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1)
錯雜淩亂的樓房擁擠在一起,樓頂上到處是搖搖欲墜的簡陋棚子延伸出街外。街道兩旁的牆壁上到處張貼着亂七八糟的招貼和布告,仿佛是無數補丁覆蓋在這道破舊的小街之上。地上還殘留着大雨過後的泥濘和濕漉,空氣中散發着一陣煙塵和發黴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味道。這樣的貧民區在佛朗克郊外并不少見,這只是衆多貧民街區中的一個。正是在這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座和附近的房子沒有絲毫兩樣的小樓。
木質的地板踩在上面會咯吱咯吱作響,扶欄和門板總是左右搖晃,顯然已經不太牢靠,那些随意開出來的窗戶前面吊挂着剛剛洗完的衣服。但是即便在這裏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也不知道,在這棟小樓的後面有一個天井。站在天井之中,塞爾奧特不耐煩地在那裏走來走占,他的心亂極了。
任務已經完成,蒙斯托克已然死亡,随着他的死,聖騎士團将群龍無首,這支被世人看作是戰無不勝,不可抵擋的強大軍團将無可避免地露出致命的破綻。
有蒙斯托克在,聖騎士團仿佛是一柄鋒利無比的神劍,一面堅不可摧的盾牌。他死了,神劍仍舊鋒利無比,盾牌仍舊堅不可摧,但是卻成為了一件精致的擺設靜靜地安放在那裏,沒有了實力超絕的武者,再強大的神劍,再堅硬的盾牌都只是沒有價值的死物。
不過塞爾奧特同樣也在思索着自己的價值。随着蒙斯托克的死亡,自己是否還像以前那樣有價值?
塞爾奧特并不是一個莽撞沒有頭腦的武夫,事實上他從蒙斯托克那裏獲得的最有益的教誨便是多使用智慧而不是武力來解決問題。雖然對蒙斯托克始終有看法,并且最終變成了難以共存亡的死敵,但是塞爾奧特從來沒有忘記過蒙斯托克的教誨。而蒙斯托克諸多教誨之中另一個極為重要的觀點,便是要真正了解自身,只有了解自身才能夠做出正确的判斷。
随着蒙斯托克的死亡,也許自己存在的價值也變得越來越微薄。雖然親王殿下曾經打算重用自己,甚至設想過以自己為中心建立起一支同聖騎士團一樣強大而又堅不可摧的兵團。只可惜那次致命的失誤,斷送了這一切。
塞爾奧特很清楚親王心中的失望,甚至能夠感受到他深藏在心底的憤他更加清楚是誰在親王背後動搖自己的地位,是誰在騎士們那裏散布對自己的不滿和蔑視。他曾經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所有這一切,只可惜他失去了這個絕好的機會。他唯一的價值就只有用來抗衡蒙斯托克,但是蒙斯托克已經死了。甚至不是死在他的手裏,而是被一個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刺客奪走了性命。
“你在想些什麽?”突然間背後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你不是魔法師嗎?為什麽不直接讀取我的思想。”塞爾奧特淡淡地說道。
“我并不精通操控精神的魔法,魔法師并不是萬能的。”達克魯伯爵笑了笑說道。
“為什麽我要留在佛朗克?”塞爾奧特冷冷地問道。
“我不是也留下了嗎?”達克魯伯爵語氣和緩地說道。
“這正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原因。”塞爾奧特說道。
“你好像在害怕,害怕我會對你不利。”達克魯伯爵悠閑地說道。
“我并沒有害怕,如果你要殺我,我也不會感到意外,我只是不想漫無目的地活着,然後不明不白地死去。”塞爾奧特說道,他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不再像以前那樣激烈和暴躁。
“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不過你應該聽說過親王殿下任命我擔任這一次任務的總指揮的原因,在親王殿下的諸多幕僚之中,我的地位比較超然,我不屬于任何一股勢力。”達克魯伯爵說道,嘴角挂着一絲微笑。
