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子虛烏有與馬良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抿了抿嘴。如倪子蛟所料,兩個NPC一句話都沒說,舉起抗議主神□□更是天方夜譚。
對于倪子蛟的脾氣,這群長年跟了他不知多少年的NPC早習慣了。
且并不讨厭。
“馬良,你過來一下。”
馬良聽見倪子蛟喚他,與好友道了別,走在倪子蛟身後。
倪子蛟展開水門,兩人一前一後跨入簾幕,來到馬良的書房。
“最近玩家陣營疲軟得很,我想搜羅一批新鮮血液。”
倪子蛟私闖民宅,少年也不惱怒,喚出書房精靈,給倪子蛟搬了一個軟凳。
他聞言,溫潤地笑着:“真巧,屬下的員工找到了幾個重點觀察對象,雖然是普通人,但都有成為精英玩家的潛力,應該夠父神高興一陣子。現在只等您的契約合同了。”
一名普通人要成為玩家,首先必須與主神簽訂契約,将靈魂出賣。
這是一項可有可無的規定。只要NPC們樂意,随時随地都能把普通人從現實拖進主神世界玩耍。
但倪子蛟不喜歡強摁着別人的頭和自己玩游戲。
天下生意買賣,講求有來有往、你情我願。NPC懼于神明的威嚴,不敢随便拉人下水。在主神發出契約合同之後,被契約者同意條款,方能成為正式玩家。
倪子蛟坐在水晶桌邊上,馬良将珍藏許久的龍涎墨水與鳳凰筆放在他跟前。
“如果說是文案策劃,父神應該找子虛烏有才是。”
每當錦标賽開賽前夕,倪子蛟都要親自撰寫發放給玩家們的邀請函,以表主神世界對于賽事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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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太皮。我晾晾他。”倪子蛟提筆沾墨,在羊皮紙上寫——
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嗎?
馬良在一旁看着,搖頭笑道:“這個已經被別人寫過了。”
倪子蛟悶悶地哦了一聲,将這句話删掉,沉吟片刻,重新寫——
想成為新世界的神嗎?
看到這句話,馬良堪堪色變。
之前,他同子虛烏有一樣,以為倪子蛟口中的“死”只是說着玩一玩。
世界上只有一尊神。要想成為新世界的神……
他看着低眉沉思的倪子蛟,漸漸平複了心情。
父神開心就好。
寫完邀請函,倪子蛟還得找人看場地、找靠譜的錦标賽總設計師。每次參加錦标賽的玩家都如恒河沙數,任何細節的謬誤都可能導致BUG。
這是倪子蛟無法容忍的錯誤。
他焦頭爛額忙了許多日子,好在錦标賽周期足夠長,并不急于一時。終于,到準備工作告一段落,倪子蛟得空栽進躺椅喘口氣,驀然想起被他丢棄在記憶角落裏的腳選玩家。
叫什麽來着……
劉蓓?
不,好像是個男的。
劉佩?
不對,好像是和樹木有關的姓氏。
李佩?
似乎還是有哪裏不一樣。
是叫林佩!他記起來了!
想起自己名下唯一玩家的名字,倪子蛟興致高昂,迫不及待地掏出水晶球,準備查看林佩的近況。
水晶球內,沐浴在黃昏夕照下的小徑如畫展開。黑發的少年容顏俊雅,步履慵懶,行走在林蔭之下,身旁跟着一位紅了臉的少女。
嗯?這是交女朋友了?
倪子蛟對于玩家的私生活沒興趣,他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面。
名字可以變,姓氏可以改。那股殺氣,他是忘不了的。
他伸出手指,貼住水晶,摩挲着少年的面孔,似乎能感受到人類皮膚的溫熱與光滑。
幾個月前,就是這副細皮嫩肉的小身板裏,爆發出令他癡迷的瘋狂與冷酷,将他的木偶送上黃泉路。
生靈的殺氣各不相同。而林佩的殺氣,那種甘甜到令人發瘋上瘾的殺氣,仿若處子清香、群星低語,冰冷又幹淨,是他很久、很久,都沒有品嘗過的了……
于是,當馬良推門而入時,他發現他們敬愛的父神正在埋頭往身上插刀子,金光燦燦的神血不要錢地往下滴。
馬良:“……”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倪子蛟睨了眼馬良,拔掉肩膀上的魔刃,取出一個玻璃瓶,接滿了血遞給他:“送你做顏料。”
神明的鮮血可是珍貴的原材料。馬良小心接過玻璃瓶。他倒不擔心倪子蛟把自己給捅死,實力強到神的境界,一般的武器根本傷不到倪子蛟。
他見倪子蛟起身,問:“您又要出門了?”
