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天的天空格外陰沉,烏雲黑壓壓的一片,像是西游記裏要出現妖魔鬼怪時的場景。
陳文錦這一天都在忐忑中度過,提心吊膽害怕雨在她放學前下下來。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祈禱半天雨還是在上第四節課時落了下來。陳文錦氣的壓根直癢癢,明明就只要再撐一會兒她就可以不用淋雨回去了啊!陳文錦趴在桌子上,糾結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打電話讓李宇航接。
是打電話呢還是不打電話呢?叔叔昨天加班加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回家睡覺,還是不打擾他的好吧!淋幾滴雨又不會怎樣,再說又不遠,跑回去就行了,第一次她希望學校放假晚一點。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吳小蘭家裏有事昨天回去了,要不然就可以讓她送自己回去了,班上其他人她都不太熟,她雖然臉皮厚但也只是在熟人面前而已。
陳文錦站在101班教室門口,看着離她僅僅一尺的雨牆,有些猶豫了,這雨也下的太大了些,這怕是一下去就直接成了落水狗了吧!
她做了個跑的動作,但是腳還沒伸出去又縮回來了,又準備跑,但是腳還是沒有跨出去,如此反複了好幾次,連在不遠處陳緣都看不下去了,走過來說道:“你這要跑不跑的,等明天都回不了家。”
陳文錦白了陳緣一眼:“這麽大雨,要淋雨回去當然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陳緣微笑:“那你現在做好心理準備了麽?”說着就打開自己的傘走進雨中。
陳文錦看了一眼站在雨中的陳緣,在心裏暗罵,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如此不懂憐香惜玉,虧我上次還因為他臉紅心跳,真是瞎了狗眼了。
陳緣好像看穿了陳文錦的心思,笑的更加張揚:“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陳文錦很很誠實地點頭。
“那我就沒必要帶你一起走了,你就在這裏慢慢做好心理準備吧!”說着就作勢離開。
“別呀,大哥,你最帥最懂得憐香惜玉了,你就帶我走嘛!”
陳緣壞笑:“我雖懂憐香惜玉,但是你既不是香也不是玉,我為什麽要帶你一塊兒?”他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自己也不知為何。
陳文錦氣節,她惡狠狠地道:“滾,滾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
陳緣知道自己不能再開玩笑了,她已經被自己逗得炸毛了。
“好了,趕緊下來,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送,不需要。”
呵,還傲嬌上了?
“真不需要?”
“不需要。”陳文錦頭一歪,十分肯定地說道。
“好啦,別犟嘴了,趕緊下來我送你回去,一個周就放這麽個下午,你想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頭麽?”
陳文錦搖搖頭,然後快速鑽進傘裏。
陳緣摟着陳文錦的肩,把傘往陳文錦那邊靠。陳文錦轉頭看陳緣那邊的肩膀幾乎都濕透了,心裏說不出的感動。
陳緣是她長這麽大以來第一個同她如此親近的異性,都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但是到她這裏來了好像就完全颠倒了,她這麽多年異性的都是同性。
“把傘往你那邊移一下,你的肩都濕透了。”
陳緣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幅度:“反正都濕了又不會更濕了,你是女孩子,當然不能讓你淋雨。”
陳文錦又是心如擂鼓,臉開始顯出一片紅暈,這不是什麽情話,為什麽她會覺得很甜呢?
陳文錦突然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永遠不要到家,就這樣陪着陳緣一直一直走。那時她的腦子裏竟然浮現了天荒地老滄海桑田這八個字,自己竟然會對沒見過幾面的人産生這種想法!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有句話叫情不知所起,大概就是這樣吧!
積水濺濕了兩人的鞋,卻濺不濕兩人那火熱的心。
熙熙攘攘地人海,每移動一步都很困難,但是陳文錦卻一點都不着急,甚至希望人流再多點,走的再慢點。再漫長的路也還是有盡頭的,何況是段本就不長的路。
陳緣把陳文錦送到她家樓道時就碰到了準備去接陳文錦的李宇航。
“小錦回來了呀!我還準備去接你呢,這位是你同學麽?”