“而且,你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看清親王殿下,你以為因為一次失誤以至于你在親王眼裏不再具有價值,那你就錯了。那樣的損失對于殿下來說,還遠沒有達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更何況你應該很清楚他的心願,和損失一個魔法師比起來:能夠打造一支像聖騎士團那樣強大無比的軍團對于他來說更加重要得多,而你則是打造這支無敵軍團的關鍵。”達克魯伯爵說道。
“那還有可能嗎?如果親王對此還抱有希望的話,他就不會任由那些不利于我的謠言滿天飛。”塞爾奧特淡然地說道。
“有可能制止所有的謠言嗎?即便大家不公開宣揚,難道你有辦法保證謠言不在私底下流傳?平心而論,你倒是提出一種能夠徹底杜絕謠言,并且能夠令人心服口服的辦法來。”達克魯伯爵語氣平和地說道,他的反駁令塞爾奧特啞口無言。
“更何況,那些在暗中煽動、到處散布謠言的人對于親王陛下來說同樣至關重要,他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而犧牲其他所有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在親王身邊除了我之外,你幾乎将所有人當作是敵人,而他們也一樣。”達克魯看着塞爾奧特說道:“你也許從來沒有想到,這才是你最致命的失誤。”
聽到達克魯伯爵這樣一說,塞爾奧特沉默了下來。
“不過,親王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最大的願望,所以他讓我來擔任這一次任務的指揮官,這一次任務并不是像別人所想像的那樣,僅僅只是為了對付蒙斯托克,真正的任務現在才剛剛開始,前面那轟轟烈烈的一切只不過是一部序曲,後面的樂章也許不會像序曲那樣熱烈和喧嘩,不過要深邃悠長得多。”達克魯伯爵說道。
“表演者是誰?不可能只有你我兩個人吧。”塞爾奧特說道,他的心情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你應該猜想得出。”達克魯伯爵并沒有直接回答。
“那些來自西北的老鼠,還有拉貝爾這條忠狗?”塞爾奧特挑了挑眉毛問道。
“你怎麽會漏掉那些南方人?最近這段時間他們是京城之中活躍的中心。”達克魯說道。
“親王殿下難道也打算對付那些南方人?我想他不至于如此輕敵,那些南方人恐怕比蒙斯托克更加難以對付。”塞爾奧特說道。
達克魯伯爵盯着塞爾奧特看了一會兒說道:“親王殿下如果聽到這番話,他一定會非常高興,你終于懂得稱贊他人的優點了,不過你可以放心,親王殿下并不打算對瑟思堡輕舉妄動,那些南方人的實力遠遠超出預料之外,貿然與之為敵已經有太多失敗的先例了。對于親王殿下來說,與其将他們當作是必須消滅的敵人,還不如當作是可以利用的手段,至少目前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适合完成善後工作。”
“善後?”塞爾奧特感到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問道。
“你不覺得這裏的老鼠太多了一點嗎?對于抓捕老鼠,狗并不是最為擅長,如果沒有幫手的話,恐怕他們無論如何都難以完成這個任務,但是那些南方人卻是這方面的專家。”達克魯伯爵微笑着說道。
“那麽我們留在京城的任務又是什麽,觀看表演嗎?”塞爾奧特仍舊不明白達克魯伯爵真正的意思。
“老鼠最讨厭的地方便是他們逃得很快,所以最有效的捕捉老鼠的方法是用捕鼠器和投毒,不過老鼠很精明、膽子又小,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肯輕舉妄動,所以需要有人在旁邊壯大他們的膽量。”達克魯伯爵悠然說道。
“這樣的布置能夠成功嗎?那頭最老的老鼠絕對是個老奸巨猾的角色,如果我們不沖殺在最前列,他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們的誠意。”塞爾奧特皺着眉頭說道。
