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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公平的面試

面試官一共有四個人，最左邊穿着淺灰色套裝的女士是彌生的公關部經理，陸承之前和她見過面。

緊挨着她的是市場部副經理，而他并沒有和戴眼鏡的市場部經理坐在一起，中間隔了一個西裝革履明顯是主考官的男人，陸承猜測他的職位級別應該比在場其他三位都要高。

對方從陸承他們進門開始，甚至連頭都沒擡，氣定神閑地地翻閱着桌面上的資料，仿佛這場考核和他無關一樣。

市場部經理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探究的視線讓陸承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很不舒服。而當陸承和他對視時，對方又會馬上移開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陸承微微擰眉，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喜歡這個人。

彌生公司本季即将發售的新款男香“南星”，主要的受衆群體是20到30歲之間，初入職場的青年。陸承知道這個牌子時還是在大學，有個朋友偏偏鐘愛彌生的男香，沒事兒非要拉着他科普。那時候陸承整日抱着球混跡籃球場，正是不拘小節的時期，對于男生噴香水這件事也不太能接受，覺得很娘，這種偏見直到進入娛樂圈才有所改觀。

簡單自我介紹之後，戴着眼鏡的市場部經理便開始提問一些專業性的問題。

郭凱凡是第一個回答的，他之所以自信滿滿勝券在握，是因為已經通過關系拿到了內部的資料，關于“南星”的香調，産品定位，宣傳推廣策劃早就熟爛于心。

他侃侃而談，從容而得體地回答了所有的提問。當然他也不至于傻到把答案倒背如流，只挑了其中關鍵的部分，倒真像是關于香水方面的行家。

原定的面試官有三個，雖然郭凱凡也不清楚意外莅臨面試的那個男人是誰，但能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肯定地位不低。

郭凱凡見他聽得十分認真，似乎對自己的回答很感興趣，心中更加得意，故意賣弄了一番，在回答完所有的提問後，又大談特談對彌生品牌推廣的見解。畢竟勝券在握，僅僅一款香水就顯得無足輕重，一定要引起他們的關注留下個好印象，說不定還有機會争一下全線産品的代言。

“很好，我覺得你很合适我們的定位。”眼鏡男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快下了定論。

接着他又開始盤問卓奚，卓奚的回答簡短且中規中矩，提到的內容都是之前新品發布會上公布的東西。

主考官只淡淡地看了卓奚一眼，依舊沒什麽表示。

而眼鏡男倒是也沒有對卓奚的回答評頭論足，直接把他的資料壓在了最下面，仿佛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之後，他抖了抖手中陸承的資料，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陸先生，接下來的問題希望你能全部誠實作答。”

“說一下你對‘南星’的了解。”

“根據發布會上的介紹，南星是一款以柑橘調為主的香水。”陸承忽略掉眼鏡男語氣中的傲慢，邊回憶邊說道。

由于“南星”還沒有上市，所以除了發布會官方公布的資料外，網絡上關于它的介紹少之甚少。但是按照彌生家以往推出的男香推測，這款香水又會是以在清新基調的基礎上加以創新。

“貴公司以往推出的柑橘調香水都會選用花香做後調……”

“陸先生，請回答關于‘南星’的內容，不要跑題。”沒等陸承說完，眼鏡男就厲聲打斷了他，“我們都很忙，時間有限。”

如果說眼鏡男開始的語氣中帶有惡意，那麽現在就已經是很明顯的針對了。但是陸承并沒有因為思路被打斷而慌亂，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回答道：“南星的定位是初入職場的男士，而柑橘類型的香味不足以體現出這個年齡階段的男士由青澀過度到成熟的過度。所以除了主調上公開的龍涎香……我想貴公司這次的設計也許會選用一些偏沉靜的草木香料加入後調，比如杉木，橡樹。就是像活潑率真的青年步入職場後，經過歷練一步步變得成熟穩重的過程。”

“感覺你準備的不夠充分，下一道題……”眼鏡男仔細分析着陸承的每一句話，遺憾的是沒有在他的話裏挑出有什麽錯漏，只好找一個主觀又籠統的理由。

就在這時，坐在中間的西裝男人突然開口，打斷了眼鏡男的提問，“我想聽聽你關于産品推廣見解。”

這還是主考官第一次開口提問，在座衆人都有些驚訝，眼鏡男則是很快恢複了一瞬間的失态，和郭凱凡交換了個眼神，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陸承依舊十分淡定，畢竟對于香水從拒絕到接受，他是有發言權的。

