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雖然這裏是南方,遠要比佛朗士其他地方要溫暖得多,但是秋風已經開始給這裏的人帶來了陣陣寒意。
當瑞博每天早晨照常起來跑步的時候,一路上總能夠發現很多僵直着掉落到地上的昆蟲。
秋天意味着它們生命的終結。
自從海德先生告訴瑞博,他們所策劃的那個龐大的計劃以來,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星期了。
瑞博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答應幫助海德先生,這原本是跟他毫無關系的事情。
而且,不可否認,這個計劃極其危險。
冒充一位伯爵繼承人,這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是等同于叛國的重罪,一旦被發現絕對沒有活路的。
更何況,那個伯爵還是一方領主。
對于瑟思堡,就連瑞博都知道,無論是國王陛下還是那些大臣們無一不緊緊地盯着這塊在他們眼裏充滿誘惑的肥肉。
那位領主,老梅丁伯爵一家最近這段時間裏面,接二連三發生的幾場悲劇,無疑是早有預謀的。
看來确實有人希望這個家族所有成員全部滅絕。
而自己馬上要扮演的角色,正是這個不幸的受到某些人惡毒詛咒的家族,最後一位法定繼承人。
只要自己死了,那麽梅丁家族了頃理成章地就成為了佛朗士王國一個自然而然銷聲匿跡的家族。
因此,瑞博相當清楚,他答應扮演那個繼承人的角色,無疑是将自己當作了一個靶子,一個被無數支藏在極深的陰暗處的匕首和弩箭指着的靶子。
雖然,明知道這一切,但是瑞博仍舊答應了下來。
其中的原因,連瑞博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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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确實是被海德先生的那番話所打動。
也許,作為一個南港人,他确實不希望自己的家鄉的人們世世代代,辛苦創業建立起來的這片美好家園,因為某些人的貪婪而變回到原來那種荒蕪蒼涼的樣子。
也許,他也希望貝蒂阿姨,考爾叔叔,掌櫃先生,少東家和老東家這些曾經照顧過自己,關愛過自己的人們,能夠幸福得生活着。
所有這一切可能都是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
不過,只有瑞博自己知道,還有個理由對于他來說,也很重要。
自從海德先生告訴自己,他年輕時的那個令他完全改變,影響了他一生的驚險歷程之後。
瑞博對于冒險充滿了憧憬和向往。
他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海德先生那樣成為一個冒險家。
瑞博原本就很羨慕那些闖蕩在海洋上的海員們,但是和海德先生比起來,那些海員們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海德先生的經歷對于瑞博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誘惑。
而現在,一場肯定令他終生難忘的冒險就擺在他的面前,是勇敢的登上這不知道駛向何方,也不知道沿途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和坎坷的冒險的航船,還是放棄這次機會。
對于這樣的選擇,瑞博幾乎不需要怎麽考慮就能夠得到答案。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多多少少有點影響着他。
挂在他卧室裏面的那張肖像畫,正是那些伯爵千金小姐本人的肖像,也就是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的母親。
瑞博從來就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自從他懂事之後,一直是貝蒂阿姨在照顧他。
當他還是一個小嬰兒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去世了。
