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學沒有高中那麽多作業,不用起早貪黑,每個星期還有雙休,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陳文錦他們的課排得很好,不用早起,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小日子十分舒爽。
“陳文錦你吃啥?”王蘭問。
陳文錦伸了伸胳膊,想了想說道:“一杯小米粥兩個白面饅頭。”
王蘭嘆了口氣:“你啥時候才能幫我帶一次早飯?”
“下次,下次我一定早起。”
“王蘭我要一根油條。”謝雨說道。
剛來大學的時候,陳文錦還能堅持每天早起自己下去買飯,但是一個月之後,懶癌就犯了,王蘭就幫她帶早飯,王蘭是她們宿舍裏唯一一個能夠早起的,有時候要一個人帶一個宿舍的早飯。
雖說才剛入秋,但是這裏卻十分寒冷了。王蘭裹了裹衣服,真是有種冷叫忘穿秋褲。趕明兒自己也睡死算了,不吃早飯了,省得下來遭罪。
王蘭回宿舍這一路回頭率特高,手上拿了那麽多東西,估計別人是把她當豬了吧!她覺得自己應該一路走一路喊,三人份,三人份,但又怕別人把她當瘋子。
“我給你們說,以後自己下去買飯,我誰都不給帶了。”一回到宿舍王蘭就說道。
“啊?好吧,以後我就跟你下去一塊兒吃。”
次日陳文錦果然守信,同王蘭一起下去吃,只是畫風有點不太對,身上還穿着睡衣,頭發也沒梳,臉只是用濕毛巾胡亂擦了一下,腳上還是拖鞋,這樣的陳文錦摟着自己肩走在校園裏回頭率更高了。
我不認識這貨,謝謝。
“你就這打扮,不怕丢臉啊?”
陳文錦頭一揚,說道:“臉是啥?早就丢光了也不在意再多丢幾次了。”
語氣好像還頗為得意!算了,自己同一個女屌絲說臉面絕對是自己找罪受。
“陳文錦你現在就這幅樣子在校園裏蕩,不怕影響學校影響啊?”完顏少奇突然出面在陳文錦面前說道。
陳文錦吧唧吧唧嘴巴,搖搖頭說道:“我都不怕學校怕什麽?”
完顏少奇揚起嘴角笑了笑,這笑容是他照着鏡子練習了很久的。他一有空就把臉對着林俊峰咧嘴笑,吓得林俊峰差點心肌梗塞,以為完顏是幹了啥對不起自己的事,整天對他笑得那麽殷勤谄媚。
“你這是腦抽抽了?笑的這麽難看。”
完顏少奇不太會笑,他以為自己嘴角往上揚就是笑了,卻不知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很是滲人。
“你不是說我要多笑笑麽?”完顏少奇有些生氣,她叫自己要多笑,自己笑給她看卻這也不領情。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陳文錦了然。
“笑是發自內心的,因為覺得好笑而笑,不是因為要笑而笑,就想談戀愛一樣,因為愛而愛不是因為自己需要愛而愛。”陳文錦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很有水準。
完顏少奇似懂非懂。
“你去慢慢悟吧!這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理解的。”
完顏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王蘭上下打量了一眼陳文錦,笑道:“你這逼裝的很好,裝得很像個專家。”
“這有毛病麽?沒毛病,專家還不是同我一樣,把都能聽不懂的話講的聽不懂就行了,反正別人都覺得只要自己聽不懂,那絕對就是高深莫測的。”
她不喜歡那些所謂的專家,因為她遇到那些所謂的專家好像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太瞧得起人,所以她對專家的印象很不好。
王蘭扶額:“你帥你說啥都對。”
陳文錦大笑,笑的很張揚,但是眼神裏竟然有從來沒有過的憂傷。那憂傷轉瞬即逝,王蘭覺得自己大概是看錯了吧!