“那麽我們就按照那頭老鼠的意思沖殺在最前列好了。”達克魯伯爵說道。
“親王殿下不是說不想和那些南方人為敵嗎?如果我故意放水,那頭老鼠絕對看得出來。”塞爾奧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如果你以個人的名義對付那些南方人,就和親王殿下一點關系都沒有,以你的性格和廣為流傳的謠言,那些南方人對此不會有太大懷疑。”達克魯伯爵說道。
塞爾奧特盯着達克魯伯爵看了好一會兒,他現在越來越難以理解這個神秘莫測的家夥心中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如果說自己是一枚毫無利用價值的棄子,這個家夥就沒有必要和自己說這些事情。但是從他最後所說的那句話聽來,自己仍舊是一枚棄子,一枚成功能夠獲得極大的利益,失敗了也無關痛癢的棄子。
看着塞爾奧特疑惑不解的神情,達克魯伯爵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麽得到親王殿下的器重,身為魔法師我的實力并不是很強。親王身邊比我有用的魔法師多的是。”
“你是親王身邊的兩大智囊之一。”塞爾奧特冷冷地說道。
“或者說得更加确切一些,我是一個陰謀家,擅良布置陰謀詭計,并且以這些陰謀詭計取勝,對付那些老鼠用光明正大的謀略根本就沒有絲毫用處,但是我的陰謀卻往往能夠起到作用,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消滅蒙斯托克只是序曲,那麽驅除老鼠也只不過是插曲而已,他們只是一個幌子,一個用來證明你和那些南方人奮勇拼殺的幌子。”達克魯伯爵說道。
塞爾奧特看着達克魯伯爵,從他的神情之中,塞爾奧特仿佛知道了些什麽,但是他又不敢十分肯定,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便是,他是陰謀之中最重要的一環,而且他還隐隐約約中感到在這個陰謀之外還籠罩着一個更大的陰謀。
“如果你一時之間還想不明白的話,就把問題留到晚上,我們現在應該出發了,去見見那些令人讨厭的老鼠。”達克魯伯爵微笑着說道。
……
在佛朗克另一角,建造着一座雄偉同時又極為精致的宮殿,這座宮殿原本的名字早已經被世人所遺忘,“廢宮”成為了它現在的名稱。
住在這座宮殿裏面的是那位來自得裏至王國的王子殿下。
寝宮已經變成了病榻,折斷的腿骨用木板夾着吊挂在床沿之上,那位王子殿下正興致勃勃地看着書,胸前的隔板上放置着墨水瓶、鵝毛筆和一疊厚厚的紙,他時而将閱讀的心得寫在紙上。
突然間寝宮的門被打開了,那位公主殿下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
“看你高興得像一陣風一般,有什麽好事嗎?”那位王子殿下的眼睛仍舊看着書,頭也不擡說道,顯然他很清楚是誰走了進來。
希娅公主走到哥哥面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書,抱怨道:“你為什麽不聽從勸告好好休息?”
“我現在不是整天都在休息嗎?”王子殿下說道。
“既然叫你休息,就別看這種晦澀難懂的書籍。”公主殿下将書緊緊地夾在懷中說道。
“平時沒有時間,現在正好有機會閱讀一下那位大陸之主的筆記,從中确實可以學到不少東西。”那位王子殿下長嘆了一聲說道。
“對了,你應該不是專程來打擾我閱讀的吧,有什麽好消息嗎?”王子殿下問道。
“對于佛朗士人來說那是最壞的消息,但是對于我們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蒙斯托克死了。”公主殿下興奮地說道。
出乎小丫頭預料之外的是她的哥哥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樣高興,相反神情竟然顯得極為凝重。
“蒙斯托克?聖騎士團團長?”王子殿下追問道。
“除了他,還有誰死了能夠讓我這樣興奮。”公主興奮地說道:“你難道不感到高興嗎?”
