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為人民服務
火車上的空氣很差, 混合着一股泡面味和空調制冷劑的味道。
夏玉很久沒見過這種綠皮火車了, 剛上車的時候還有點新鮮感, 但是等車開了三個小時還沒有到站的跡象後, 她就只剩下了無聊。
朱君陽沒買她的位置,她就只能縮在過道上蹲着, 看着路過的行人從她身體中一次次穿過。
“朱君陽……”她叫道。
大佬手裏捧着本書,沒搭理她。這本書的封皮是非常清新的粉白色, 題目叫《明媚的陽光》, 看起來像是本矯情到牙疼的青春疼痛小說。
但是夏玉知道, 這種這種小清新的外殼裏,是什麽“對付鬼怪的一百個小竅門”, 上面詳細地記載了如何對付她這種小鬼。
她咂了咂嘴, 暗忱她們一人一鬼的關系應該沒有那麽差,于是又壯起膽子扯扯手邊的褲腳。
幸好這時候沒人彎腰低頭,否則一定會被違反客觀主義現實的褲腳吓到。
朱君陽終于舍得施舍給她一個眼神, 稍微側下頭,烏黑的瞳仁看向她, 露出一點詢問的意味。
夏玉撒着嬌問她:“咱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呀~”
少女的嗓音還很稚嫩, 用這種腔調話一點也不違和, 還很可愛。
朱君陽合上書,叫住路過的乘務員:“打擾一下,請問幾點才到靈城?”
“靈城?”乘務員會想了一秒,說道,“那可遠着呢, 差不多得半夜一點多才到。”
“謝謝。”
“沒事,不客氣。”
乘務員走遠,朱君陽低頭對她笑,本來因為板着臉而有些冷硬的五官舒展開來,笑得像是被摻了糖的陽光。
Advertisement
夏玉不知為啥臉上一紅,嘴張了兩下,那些抱怨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真是要晃瞎她24k钛合金狗眼。
她忍不住腹诽道。
朱君陽踢了她一下。
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下子跳到了隔壁座位的桌子上。
朱君陽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也被她吓了一跳,身旁的人将懷疑的目光投向她,她不緊不慢地打開手上的《明媚的陽光》,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夏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人家的桌子上下來,臉漲得通紅:“我剛才在想事情,你吓到我了。”
有被人懷疑的前車之鑒,這回朱君陽沒再做大動作,只是向她點了點手指,表示自己在聽。
夏玉重新蹲回到朱君陽腳邊,無聊地在綠色的地板上畫圈圈。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是沒辦法想象這樣堅持十幾個小時下去,站起來對朱君陽說道:“我去別的地方玩會兒。”
沒等朱君陽回應,她就直接往下一節車廂跑去。
這趟火車上乘客不多,車上的每個人都昏昏欲睡的,似乎是被長長的旅途磨光了精氣神。
離開了朱君陽的視線,她倒是不再着急,慢悠悠地四下游逛了起來。
她長這麽大很少離家,坐火車的次數加起來一只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所以對火車上的一切都很好奇。
比如卧鋪區、軟卧區、餐車還有——火車頭。
她一直往前走,也沒注意能通到哪裏。
兩節車廂相連之處有人在抽煙,夏玉走了一圈,感覺自己身上都被粘上了煙味。
白天的時候她不能穿牆,有的車廂間的門是關着的,她就等有人路過的時候順勢而入。
這麽走了沒幾個車廂就到了盡頭。
——是硬座席的盡頭。
後面應該是還有一節車廂,車廂的門上是不透明的玻璃,看不清後面有什麽。門上還有一根非常粗的鐵鏈,将門把手和旁邊的鋼柱連在了一起,還扣着一把大鎖。
這是什麽情況?
夏玉好奇地貼在玻璃上,想嘗試下能不能看清裏面是什麽。
剛一貼上去,她就聽到裏面傳出來了一絲非常細微的呼嚕聲,像是有什麽大型野獸在沉睡。
她皺起了眉頭,把頭挪走,然後再一次貼上去。
“咕嚕——”
“咕嚕——”
“咕嚕——”
有規律的打呼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火車上居然有大型野獸?
怎麽過的安檢??