因此瑞博只能夠在想像中見到自己的母親。
在他想像中母親的樣子就是那肖像畫上那溫柔美麗,同時又充滿着端莊典雅的貴婦人的模樣。
瑞博确實将那位莉薩,梅丁小姐當作了自己的母親。
唯一困難的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位拜爾迪特子爵是自己父親這件事情。
瑞博和自己的父親一直相依為命,雖然父親長年累月奔忙于海上,很少有時間,和瑞博待在一起。
但是,瑞博和父親的關系一直很親密。
在瑞博印象中父親是個勇敢堅定,而又充滿溫柔的人。
父親那粗糙有力但是永遠充滿溫柔的大手,輕輕在自己頭頂上撫摸着的感覺,直到現在仍舊令瑞博感到無比溫馨。
因此,瑞博很難接受那位面容英俊優雅,但是總是帶着那麽一絲貴族的冷傲的微笑的拜恩迪特子爵。
他絕對不能和自己的父親相提并論。
瑞博實在做不到對這位“父親”有絲毫的關切之情。
雖然,這不能說不是個纰漏,但是,海德先生和埃克特認為,這點小小的缺失,對于這次的計劃,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問題。
事實上,在那些貴族家庭之中,父親和兒子的關系相當冷淡,這原本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甚至,反目成仇的也為數衆多。
除此之外,瑞博的表現倒頗令他們兩個人欣慰。
為了讓瑞博熟悉新的身份,他們早就準備了大量資料。
這次和試練不同,瑞博絕對需要充足的準備,因為,絲毫的破綻都有可能使得整個計劃前功盡棄。
在這一個月裏面,瑞博要牢牢記住真正的瑞博,拜爾迪特的一切。
而這也遠遠不夠,他還必須知道瑟思堡每一個可能與他進行接觸的貴族。
對于他們和梅丁家族的關系,對于他們的脾氣品行,個人喜好,甚至對于他們曾經幹過的重要事情,瑞博都要記得一清二楚,因為将來他的第一批對手,就是這些人。
所有的資料都是菲斯送來的。
對于菲斯,瑞博充滿好奇。
菲斯是個世襲貴族,為什麽他要聽從海德先生的命令?
而且,完全看得出來,菲斯在這裏的地位還在埃克特以及凱爾勒之下。
他的職責就是四處收集情報,到處提海德先生拉關系。
正是因為這樣,菲斯交際廣闊,整個佛朗士,幾乎沒有他不認識的貴族。
不過菲斯的身份無疑是極其機密的。
海德先生關照過自己,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只能由菲斯來找他,而他絕對不能夠主動接近菲斯。
這個禁令顯然并不是針對瑞博一個人的。
繞着莊園奔跑了二圈,瑞博并不感到勞累,現在他能夠輕易得跑上三四十裏地,這對于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
這一切完全得歸功于瑪世克老師送給自己的藍色藥膏。
藥膏早已經用完了。
正如瑪世克老師所說的那樣,吸收了這種藥膏之後,自己的皮膚能夠迅速得聚集風元素。
跑得越快,聚集的風元素數量就越多,越濃密。
身體的重量也自然而然得被聚集起來的風元素分擔了一部份。
因此瑞博感到,越是發力狂奔,身體就會變得越加輕盈。
而且快跑起來之後,迎面而來的風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是阻力了。
他就像是在乘着風滑翔一樣,那種感覺實在是好旺了。
當然,更美妙的感覺是當他騎在馬上。馬狂奔起來的速度絕對是他的雙腿無論如何比不上的。
騎在馬上飛奔的時候,瑞博常常擔心,自己會不會飄到空中去。
因為他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有任何重量,他好像變成了一團蓬松的棉花,輕輕得堆在馬背上。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特了。
而造成這種奇跡的,就是瑪世克老師送給自己的那罐子藥膏。
現在,魔法的世界對于瑞博來說,充滿了無比的吸引力。
一回到海德先生的莊園,瑞博立刻向二樓自己的房間跑去。
昨天晚上,他精心熬煉的那種魔法藥粉需要八個小時之後,才能夠煉制成功。
算算現在的時間,八個小時也差不多快到了。
