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1)
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魔法協會總部的大門前面。
站在門口的那位值班魔法師疑惑不解地看着一個少年從馬車上面下來,他并沒有得到過通知今天有人參觀。
那位魔法師正琢磨着是否要放那個少年進來,或者聆聽一下他前來的理由。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那個少年已經徑直朝着大門走來。
京城之中每一個人都知道,盡管魔法協會的大門看上去永遠都敞開着,不過一道不可見的門将這個充滿力量和神奇的所在同世俗完全隔離。
那個魔法師正打算阻止那個少年的莽撞行為,令他感到驚詫的是,那個少年朝着魔法屏障用食指輕輕一點。
仿佛一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水面中一般,魔法屏障蕩起一陣陣漣漪,突然間“波”的一聲,魔法屏障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值班的魔法師立刻猜到了來訪者是誰。
身為魔法師卻不受魔法協會管轄,而且從來不穿着魔法師長袍,以至于人們常常想不起他的魔法師身份,在佛朗克王國只有一個人符合所有這一切,他便是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
“您好,尊敬的大師,我是瑞博·梅丁·拜恩迪特伯爵,國王陛下的忠實仆人,瑟思堡和國王陛下的南方領地的守衛者,同時也是魔導士瑪世克大師的弟子,我有些事情想要求助于魔法協會。”眼前這位少年語氣恭敬而又謙卑地說道,但是他的神情和氣度卻顯得異常自信。
那個值班魔法師不得不承認傳聞所說的一點沒錯,這個天才少年确實與衆不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閣下的名聲我早有耳聞,不知道閣下突然來到魔法協會,所為的是什麽?您有什麽需要嗎?是缺少實驗材料還是想要查閱資料?”
“您知道前一段時間我有幸住在五世陛下童年生活和學習的那座城堡之中,那座城堡同時也是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進行魔法研究的研究室,聽說開米爾迪特留下了很多魔法物品,現在全都收藏在魔法協會之中,是否能夠讓我看一看。”瑞博說道,他的臉上顯露出誠摯的微笑。
那位值班魔法師确實沒有想到瑟思堡小繼承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顯然這遠遠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他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愁眉苦臉地說道:“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留下的任何物品都是如此珍貴,以至于常人想要接觸它們必須得經過理事長的同意,請您先在會客廳休息一下,我向理事長大人通禀一聲。”
說着那個值班魔法師将瑞博帶到了那間裝飾奢華而又舒适的會客廳之中。
……
在那座火紅色的高塔之上,宮廷魔法師瓦奇信手熄滅了面前的火焰,火光之中瑞博的身影正漸漸消散。
繞着前面那座金色的巨大火盆來回轉悠了幾圈,瓦奇最終嘆了口氣搖了搖他那顯得頗大的頭顱。
他實在猜測不出瑟思堡小繼承人到魔法協會到底想要幹些什麽。
難道在那座城堡之中這個少年又有所發現。
這種可能性并不是沒有,特別是對于一個擁有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那強大無比的力量中的一部分的人來說。
這一次所發現的又會是什麽?開米爾迪特一生之中創造了無數奇跡,但是為世人所掌握的實在是微乎其微,即便對于他同時代的魔法師來說,開米爾迪特也是一位充滿神秘的人物。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開米爾迪特留下的力量絕對不是常人所能夠企及的。
甚至連瓦奇這種一向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的人物,也絕對不會認為自己的力量足以和那位空前絕後的大魔導士相抗衡。