“嗯,這是我同學,陳緣,這是我叔叔。”
陳緣立刻乖巧問好:“叔叔您好,我是陳文錦同學,我叫陳緣。”
“你好,到家裏坐坐吧,我看你衣服都濕了,到家裏我給你找件幹的換上。”
“不用了,叔叔,我先回家了,再見。”
“再見。”李宇航回應。
陳文錦望着陳緣離去的方向出神,李宇航叫她好幾聲她都沒應。
“別看了,人都走遠了。”李宇航對着她耳邊大聲說道。
“大叔,你說什麽呢!我沒對他有意思。”
李宇航無語:“我說你對他有意思了麽?不用這麽不打自招吧!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啊!”
“讨厭,不理你了。”陳文錦自顧自往家裏走去。
從來都是女漢子的人竟然露出如此嬌羞的模樣,這還需要什麽說明麽!
不知為何,李宇航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有種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這大概就是那些為人父母嫁女時的心吧!
陳文錦的周圍突然到處都有陳緣的身影,食堂裏有他,教室外的走廊裏有他,連去廁所都會偶爾碰見他。每次陳緣見到她時都會熱情地打招呼,她卻是小心翼翼地點頭回應。她害怕正眼看見他,因為只要看到他自己就會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但是又特別想看見他,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矛盾,她很讨厭這樣不知所措的自己。
食堂門口遇見他,他對她燦爛一笑說了句嗨,她的臉頓時出現火燒雲。咬着牙齒不知做何回應,眼睛也不知道往哪裏放。
陳緣很喜歡看她這手足無措的模樣。
陳文錦她們學校沒有雙休,一個星期就星期六下午放半天假。
又是好不容易盼來的星期六下午,陳文錦走在回家的路上卻意外邂逅了陳緣。
“吃午飯沒?”
“沒有。”這才剛下課,那有那麽快啊!明知故問。
“一起吃頓飯怎麽樣?我請你。”
陳文錦想起李宇航早上說公司有事,中午沒法煮飯讓她自己在外面解決這事,覺得兩個人湊一桌也是可以的,再說又不要自己出錢,不吃白不吃。
“好啊!”
陳文錦點了碗肉絲炒飯,陳緣點了份蓋飯。
飯還沒有上來,兩人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陳文錦你語文很好對吧!”陳緣說道。
“嗯,還好。”
“你上語文課是不是就沒什麽問題能難倒你?”
陳文錦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又不是神,我不光被難倒過,還曾在語文課上鬧了個大笑話,還是初二的時候吧!我們班上公開課,好像是上《三峽》老師問我們第三段還是第幾段,我也記不清了,就是問一段課文營造了什麽美,有的人說什麽動靜結合美,有的人說什麽什麽美,我本想說凄涼美,結果腦子一抽,吼了句凄慘美,語文老師都被我氣樂了,聽課老師和同學都是哄堂大笑。”陳文錦講着講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緣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沒有想到語文大神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以前也鬧過這種笑話,上數學課的時候,具體什麽問題記不清了,我說了個什麽錯的,然後又特別大聲,還坐在前面,數學老師一臉無奈地說“你怎麽盡睜眼說瞎話呢!””
陳文錦大笑:“我們還真是挺有緣的。”說完覺得這句話有些暧昧,臉頰微紅。
陳緣認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我們挺有緣的。”
那天兩人聊的特別開心,一直到天快黑了才依依不舍分離。
“陳緣今天才發現原來你挺搞笑的。”陳文錦站在樓梯口對陳緣說道。
陳緣扣扣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也才知道你也挺可愛的。”
陳文錦覺得血液全都往腦袋上湧,一張臉燙的吓人。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陳文錦蹦蹦跳跳的進了家門,她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笑意盈盈的臉好似一幅流光溢彩的畫卷。
“啥事啊這麽開心?”李宇航問道。
陳文錦嘿嘿一笑,說道:“沒啥事,就是開心而已。”
李宇航勾勾嘴角,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還想瞞我,真是……太天真了。
星期一的早晨,陳文錦在校門口遇見了陳緣。
“陳文錦下午放學等我。”
陳文錦的心顫了顫,問道:“等你幹什麽?”