“‘南星’的定位是20到30歲之間的男士，他們不像閱歷豐富的職場精英，在這個年齡階段的消費者，尤其是在讀大學或大學畢業的男孩子，事實上是不會主動去買香水的，所以不妨從禮物的方向入手，把推廣的資源分給年輕的女性群體，而且現在有很多女孩子也喜歡用男士香水，如果廣告吸引人，相信她們也會願意嘗試。”

“好的，我沒有問題了。”中間的男人點頭示意其他兩個人繼續提問。

其實原定的問題已經都問完了，但是眼鏡男又向陸承抛出了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是只針對他的。“那陸先生能不能談一下代言人的負面新聞對于産品的影響呢？”

陸承頓了頓，然後直接說道：“負面新聞會影響産品的銷量。”

“那麽，”眼鏡男唇邊劃過一絲冷笑，“陸先生怎麽能保證前幾天的緋聞不會給我們造成影響呢？”

這個人從提問開始就很明顯是在針對他。

陸承面不改色道：“彌生是高端品牌，我相信貴公司和貴公司的顧客群體都是能明辨是非的人，不會相信八卦小報的假新聞。”

“說得輕松，你知道這種醜聞會給我們造成多大損失麽？”眼鏡男忽然提高了音量，倨傲地盯着陸承，目光像毒蛇一樣向他露出了獠牙。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眼鏡男悄悄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主考官，見對方眉頭緊鎖，臉色忽然沉了下來，于是底氣更足了一些。

早就聽聞他們家總裁厭惡同性戀，所以才給郭凱凡出了主意，這不緋聞事件一出，公關部經理也不敢冒然跟陸承簽約，必定要想個迂回的方法，再加個競争名額，市場部的副經理他已經提前打點好，到時候兩票對一票，堅持用陸承的公關經理也沒轍。

只不過，眼鏡男沒想到區區一款香水的代言，他們總裁竟然親自過來面試，不過這樣也好，在總裁面前誇大陸承的同性戀緋聞，郭凱凡的勝算只會更大。

“任何一個品牌都不會允許自己的代言人有污點，”他特意強調了“污點”二字，等着陸承面紅耳赤地反駁，當然，任何辯解都是毫無作用的。

“污點？”陸承并沒有像眼鏡男所想的那樣，急于為自己辯解，而是冷笑道，“請問貴公司是覺得最近媒體上關于我的報道會對産品造成負面影響麽？”

“那是當然了。”眼鏡男嗤笑了一聲，反問道“你身為公衆人物這點覺悟都沒有麽？”

“我也覺得既然是代言人，就應該保持一個正面的形象。”通過剛才他們幾個關于香水的回答，郭凱凡已經覺得拿下代言十拿九穩，不過面試開始就沉默不語的彌生總裁竟然對陸承的回答更感興趣。他恐怕又突生變故，情急之下也跟着附和道：“顧客很看重這個的。”

“沒錯，試問哪家公司會請你這樣的人來代言，簡直是自砸招牌。”由于總裁沒說話，眼鏡男以為對方已經默許了他的做法，心中更加得意。

“先不說報道上的消息的都是謠言，就假設那些是真的……”陸承怒極反笑，他從回答問題開始就十分讨厭這種不尊重人的傲慢态度，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貴公司這是公開承認歧視同性戀群體了麽？”

眼鏡男被噎得一愣，很快又狡辯道：“我們不歧視，但是也要為品牌形象考量……”

“那你是覺得我的形象不夠正面咯？”陸承直接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

“那你倒是說說，什麽形象是正面的？我是犯了法還是道德品質有問題？你在這裏咄咄逼人地指責我，但是你敢直接在專櫃貼上同性戀誤入的牌子麽，敢在招聘時明确提出只要性取向為異性的員工麽？”

娛樂圈裏存在各種歧視，甚至同性戀會影響戲路和代言他也清楚，但是堂而皇之地把歧視擺在臺面上，陸承還真是是第一次遇見，眼下他已經不再為那個莫須有的謠言生氣，而是很鄙夷對方高高在上的态度。

“恐怕我的理念和貴公司合不來，面試也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陸承說完正對上中間穿西裝的男人飽含深意的目光，心想反正代言基本上是沒戲了，還不如狠狠地怼回去。

想到這，陸承忍不住出言諷刺道，“一個企業如果不懂得尊重人，那麽無論商品定位在什麽樣客戶群體之中，銷量都不會好的。”

“我倒是覺得你的性格和形象都很合适彌生。”就在陸承的手已經碰到門把手時，那位主考官才慢悠悠地開口，“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彌生的總裁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