感覺到了一絲冰涼的觸感,她心裏一跳:“什麽?”
“以防萬一, 你收着它。”姜智豪聲音淡漠地說道,“同在一個屋檐下住着,保不齊哪天你還會遇到我撒酒瘋的狀況,屆時,你用它,來防身。”
汪郁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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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左手,慢慢接過那東西。
因為看不清楚,接過來時,輕輕擦過了姜智豪的指尖。
刀很涼,他的指尖,很熱。
汪郁受驚般縮回了手。
手縮回胸前,她輕輕摸了摸,接過來的似乎是一把折疊的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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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智豪提醒她:“別亂動,它很鋒利。”
汪郁愣住。
“你,給我一把鋒利的刀?”
“是。”姜智豪的聲音濃郁中帶着決絕的肯定。
他給自己刀,指向的卻是他本人。
萬一他冒犯她,他鼓勵她揮刀相向。
汪郁心中震驚不已。
這是什麽樣的男人,才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你平常可以試試,萬一我哪天醉酒,你不要猶豫,揮刀亂刺就可以。見了血,我一定會恢複理智。萬一出現什麽意外,你放心,我已留下遺囑,不會找你半分麻煩。”
他語氣淡定而冷靜地說着,仿佛在說着與己無關的事情。
可明明這件事情與他休戚相關。
面對這種情況,汪郁說不出任何話。嗓子眼裏好像堵了什麽東西,完完全全梗住了。
她的大腦像一團亂麻,絲絲縷縷地纏繞起來。
而千絲萬縷的盡頭,是一個無比清晰的事實。
那就是,姜智豪太愛他那個死去的女朋友了。
愛到骨子裏。
愛到血液裏。
所以,他容忍不了自己對她的一絲絲背叛。
寧願經歷身體的傷痛,也不允許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
汪郁聽不清接下來姜智豪都說了些什麽,她表情懵懵地轉頭,動作僵硬地走出了姜智豪的卧室。
客廳裏明亮的光線萦繞全身。
在黑暗裏待了太久的汪郁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黑暗和光明只有一扇門的距離,但卻是天和地的差別。
睿睿伸着胳膊跑過來,一把抱住汪郁的腿,“媽媽,我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汪郁蹲下來,心不在焉地問他:“什麽好消息啊?”
睿睿用腳尖蹭了蹭地板,笑容燦爛地仰頭:“媽媽,我會騎平衡車啦!”
汪郁握着兒子的小胳膊,随口敷衍道:“睿睿真棒!”
“那我可以報名參加比賽嗎? ”
“可以啊。”
睿睿高興得手舞足蹈。
張姨走過來解釋:“幼兒園的所有費用姜總都付過了,睿睿有自己單獨的平衡車,你放心吧。”
汪郁笑着直起身:“辛苦張姨了。”
“辛苦什麽,有睿睿在,我覺得每天都過得樂樂呵呵的。”
汪郁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牽強。
回到自己的卧室,汪郁仔細看了看那把刀具,做工精致,輕輕一彈,鋒利的刀刃在她面前閃過一道光。
一把好刀!
汪郁嘆了口氣,将刀放到了床側的抽屜裏。
心裏對那個冷面的男人,莫名生出了一絲憐惜的心态。
天下竟然有比自己還要可憐的人!
早上,袁丹果送任生兵去上班,順道想去菜市場轉轉,可車子剛駛出小區,就有人攔住了去路。
林經理胡子拉茬地站在路邊,等她車子停下,自顧走過來,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袁丹果表情不悅地睨他眼:“林經理,你要做什麽?”
林經理從兜裏掏出一支煙,不管不顧地點上,他深吸一口,右手放到一側,然後看向袁丹果,“袁姐,你不能過河拆橋。”
袁丹果心煩氣燥地,“你還有臉說,好好的事情讓你搞砸了,我沒找你要回好處費就不錯了,你可倒好,竟然倒打一耙。”
對付汪郁這件事,袁丹果支付了林經理一筆不小的費用。人在金錢面前容易失去判斷力,林經理便是。他一看袁丹果為件芝麻粒大小的事情,竟然願意掏那麽大一筆錢,當下就痛快答應了。
可沒想到碰上了硬茬子,莫名其妙就栽了。
他失了工作內心便有些不忿,所以特地找上門。
他再次吸了口煙:“袁姐,我也是走投無路才求到你的門上,若是你能幫兄弟一把,這事就這麽過了。如果不行,我只好去跟汪郁挑明,你是幕後主使。”
他眼神邪邪地盯着袁丹果的臉,果不其然,袁丹果的表情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怕了!
