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聽說你弟弟是個睡美人
嘿,人死後會有什麽樣的感覺呢?哦,那絕不是活人所能體會到的樂趣。相信我,這感覺真的很有意思,就像......
騎上了一輛老舊的自行車,穿越過一條小街,浏覽了四季,然後到達目的地。
我來到一幢素雅而簡潔的別墅前,把自行車停在白色籬笆圍欄的邊上,然後徒步走進那扇已經為我打開的大門裏。
......這裏是哪裏......
我不是......死了麽……
事情不太對勁啊……
我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天花板。
準确來說,是死盯住天花板上那面圓形分割的,貌似是情趣用的大鏡子。
事、情、很、不、對、勁!
我擡手在眼前揮了揮,再次确認了鏡子裏的人就是我。
完全陌生的房間,我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正上方的天花板上還很騷氣的搞了面鏡子。
讓我捋一下先。
我應該是死了的。
可是現在我又活了。
我記得我的生日,名字,我的老師,同學,我的經歷,人生,我家鄉的谷田和每一條溪流的位置。
以及我的死亡。
而現在,我的思想正控制着另一具完全陌生的身體。
除了擁有相同的性別之外,我的前身跟這具身體再無其他共同點。
鏡子裏的這個小男孩是個白人。而我的前身可是個黃種人。
年紀也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好年輕啊,懷念青春啊。
很不健康,很瘦,衣服又舊又破,還有股馊味。臉上也是髒兮兮的。最可疑的是,我的右腳上被铐着一條鐵鏈,一端還拖着一顆不大但卻沉重的鐵球。
這真的很奇怪,這個身體如此糟糕的狀态,邋遢的模樣,穿着破舊的衣服,卻躺在一個整體上還算正常整潔的房間裏,(如果能忽略掉天花板上那面詭異的情趣鏡子的話,這的确是一間再正常不過的民宅卧房)幹淨的床上。然後一只腳上還被鎖着鐵球铐鏈。
我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稀裏糊塗地迷茫了好一陣,直到“吱呀———”一聲響起,我知道那是房門被推開時發出的聲音,我一驚,頭腦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态。
我看到一個白人少年正端着一個紙杯走向我。他見我醒了,便上前來有些笨拙地扶起我的頭,讓我坐起,然後将紙杯遞到我的唇邊,喂我慢慢地喝下裏面的清水。
甘甜的水珠從喉間滾落而下,鎮定了我的情緒。這身體的情況真的是蠻糟糕的,虛弱之極。現在我仍然是渾身無力,只是有了那杯水的滋潤,讓我感覺上好受了些許。
我本來想跟他說聲thankyou ,但又摸不準這白人小子到底是哪國人,也就沒說話了。
喂完我一杯水,那男孩拿着空紙杯就這麽瞅着我,也不說話,也不走。
大概打量了我四五分鐘,那男孩才開了金口,對我道:“你活不久的。”
是英語。
我在心裏默默地感謝了一把我那個善良負責的英語外教老師。
我擡眼,看着他,不說話。
一方面是因為身體太累了,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對眼下的情況一無所知,不好貿然開口。
他自己接着說道:“小乞丐,父親帶你回來是為了把你做成标本泡在容器裏,他喜歡收集屍體。”
信息量太大,我幹脆選擇簡單粗暴的直線出擊。
“我失憶了。”我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
氣氛突然沉默。
如果能配上那一句歌詞放在這裏就很應景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他盯着我看了十幾秒,才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昨天晚上你被父親帶回來的時候就這麽昏迷着,直到現在才醒,父親什麽也沒跟我們交代,給你弄上腳鏈後就又不見了,他總是神岀鬼沒的。”
嗯?我們?還有......
“你剛才喊我小乞丐?你怎麽知道我是個乞丐?”
“......父親之前兩次撿過小孩回來。他們都是流浪兒。......并且他們後來都死了。”
“……”
這間房的窗戶開造得有點小,透過它,我只能看見外面一層疊過一層的繁枝茂葉和遙不可及的天空。
......深山老林,毀屍滅跡的不二之地。我想。
“現在是什麽時間?”我問。
“上午九點。”
“現在是幾幾年,幾月幾號?”我又問。
“2009年4月20號。”
我居然魂穿到了十年前的世界,我上一個身體死亡的日期是2019年的4月20號。
“這裏是哪個國家?”