正當瑞博走上二樓,突然間埃克特從書房裏面探出半截身體招呼道:“瑞博,你快過來,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啊,埃克特先生,很抱歉,我的房間裏面正在煉制藥劑,能不能允許我先去看一眼,我第一次煉制這種東西,因此,不知道煉制的時間過長會不會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瑞博連忙解釋道。
“那好吧,不過時間不要太久。”埃克特點了點頭說道。
“噢,我明白。”瑞博答應着飛快跑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重新布置過了,靠着西面窗戶的地方放着一張長長的桌子,用厚厚的柚木制成,漆成暗紅色,桌子腳上還雕刻着花紋,比起瑪世克老師實驗室裏面的那四張橡木桌子來,要考究多了。
這樣一張大桌子上面就放着一口坩埚、一個火爐、一只石臼和一疊白紙,以及零零落落放着的幾件工具,因此顯得極為空曠。
瑞博原本只是想将書桌拖到這裏就可以了,但是海德先生堅決讓埃克特買來了這張試驗桌,因為他說,每一個魔法師都應該有一張像樣的試驗臺,而且他和瑪世克老師共事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瑪世克的試驗桌上,擁擠得擺放成什麽樣子,這樣一張桌子也許還不夠用呢。
瑞博從原來那張書桌的抽屜裏面将瑪世克老師留給自己的羊皮紙取了出來。
羊皮紙上自動顯示出清晰的字跡。
瑞博将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項牢牢地記在腦子裏面。
他轉身走到大桌子前,拿起長嘴鉗子将坩埚的鍋蓋揭開。
随着一陣紫色的煙霧散去,瑞博清楚地看到坩埚底部凝結着一層晶瑩剔透的紫紅色結晶。
瑞博打開所有的窗戶,将彌漫在房間裏面的紫色煙霧全部驅逐出去之後,輕輕把坩埚從火爐上面提了下來放在一邊,并且順手将爐火給熄滅了,所有這一切,他做得井井有條。
瑞博從那疊白紙中抽出一張,然後拿過一根長長的銀質小鏟,将坩埚裏面凝結起來的那些紫紅色結晶小心翼翼地鏟了下來,放在墊着白紙的桌上。
對于這些結晶,瑞博并不知道有些什麽用處,因為,羊皮紙上仍舊有一行文字沒有顯現出來,不過他知道,他的試驗已經成功。
瑞博取出羊皮紙。
這一次羊皮紙上印出一行原本沒有的文字。
“紫紅色結晶被稱為迷幻粉,是施展很多精神系魔法需要用到的媒介和原料,将結晶體研磨成細碎的粉末,然後溶解于蓖麻油中,所制成的溶液能夠讓動物的皮膚迅速吸收,迷幻粉一旦被吸收到體內,會使得受體産生幻覺,同時大腦将無法正常工作,進而導致肢體癱軟,情況嚴重的,甚至會導致心髒和肺部無法正常工作,而引起死亡,是一種危險的藥劑。微量迷幻粉進入人體,能夠使大腦進入極為愉快的迷幻狀态,不過,迷幻粉會使受體漸漸上瘾,以至于難以擺脫迷幻粉的控制,因此,除非是為了學習預言術,最好不要擅自嘗試這種危險的藥劑。”
看到羊皮紙上顯現的字跡,瑞博心中暗想,魔法師搞出來的東西,還真的都是些極其危險的玩意兒啊。
瑪世克老師用來給自己啓蒙的第一個簡單的試驗課程,就是制造這樣一種可怕的藥劑。
看來這種藥劑得好好保藏,要不然會惹出大禍來的。
想到這裏,瑞博用那張白紙将紫紅色結晶體緊緊地包裹起來,并且和羊皮紙一起鎖在了書桌的抽屜裏面。
做完這一切,瑞博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應該到書房裏面去了,不知道埃克特有什麽事情和自己說。
瑞博走出自己房間來到書房門前。
推開房門,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圍坐在書房之中,靠着窗的搖椅上坐着的是海德先生,旁邊的一排沙發上依次坐着埃克特,菲斯以及那個派姆先生,凱爾勒永遠是那幅老樣子,瑞博從來沒有見過他坐着的樣子,凱爾勒站在書房中最陰暗的那個角落裏面。
看到瑞博走進書房,海德先生問道:“你的魔法試驗做得怎麽樣了?”
“謝謝您的關心,還算成功。”瑞博說道。
“搞出來些什麽好東西?能說來聽聽,讓我們長些見識嗎?”
菲斯顯然對于任何古怪的東西全都很感興趣。
瑞博想了半天,最終覺得說出來也許并沒有什麽關系,他說道:“我只是制作了一些迷幻粉,那是預言師打算看到未來時,使用的魔法藥劑。”
對于瑞博所說的一切,菲斯并不太了解,但是海德先生皺了皺眉頭,顯然他對于這種藥劑有着比較深刻的認識,果然,只聽海德先生說道:“瑞博,你的老師教你制造迷幻粉,沒有告訴你,迷幻粉其他的用處嗎?”