左思右想之下,瓦奇始終不太放心。
雖然他和尼勒埃雷之間擁有一道緊密的聯盟,但是事關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智慧和力量,難保尼勒埃雷這個家夥不會妄圖獨吞所有的成果。
想到這裏瓦奇突然間高舉雙手在頭頂一拍,口中念念有詞,只見一道熊熊火焰在瞬息之中将他全身包裹,仿佛在一瞬之間他化作了一團火球一般。
突然間“呼”的一聲,火焰飛竄起來,火舌舔噬着天花板,一圈火牆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在地上組成了一道神奇的魔紋。
當火焰漸漸平息下來之後,只見火光之中那位宮廷魔法師早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
在魔法協會理事長的那座巨大的實驗室裏面,理事長大人正皺緊眉頭聽着值班魔法師的陳述。
和瓦奇一樣對于瑟思堡小繼承人的突然來訪,這位理事長大人做出了相同的猜測。
将畫滿各種奇怪符號的驗算石板和那一疊星圖推到一邊,理事長大人再也沒有心思繼續那原本對于他來說至關重要的研究工作。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要找到應對之策的時候,突然間一道火焰從天而降。
尼勒埃雷轉過頭來冷冷地看着那道火焰,這是他那位盟友最令他感到厭惡的地方。
火焰散去瓦奇出現在他的眼前,而空氣之中則充滿了灼烤的味道。
“我需要花費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夠讓我的實驗室恢複原狀。”尼勒埃雷神情嚴肅地說道。
“你實在沒有必要将這裏如此嚴密地封閉起來,以至于我除了采用這種辦法,沒有第二種選擇。”瓦奇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地說道。
“強盜的邏輯。”尼勒埃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令他原本就深陷的眼窩越發看上去像是一個無底深淵。
“我應該如何回複那位小伯爵?”值班魔法師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可不想卷入理事長和宮廷魔法師之間的紛争之中。
“你在外面等一會兒。”尼勒埃雷冷冷地說道。
值班魔法師就等着這句話,他轉過身飛快地退出了實驗室。
“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情?”瓦奇直截了當地問道,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尼勒埃雷并沒有回答反問道,他冷冰冰地凝望着自己的盟友。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開米爾迪特雖然留下了一大堆遺産,但是一直以來我們始終不知道這些財富到底意味着什麽,開米爾迪特并沒有為這堆遺産留下足以令後人明白的說明。”瓦奇自作主張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悠然地說道。
“萬一那個少年因此而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那種力量甚至超越了我們的控制範圍怎麽辦?現在瑪世克手裏雖然擁有開米爾迪特的筆記本,但是他畢竟沒有得到開米爾迪特親手制造的任何魔法物品,他必須通過自己的研究重新找到正确的方法。”理事長一邊踱着步一邊皺着眉頭說道,那幅模樣令他更加顯得骨瘦枯幹。
“但是保存在這裏的那些東西卻完全不同,只要知道使用方法,拿着那些東西的人立刻會擁有巨大而又可怕的力量,這種力量落在你、我或者瑪世克這樣的人手裏也許不會成為某種威脅,但是一旦落在糟糕的持有者手中必然是一場災難。”理事長不再像已往那樣保持平靜,他顯得越來越激動,特別是說到最後那句話,咆哮聲在空曠的實驗室之中回蕩着。
“難道因為擔憂局面變得無法控制,你打算放棄這千載難逢的獲得強大力量的好機會?”瓦奇問道,他很清楚對于理事長來說,強大的力量一直是他極力追求的目标。
出乎瓦奇預料之外的是,那位理事長并沒有像他預料之中的那樣露出患得患失的神情。