“當然,我确實很高興最強的勁敵之一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過,這實在有些意外,你能夠肯定消息來源是正确的嗎?”王子又問道。
“殿下,希娅公主所說确實沒錯。”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那位睿智的老魔法師正站在門口,他的臉上顯露出疲憊的神情,好像突然間蒼老了許多。
“大師,您已經證實了這個消息?”王子問道。
老者關上了房門,又用手一指窗戶,窗戶自動關閉了起來。繞着寝宮轉了一圈,在牆壁上畫了幾道魔法符號之後,老者走到了床前。
“大師,您看到了什麽?”王子的神情再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蒙斯托克死了,他是被菲利普斯親王和他所雇傭的盜賊工會的聯合暗算之下喪生的。”老者語氣沉重地說道。
“真是太可惜了,這樣一位英勇的武者竟然不是戰死在堂堂戰陣之中,而是死在陰謀暗算底下。”王子殿下長嘆了一聲,語氣極為哀傷。
童年時代,蒙斯托克這個名字便深深印在他的腦子裏面,一直以來在武技上戰勝實力超絕的蒙斯托克,在戰場上擊敗號稱無敵的聖騎士團,始終是他最高的夢想。
甚至可以說,正是蒙斯托克和他所率領的聖騎士團,令他變得越來越強大。
現在蒙斯托克死了,失去了蒙斯托克之後聖騎士團雖然仍舊是一支實力強勁的騎士團,但是沒有了蒙斯托克就仿佛巨龍失去了靈魂,神劍失去了使用者一樣,剩下的只是徒有其表的強大而已。
另一個靈魂,另一個能夠領導聖騎士團的人的出現,并不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沒有人比這位王子殿下更加清楚,需要何等的天賦再經過多大的努力才能夠達到那位老騎士的境界。
至少在十年之中,聖騎士團将不會有另外一個靈魂人物出現。這對于身為敵國的得裏至來說,不可謂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這位王子殿不同樣也從老者的神情之中讀到了另外一些東西——那是深深的憂慮。
“大師,您有什麽發現?”王子問道。
“如果沒有人正面牽制蒙斯托克,沒有一個強大得足以令這位聖騎士團團長全神貫注對付的敵手,絕對沒有人可以接近并且從背後刺殺他。”老者緩緩地說道。
“堕落的聖騎士塞爾奧特?顯然他也參與了這場卑鄙的謀殺。”王子語氣沉重地說道。
這個堕落的聖騎士同樣也是他極為重視的對手,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和他差不多,因此更有機會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成為擋在他面前的強敵。不過對于這位堕落的聖騎士,王子殿下并不抱有多少敬意。因為此人在他看來有不少致命的弱點——植根于人性根源的弱點,狂傲、勃勃野心、目空一切所有這些都令他不可避免地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是的,不過真正令我擔憂的是塞爾奧特用來對抗蒙斯托克的力量,那是一種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佛朗士王國的力量。”老者的臉亡顯露出異樣的蒼老,顯然為了透過那已然消逝的火焰,看到在過去的時光之個那激烈得難以想像的火中對決,他花費了無數心力。
“那是你的先祖用生命換來的力量,是得裏至王國絕對不允許洩露的秘密。”老者語氣沉重地說道。
“是狂風還是嗜血?”王子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問道,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甚至連那位公主殿下也失去了往日的活躍,驚恐地看着老者,身為得裏至公主的她自然清楚這意味着什麽。
“嗜血!”老者說道。
這個消息無論對于王子還是公主都如同一道當頭而至的雷霆霹靂。
嗜血兵團是得裏至王國用來抗衡聖騎士團而花費了巨大的代價,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創造出來的終極兵種。