瞧,因為陳文錦一般都不會表現出憂傷,一直以自己的堅強示人,別人都幾乎忘了她也是人,一個女人。
陳文錦從小就是一個經常笑的沒心沒肺、遇事就喜歡爆粗口的糙漢子形象,有一次她同自己暗戀的人聊扣扣說起自己喜歡看言情小說,還說自己特別容易哭,對方發了個驚訝的表情,還回了幾個字,你竟然會哭?不敢相信。陳文錦一顆心當場就碎成了渣渣,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再堅強的心也有軟弱的時候,我笑不一定就是代表我真的高興,哭也不一定就是難過,因為自己從不在人前哭,所以自己好像就喪失了哭的資格。
女漢子的世界,不會輕易流淚,但是不代表不會流淚,別把女漢子真當成漢子了,她們歸根究底還是女人。
秋風瑟瑟,落木蕭蕭。陳文錦裹着着灰色大衣在一棵大梧桐樹下來來回回踱步。
說好了馬上就到,現在都馬上它孫子了,還沒來。
一陣冷風吹過,陳文錦把大衣裹得更緊了。
現在才秋天而已,這裏的溫度卻直逼冬天,風還大,當初自己應該往南方跑的。
“陳文錦?”陳緣有些遲疑。
陳文錦擡起頭看見陳緣,稍稍吃驚,片刻回神。
“好久不見啊!”語氣輕松,好像是老朋友之間的問候。
“是啊好久不見啊!”陳緣的聲音頗為感慨。
“你也在這裏上大學?”明顯是沒話找話。
“嗯,有空麽?一起去喝杯奶茶吧!”
陳文錦考慮了下,然後點點頭,掏出手機給王蘭發了條短信。
他們挑了家校內的奶茶店,點了兩杯奶茶。
陳文錦拿着吸管攪動着面前的原味奶茶,尴尬不知該怎麽開口講話,雖然說兩人已經沒有感情了,但畢竟尴尬的關系在那裏。
“複讀那一年覺得怎麽樣?”
陳文錦一臉想死的表情:“那日子相當舒爽,當初你們還在放假時我就開始了高四生活,三點一線,起早貪黑,空間還被同學玩耍時的自拍刷屏,別提多難過了。”
“誰叫你開始的時候不認真呢!”
“唉,失去後才會後悔啊!最開始我真沒想要上什麽大學,不過正當快要高考時,心裏卻又隐隐又那麽幾分期待了,就是單老師說的,沒有哪個學生真的一點都不想上大學的。”
陳緣微微一笑,他說道:“現在回想起高中生活有沒有覺得懷念呢?”
陳文錦十分坦然地承認:“有啊!其實現在想起高中生活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我甚至覺得高中生活比大學生活有意義得多。”
“當年那麽希望逃離高中的你竟然還有此等覺悟,确實不容易啊!”
“确實不容易。”
“陳文錦啊!現在你說句實話,當年究竟有沒有真心喜歡過我?”陳緣問道,他神色複雜,陳文錦不知道他此時此刻到底是以何種心态來問他們當初的。
陳文錦想了想,片刻後開口說道:“我的初中是在一個小地方上的,那裏的民風不似想象中那麽淳樸,有次我同一群朋友在教室門前玩,一個瓷碗從三樓飛下直摔在我面前,我被吓了一跳,那時候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仰起頭說了句不怕打死人啊!就因為這句話,三樓馬上跑下來一群人把我圍着,問我到底想怎麽樣,剛從小學上來的孩子,哪裏見過那麽大場面,頓時就被吓住了,一句話都不敢說,人也抖得跟篩米似的,最後他們圍了一會兒,然後說還好我沒說其它的就走了,那時我朋友他們就在不遠處看着,我心儀的男生也在那裏看着,再後來我們就搬到城裏來了,在城裏找了所學校。”
“你的意思是?”他不明就裏,畢竟自己問的問題與她回答的問題是牛頭不對馬嘴,他不理解也是正常。
“我不敢說朋友們遇見這事的時候我會如何,不過,當我一個人被那一群人圍着她們在旁邊冷眼旁觀時我确實有幾分難過,那天晚上那個我喜歡的男孩子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對不起是我太軟弱雲雲,我望着那張紙條哭了很久,從那以後我就開始練習跆拳道,為的就是能保護自己,也因為這件事,我對心儀的男生死心了,我發誓要找一個蓋世英雄,在我需要的時候保護我,當年校長同初中時的混混其實扮演的是同樣的角色,懂了麽?”