陳緣壞笑:“有事給你說,十分重要,關于你的終生幸福。”
“我才不會等你呢!”陳文錦口是心非說了句,然後快步離去。
陳緣搖搖頭,女人真的都是口是心非啊!都已經表現得那麽明顯了,還要死鴨子嘴硬。
陳文錦一天都看着講臺旁的那個挂鐘,在心裏計算着還有多少小時就下課了。單臨覺得今天的陳文錦格外認真,一直在看講臺都沒爬下去睡過覺,心裏特別欣慰。還在想着要不要同李宇航講講,表揚表揚文錦今天的表現呢!如過他知道陳文錦一直擡頭往上看的原因,估計會當場老淚縱橫吧!
陳文錦在校門口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見陳緣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在心裏說再等五分鐘,五分鐘後他不來我就走。但是五分鐘過了又一個五分鐘,她還是等在那裏。
在她都快要放棄時,陳緣總算來了,雖是姍姍來遲,但她的心裏卻沒有一點怨氣。學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陳緣一個人走在校園裏格外醒目。
“我在這裏。”陳文錦揮手生怕陳緣沒看見自己,盡管校門口也就她一人而已。
陳緣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我還以為你走了呢!對不起啊!剛剛有事耽誤了。”
陳文錦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事沒事,我也沒等多久。”她十分慶幸自己沒有離開。
陳文錦一路上都在期待着陳緣的告白,在心裏想着怎麽回應,但是直到自己到了樓下,陳緣的告白她還是沒有聽到。
陳緣說:“那我就先走了。”
陳文錦叫住他:“哎等等,你就沒什麽想說的麽?”
陳緣不知所以:“沒有啊!怎麽了?”
陳文錦提示他:“你早上說要同我講什麽事,你忘了麽?關于我終生幸福的。”
陳緣笑,故作恍然大悟:“哦,你說這個啊!我想起來了,我是想祝你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怎麽樣,是不是關于你的終生幸福。”
陳文錦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特麽是在逗我呢!
“你就沒什麽其它想說的?”她繼續循循善誘。
陳緣搖頭:“沒有。”
陳文錦洩氣,她突然閉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陳緣我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陳緣暗爽:“喜歡。”
在樓梯口觀看到這始末的李宇航大叔看見陳文錦迫不及待的告白,差點捶胸頓足,這丫頭怎麽就這麽等不及呢!這小子擺明了是欲情故縱,一看就是情場老手。唉,自己家的白菜徹底被豬拱了。
一直不愛去學校的陳文錦突然上學特別積極,李宇航也知道其中原由卻從不過問,畢竟他也年輕過,那些事都懂的。
“陳文錦你男人讓我帶給你的。”一個男同學将一瓶牛奶放在陳文錦的桌上。
陳文錦看了一眼面前的牛奶會心一笑。
“麻煩你了啊!”
一節課下後吳小蘭轉過頭看見陳文錦依舊面露桃色盯着那瓶牛奶,說道:“就一瓶牛奶而已,你就是把它看穿它也不能變成一坨金子。”
陳文錦鄙視道:“你懂個毛線啊!這哪是普普通通的牛奶,這是帶着他滿滿愛意的牛奶,懂不,這可比金子貴重多了,感情怎麽能同金子相提并論呢?多俗氣啊!”
吳小蘭笑笑,問道:“那要是給你一瓶牛奶和一坨金子,你選啥?”
“金子。”陳文錦毫不猶豫。
“不是說金子俗氣麽?”
“我就一俗人。”
吳小蘭無奈地搖搖頭,唉,這丫頭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偶然想起當年那場公開課的凄慘美,猶記得餘老師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以及當年的滿堂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