為了這支軍團的誕生,數代得裏至王嘔心瀝血,甚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更有無數魔法師為此花費了畢生的心血。
正因為如此,和佛朗士王室對于聖騎士團的重視一模一樣,得裏至王國對于嗜血兵團也視若珍寶,輕易絕對不在旁人面前炫耀。而嗜血兵團之所以強大的秘密更是得裏至王國嚴守的秘密。
“有人将嗜血之力洩露了出去?”王子神情凝重地問道。
“雖然不是全部,塞爾奧特确實掌握了嗜血劍術的真髓,只不過他還無法完全适應嗜血之力。”老者說道。
一直在旁邊聽着談話的希娅公主,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身為王室成員的她自然清楚嗜血之力的洩露意味着什麽,那不僅僅意味着嗜血兵團不再神秘,外人經過仔細的研究也許能夠找到擊敗嗜血兵團的方法,更意味着在得裏至王國有人在和菲利普斯親王做着暗中的交易。
但是絕對可以肯定,得裏至王室不可能用嗜血之力當作籌碼,這樣的籌碼實在太大了一些,更何況一直以來處于被動狀态的始終是佛朗士王國,得裏至手中早已經掌握着足夠的砝碼。
希姬公主絕對可以肯定,任何一個向父王進言用嗜血之力交換菲利普斯親王的聯盟的家夥,都會被父王立刻關進監獄,安上叛國者的稱號懸挂在絞索之上,任由北方呼嘯的寒風吹拂風幹。
“父王的身邊有叛逆之臣!”王子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
“現在還無法肯定這件事情,也許菲利普斯親王成功地竊取了嗜血之力的秘密,就像我們千方百計希望能夠獲得聖騎士的秘密一樣,幾個世紀以來,佛朗士王國也在刺探嗜血之力的秘密。”老者勸解道,雖然他同樣有着最糟糕的預感,但是他不想在王子殿下的內心深處種下懷疑和清洗的種子,那只會生長出仇恨和瘋狂的荊棘,對于得裏至王國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老者的話稍稍令王子和公主感到安心,看到老者蒼老的樣子,王子仿佛突然間明白了什麽。
“大師,您看起來很疲憊,您應該好好休息。”王子殿下說道。
“不久之後,我就可以想要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老者長嘆了一聲說道:“最近京城之中将不再太平,雖然離開徹底的動蕩和紛亂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我們仍舊需要随時做好準備。”
“您擔心菲利普斯親王對我們不利?”王子問道。
“不,菲利普斯親王最擅長的是突襲,您應該能夠猜想得到他現在的部署和安排。”老者說道。
那位得裏至王子皺着眉頭點了點頭,和親王打了這麽多年交道,他自然猜測得到,那位親王現在肯定已經将部下完全撤出了京城,也許另外一支大軍正在開拔的途中,但是發起第一輪攻擊的那些人在沒有重新整頓和部署之前,絕對不會留在這個危險之地。
“是您剛才所說的親王殿下收買的盜賊工會将會變得不太平?”公主靈機一動問道。
“殿下,你猜的一點不錯。”老者點了點頭說道。
“我早就看出來,那些家夥不可能安心受人擺布了,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被關進倫巴底監獄之中,想必心中始終耿耿于懷。”希姬公主撇了撇嘴說道,現在這個小丫頭早已經自認為是研究那些南方人的專家了。
老者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佛朗士王國并不只有一支盜賊工會。”
“除了南方,其他地方貴族勢力極為強盛,再加上法政署的控制一向極為嚴密,還會有什麽盜賊工會能夠挑戰國王的權威?”亨瑞德王子問道。
“雖然佛朗士的情況大致如您剛才所說的那樣,不過偶爾也會有一兩個例外,南方除了離開京城這個權力中心極為遙遠之外,地方貴族勢力并不強,而且和意雷、西拜的聯系緊密,也使得他們很容易得到外來的援助。
“在佛朗士西北并不遙遠的地方,也同樣有一塊差不多得天獨厚的地方。那裏靠近英格,佛朗士和英格之間一千年來始終征伐不斷,因此西北這塊肥沃的土地,成為了一塊不安定充滿危險的地方,正因為如此,那裏同樣也是盜賊和亡命之徒的天堂,而且他們背後依托的是英格這個近在咫尺的島國,佛朗士的法政署對于他們也毫無辦法。