“其他的用處?”瑞博感到極為驚訝,難道海德先生曾經聽說過這種藥劑?
想一想,他過去和自己的老師共事過一段時間,也許,對于迷幻粉,海德先生比自己更加清楚其用途也說不定。
“老師留給我的筆記上,只告訴我怎樣制取這種東西,以及這種東西的幾點性質,并沒有太多得描述它的用途,我只知道迷幻粉是施展精神魔法的媒介,也能夠用于預言術。”瑞博說道,雖然這并不完全是謊話,但是,同樣也不是實情。
海德先生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瑞博,你知不知道迷幻粉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藥劑?”
“知道,老師提到過,這種東西能夠使得大腦産生幻覺,吸收過多能夠致命,而且,迷幻粉能夠被皮膚吸收,這令人防不勝防,不過,迷幻粉需要用蓖麻油來溶解,而且這東西有一種獨特的氣味,以凱爾勒教給我的本領,這種毒藥對于我來說,并不會起到什麽作用。”瑞博說道。
“不,我所說的危險,并不是指它的毒性,正如你所說的那樣,迷幻粉并不是一種很好的毒藥,但是,迷幻粉有一種特殊的本領,它能夠使人瞬間麻痹,這同樣對于任何猛獸全都有效。”海德先生解釋道。
“您是說,迷幻粉是防身的利器,是嗎?那麽我回頭去多做一點,老師的實驗室裏面有足夠的原料。”瑞博興致勃勃地說道。
海德先生看着瑞博興奮的樣子,再一次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你确實沒有欺騙我們,瑪世克真的沒有告訴你,關于迷幻粉的可怕之處,迷幻粉确實能夠制服大多數野獸,那時候,瑪世克為我們每一個人準備了一小袋迷幻粉以防萬一,不過這種藥劑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夠給人帶來無比的歡樂,只要一毫克,就能夠令人感到猶如身處于天堂之中一樣,那是一種你絕對難以想像的,快感……”
說到這裏,海德先生好像在回憶着什麽一樣,不知不覺得停下了話頭。
“您曾經嘗到過這種滋味?”菲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到菲斯的提問,海德先生這才回過神來,他又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确實做過這種極度愚蠢的事情,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只不過是出于無意之間的行為。”
“結果很可怕嗎?”菲斯問道。
“可以說很可怕,也可以說正好相反。”海德先生解釋道:“迷幻粉會令人上瘾,上了瘾之後,就像花花公子再也離不開女人,賭鬼再也離不開賭桌一樣,你會深深的迷戀上這種藥劑,但是當你手中的迷幻粉用光了的時候,那麽你簡直生活在地獄之中一樣,這種滋味同樣令人終身難忘,那地獄一般的日子,我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害怕,而你們應該相當清楚,這個世界上能夠令我感到害怕的事情并不多。”
“您熬過去了?”瑞博問道。
“是的,很幸運,我熬過去了,但是,其他人沒有這麽幸運,其他人全都死了。”海德先生的語氣極為沉重。
“包括我的父親?”埃克特問道,他的聲音極為冷漠。
“是的,包括你的父親。”海德先生回應道。
瑞博從來沒有想到,埃克特和海德先生之間還存在着這樣一種奇特的關系。
“噢,這個迷幻粉看來确實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東西,瑞博,你最好将它收好,要不然會闖大禍的。”菲斯說道。
“是的,回頭我立刻将這些可怕的東西毀掉。”瑞博答應道。
“不,千萬不要。”海德先生阻止道:“瑪世克教你制造這種藥劑,應該另有含意,迷幻粉雖然極其危險,但是,它确實也是一種相當有用的工具,在這次計劃中,有可能會用得着這種東西,你絕對無法想像,用迷幻粉控制一個人有多麽容易,能夠逃脫控制的,一百個人中也未必有一個,更何況,稍微用一些迷幻粉就能夠為你帶來任何你所需要的情報,迷幻粉是撬開緊閉着的嘴巴的最好工具。而且,萬一受了傷,迷幻粉溶劑是最好的止痛良藥,幾乎立竿見影,準備一點在身上絕對有好處。”
“您不是說那東西極其危險,很容易上瘾嗎?”瑞博有點搞糊塗了。
“是的,因此,你得将它弄得極為稀薄才行,你可以找頭山羊來試試,适合的劑量能夠使得山羊異常興奮,狂跳亂跑,但是一旦過量,山羊便會癱倒在地。”海德先生說道。
“這樣便不會上瘾了嗎?”瑞博問道。