“不,我的朋友,我絕對不會冒險,我和你不同,我對于力量的渴望來自于我的恐懼。”看到瓦奇顯然想要打斷自己的話題,那位理事長突然間提高聲音,怒吼聲響徹整個實驗室:“不要對我說你能夠理解我的恐懼,沒有親眼目睹過那個家夥的人根本不可能理解我的恐懼,你們的所謂恐懼只不過是因為聽多了傳聞,以至于在心目中塑造出了一個惡魔的形象,但是那個人對于我來說并不是什麽惡魔,他是個人,活生生的人,一個擁有強大力量但是極度瘋狂的人,從那天起我便不再害怕任何惡魔,我只怕人。”
一邊說着尼勒埃雷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那道傷疤,這是他噩夢的根源,也是他劫後餘生的證明。
看到尼勒埃雷那抽搐的面容,瓦奇絕對沒有想到他的反響會如此強烈,他不禁搖了搖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拖着無奈的長音說道:“如果你因為對于過去的恐懼,堅持要錯失這天大的機會,我也毫無辦法。不過至少讓我們聽聽瑟思堡的小繼承人到底發現了什麽,就算是滿足我的好奇心,這你總會同意吧。”
尼勒埃雷皺着眉頭想了想,即便他不打算令那個在他看來極度危險的天才少年再一次有機會,接觸到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強大力量,不過知道對方有什麽發現,了解對方此行的意圖對于他來說仍舊是相當必要的一件事情。
尼勒埃雷緩緩地點了點頭,他朝着緊閉的房門招了招手,房門自動打了開來。
……
在會客廳之中,瑞博享用着精致的小點心,魔法協會之中擁有這樣一座會客廳确實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不過這種熟悉的氣氛令他更加感到安心,這是最适合他的舞臺。
埃克特的教育賦予了他在這個舞臺上駕輕就熟的能力和絕對的自信。
就像那些優秀的演員一樣,瑞博早已經将臺詞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記憶深處,為了這些臺詞他沒有少花費功夫。
因為埃克特曾經無數次警告過他,就像一個好演員站在舞臺上一樣,作為一個騙子絕對不能夠出現絲毫的差錯,一個不起眼的疏漏和差錯便有可能讓這出戲徹底毀了。
就像現在值班魔法師向他提的問題,瑞博早已經想好了天衣無縫的回答。
對于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所遺留下來的諸多魔法奇跡,瑞博了解的并不是很多,而且那個氣态生命體又固執地不肯被他召喚出來,因此想要不露出馬腳原本确實相當困難。
幸好他還記得在那座城堡之中,在那座充滿神秘和傳奇色彩的實驗室裏面,他得知了開米爾迪特的幾件偉大成就。
刺在他身上的隐形魔法陣早已經成為了他防身保命的殺手锏,自然不适合充當誘餌。
而且瑞博猜想魔法師們應該擁有其他隐身的辦法,開米爾迪特的發現未必會引起他們的興趣。
但是從那茫茫無際的天際召喚毀滅一切的隕石,想必至今仍舊是唯獨開米爾迪特擁有的力量。
瑞博決定冒險嘗試一下。
裝作猶豫不決地苦思冥想着,等到那位值班魔法師用略為帶有威脅的口吻告訴他,不說出來意,他便絕對無法接觸到任何同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有關的物品的時候,瑞博才仿佛終于屈服了一般說道:“您有沒有聽說過開米爾迪特擁有一種奇特的力量?他能夠輕而易舉地毀滅一座城市或者堡壘,哪怕那是用鋼鐵鑄成,并且受到諸神的撫佑。”
“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擁有無所不能的力量,毀滅一座城市對于他來說輕而易舉,您所說的一切并不能夠令我明白,您的意圖到底是什麽?”值班魔法師不以為然地說道。
在理事長實驗室,瓦奇和尼勒埃雷伸長了脖子緊緊地盯着眼前的銀盤。
瓦奇一直偷看理事長的神情,他發現尼勒埃雷的目光突然間閃爍了一下,顯然對于瑟思堡小繼承人所說的一切,他有着與衆不同的特別認知。
也許這個家夥在開米爾迪特所遺留下來的珍貴遺産方面始終對自己有所隐瞞,想到這裏瓦奇連忙豎起了耳朵唯恐漏掉一句話。
在會客廳裏面,瑞博不以為然地看着那位值班魔法師,對方會說出這番話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魔法協會的藏書之中是否擁有對于如何召喚那些自由游蕩在天際之間的隕石,并且用它們來毀滅目标的記載?”瑞博微笑着問道。
