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盛怒冷待
那聲誰搜相思殿,聞者輕則膽顫心驚,重則雙腿一軟,李雁是前者,禁軍之首便屬後者。
“太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禁軍見首領跪下,一致行禮。
麻蒼梨花帶有冷意的眸轉向魏康婉時,表情頓變,淺眸望向她時隐含深深無奈,如獲大赦,變臉之快讓人不得不嘆為觀止。
若非李雁忘着思考如何應對魏康婉,非得好好嘲弄她一番不可。可惜此一時非彼一時,李雁眼下自顧不暇,不但心思,表情也沒有變動幾分。
李雁為帝多時,對魏康婉的态度自然比初登基為帝變了許多。但如今他是梁唐太上皇,梁唐還有另一個天子,地位大不如前。
何況此時正是逼宮之際!
千算萬算,李雁此刻總算明白自己算錯了!大勢而去,如果他現在不力挽狂瀾,梁唐就真再無他的事!
而麻蒼梨花一雙平靜又無奈的淺眸僅在魏康婉身上片刻,轉投她身側一人,心裏毫不保留的疼惜歉疚,悉數而出,目不轉睛。
二。
烏黑發亮的眼珠子對眼前的淺眸認識甚深,當中幾分不理解與責怪,一目了然。
可她就算明白,還是逆她的主意而行。
攻破李雁,唯快可行。
而她便是那個證明,不能不現身。
麻蒼梨花又怎不知曉二的心思。
二的視若無睹,她并非因抗命而不滿,而是為她不顧性命的行為心痛!
就算她的醫術僅略懂皮毛,二失血過多是不争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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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臉色白得幾近透明,眼下烏青常深。
麻蒼梨花對失血過多的感受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眼下二的作為,實是難為她有力氣在相思殿與太液池的路上撐了個來回!
“衆将士平身。”剛柔并重,一聲令下,禁軍整齊肅立。
魏康婉當年在李雁龍位不穩時,憑着先皇帝手下十萬大将穩守江山,一邊教導尚沒透徹掌控朝野內外的李雁,一邊與內外狼虎鬥智鬥力。
當時先帝駕崩時局混亂,利害關系,權力均衡,魏康婉憑先帝兵馬以聖旨從太妃升格太後,先不說平定先帝正妻嫡子娘家勢力,她自己的兒子也非未及弱冠,任人魚肉。她能一手擺平大臣,讓兒子不得不服,做個垂簾聽政的太後,直正她一方平位穩如泰山。
及後還權于兒子,還能手執重兵,箇中才智,絕對不容忽視。
李雁是一個很好穩守江山的帝王,卻不是一個擁有平定八方、威震文武的王者。他明白擁有今天雖不得不說有他一份聰明才智,但他的母妃絕對穩佔大部分因由。
當年先帝把兵權交予魏康婉而非李雁,衆臣及先帝皇後聽命于魏康婉,便知一二。
而魏康婉光是那份穩執十萬兵将兵符的魄力,便讓李雁望塵莫及。
李雁掌權多年未從魏康婉手上取回兵權,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掌控的手下武将很有自己一套,聽他之命也是武将與他幕後久談之後。
而他們那套确讓梁康安穩,邊疆平靜,他也不得不聽。
他縱有心思奪回,自身武将尚未聽從,也無能為力。
“孩兒(孫兒)(梨花),參見母親(祖母)(太皇太後)。”