“不,同樣會上瘾,不過瘾頭不深,大概一個月才會發作一兩次,一旦感到瘾頭發作,只要用冷水洗個澡,就能夠應付過去,不至于致命。”海德說道:“好吧,這些東西你慢慢自己去試驗,瑞博,你坐下,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聽到談正事,瑞博不敢怠慢,他在空着的那個坐位上坐了下來。
“埃克特,你把你知道的一切給瑞博再說一遍。”海德先生說道。
“好吧。”埃克特答應着:“瑞博,你應該還記得那個管家吧。”
“我記得,怎麽了?”
“那個管家差點死了,他永遠貼身穿着的那件軟甲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他相當害怕,他告訴我們,他絕對不會公開出面指正,瑞博是真正的領主繼承人,現在這個家夥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受到我們的保護,不過不用指望這個家夥對我們還有什麽幫助了,除了管家之外其他的人幾乎都死了,守護別墅的雇傭兵和那個隊長,甚至包括在別墅裏面幫傭的仆人,廚娘,全都被殺了個幹幹淨淨,在現場,他們還扔下了一具屍體,一具穿着貴族服飾的小孩子的屍體,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埃克特問道。
“好毒辣的手段,那麽我們的計劃怎麽辦?”瑞博問道:“對方顯然已經斷絕了我們所有和瑟思堡的聯系,那個孩子的屍體,肯定會被認為是瑞博·拜恩迪特的屍體。”
“他們的計劃顯然是這樣,幸好,我們早有預防。”海德先生說道:“我早在兩個月就讓那個管家對瑟思堡的教長說,真正的瑞博由我暗中照料着,這件事情,除了我們幾個,沒有其他人知道,不過,為了安定人心,并且讓局勢不再惡化下去,瑞博,現在該是你出場的時候了,你已經沒有更多的準備時間了。”
“您是說,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就必須出發了,對嗎?”瑞博問道。
“不是最近,而是馬上。海德先生和我已經商量好了,明天将是我們出發的日子。”埃克特在一旁說道:“雖然,時間稍微倉卒了一點,不過我知道,你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對于瑟思堡和瑞博·拜恩迪特的一切,你早已經了如指掌。”
“對了,明天去瑟思堡的話,肯定會路過皮頓,你可以向那位隆那男爵打個招呼,如果,他們也打算去瑟思堡的話,我歡迎他們一起同行。”海德先生緩慢地說道。
“這用不着吧。”瑞博說道。
事實上,他不願意再和那位男爵千金小姐牽連在一起。
那位美麗動人的芬妮小姐顯然是看中了自己這個有名無實的勳爵之孫,但是,自己自始至終都在欺騙她以及她那兩位和藹可親的父母。
這種欺騙,讓瑞博心中感到極為沉重。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只要一想到這些,他便感到深深的道德的譴責。
也許,他仍舊不适合當一個騙子。
因為,即便是像海德先生和埃克特一樣有良心的盜賊頭子和騙子,都絕對不會在意于這些無謂的情感和道義的,但是,他卻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對于瑞博的反應,埃克特當然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說道:“瑞博,你以為當初的試練,只是随便找一個目标,以便考驗你到底掌握了多少東西嗎?不,不僅僅如此,你是被刻意安排認識那些人的,在那些破落貴族面前,你已經證明了你自己是多麽優秀,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認為,你是個拙劣的冒牌貨,瑞博,你沒有忘記,在那場宴會上受到邀請的都是些什麽人吧,其中半數以上和梅丁伯爵有着深厚的聯系,你将會需要得到他們的支持,而現在,你要為瑟思堡的貴族們所接受,無疑容易得多了,不是嗎?”埃克特的嘴角挂着一絲微笑。
“是的,你的試練絕對是成功的,海德先生原本讓我替你在瑟思堡好好宣傳一番,但是,這根本是用不着的事情,有很多人願意替我完成這項工作,特別是,你給那些小姐們留下的深刻印象,現在,我敢肯定,整個瑟思堡的女孩子們都盼望着你的早日出現呢,你知道,她們那個圈子,可不是我有本事混得進去的,你的成果實在是太令人驚嘆了。”菲斯同樣笑着說道。
聽到他們半真半假的話,瑞博并不感到高興或者得意,因為,他始終不能夠接受這種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的做法。
