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鬼的手，微微顫抖

第90章 長長的隧道

黑暗中有手機屏幕亮起, 睡着了的人被聲音驚醒, 驚慌地看向四周。

朱君陽也跟着摁亮手機屏幕, 她對面的那對母女也醒了, 母親遞給女兒一瓶水，女兒推辭道：“我不渴, 你自己喝吧。”

中年男人依舊閉着眼睛。

夏玉借着黑暗打量所有人的表情。

每個人表現的都很自然，有人驚奇、有人四下亂看, 還有人把手伸進別人的口袋……

乘務員開了燈。

暗黃色的光沒有帶來溫暖, 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寒冷。

車廂內不再像之前一樣死氣沉沉, 裏面的人互相大喊着聊天，聲音甚至蓋過了礦洞內火車行駛的聲音。

夏玉蹲在朱君陽身旁, 大氣都不敢多喘。

這氣氛怎麽感覺反而更加詭異了……

朱君陽安慰發消息安慰她：【放心吧, 一會兒有什麽危險，我盡量帶着你跑路。】

夏玉回複她：【我怎麽感覺更不放心了？】

朱君陽：【放心吧麽麽噠。】

大佬這是被盜號了？？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夏玉：“？？”

【大佬：我的意思是，我盡量讓你活到結局。】

大佬是發完了之後感覺不符合她人設嗎？居然還撤回……

md好像有點可愛啊……

她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鼻血, 傻呵呵地露出一個笑容。

隧道很長，足足有兩分鐘後, 光明才重新出現在車廂裏。

亮光出現的一瞬間, 車廂再度陷入沉睡, 聊天的人漸漸安靜，挺直的脊背重新趴在桌子上，沒有人再發出太大的聲音。

夏玉有些無法理解這種異常出現的原因。

陽光會給整節車廂的人都帶來睡意？一有光芒就犯困，一進隧道就清醒？這是什麽毛病？

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朱君陽居然也打了個哈欠！

夏玉連忙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大佬別睡！”

朱君陽倒吸了一口涼氣, 用另一只手一個勁兒地在被掐的地方來回搓動，表情猙獰。

也幸虧對面的兩個人全都睡着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解釋她這種異常的舉動。

她瞪了夏玉一眼，夏玉擡頭望天。

【大佬：你想幹嘛？】

夏玉委屈地說道：“他們都睡着了，我害怕你也睡……”

朱君陽愣了一下：【我剛剛睡着了？】

夏玉：“沒有，你剛才打了個哈欠。”

【大佬：……】

【大佬：我還以為我睡着了但是我不知道……】

【皮皮蝦：那沒有。】

朱君陽握緊了拳頭。

想打鬼。

外面的天有些擦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下午五六點。

花城到雪城的火車要坐25個小時，旅程還有很久，夏玉卻實在是坐不住了。

——任誰和一群這樣死氣沉沉的人呆在一起恐怕都會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識到了這節車廂的不正常，乘務員和售貨員再也沒有出現過在這裏，昏黃的燈也一直沒有再關上。

雨沒有停，滴滴答答地拍打在窗戶上，潮濕的空氣順着窗縫溜進來，纏繞在每個人的身上。

夏玉一只鬼，都感覺自己的裙角占滿了水，變得更加沉重。

她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對朱君陽道：“大佬我去別的車廂看看！”

朱君陽點頭同意了，還往她手心塞了張符。

夏玉握緊拳頭，安全感爆棚，抱着無所謂的态度走向了五號車廂。

車廂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關上了，她伸手推了一下，卻沒有推動。

她意識到了不對，使勁地踹了門一腳。

鐵門劇烈晃動，卻沒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包括他們車廂死氣沉沉的乘客，還有對面車廂歡聲笑語的人群。

一門之隔，天差地別。

夏玉背後一陣發寒，猛得回頭轉過身往後看。

身後并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冰涼的風從過道中間穿堂而過，似乎是在向她解釋着剛才的寒冷從何而來。

她使勁地攥住手心的符紙，撫了撫小群子上的蝴蝶結，走到七號車廂門口看了一眼。

同樣的，門也無法被打開。

他們這節車廂被鎖死了。

而且無論她做出什麽反應，也沒有人注意她。

她狠狠地踢了一腳門，給兩邊相同的待遇。

一聲巨響後，窗外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六號車廂裏的乘客再次活了過來。

夏玉的身體卻僵硬了。

因為面前的玻璃上，不是七號車廂裏的場景，而是她自己的身影。

這扇玻璃門後的世界與窗戶外面一模一樣，以夏玉的夜視能力，可以看到黑暗中的軌道和隧道的石壁。

七號車廂……不見了……

那麽五號車廂……

她轉身看向朱君陽的方向。

果然，對面的門口也是一片漆黑。

這節車廂在沒有車頭、沒有車尾的情況下繼續行駛在漫長的隧道中，車內的人群如同一具具屍體，被拉向一個未知的深淵。

夏玉開始往回走。

中途路過一個乘客的時候，那人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腳。

她的瞳孔收縮了兩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走到一人身旁時正好列車轉彎，她就順勢一倒，一個女人伸手扶了她一下，笑着說道：“小心點兒。”