陳緣點點頭,他說道:“懂了,當你覺得我不再是你的蓋世英雄時,你就對我徹底死心了,一如當年的那個男孩。”
“差不多是這樣吧!我期待的是一個在我需要的時候能挺身而出的人,向往的是童話裏那樣甜美的愛情,其實現在想想,一年前的自己也是幼稚得有些可笑,那有那麽多完美愛情,誰都有自己心底的軟弱,最可笑的是那時候我還曾在心底埋怨過你。”
很長一段時間,陳文錦都羞于說出這件事,畢竟曾經被人欺淩過不是啥光彩的事,後來她把這件事當笑話告訴了自己大學室友,或許是因為她說得太搞笑,或許是因為這事本身就是一笑話,室友們聽罷笑的很歡暢。
別人沒有經歷過,體會不了她的苦,針沒紮在別人心上,別人永遠不知道她心裏的痛,她不算什麽,不能能要求別人感同身受,與她一起難過,但是室友笑得那麽歡暢她的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太舒服的。
“你好幼稚,但是無可厚非,每個女人都想找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男人,抱歉,那時的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頂天立地,當我成為蓋世英雄時想保護的人卻不是你。”
從外面走進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的女孩,長得清秀,有種江南女孩特有的靈動。
“陳緣叫我來幹嘛?這是準備讓我捉奸麽?”女孩笑意盈盈,一雙秋水眸子好似會說話一般。
“她叫陳文錦,我高中同學,也是我前女友。”
陳文錦在心底感嘆,這陳緣是腦子被門擠了吧!用不用這麽實誠?前後女友大會師,這比想象中更尴尬。
“你好我叫黃珊。”
陳文錦也笑着說道:“你好,我叫陳文錦。”
不得不說,陳緣這小子豔福可真是不淺,如此标志佳人竟然能被他追到手,真是走了狗屎運。
黃珊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開口說道:“不是他追的我,是我追的他,而且追了将近一年才把他拿下。”
陳文錦愕然,不敢相信。
“珊珊我想喝果汁,能去幫我買一杯麽?”
黃珊笑着點頭。
陳文錦知道他是故意把黃珊支走,卻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麽。
“我多想黃珊的出現能讓你醋一醋,證明你當初是真心喜歡我。”陳緣的話很像玩笑話,但又說的很是認真。
陳文錦面露難色:“這……過去的就過去了,黃珊挺好的,你就別心有不甘了,當初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別追究了。”
陳緣大笑:“我開個玩笑,怎麽那麽認真?”
“呵呵呵,一點都不好笑。”
“你當初幫趙安安打架也是因為曾經被欺淩過?”陳緣問。
陳文錦雙目失神,她苦笑:“當初我和她并不熟,本不想為她得罪那些人,但是當我看見她身邊那麽多人袖手旁觀時,看見她強忍自己心底的恐懼時,我就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插手了,當初的她很像那時的我。”
她與其說是幫趙安安,不如說是幫當初的自己,那個被人圍在中間抖如篩糠不知所措的自己。
“那時我總覺得你的正義感太過,疾世憤俗,現在看來,你是恨透了當初自己的軟弱吧!”
陳文錦笑而不語,若當初她有能力把那些人暴打一頓,她大概就不會至今還耿耿于懷了。
“留個電話號碼吧!以後常聯系。”
“別了,作為女人奉勸你一句,女人的肚量很小,誰也不想自己的男朋友和前任牽扯不清,哪怕他們之間再也毫無情意,所以以後還是能不見面就不見面吧!”
“行吧!那你保重,順便把帳給結了,我沒帶現金。”陳緣說完起身就走。
不是吧!要不要這麽坑。
陳文錦望着陳緣離去的背影傻笑,還好,大家都安好。
不知為何,陳文錦突然變得煽情起來,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世界不似想象中那麽美好,略帶殘酷,希望大家都被世界溫柔對待。
大樹已經脫去了綠裝,光禿禿的樹幹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蒼涼。
李宇航睡在床上,剛要進去夢鄉,就被鈴聲給吵醒了,帶着一股怒意拿起手機,但是看到顯示時氣勢一下又沒了。
“叔叔睡了麽?”陳文錦久別的聲音從手機傳出。
李宇航深吸了口氣,笑了笑說道:“剛要睡着托你的福,又給弄醒了。”
“哈哈哈,那真是抱歉了。”
“有什麽事麽?”這麽晚打電話,語氣又不太對勁,直覺告訴他,她有心事。
“我今天遇到陳緣了,他原來和我在一個學校,不同院系,以前沒有遇到過。”
“那很好啊!”李宇航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但是語氣之中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我和他聊了很久,聊了以前我初中的事,以前初中被欺負的事。”
“被欺負?”李宇航一驚,他怎麽從來不知道,也未曾聽陳文錦提起過。
“是啊!被欺負,初一時遇到學校霸淩事件,不過運氣挺好,就被吓唬了一下,并沒有挨打。”陳文錦故作輕松。
“你怎麽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
“叔叔,你小時候挨打了會告訴你家長麽?在學校挨打都是自己解決從不告訴家長,這不就是學生默認的規矩麽?”陳文錦覺得李宇航有些搞笑。
李宇航被問住了,确實,自己當學生的時候遇到這事也是自己私下找朋友解決,哪裏會去告知父母,當然,他就是想告訴父母也沒地兒告。
“那你怎麽今天又想說了?”