海德先生顯然很清楚瑞博心中的感受,他說道:“瑞博,如果你感到,在這件事情中,有人受到了傷害的話,你可以盡可能得去彌補她,不過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總是會有必須面對這個難題的時候,你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你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情,這是根本之所在,而不是思考着怎麽去解決事情,如果目的不明确的話,過程将會極其漫長而又充滿了失敗的危險的。”
“好吧,我不會讓這些不必要的東西,來影響工作的。”瑞博說道。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說,感情是不必要的東西,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點的,不過,現在對于你來說還早了一點,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你去工作吧。”
聽到海德先生的吩咐,瑞博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海德先生好像想起來了什麽事情,說道:“瑞博,你告訴管家,趕快去買幾頭山羊來,要活的,你的試驗會需要用到這些山羊的,正如你所說的那樣,迷幻粉多做一點将會很有用處的,只不過,你得藏在安全的地方,而且,你也得學會,什麽時候才應該使用這些危險的藥劑,瑞博,你記住,那些藥劑比你手中的手弩要危險得多。”
“我會小心的。”瑞博應答着。
走出書房,瑞博輕輕得将門帶上。他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制取一些迷幻粉,反正材料還多得是,八個小時,那麽中午吃飯的時候,應該就能煉制成功了。
不過在此之前,确實正如海德先生所說的那樣,得先弄清楚這些迷幻粉的特性,看來确實需要一些實驗品。
想着,瑞博向樓下管家的房間走去。
在書房裏面,海德先生坐在那裏,眼睛瞧着書房的門口,好長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得說道:“看來,我的話并沒有起到作用。”
“為什麽您這樣認為?”菲斯問道,他并沒有看出有什麽不正常。
“當年,瑪世克也是這樣反覆叮囑我們的,我們那時候的反應,和瑞博差不了多少,但是悲劇仍舊發生了,這種藥劑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一開始的時候,它并不會顯示出巨大的危害,相反,它的好處數也數不清,但是,過多的使用之後,就會令人喪失對于那種可怕危害的警惕,危險往往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生。”海德先生解釋道。
“倒真是一種很有人情味的藥。”埃克特嘲諷得說道。
雖然不知道隔了這麽久,這件事情對于埃克特來說是不是仍舊那樣糟糕,但是所有人全都明白,這并不是一個好的話題。
“埃克特,你安排得怎麽樣了?”海德先生問道。
“全好了,瑞博是我所見過最出色的學生,正是因為如此,他只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将所需要了解的東西大部份記在了腦子裏面,再加上,在此之前的試練中,早已經打下的深厚人脈,想要讓瑟思堡的那些貴族接受他的身份,這并不困難,唯一的難題就是那位姑媽。”
“是的,我也很頭痛這件事情,對于那位老小姐,找可沒有任何辦法。”菲斯同樣皺着眉頭說道。
“但是,她是最重要的人物,必須要牢牢地将這位若小姐争取過來,沒有她的幫助,瑞博絕不可能在瑟思堡立住腳跟。”海德先生說道:“不過,這次的事件對于我們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些雇傭兵原本就是整個計劃中最不可靠的一個環節,我正擔心,将來瑞博受到承認之後,怎麽處置這些人呢,現在可好,有人幫我解決了這件事情,這反而替我們消除了麻煩。”
“更何況,我原本擔心瑞博會不會願意,全心全意得替我們工作,有瑪世克在背後撐腰,我絕對沒有辦法強迫他做這些事情,但是現在,事情完全解決了,瑞博一直夢想着冒險,而且,他心中有着所謂的正義感,那些人血腥的手段,給我們幫了大忙。埃克特,你回頭找個替身,和那個管家身材差不多的替身,扔到海裏面去,讓別人以為那個家夥已經死了,免得有人對他挂心,不過,你得看緊那個家夥,他跑出來被人發現,就前功盡棄了。”
埃克特聽到頭的吩咐,點頭答應道:“是,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您看,是不是幹脆讓他徹底消失?”