胳膊上的觸感如同碰到了冰錐。

夏玉讪笑道：“謝謝，車晃動得太厲害了……”

女人臉上是一成不變的笑容：“沒事，別客氣。”

夏玉抽回了手，加快腳步一鼓作氣地走回了朱君陽的身邊。

沒有她的座位，她就假裝是從其他車廂過來找人的，輕輕地拍了拍朱君陽的肩膀：“原來你坐在這裏啊，我找你半天。”

朱君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沒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

“剛才來的路上差點撞到人了，幸好一個好心的大姐扶住了我。”夏玉對着她邊使眼色邊說道。

朱君陽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配合夏玉道：“現在還沒出隧道，不如你就在這裏陪我一會兒吧。”

夏玉連連點頭。

旁邊的中年男人看了她們一眼：“小姑娘們感情挺好啊。”

夏玉皮笑肉不笑：“其實也沒有多好啦。”

男人只說了一句，就把頭又轉了回去，似乎是窗外有着好看的風景一樣。

火車的轟隆聲可以改過一切，夏玉湊近朱君陽的耳朵，輕聲說道：“這節車廂前後完全脫離，在車上是看不到下一節車廂的……而且就在進隧洞後的一剎那……她們……”她看了一眼互相交談的乘客，“她們……就能看見我了……”

人在什麽時候可以見到鬼呢？

剛出生，和即将死亡。

這裏的人們顯然不是剛出生的幼兒。

那麽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這一列車的人，都接近了生命的尾聲。

一整節車廂裏的人非自然死亡，只有列車發生事故才能達到這樣的結果。

這些想法在朱君陽腦海裏過了一瞬，随即又壓在心底。

她看了一眼手機，距離列車駛入隧道已經超過了十幾分鐘，卻仍然沒有光明出現。

車廂裏的人群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氣氛開始緊張，驚慌的人們趴在窗戶上向外看，除了黑暗什麽都看不到。

“怎麽回事啊？”

“這條隧道怎麽這麽長？”

“乘務員呢？乘務員出來解釋一下呀？”

也有人故作鎮定：“沒事，別慌，這條隧道就是長了點，我曾經坐過一趟火車，那隧道才叫一個長呢……”

夏玉蹲在朱君陽身邊，哭喪着臉：“這回我相信我是主角命了，怎麽走哪哪出事？”

朱君陽摸摸她的狗頭：“上回坐車什麽都沒發生你不是還挺失落的嗎？這回怎麽樣？刺不刺激？”

夏玉：“QAQ太刺激了，刺激得我心髒病都要犯了。”

別人看不到，她可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兩旁的石壁飛速後退，黑灰色的影子在牆壁上快速蠕動，像是在尋找着一擁而上的最佳時機。

她弱弱地提議道：“要不……咱們把窗戶關上吧？”

旁邊的中年男人說：“乘務員剛才不是說了？這窗戶關不上。”

“那怎麽辦啊QAQ。”

朱君陽貼近她的耳朵，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廓：“你看到了什麽東西？”

夏玉的耳朵忍不住動了兩下，回答道：“有灰色的影子在外面的牆壁上……”

朱君陽若有所思。

母女中的母親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疑惑道：“這得有半小時了吧？”

女兒道：“媽，你看着點東西，我去找列車員問一下。”

說完，她就放下東西向着五號車廂走去。

要是她們發現通往下一節車廂的門無法打開……會不會引起更大的驚慌？

女孩走向玻璃門，輕輕一推，門直接被推開了！

夏玉瞪大了眼睛：“別過去！”

可是已經晚了，女孩向前邁出了一步。

夏玉風一般地沖向她，伸長手臂去抓她的胳膊。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誰也沒有反應過來，夏玉抓住了她的胳膊，女孩整個人卻已經墜落到了車外，兩條腿被拖着在鐵軌上摩擦，血腥味兒彌漫開來，一大片黑氣蠢蠢欲動。

女孩發出凄厲的尖叫，其他人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繼續開心快樂地聊着天，包括女孩的媽媽。

“抓住我啊！！別放手！”夏玉焦急地大吼道。

可疼痛已經讓她失去了意識，她的手漸漸無力，眼看就要徹底滑落，甚至将夏玉的半個身子帶出了車廂。

朱君陽一把将一人一鬼全都薅了上來，反手扣上了門。

夏玉感覺自己似乎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甚至還看到了黑白無常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