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曉黎是第二天早上八點來敲我家的門的,我迷迷糊糊地給她開門,看着她抱着兒子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心生佩服。
“許秋姨姨早上好。”曉黎奶聲奶氣地說,她的兒子跟着也:“許秋姨姨早上好。”
一大早被可愛擊中,我滿心歡喜地上前摸城城的腦袋:“早上好啊。”
接着我又見她從身後拎了個超市的大袋子進來。
我頓時驚醒,問:“別告訴我,你還去了趟超市。”
她點頭:“是啊,你樓下超市大促銷,你不知道嗎?”
我說:“我不知道。”
所以這麽一大早,她從遙遠的市區那頭過來,還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這麽多東西。
我看了眼我的睡衣和亂糟糟的劉海,覺得我錯了,她這樣勤快的朋友,是我配不上她,她才是真正的好人。
在拎袋子和牽孩子中,我果斷選擇了前者。讓了條道給曉黎後我把門關上,接着聽她叨叨超市裏的肉和菜多少錢一斤,多麽便宜,上次也促銷,但是沒這麽便宜,這次一斤便宜了五毛錢,真是好劃算啊。
我順着她的話跟着點頭,嗯嗯,好劃算。
她叨完超市,又開始叨她開車過來遇到的馬路傻逼,會不會開車,紅燈剛換綠燈,大家都慢悠悠地開着呢,他從側邊道就直接插到她車的前方,差點沒追尾,吓得城城哭了好久。
我看着沙發上正昏昏欲睡的城城,被傳染地打了個哈欠。
我問:“吃早飯了嗎?”
她說:“吃了,排了半小時的隊買了網紅面包,在袋子裏,你一會兒吃啊。”
我笑:“您這一早上的,幹了不少事啊。”
她笑了一聲,成功地把她家寶寶笑睡過去。
曉黎把她兒子抱到沙發的邊上,蓋上薄被子後擡頭,接着越過我看向我的身後:“穗穗也在家啊。”
我轉頭看陸穗,她也是睡眼惺忪的樣子,有氣無力地喊了句:“曉黎姐姐。”
曉黎問:“許秋不是說你在培訓嗎?”
陸穗一本正經:“請假了。”
我問陸穗:“什麽時候去學校?”
她想了想,回答:“明天。”
還有時間,我點點頭:“一會兒有空嗎?和我去買點骨頭和配料,給你炖點湯喝。”
曉黎聽完我的話,補了句:“多吃點穗穗,瘦了。”
穗穗一直是我朋友們的團寵,自從他們知道我身邊突然多了這麽個姑娘後,仿佛我生了個女兒,每次出去聚會唱歌,總要問一句穗穗要不要一起來。
我還記得穗穗在我身邊過的第一個生日。
這個生日,朋友連我一并瞞着,騙了家裏鑰匙,把我們倆哄騙到外,制造了一個十分浪漫的驚喜,當時的場面堪比求婚,差點沒把我氣哭。
當時我和穗穗的關系還沒熟到能這樣幫她大張旗鼓地大半生日會的程度,所以那時穗穗見到這個場景一言不發,吓得我十分害怕這個叛逆期少女會突然爆發,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客廳一把燒了。
畢竟小孩子的逆反心理都很重,在她那個年紀都喜歡暗黑系的酷酷的東西,而她們那些老阿姨的布置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內心,粉紅氣球紅色玫瑰花瓣,我看着都嫌膩。
好在穗穗當時愣了一會兒後笑了,十分禮貌地說了句:“謝謝你們。”
這聲謝謝,一度把現場的氣氛調動得十分熱鬧,也不知道阿姨們突然的在高.潮些什麽,在場的加起來都要兩百多歲了,被小姑娘這一聲謝謝哄得,各個樂的像得到糖的三歲小孩。
當然,包括我。
我笑得像個傻逼,并成功地被曉黎的手機記錄下來,年年觀賞。
那時我一直不知道怎麽和陸穗相處,當然,後來我也沒能明白如何和她好好相處,但是我想,只要沒有隔閡,一切都好辦好說。
不過話說回來,陸穗生日的第二天,她欲言又止地跟我說:“簡許秋,以後不要讓她們弄這些了。”
我那時笑着說好。
怕是你喜歡,我也不同意。
這衛生,真的太難搞了。
我和陸穗洗漱完換好衣服後便去了樓下,這超市果然同曉黎說的那樣在大促銷,因此客流也比平時多了一倍。
我們十分果斷地直奔二樓,買了中意的骨頭和配料後果斷地直接去結賬。
我拉着購物車在側方,陸穗在我身後推着,超市十多個收銀處全都排着長長的隊。
閑着無聊,便從兜裏掏出手機,轉頭,見陸穗也同樣掏出了手機。
不僅是我們,這排隊的近百來號人,全都拿着手機低着頭。
正當我低着腦袋刷微博,突然聽到陸穗在我身後說了句:“簡許秋,我給你買了禮物,你要不要?”