“不,留着他也許還有用,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拜恩迪特夫妻,你只要看住他,不要讓人發現,就可以了。”海德先生說道。
“這個很容易,那個管家是個相當怕死的家夥,現在,他整天待在屋子裏面,連窗口都不敢靠近。”埃克特說道。
“那就好,菲斯,你立刻回到瑟思堡,你給我探聽清楚,哪些人對于這場慘劇最關心,看來有人急不可耐得打算采取行動了。”海德再次吩咐道。
“遵命,頭。”
“凱爾勒,暗殺的事情你應該最清楚,你已經到現場去看過了,有什麽發現嗎?”海德先生問道。
“業餘水平,看起來兇手只是一些烏合之衆,要不然,那個管家也不可能成功逃跑。不過那些人用劍的本事比起暴徒來說,好得多,看來都經過專門的訓練,從屍體上的傷口看來,那些人出手極為幹脆利落。”凱爾勒回答道。
“那麽你的看法是什麽?”埃克特問道,雖然他的腦子裏面已經有了一些概念,但是,他仍舊想聽聽凱爾勒怎麽說。
“是軍人,更确切地說是騎士,至少五個騎士,其中有一個人是左撇子”凱爾勒說道。
“左撇子騎士?我倒可以去查查。”菲斯點頭說道。
“菲斯,你可以了頃便查訪一下,不過,不需要在這上面注入太多心力,我猜測這樣重大的事情,肯定是某位重要人物策劃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了保險,他們未必會使用瑟思堡的人,派姆,這件事情就教給你了,你派你手下的探子們四處去打探,我會和麥爾打個招呼的,不過,你也要事先警告你的那些手下,管好他們的手指。”海德先生說道。
“知道了,頭,我會讓手下停止作生意,全力去打探這件事情。”派姆答道。
“對了,派姆,你現在到底有多少手下?”埃克特問道。
“在萊而城裏有五十三個,法英哥是他們的頭,臨時召集得起來的探子加起來有一百人,不過這些探子都是在萊而做工謀生,不可能将他們派到別的地方去,萊而周圍的兩個城鎮也有總共十來個人,加上二十個探子,在皮頓有二十一個金手指,不過探子的數量很多,總有兩百多號人,皮頓很窮,所以他們只能打過往商人的主意,巴特實在是不适合金手指們謀生,不過在那裏也有十多個探子,在瑟思堡有三十七個金手指,探子有六十幾個左右。至于南港,頭一直讓我不要插手那個地方。”派姆回答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派姆現在該是你的那些手下發揮作用的時候到了,讓那些探子們密切注視每一個出入他們的獵場的陌生人,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熟悉他們的城市了,至于金手指們,讓他們随時準備着,我可能有事情讓他們去做,最近這段日子,金手指們可以稍微收斂一點,我可不希望要人幫忙的時候,人都被關在牢裏面。”海德先生說道。
“知道了。”
“凱爾勒,你可以去召集人馬了,既然有人想和我們玩一場危險的游戲,那麽我們就奉陪到底,只要派姆或者是菲斯那裏一有消息,就可能輪到你動手。”海德的露出冷酷的笑容,這個時候,這位老人才真正像個盜賊頭子。
“我會讓萊本兄弟從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