“現在那塊地盤被一個叫洛美爾的盜賊頭目所控制,和那位海德先生比起來,洛美爾顯然沒有那麽高明,而且也并不懂得如何經營,他之所以能夠牢牢控制住西北的領土,完全是依靠恐怖的統治和殘忍的手段。”老者詳詳細細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菲利普斯親王想要用這些家夥來引開拉貝爾這條忠狗的注意力?”王子顯然想到了親王的策略。
“恐怕還有其他目的。”老者說道:“洛美爾一生之中只有兩次失敗,其中一次敗在拉貝爾的手中,那是十幾年前,他策劃了一場轟動佛朗士全國的黃金大劫案,那位陛下大為震怒,下令讓拉貝爾徹底徹查這個案件,拉貝爾調動了所有力量将洛美爾驅趕到了海外。
“而另外一次是在黃金劫案之前,那時候南方的富庶和繁華漸漸在佛朗士王國傳揚開來,洛美爾并沒有意識到南方也有一支實力超群的盜賊工會,洛美爾吩咐手下将勢力拓展到南方,那場盜賊工會之間的戰争,最終以洛美爾的徹底失敗告終,洛美爾不但失去了所有進入南方的手下,甚至還失去了最心愛的兒子。”
亨瑞德王子聽着老者的說話,微微點了點頭,他終于知道了親王的部署,因為他如果站在親王的立場,也會做出同樣的部署。任何盟約都只是暫時的,只不過暫時有長短之分,而和貪婪之徒的盟約只能夠用極為短暫來形容,一旦從盟約中獲利,盟約便立刻面臨瓦解。
雖然這位王子殿下并不清楚那個叫洛美爾的盜賊頭目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實力,但是他至少清楚那位海德先生擁有的手下到底有多麽高超。只要能夠搜羅到一個那樣的人物,他便有絕對的自信将雄心和夢想變成現實。
在巴特森林之中的那一次偶遇,直到現在還令他感到震驚。
那兩個車夫的勇武和彪悍,那位海德先生所展現的神奇箭技,不過最令他感到震撼的還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殺手,以及與他天衣無縫般聯手的瑟思堡小繼承人。
雖然在亨瑞德王子殿下所見識過的魔法師中,瑟思堡小繼承人的實力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不過他卻想像不出有什麽辦法能夠破解這兩個人的聯手,那簡直是天衣無縫的殺局。
突然間那位王子殿下很想自己的骨折盡快愈合、因為一場精彩的表演肯定即将在佛朗克這個華麗的舞臺上演,如果錯過這場表演,他旨定會終生遺憾。
“大師,您能夠想辦法讓我盡快恢複健康嗎?”亨瑞德王子問道。
老者看了看王子殿下,他仿佛猜到了王子的心中的想法,點了點頭說道:“我有一些偏方,如果您願意嘗試的話,也許可以令您在病床之上少躺幾個星期。”
“偏方不妨試試,不過想要恢複健康,充足的休息最為重要。”那位公主殿下說着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将手裏的那本厚厚的書從窗口扔了出去。
……
寬闊的貝爾根尼大道不複往日的繁華和喧鬧,雖然仍舊有馬車來來往往,不過大多數是法政署巡邏的警用馬車,黑漆漆的外殼,厚重的門板,再配上那拇指粗的鐵欄杆,令旁人感到陰森而又恐怖。街區的拐角站立着法政署的官員,所有通行的路人和馬車都必須接受嚴格的檢查。
京城之中這段時間封鎖得很嚴,到處都是這種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情況。
達克魯伯爵和塞爾奧特悠閑地坐在馬車之上,看着車夫純熟地應付些如狼似虎的法政署官員。
馬車駛上了大道,看了一眼那些法政署官員,塞爾奧特的嘴角挂起絲輕蔑的笑容。
向前行駛了五六公裏路程,馬車停在了一幢別墅門前。
寬闊的門廊,門前蹲着兩頭用大理石精心雕琢而成的麋鹿,牆壁上裝飾着盾形的紋飾,紋飾的頂部還橫着一把長劍。
塞爾奧特确實感到有些奇怪,洛美爾是如何說服這裏的主人窩藏他們這夥人。波夏利侯爵一向以來都以謹慎小心著稱,居然敢犯下這種危及整個家族的大罪。
從馬車上下來,達克魯伯爵徑直朝着那座別墅走去,塞爾奧特一邊張望着一邊跟在身後。
波夏利家族的花園是佛朗克城裏最為有名的風景之一。而且到過這裏的人全都知道:這座花園之小還建造着一座精致典雅的小樓。塞爾奧特當年也曾經是小樓的常客,故地重游令他産生了一絲感慨。
走進小樓,一切都和往日沒有什麽兩樣,猩紅的地毯,來自托爾的精致的織錦挂毯,牆壁用絲綢包裹,乳白色的樓梯和扶欄顯得雍容華貴。在樓梯口站立着一個平頂頭的中年男子,看到達克魯伯爵他熱情地走了過來。