陳文錦捧着手機,苦笑了下說道:“我想給你打電話,又想不到其它好借口了,總不能和你聊天氣吧!”
以前她想給他打電話随時可以打,但是現在,她卻是要千方百計找借口打電話,覺得沒有借口很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從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敏感了,大概是自己喜歡他時吧!
李宇航勾了勾嘴角,說道:“以後想打電話就打,聊天氣聊吃飯都可以,不用費勁去想那些借口,還有,以後要是還有人欺負你,記得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陳文錦眼眶微紅,我想和你閑話家常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想你了,但是話到嘴邊卻又改口:“現在誰還敢欺負我啊!我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你不會欺負別人,因為你也曾經被人欺負過,你懂那些人的感受。”
“一直被人踩在腳底的人,一旦翻身,會加倍将別人踩在腳底以求安慰不是麽?”
“那是別人,不是你。”李宇航說的很篤定。
“你好像很了解我?”陳文錦輕笑。
“好像是這樣沒錯。”
“但是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李宇航問:“我哪點不夠了解?”
“心,情。”
李宇航沉默了會,說道:“或許了解,但又不敢深究。”
“我等你敢的那天,希望別讓我等太久,我要睡了,挂了啊!拜拜。”
挂了電話,望着手機出神,她不敢再同他講下去,怕再講下去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
而此時的李宇航也是呆呆地望着手機發呆,陳文錦對他的心意他知道,而且一清二楚,但是自己和她又怎麽可能在一起呢?二十歲的年齡差,不是一星半點,當她青春年少時,自己已經步入老年了,別說什麽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那些話,當兩個人真在一起後,那些熱戀中不是問題的問題全都成了問題。
明明知道沒有好結果,那就從從來不曾擁有過就好了,擁有過又失去了,比從來沒有擁有過更可憐可悲。
他可以當一個擺渡人,但是不能當一個當局人,怕到時候自己抽不出身,既傷了陳文錦又傷了自己。
不是不愛,是太過深愛,所以不忍傷害。
陳文錦破天荒去參加了自己開學後不久參加的靜璇書法,同王蘭一起。以前自己在靜璇裏搶紅包老被王蘭笑話,說自己是要把入社團教的那十塊錢給搶回來,因為自己從來不去參加社團活動。她去參加了社團活動,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進群搶紅包了。
王蘭練硬筆書法,她學的是毛筆。
拿着筆沾點墨水就在宣紙上鬼畫桃符,寫的那叫一個難看。當初李宇航教了她幾天,最後她嫌麻煩半途而廢,到現在也就會拿個筆而已。
完顏少奇走到陳文錦身旁,低頭看了一眼,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鄙視。
能把中國字寫成這麽醜也不容易了。
“你以前來了幾次?”
陳文錦還沒有開口身邊的王蘭就幫她回答:“一次都沒有來。”
原本還以為是因為人太多以前沒注意到她,感情是真的從來就沒來過。
“難怪寫字這麽醜。”
陳文錦幹笑不答話,字醜麽?沒有啊!自己覺得挺好的呀!
“把筆給我,我來給你做個示範。”
完顏少奇寫的字确實不錯,中規中矩,沒有李宇航的潇灑霸氣。
陳文錦看了看他寫的,在看看自己寫的,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他一比自己的字簡直就是小學生了。(不過她的字一直都是小學生字體,從來就沒有變過,因為寫草一點她就認不出來。)
“寫字要心平氣和,不能心浮氣躁,你剛剛那亂畫一通是永遠也寫不好的。”
“是,學長。”語氣敷衍。
“你比我大。”
“那就叫聲姐姐來聽聽。”
“想得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以前對我喜歡的男生說我看某某小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結果人家十分驚訝,你還會哭啊!我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他媽在你心中是有多漢子啊!
初一時年少不懂事,差點因為一個碗引發了一場血案,抖如篩糠,那時期待的意中人沒有出現,小說中也沒有出現那個蓋世英雄,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羞于說出這段往事,畢竟被人欺負真不是啥光彩的事,大學室友笑的很歡暢,是啊!針沒紮他們心上,她們怎麽會覺得疼呢!我不該期待別人的感同身受。
前段時間參加書法協會,結果被那學長給我寫的那幾個字給秒殺得不要不要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