在理事長實驗室之中,瓦奇看了一眼身邊的盟友問道:“在這方面你最有發言權,你應該能夠确認那個小伯爵是否在用謊言來欺騙我們。”
理事長并沒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以及那凝重的神情已經給予瓦奇明确的答案。
宮廷魔法師心中暗自竊喜,他現在已經用不着再擔心理事長大人的阻撓了。
對于一個花費了畢生心血研究星空所蘊藏着的無限力量的魔法師來說,絕對不可能抵禦住這種誘惑。
正如這位宮廷魔法師所預料的那樣,他聽到身邊響起了一陣無奈同時又充滿了矛盾和惆悵的嘆息聲。
瓦奇相信現在那位理事長大人的頭腦之中必定正在醞釀着某個周密而又完善的陰謀,同時他也相信自己這位盟友絕對不會向他和盤托出他的陰謀。
事實上瓦奇自己的腦子裏面也有着一番盤算、或者說是一個小小計劃,理所當然他也不會和自己的同盟者分享他的計劃。
不過要讓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最關鍵的一件事情便是準确地把握住那位天才少年腦子裏面正在盤算的陰謀。
瓦奇相信這位天才少年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慷慨大方願意和別人分享開米爾迪特那強大無比的力量的人物,如果換作是他的老師也許有可能。
同樣瓦奇也絕對不會輕視年輕的瑟思堡繼承人,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這個少年擁有多麽高超的智慧,并且多麽擅長各種陰謀詭計,在這方面這位少年才是當之無愧的專家。
……
當一連串的陰謀和詭計在魔法協會總部醞釀并且成形的同時,在京城的另一角,在那座裝飾奢華的小樓之中,那位統治着佛朗克西北廣闊海岸的黑道君王正靜靜地坐在一片黝黑陰影之中,他正在等待着得力助手的到來,同時也在等待着那不可相信的同盟者的拜訪。
不過他真正在等待着的是一個機會,一個已經等待了很久的機會。
“親愛的孩子,我很快便可以為你報仇了,在另外一個世界你将不會再感到寂寞,不久就會有很多人到那裏去和你做伴,我保證。”坐在黑暗之中洛美爾聲音沙啞地說道,他那佝偻的身軀令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平時那位以狠辣和嚴酷令熟悉他的人心驚膽寒的黑道霸主。
在他的眼前放着一張畫像,黑暗之中依稀能夠看到畫像是一個少年的肖像,他看上去和瑞博差不多年紀,成熟老練之中透着一股稚氣。
突然間一陣極為輕微的風拂過,洛美爾知道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來了。
“布置得怎麽樣了?”洛美爾語氣低沉地問道。
“我已經布置好了誘餌,現在就等着魚兒上鈎了。”那個可怕的殺手冷冷地說道。
“我想,我用不着提醒你對手的實力。”洛美爾平靜地說道:“而且我們絕對不可能擁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一旦行動我和我那個老對手之間的戰争将會無休無止地進行下去,到了那個時候很難預料他和我,誰能夠活到最後。”
“我很小心,我最擔心的是我們的盟友會不會打算乘機将我們埋葬,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我們現在已經不再具有利用的價值了。”殺手聲調平緩地說道。
“同這樣的夥伴做生意不可避免會發生諸如此類的事情,不過,我仍舊不得不借助那個魔法師的力量,很遺憾我的手中并沒有掌握着一位可以供我調遣的魔法師。”洛美爾說道。
“對于達克魯伯爵,我始終保留對他的看法,即便作為盟友,他也是一個危險的存在,更何況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位曾經的盟友會在背後給我們狠狠地來上一刀,已往還用不着如此擔心,因為躲在背後的是我們,但是這一次正好相反。”殺手說道。
“對于塞爾奧特,你又有什麽看法?”洛美爾輕聲問道。