男孩疑狐的看了我一眼,道:“美國,俄勒岡州。”
掌握了點基本信息後,我稍微定下了心神,決定再問點我感興趣的問題。
“你剛才還說了我們?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嗎?她們也像你這麽漂亮可愛嗎?”
男孩挑了一下他那秀氣的眉毛,道:“你難道不應該先關心關心你的生死嗎?”
賊老天耍我,我能有什麽辦法,聽天由命吧。
“你有沒有妹妹?”我堅持問到。
“沒有,我只有一個弟弟。”他回答到。
“是嗎,那他在哪兒呢?”
我話音剛落,那男孩突然直勾勾地盯住我,盯得我心裏直發毛,只見他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
“在這裏。”
他灰綠色的眼眸注視着我,接着說道:
“他在這裏。——沉睡。”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我盯着他那根點在自己胸口處的食指,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多少歲?”我問。
“21歲。”
他回答道。
啊。我上輩子就是活到21歲的呢。可是眼前這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叫什麽名字。”我又問道。
“哈裏森。”他回答道。
“你弟弟叫什麽名字?”
“布萊恩。”
“他多大?”
“他沉睡的時候是9歲。”他回答道。接着,他又說了一句看似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這個身體如今是十六歲。”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心底的那個猜測。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問道:“哈裏森。你是不是,布萊恩在9歲那年所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
.......
.......
又是沉默。
我用手掌拍擊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讪笑道:
“抱歉,問了你這麽荒謬的——-”
“是的。”他打斷我的話,道:“你的猜想完全正确。”
“我是這個身體的副人格,名字叫哈裏森。這個身體的主人格布萊恩在九歲那年分裂出了我,之後他便陷入沉睡,由我接管和照顧這個身體,一直到現在。”
“诶......?你居然能對自己的定位知道的那麽清楚。”我覺得有點神奇。
“是啊,”哈裏森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些,他露出一絲微小的笑容,似包容,又帶着點溺寵。他道:“從我‘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個身體是屬于布萊恩的,我和主人格是有區別的。我是為了保護布萊恩而誕生的,是布萊恩的哥哥、騎士,年齡是21歲。我是冷靜的,是穩定的,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布萊恩,和他的身體。”
啊,簡直就像是出生時就自帶設定的那種感覺呢。
看來這家夥真的患有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至于布萊恩為什麽會沉睡?為什麽會分裂出哈裏森這樣一個副人格?我雖然對此感到好奇,但也知道這種問題非常的隐私,并且極有可能涉及他的心靈創傷,還是不問為好。
“那看來你的弟弟是個睡美人呢。”
我腦子一抽,嘴裏就蹦出這麽一句話出來,哈裏森聽得一愣,我自己也是一愣。
緊接着我就聽見哈裏森爆發出一串響亮的笑聲,他忽而擡起晶亮的眼眸看着我,像拂去陳灰的綠寶石,我終于看見了那本該屬于它們的鮮亮與光澤。
“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看着我。”我感覺自己的雙頰有些燥熱。
“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我第一次跟別人毫無保留的說這些。”
“是不是因為看對眼了?”我故意打趣他。
“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先洗個澡再來跟我講這種話嗎?”
哈裏森上下掃了我一眼,道。
“我這樣怎麽洗啊?”
我指了指腳铐,頗為無奈道。何況我現在的身體還十分的虛弱。
他不說話了。
我大聲地嘆了一口氣,哀愁道:“好想在臨死前洗個熱水澡啊!”
偷偷地瞟了一眼哈裏森,只見他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雙手環抱着胳膊,一副“我看你想怎麽耍”的模樣。
真真是毫無憐憫之心!
我又嘆道:“就算洗不了熱水澡,要是有人願意給我擦個身那也行啊!”
對方無反饋。
“我都快死了……連洗個澡都不讓嗎……”
我揉眼睛,使勁揉,揉紅它!
“我給你打盆水過來。”他道:“但你得自己洗。”
“我還很餓......”我再低聲道。
“......只有面包,你等一會兒,我一起拿給你。”
之後我便自己艱難的擦拭了身體,(感覺自己像是那種身殘志堅的人,莫名的還有點勵志)吃下了面包,又喝了點水。虛弱的身體經不起如此的折騰,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腦洞靈感來源于 二十四個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