塞爾奧特下意識地朝着四周掃視了兩眼,他在尋找那個總是隐藏在黑暗,喜歡在別人背後下手的刺客。
塞爾奧特絕對不會忘記那天的景象。那個殺手仿佛是幽靈一般突然間出現在火焰之中,他的動作之迅疾一點都不比自己遜色分毫,那柄狹長而又銳利的短劍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地一伸一縮。那仿佛輕描淡寫一般的致命一擊,準确地刺透了蒙斯托克的心髒。
塞爾奧特絕對可以肯定,那把短劍不是凡品。再鋒利的短劍想要刺透蒙斯托克身着的聖騎十甲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晴。唯一的解釋便是那把短劍上附着的魔法,就像“血神的長矛”一樣能夠克制聖騎士甲上那受到神靈祝福的力量。
“你是在找迪埃嗎?我差遣他去為我辦一件事情了。”洛美爾說道,嘴角挂着一絲冷酷的微笑。
塞爾奧特大致能夠猜到,洛美爾會派遣乎下的頭號殺手去辦的事情是什麽,除了殺人之外動用那樣一個頂尖殺手顯然過于浪費。
“誰那樣不幸,也許我得為此準備好參加葬禮的衣服。”達克魯伯爵笑着說道。
“我相信那個人絕對不可能與閣下有關,他來自南方一個很遠很偏僻的小地方。”洛美爾同樣笑着說道,那笑容是如此溫和,看到的人絕對想像不到這是個極度冷酷和兇險的家夥。
塞爾奧特心頭一動,他實在沒有想到洛美爾這麽快便打算動手了。
盜賊頭目顯然看出了塞爾奧特心中的疑慮,笑着說道:“當然,我還不至于太過莽撞,對于我那位老朋友、老同行,我的認識絕對不會在你之下,迪埃只是去看看情況,這件事情只有他能夠勝任。”
“你很謹慎。”達克魯伯爵稱贊道。
“和我那位老朋友打交道,不謹慎小心一點可不行啊!當年我就是因為過于魯莽,因此從他那裏得到令我終生受益的教訓。”洛美爾說道,他的臉微微有些牽動,顯然直到現在那件事對于他來說仍舊是不小的打擊。
“如果我請求閣下放棄您的打算,畢竟現在的局勢對于你我來說都極為不利,更何況,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更重要的目标正等待着我們,為了那些南方人大動幹戈,豈不得不償失?”達克魯伯爵平靜地說道:“再說,等到親王殿下登上王位,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助閣下完成心願,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塞爾奧特在旁邊冷眼旁觀,明白達克魯伯爵真正意圖的他,自然明白這番話的用意,事到如今他對于達克魯伯爵之所以能夠成為親王殿下的兩大智囊之一,總算有所了解,這個家夥确實不愧為一個陰謀家。
那位盜賊頭目顯然并不知道達克魯伯爵的真正意圖,他冷冷地看了達克魯伯爵一眼說道:“我并沒有請求你們的幫忙,雖然那對于我們之間的盟約将會很有好處,不過你最好不要阻止我,更別破壞我的行動。”
“我們和那些南方人并沒有什麽瓜葛,甚至可以說我們和他們也有一筆不小的帳目需要清算,不過現在是關鍵時刻,我不想出現任何纰漏,更何況那些南方人的實力很強,想要對付他們恐怕并不容易。我們也曾經犯下過輕敵的致命失誤,這同樣令我們得到了終生難忘的教訓。”達克魯說道。
“謝謝閣下的提醒,只可惜你我兩個人對于終生難忘的教訓的理解有所不同,親王殿下充其量只不過是失去了一位魔法師,或者再加上一個絕好的機遇,但是對于我來說,我所失去的卻是我的兒子。”
說到這裏洛美爾的眼睛裏面閃現出一絲憂傷的目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繼續說道:“如果親王登上了王位,我那位老朋友讧能早已經去往意雷,就像對于我來說英格是最安全的庇護所,沒有人能夠威脅到躲藏在英格的我一樣,我那位朋友一旦進入意雷,任何人對于他都将束手無策。而這一次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雖然我仍舊無法報答他當年給予我的教訓,不過我至少能夠讓他感到有些傷心。”
“您想趁此機會剪除他所有強有力的手下?”達克魯伯爵問道。
“不,我并不想低估我那位老友的實力,也不想小瞧他那些手下的本領,我并不貪心,我的目标只有兩個人而已。”洛美爾低着頭踱着步說道。
“不會是那個殺手和瑟思堡小繼承人吧!”達克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