“對于這個搖擺不定喜歡背叛的家夥,我對他的信心甚至遠在達克魯之下,不過考慮到他和那些南方人之間的仇恨,以及因為那些南方人他承受的巨大損失,我倒是願意相信他打算利用我們來對付那些南方人,不過我們的目标可能不太一致,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誤的話,塞爾奧特的目标恐怕是那個小魔法師以及在他身邊負責保護他安全的那個殺手,而這兩個人正是我們極力想要避免正面為敵的人物。”殺手說着自己的看法。
“完全不一致嗎?”洛美爾冷笑着問道。
“你不是說過目标是海德指定的那兩個繼承人嗎?難道這是為了麻痹我們的盟友而放出的假消息?”殺手反問道。
“我重新思索了每一個人的價值,也許我們自始至終小看了那個小演員。”洛美爾朝着得力助手微笑了一下說道,他很清楚即便在黑暗之中迪埃也能夠看清他的表情。
“你相信那些傳聞?”殺手問道。
“那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盟友對于這個少年相當重視,至少塞爾奧特确實如此,不可否認這位堕落的聖騎士先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我相信他的智慧絕對不會少于你我,而且以他的性格,他絕對不至于高估任何一個人,以此推斷這個少年應該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反過來說,如果那些傳聞是真實的,我那位可敬的對手沒有理由忽視這個天才少年的能力,如果我處在我那位可敬對手的位置,我肯定會在繼承人的名單之中增加這個少年的名字。”
“也就是說,我的目标清單上又增加了一個人?”那個殺手平靜地問道。
“想辦法将他和你那位尊敬的同行分開,我相信塞爾奧特至少在一件事情上沒有欺騙我們,讓那個小魔法師和你那位同行聯手也許确實如同他所說的那樣相當麻煩。”洛美爾悠悠地說道。
“明白了,我會遵照你的吩咐去做。”殺手回答道。
就像來的時候那樣,随着一陣清風拂動,這個殺手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親愛的孩子,你很快便會有一個陪伴你的夥伴了,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夥伴,就像當初海德将你從我身邊奪走一樣,我也要讓他品嘗一下悲傷的滋味,不過無論複仇的感覺有多麽美妙,也無法彌補我的悲傷。”洛美爾坐在那幅肖像畫的面前,語音沙啞地自言自語道。
……
雖然并不知道宿敵正在計劃着什麽樣的陰謀詭計,不過宅邸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一場可怕的危機正籠罩在他們周圍。
除了杜米麗埃先生還能夠一如既往地胡鬧着,其他的人越來越變得陰沉起來,甚至連莉絲汀這樣喜歡玩鬧的丫頭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在書房之中,瑞博坐在靠牆的沙發上面,他身邊是芙瑞拉,盡管書房裏面坐滿了人,芙瑞拉也毫不在意地擺出一幅和瑞博極為親昵的樣子。
他們倆的對面坐着埃克特,埃克特愁眉緊鎖。
側面坐着的是那個被衆人叫做瘋子的皮特,他興致勃勃地看着瑞博的那張書桌,仿佛書桌上放着的一切物品都遠比他們正在談論的重要話題更加能夠吸引他的注意。
殺手之王凱爾勒則一如既往站在書房的一角,他永遠和陰暗相随。
“小賊頭說他手底下的探子有好幾個失蹤了,應該是被洛美爾那夥人弄走的,看來我們的老朋友打算動手了。”埃克特長嘆了一聲說道。
他很清楚洛美爾是怎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家夥。
最令他感到擔憂的一件事情便是這裏屬于洛美爾的勢力範圍,雖然京城并不是這個家夥的地盤,但是洛美爾的老巢離開京城只有幾百公裏,騎快馬一天一夜的時間便能夠到達,而這正是他遠比頭兒占有優勢的地方。
“小賊頭現在怎麽樣了?”芙瑞拉問道,對于法英哥她比較關心。
“那家夥是個滑頭,洛美爾想要抓到他恐怕并不容易,不過小賊頭恐怕無法給我們提供有用的情報了。”埃克特嘆了口氣說道。
“也許可以通過法政署的情報網獲得一些消息。”瑞博提議道。
“沒有用的,洛美爾這頭老狐貍很了解法政署那幫人的辦事方法,他有一套相當有效的對付法政署密探的辦法。”埃克特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難道我們只能束手待斃嗎?”瑞博問道。