袁丹果為這件事已經徹夜難眠了。
如果讓汪郁知道是自己所為,再告訴姜智豪的話……
她冷然道:“行了,你的工作我會幫你想辦法,你消停待着,等我電話。”
林經理臉上露出得逞般的笑容,“謝謝姐!”
他爽快地下了車。
坐在車上的袁丹果,早沒心思去早市上買菜了。
她的心頭籠罩上了一大片烏雲,無論她怎麽費力撥拉也撥拉不開。
她快被烏雲壓得喘不上氣了。
汪郁這幾天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那些承諾要贈送給顧客的氣球編織禮物,整整花費了她近三天的時間才全部完工。
程不雷對于她的手工表示出了極大的驚嘆。
“汪經理,你這手藝,簡直讓人嘆為觀止,就憑你這手藝,咱賣啥飲料啊,直接賣這個就行。”
汪郁恨恨地掃了他眼,“你還真拿我當工人啊,”她搖頭,“我會編織,但卻不愛編織。這只是硬着頭皮的一時權宜之計,要真讓我天天幹這個,我還不累吐了啊!”
程不雷深表遺憾:“原來汪經理不喜歡這活兒啊,你有這特長卻不拿出來用,可惜可惜!”
“甭可惜了,趕緊送貨!”汪郁把手一揮,像攆兔子一樣往外攆他。
另一頭,沈英博很難得地出現在了姜智豪的辦公室。
他坐在沙發一側,修長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梗着脖子看正坐在桌前忙碌的姜智豪。
“親愛的姜總,你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
姜智豪從文件裏擡起頭:“你就夠意思了?誰讓你告訴汪郁我喜歡什麽了?”
“難道你不喜歡氣球編成的熊?”沈英博故意說道,“有次任意編了只給你,你寶貝得跟什麽似的,我不小心給你戳破了,你好一頓給我甩臉子。”
姜智豪的眼神暗淡下來:“有什麽用,到頭來,那件禮物不一樣爆掉了……”
任意死後,有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那只熊睡覺,天亮之後,發現一屋子全是氣球的殘片。
任意留給他的念想,就這麽沒了。
“說說吧,你跟人家發展到哪一步了,怎麽着就讓人琢磨着給你送禮物了?”沈英博問。
“我們登記了。”姜智豪表情平靜地回答。
沈英博嗖地直起身:“登記了?!”
姜智豪垂下眼睫,“你沒聽錯,就是登記了。”
沈英博趴到姜智豪桌前:“你,你該不會是趕什麽時髦,鬧什麽假結婚吧?”
姜智豪放下手中的筆,擡頭定定地看着沈英博:“怎麽着,不行?”
沈英博用手捂頭:“真服了你了!”
幼兒園裏,睿睿身着全副裝備,酷酷地騎着一輛平衡車,像個小将軍一樣在跑道上行進,騎行一圈,他累了,手腳一松,平衡車倒在地上,他跑向場側。
幾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孩子正坐在側邊的小椅子上,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嘻嘻哈哈地玩鬧。
睿睿自己坐到旁邊,拿起自己的小水壺,擰開蓋子,仰脖喝水。
身後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忽然沖旁邊的小朋友招了招手,幾個小腦袋湊到一起,只聽小胖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知道嗎?汪睿沒有爸爸!”
“怎麽可能,小朋友都有爸爸!”有個小男孩不服氣地說道。
小胖一梗脖子:“汪睿就是沒有爸爸,我都聽到老師跟別人說了,說他沒有爸爸,平衡車比賽都要爸爸來陪着的,可他沒有,所以老師說今年的比賽,爸爸媽媽都可以來。”
小胖是這裏面年齡最大的孩子,再有兩個月就五歲了,他長得胖,說話有模有樣的,其他小朋友都沉默了。
汪睿坐在前面,一直沒回頭,但是小嘴巴已經委屈得扁了起來,眼淚挂在眼睛上,很久才掉了下來。
很難得的,他竟然沒哭出聲。
放學時,小胖的爸爸來接他,小胖撒嬌讓爸爸扛着,爸爸真就扛着他,在校園的路上大步向前奔跑。
小胖樂得哈哈大笑。
睿睿拉着張姨的手,羨慕地看着小胖和他爸爸的背影。
一轉頭,有幾個小朋友也是爸爸來接,有的爸爸拉着兒子的手,有的爸爸把兒子抱在懷裏。
睿睿看了會兒,腦袋耷拉下來,垂頭喪氣地走在張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