滿頭是血的倪子蛟回過身,點點頭。
最近那條小狗似乎有些怠惰了。
他很生氣。
馮陸鎮圖書館向來是馮路鎮的乖寶寶們最喜歡的地方。氛圍幽靜,書籍廣泛,後院還有一片鳶尾花。
唯一的遺憾,最近那名開館以來的老管理員退休養老。新的招聘告示在玻璃壁上貼了一個多月了,可至今還未有适合的人前來揭榜。
白笑笑是負責面試的館員之一。現在,她正扯出不失禮節的笑容,送走一位鼻子朝天的求職者。
自動門剛一合并,她就氣得差點沒把前臺砸爛。
來面試翹個二郎腿,一坐下就想她要咖啡喝還“不要現沖”,簡歷上沒一句真話,做個presentation滿屏空話,不回家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狗東西,竟然大言不慚想跳過試用期直接簽正式合同?
再您媽的見!
館長要她這個星期內必須找到合格的新館員。可面對一群家裏蹲廢物,難道要她表演大變活人?
正當館員小姐抱頭痛哭卻又欲哭無淚時,圖書館的大門再次開啓,她聽到一串平穩的腳步聲。
未等她擡頭,清圓如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您好,唐突打擾了。”
知道唐突你還……
暴躁的白笑笑旋過轉椅,瞪向來人。
在一瞬間,這位館員小姐三百六十度爆旋石化炸裂。
卧!槽!
——無論是多有人文素養的顏控,在見到無法形容的盛世美顏時,心裏只會浮現出這兩個字。
“我來應聘貴館管理員一職,希望我沒有來得太晚。”
白笑笑的腦子已經當機。
與她四目相望的,是一名溫文爾雅的黑發青年。透過玻璃窗扉的晚照裏,青年的笑眼彎着月亮的弧度,如此專注地注視她,青澀而美好,像足了四月裏拂過山岚帶着茶花清香的晚風,蹭得她心尖瘋了似的癢癢。
白笑笑母胎solo二十五年,頭一次覺得自己戀愛了。
她憋紅了臉,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不晚。早上好。”
黃昏的微光打在白笑笑傻笑的臉蛋上。
這種神仙哥哥為什麽會來窮鄉僻壤的破地方啊!
青年睜大眼睛,似乎對白笑笑的話略感意外。但他溫和一笑,諒解了館員的失态。
“我的名字叫邬山越,剛從帝都大學畢業,在校時修過圖書館學和檔案學,以後計劃在這裏定居。我昨天才看到您的招聘啓事,不知道——”
“您直接簽合同就行!明天上班!我是您的新同事白笑笑,請多指教!”
白笑笑一個蛟龍探海,上半身撲過去握住他的手。
“您要是覺得試用期太長,對薪資福利不滿意,我去和館長提!”
青年吃驚道:“诶?這,可以嗎?”
白笑笑瘋狂點頭:“我這就給您把合同和章拿出來。”
去他姥姥的館長吧,對于顏狗,顏值就是正義!
她要是不出手,隔壁超市的王小花就要把這塊香饽饽搶走了!
“抱歉,請稍微等一下……”
白笑笑猛地回頭一瞪:“你不會反悔了吧?”
青年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您知道附近有租房子的人家嗎?其實,我這幾天都住在旅館裏。”
為什麽臉紅也巨他媽可愛……
白笑笑捧着自己的臉咽了咽口水,總算稍微平靜下來。她細細思索一番,終于開始說人話:“我記得外面有棟別墅在招房客,價格挺實惠的。不過房主還是個初中的小孩,他一個人住,好像叫林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