我轉頭看她:“禮物?什麽禮物?生日禮物?”
她點頭嗯了一聲。
這是她陪伴我的第八個生日,我記得我的前幾個生日,她都有給我送禮物,後來漸漸的就不送了,仔細回想,竟然忘了她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就不送了,但似乎每次生日,她都在我身邊。
不過我就比較有良心了,她每個生日,我都要給她東西,另外附贈一朵紅玫瑰。
我禮物的初心是想和她打好關系,第一份禮物甚至在微博貼吧裏尋求了許多幫助,得到了許多不靠譜的建議後依然沒有放棄,最終在媽媽的幫助下,到寺廟裏給她求了一串佛珠。
那串佛珠之前還一直看她戴着,後來也不見她戴了,可能是漸漸長大審美疲勞了吧。
送紅玫瑰就比較簡單了,她說她喜歡紅玫瑰。
雖然我當時難以理解,為什麽一個14歲的姑娘會喜歡紅玫瑰這種很普通的,又代表了愛情的花。別人家的14歲都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甚至還會特地去網上搜冷門的一般人聽都沒聽過的花來喜歡,以表示自己的特別。
但是她喜歡紅玫瑰,我還是很開心的。
紅玫瑰多好看啊,紅玫瑰多好找啊,我那時在花店幫工,還有員工價呢。
後來給她送禮物,就成了習慣。
你今年送了,明年不送,萬一小孩子想多了,覺得你不愛她了,可如何是好。
結賬的少了一家,我們也跟着往前一步。
我拿起櫃臺邊上的一盒木糖醇,丢進購物車裏,問:“怎麽突然給我買禮物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仍舊:“你要不要?”
陸穗突然的霸道總裁風讓我有些驚訝,我想我要是再問下去,她恐怕會直接把禮物塞進我懷裏,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于是我說:“要。”
回去後,打開門看到的便是沙發上的曉黎和她的兒子一起睡着了,她蜷縮在沙發上,蹭兒子一個角的被子,看起來十分可憐。
我輕聲關門,但還是把曉黎給吵醒,她睜開眼睛朝我們看了眼,說了句:“回來了。”
我嗯了聲,把剛剛買的牛奶和面包遞給陸穗,提着袋子便去了廚房,把東西分類好放冰箱。
弄好了後,我才想起剛才陸穗說的要給我禮物的事,于是我換了個方向,朝她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在走廊裏的盡頭,我敲了兩下虛掩的門,推開後,才發現,我似乎很久沒踏進去了。
“能進來嗎?”我扶着門把問她。
她坐在椅子上,回頭看我一眼:“進來吧。”
陸穗一向自立,剛開始我還會主動幫她收拾房間和床,沒過幾個月,她就不讓我動了,并說她自己可以。
就着每個人都有私人空間的這個想法,我表示理解。
這個房間已經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除了它的面積是我印象的那麽大,其他所有東西都變了。
我好奇地看了一圈,最後把直線落在了她電腦旁的一個器件上。
我揣摩了一秒,問:“這是話筒?”
她猶豫了一會兒,回答我:“對。”
我疑惑:“幹嘛用的?唱歌嗎?”
她回答:“買着玩的。”
她說着沒等我繼續好奇,突然蹲了下去,拉開書桌最下面的抽屜,又翻開抽屜裏的一個文件夾,接着又在裏頭摸了一會兒,終于拿出了一個禮盒。
我沒忍住笑了聲,問:“怕被偷嗎?藏這麽深。”
她淡淡一笑,表示不想回答,站起來,把盒子遞給我。
我接過來,問:“打開啦?”
她:“嗯。”
征求完意見後,我拉開上頭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彩帶,打開米白色的盒子,見裏頭躺着一本小小的定做的金屬書,書是打開的樣子,上頭放了一束金色的玫瑰。
我想,這個姑娘還真是喜歡玫瑰,連給我的禮物都帶着玫瑰。
我把書從盒子裏拿了出來,照這個樣子看來,是個擺件,我再翻到後頭,突然發現有兩個字。
“竹言。”
陸穗聽我念完後,突然有些驚訝,她跟着我也念了句:“竹言。”
她念完上前一步,湊上來看了眼。
我問:“你不知道上面有這兩個字?”
她看起來有點尴尬,但還是說:“我知道。”
我失笑,把東西放進盒子裏。
我隐隐懷疑,這是別人送給她的東西,但她又不喜歡,趁我生日轉手送給我,剛好還有個玫瑰。而這個所謂的“竹言”或許就是他們的某個甜蜜代號吧。
看破不說破,我晃了晃盒子,帶着笑摸她的腦袋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