“對手是洛美爾的話,沒有充分的情報貿然行動将會極為危險,洛美爾不同于你以前遇到的那些敵人,他絕對不是馬蒂爾和羅貝爾德那樣的角色所能夠比拟的,一直以來洛美爾便是頭兒的勁敵,無論是頭兒還是洛美爾都渴望對方早點死亡,你應該很清楚在此以前頭從來不離開凱爾勒的保護,他所害怕的就是洛美爾和他的刺客,同樣頭兒也曾經派遣過不少殺手去取洛美爾的人頭,但是至今沒有一個人成功拿到那筆賞金。”埃克特黯然地說道,他的心中同樣存在着對洛美爾的恐懼。
“別墅附近應該潛藏着洛美爾派遣的眼線,我們能不能将這些眼線揪出來?然後順藤摸瓜?”瑞博再一次問道。
“就像洛美爾即便抓到一兩個小賊頭手下的探子,也無法依靠這些探子直接找到我們一樣,我們同樣也很難順着這條線索搜尋到洛美爾的行蹤。更何況,那些監視我們的人之中有一個人也許就是迪埃——洛美爾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也是他手下的頭號殺手,迪埃的身手如何恐怕只有凱爾勒最為清楚。”埃克特說道,他看了看隐藏在角落陰影之中的凱爾勒。
“我曾經和那個家夥有過幾次交鋒,雖然我贏了卻始終沒有能夠殺得了他。如果他想要拼命的話恐怕我會陷入苦戰,可以說他是我迄今為止唯一的勁敵。”凱爾勒面無表情地說道。
凱爾勒的話讓瑞博吓了一跳,現在他才真正明白,為什麽一提到洛美爾這位統治西北漫長海岸的黑道君王,所有人都顯得憂心忡忡。
确實擁有一位能夠與凱爾勒相抗衡的殺手,這樣的盜賊頭目不能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沒有人比瑞博更加清楚凱爾勒的可怕實力。
如果那個叫迪埃的殺手确實如同凱爾勒所說的那樣是他的勁敵的話,那麽一旦自己面對這樣一位可怕殺手,最終的結果完全能夠預料,他将會被輕而易舉地殺死,除非他有得以保命的絕招,瑞博陷入沉思之中。
“為什麽你們說來說去始終在讨論怎樣對付洛美爾,那頭老狐貍既然如此難以對付,為什麽不花費一些心思在比較容易對付的事情上面?”芙瑞拉突然間插嘴道。
“你有什麽建議?說出來聽聽。”埃克特連忙說道,他很清楚芙瑞拉并不是一件精美的擺設,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花瓶,更不是一個供男人取樂的玩物。
頭兒在她的身上同樣花費了無數心血,而且芙瑞拉看待任何一件事情總是采取一種冷眼旁觀的态度,這令她往往能夠跳出布局的界限,看到很多別人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洛美爾這一次恐怕是傾巢而出了,你們有沒有想到他的老巢,以及他最後的退路,隔着一道海峽遙遙相望的英格有什麽樣的反應?”芙瑞拉悠悠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在他的屁股後面做點文章?”埃克特問道:“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賭得太大了點,萬一失敗的話那個身處龍潭虎穴之中的人必定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如此光明正大的事情,又何必做得如此鬼鬼祟祟呢?”芙瑞拉不以為然地說道:“頭兒和洛美爾比起來至少在一件事情上面比他高明得多,頭兒很清楚有的時候金幣比刺客更加好使,他很清楚應該在何時使用金幣,而且他絕對不會吝啬。”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洛美爾在那裏的勢力根深蒂固?如此根深蒂固、盤根錯節的勢力恐怕不是我們短期之內所能夠動搖的。”埃克特皺着眉搖了搖頭說道。
“如果森林裏面有一群老鼠,這群老鼠很擅長挖洞,而且行動極為迅速隐蔽,想要抓到它們并不容易,在這種情況下你會用什麽辦法消滅它們?”芙瑞拉問道,她的嘴角挂着一絲迷人的微笑。
無論是埃克特還是瑞博全都知道正确的答案。
也許別人不會那樣做,不過對于盜賊來說,唯一正确的方法便是放一把火将整座森林化為灰燼。
但是埃克特和瑞博仍舊不明白芙瑞拉這樣說的用意,他們耐心地等待着芙瑞拉将謎底揭開。
“我相信你們一定很清楚應該怎樣去做,只要将森林燒光便可以了,而我們現在所需要的便是一把大火,一把足以将洛美爾的老巢化為灰燼的大火。”
“你們應該記得當初洛美爾為什麽不得不逃亡英格,那場黃金大劫案令國王陛下勃然大怒,他下令不惜一切代價徹查此事,那時候洛美爾在西北的勢力甚至比現在更加牢不可破,但是那位國王陛下的怒火燒盡了洛美爾賴以藏身的森林。”