她心中疑惑,總感覺事情沒她想得那麽簡單,于是快速原路返回,想去找朱君陽說明下情況。
朱君陽依舊保持着她離開前的姿勢,認真地研究手中的書,她跑過去,湊近她的耳朵說道:“那邊盡頭的車廂裏像是有東西,聽聲音像是體型很大的野獸,車門被鎖死了,我進不去。”
朱君陽愣了一下,似乎是也沒想到火車上居然會有大型野獸。
她合上書,背上唯一的行李背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示意夏玉帶她過去。
兩個人快速穿過一節節車廂,最後成功抵達最後一節車廂。
這節車廂裏人是最少的,朱君陽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她直奔夏玉口中的門。
在門口的時候她點了根煙,關上乘客車廂的門,佯裝成出來抽煙的樣子,靠在了貨車廂的門口。
觀察了一會兒後,朱君陽低聲說道:“是符咒。”
火車兩節車廂交界處的噪音一般都很大,所以她們的交談沒有被任何人注視。
“符咒?”夏玉好奇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那鐵鏈上立刻浮現出了一串密密麻麻的、如同被燒紅了的小字,食指與鐵鏈相接處發出了一聲氣音,一片白霧冒了出來。
“嗷嗷嗷!”她“唰”地一下把手抽走,被燙得怪叫幾聲,把冒煙的手指頭放在嘴邊吹了好幾下,“什麽東西這是,怎麽這麽燙?!”
朱君陽嘲笑她道:“還得感謝你的手賤,要不然我也看不清上面都寫了什麽。”
夏玉含着自己的指尖,含糊地回道:“不客氣,為人民服務。”
朱君陽笑出了聲。
夏玉背過身去不想理她。
朱君陽道:“這上面是梵文,對我來說不算特別高級,你應該慶幸你剛剛只是輕輕碰了一下,要不然你以後可能就真的要改名叫夏過了。”
夏玉給了自己胳膊一下,讓自己長點記性別再手欠:“那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
朱君陽搖頭:“不知道,我試試能不能把這上面的符文解了。”
她從包裏找了一張符扔給她,指指客車廂的門:“貼門上去。”
夏玉照做。
朱君陽開始在空氣中畫符,夏玉盯着她一點一點動作的手指,盯了一會兒才發現,她畫的居然和剛才鐵鏈上面顯示的一模一樣。
卧槽,這是人的記性嗎?!
那些符文撐死閃了兩秒,朱君陽居然全記下來了?!
那一排排密密麻麻長得都差不多的梵文她看着都嫌累眼睛好嗎?
她回想起那天在醫院裏,她還魂失敗,大佬抱着自己的腦袋說的什麽“最有天賦都是騙我的”,突然意識到這句“最有天賦”可能沒摻半點假。
不足兩分鐘,朱君陽就把所有的梵文都畫了下來,半空中漂浮着一排排散發着金黃的小字。
她伸出兩只手掌,把這些字在空中上下左右全部颠倒,然後一擡手,直接把這些字打進了鐵鏈裏。
鐵鏈上的梵文若隐若現,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然後開始高頻率的抖動,鏈條“丁玲”作響。
最後一陣金光閃過,一切歸于平靜,夏玉用胳膊擋着自己的眼睛,感覺到朱君陽在她身上拍了一下。
她放下袖子,發現自己被貼了張符。上面的紋路非常眼熟,和她獨自前往殡儀館的時候朱君陽扔給她的那張一模一樣。
這是可以讓她在白天穿牆的符。
她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是我想得那樣嗎?”
朱君陽點頭:“請吧。”
夏玉的臉皺成一團:“可不可以不去……”
朱君陽伸出兩只手指頭:“兩個選擇:一,是你自己進去;二,是我送你進去。”
“你怎麽送我?”
朱君陽擡腿踹在她的屁股上:“這麽送你。”
夏玉“嗷”的一聲跌進門裏,摔了個狗吃屎。
裏面黑洞洞的,幸好她有夜視的能力,不受黑暗的影響。
這裏應該是托運大件行李的車廂,裏面零散地堆了幾件體積龐大的行李。
最裏面放着一個被黑布照着的一人高的方形箱子,呼嚕聲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她已經忘了自己走路不會有聲音,踮着腳尖蹑手蹑腳地往前挪,挪了半天才挪到箱子前。
一股令人非常舒服的氣息傳來,夏玉心中的害怕不禁減少了許多。
“咕嚕……”
“呼嚕……”
裏面的東西依舊沒醒來的樣子,她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做好心裏建設,一把掀開了箱子上面的黑布。
黑布被掀上去了一半,露出了縫隙不大的了一排欄杆,和從欄杆裏透出來的柔和藍光。
藍光照在她身上,舒服得她的靈魂都在顫抖。
裏面這東西一定是什麽寶貝!
這麽想着,她直接把整塊黑布全都拽了出來,裏面打呼嚕的野獸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裏面是……一只羊??
一只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羊羔縮在角落裏,睜着一雙天藍色的眼睛看着她,瞳中噙滿了淚水,口中發出“咕嚕呼嚕”的哭聲。
藍光的源頭也正是它。
哪裏不對吧?
“這一定是障眼法。”夏玉重複着這句話,又撿起黑布重新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