魏康婉也不給一記眼神予李雁,主動走近麻蒼梨花,瞥了眼親孫子點了點頭,轉個臉望向那張比往昔更豔麗的花容,笑說:“梨花請起。”
麻蒼梨花平素換回一身梁唐女子衣衫,素雅,美麗,華而不俗。如今穿起那套特意為司馬如珏所造的衣衫,配以幾分添置的妝容勾勒、點綴,更貼近司馬如珏慣用的手法,貴不可言。
三分己身,七分衣裳,果不其然。
“謝太皇太後。”
魏康婉進來前便見李鳳溪與麻蒼梨花交握的手,不計較稱呼之上,而剛才進門時的氣勢,在望見麻蒼梨花刻意模彷司馬如珏的扮相後,換了個人似的,煙消雲散。
李雁和禁軍一跪一站,尴尬,卻不能言語。
魏康婉與麻蒼梨花站在相思殿的庭園內寒喧,更大有一股要坐下促膝詳談的架勢。
“祖母。”李鳳溪見魏康婉都要出手把人拉走,無奈。
魏康婉不滿冷睨,眼睛毒辣,自然見麻蒼梨花與李鳳溪的手交握,片刻也不願分離。而她們剛才談了多久,她刻意走動幾下,二人緊跟其後沒有放松,便知二人有意将關系公之于衆。
“梨花是我認的幹女兒,拉她談談也得讓陛下首肯?”魏康婉一聲話下來,李鳳溪立時松開麻蒼梨花的手,跪在地上。
李鳳溪雙手一揖,道:“孫兒不敢。”畢恭畢敬,卻沒有一絲惶恐驚慌。
魏康婉的心思不好猜,但依她如今言行,看在麻蒼梨花的面子上絕不會對他大開殺戒,或“不小心”讓大臣給小絆子他。
李鳳溪想到此處,內心不敢一陣好笑。
面對太皇太後,面對太上皇,面對衆臣,面對後宮,他自繼任天子之後,生活似是比以前尚且太子時還要苦、還要累,沒有得到半分好處。
“諒你也不敢。”魏康婉像普通家族有點權勢的老人,似是疑非地逗弄孫兒。不做重活的手拍拍李鳳溪的肩,淺笑。
麻蒼梨花見李鳳溪還跪着,微笑,搭話:“祖母都原諒月華了,還不快起?”此言一出,惹得魏康婉像高呼不對。
“梨花是女兒,可不是叫祖母。”輩分一出,李鳳溪與麻蒼梨花的情事那兒有位置。
麻蒼梨花臉上也不知是何感受,勾着魏康婉的手,讨好似的撒嬌,道:“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
魏康婉被麻蒼梨花一聲母親喚得興高采烈,眼角餘光瞥見那個不像樣的兒子,哼了哼,道:“你帶着一大堆人到相思殿有何要事?”
她剛才并不是為與麻蒼梨花聚舊而寒喧。
她在給那些人看,麻蒼梨花不但如傳言般被她看着,還是她心中至寶,掌上明珠!
當初答應李雁不在短時間內正式授予麻蒼梨花梁唐公主的封號,可不是為了讓別人以為她并不受寵!而是正正經經與東瀛談好此事,才讓她正正式式登上玉牒,成為名正言順的梁唐公主。
對于魏康婉的心思,麻蒼梨花并不知情。
李雁看着魏康婉,縱然心裏明白大勢而去,見到麻蒼梨花那張出彩的臉,還是不敢萌生反抗之意。
“兒聞得相思殿藏有逃犯,前來捉拿。”跪在地上良久不減絲毫威風。
李雁雙手作揖,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哀家見相思殿有搜索痕跡,未知我兒搜出什麽?”魏康婉看着李雁,聲音輕揚。
洞悉人心的眼睛直視李雁,只見他頭腦微垂,眼簾半斂,看着她一雙素白錦鞋。明亮眸子細細打量,讓李雁在無作為、無表情的表象下包裹的心思,無所頓形。
“尚未搜出。”
那句我兒,是給予李雁最後的臉面。
魏康婉不願糾纏,不容分說道:“沒有就退下。”
“兒得可靠消失,逃犯在相思殿。”李雁膝下不動,雙手作揖。
魏康婉冷笑,道:“哀家聽聞太上皇行事剛愎自用,不理他人之言。看來,如今連哀家的話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