“頭兒比洛美爾高明的地方就在于頭兒很清楚擁有王權的人有多少力量可以調派,聖騎士團僅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這一次洛美爾以為背後有親王殿下撐腰,而且國王陛下自顧不暇沒有精力對付他,而且洛美爾恐怕已經将退回英格當作是他最後也是最可靠的一個籌碼,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肆無忌憚。”
“所以我們只要找到足以将森林燒毀的大火便可以了,我想洛美爾的狂妄正好為我們解決了這個麻煩,聖騎士團團長蒙斯托克的遇刺絕對不是黃金大劫案可以比拟的,我很懷疑以這個名義讨伐洛美爾,有什麽人敢于庇護他,至于英格,庇護一個盜賊是一回事情,為了一個叛國者和大陸上最大的國家之一為敵又是另外一件事情,更何況,如果國王陛下遞交給英格王國國王陛下的外交照會上,不但擁有教宗陛下的申明,還有得裏至王國國王陛下全權授命的特使的附函,恐怕那位陛下再喜歡洛美爾這頭老狐貍,英格的大臣們收到洛美爾再多的賄賂也無濟于事,政治這件東西就是如此現實,絕對沒有什麽道義可言,一切全都以實力和利益說話。”芙瑞拉倚在瑞博懷中悠然地說道。
芙瑞拉的建議仿佛黑夜之中的一盞明燈,為埃克特和瑞博照亮了面前的道路,以埃克特和瑞博的老練和精幹,立刻便聽懂了芙瑞拉的意思。
這是一個可行的方法,事實上在目前看來,這是最為安全同樣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唯一可能出現的毀壞後果便是令洛美爾狗急跳牆,提早發動對他們的攻擊,不過這正是埃克特所需要的。
與其讓洛美爾掌握主動權,整天處于提心吊膽的狀态之中,不知道何時會遭到攻擊,還不如速戰速決,引誘洛美爾這頭老狐貍進入他們設好的圈套之中。
“教宗這方面我親自走一趟,拜訪大主教請他出面聯絡教宗,想必兩天之內便可以得到回應,陛下那裏只能通過法魯爾侯爵,我們最好極力避免和王後陛下過多接觸,不過我相信法魯爾侯爵絕對不會耽誤事情,這不僅僅關系到我們的安危,同樣也關系到他的前程,特別是當法政署署長的寶座相當于每年一百萬金幣的時候,想必這位侯爵大人更不願意放棄這個位置。至于得裏至王國特使那邊,瑞博,只能麻煩你親自走一次了,對于他們來說,只有你才是具有吸引力的人物。”埃克特吩咐道。
雖然瑞博很不希望再一次見到那位令他頭痛不已的公主殿下,但是他同樣也很清楚,埃克特說的并沒有錯。
……
在廢宮的後花園裏面那位得裏至王子殿下正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動着腳步,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殿下卻一反常态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自己的哥哥,唯恐他不小心走得太快,令剛剛愈合的斷骨再一次受到傷害。
“奧格大師的偏方确實相當有用,沒有想到僅僅一個月的功夫我便能夠下地走路了。”那位王子殿下笑着說道。
“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情願在床上多躺幾個月也不願意喝那種玩意兒。”那位公主殿下不以為然地說道:“魔法師開出的藥方實在令人難以恭維。”
對于妹妹的批評,那位王子殿下只能笑了笑不置可否。
“最近你為什麽不再去找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麻煩?”王子輕聲問道。
“人家要照顧你嘛!你應該感到榮幸,你看,我放棄多麽有趣的事情。”那位刁蠻公主立刻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我現在并沒有跟你開玩笑。”王子殿下神情凝重地說道:“‘嗜血’的洩露對于得裏至來說是極為嚴重的一件事情,無論如何必須查清,可惜在這方面我無能為力,如果說有哪個人能夠辦到這件事情的話,那便是瑟思堡小繼承人,他和他的那些手下正是這方面的專家。”
“這種對于他們來說毫無利益卻充滿風險的事情,你以為我說服那個賊頭賊腦的家夥的可能性有多大?”這位得裏至公主殿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