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的吧,”林羨自己其實也并不很清楚,此時就不敢直接篤定的告訴林靖。
她臉上神色迷惑,林靖心裏卻豁然開朗起來。
心裏的千般萬種湧動不安的情緒一下子都找到了自己的去處,既然成夫妻才能相守,那麽就做夫妻好了。
反正他除了阿羨誰也不喜歡,阿羨也更別想要嫁給別人了。
第二天一早,林靖還是照着往常的慣例早早起來了。雪英也剛起,正在洗漱,完了就要去廚房做早飯。
一見林靖,她站在廚房門口輕聲問他,“靖郎,今天早飯做什麽呢?”
雪英是個極沒主意的人,她敢到城裏來将自己給賣了,恐怕是她這輩子最大膽的一回了。
林靖道,“煮粥,多放兩個雞蛋,剩下的我會準備。”
雪英于是松了一口氣,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道,“那我知道了。”
夏天天亮的很早,雲層之間有淡淡的陽光洩漏出來。梁鴻義在這六年裏頭已經将身上的本事差不多都教給了林靖,現在隔幾日過去陪他過幾招吃吃酒,平時已經不用多去了。
林靖在腳上綁好沙袋,走路依舊身輕如燕,一氣兒從家裏到主街上已經開門的包子鋪門前,買了六個大包子,又繞到窄巷的豆腐坊裏頭買了一壇子紅油腐乳,後才照着原路折返回去。
回到家裏,林羨還沒起來,粥水也才堪堪開始濃稠。
林靖站在院子裏例行的打拳,動作強健有力,又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一套動作下來,身上又多了不少汗水。他這才将腿上沉重的沙袋放下來,繞到屋側打好井水準備沖涼。
另一邊雪英将他買回來的包子放到邊上盤裏,又将紅油腐乳挑出三塊來碼放整齊,末了看了看竈膛裏的火苗快熄滅了,便不再往裏頭添柴,只取出碗筷來将軟香撲鼻的粥水盛出來小心的放到一旁的木盆裏用井水泡好降溫。
等做好這一切,雪英擡頭看看天色,到了該叫林羨起床的時候了。
約莫小半柱香後,廚房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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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要去鋪子裏一趟,”林羨用筷子挑了半塊腐乳進粥碗裏,開口慢條斯理的安排着當日的打算,“下午香織該過來了,到時候他們走時順路也要去一趟窯廠,上回燒的瓷盒全用完了,這回要再加兩個樣式的……”
每一類脂膏的瓷盒外表各不相同,又因為每月做出的東西數量也不一樣,是以窯廠那邊的訂單數量也要常常變換reads;。不過現在的瓷盒并不像從前那樣簡單廉價,樣式精巧了許多不說,材料也細致很多。
每個月到底賣出了多少脂膏,各自種類下的又有多少,光數盒子也能心中有個估計。
林靖在一旁沒動筷子,他将泡在涼水中的雞蛋拿出來,剝殼後掰成兩半,将裏頭的蛋黃擠到自己的碗裏,剩下的蛋白則都放到林羨面前的盤中。
林羨吃雞蛋是不愛吃蛋黃的,于是自然都讓林靖吃了。
這還不算完,六個包子原本是作每人一個的。雪英只吃了一個,剩下一個央求林靖去書院時帶給自己弟弟。林羨則給林靖的目光盯着才勉強吃了一個包子皮,裏頭裹着的餡兒還是給她挑了出來。
第二個包子就說什麽也吃不下了。
林靖将她挑出來的包子餡吃了,剩下的一個包子也掰開去餡兒,再将包子皮撕成小塊遞到林羨嘴邊,“如果就吃這麽點兒,中午會餓肚子的,粥吃了只留一肚子的水。”
他這樣耐心,林羨也沒辦法,只能又吃了半個包子皮,這才給林靖放過。
他再一口氣風卷殘雲般的将早飯吃幹淨,最後去書院前還不忘囑咐林羨一句,“等我從書院回來再去窯廠。”
從前日子過的清苦時林羨是個十足的姐姐樣,現在卻好像反了過來。
而這一天本來也是照着林羨計劃走的,只是不想孫香織帶着藥材與她丈夫過來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
她的丈夫名叫錢豐城,今年剛過而立,有些腿腳功夫。平常來來回回從沒出過什麽大事,近來卻頻頻有些小麻煩,這回竟還見了血。
來回運貨的都知道,要麽是短途打點好關系,如果要經長途,那一個個山頭後面到底藏着什麽人,那興許都是要用命來拼的。
近來蘭城那邊的消息多了,來回官道上岔路上運貨的牛車馬車也日漸增加。想來是因為這個,各地的賊匪也跟着躁了,均是躍躍欲試想幹一票大的。山間地頭的大小寨子都和雨後春筍般興了起來。
“還好下山的賊匪只四五個,拳腳功夫又全一般,我這才能頂住,”錢豐城坐在凳上,由孫香織給他包紮傷口,同時和林羨敘述來時路上的經歷,臉上有愁容“只怕回程路上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兩人有個兒子,今年才五歲,名叫川哥兒。此時正虎頭虎腦的縮在一邊,從前見了都是大膽頑皮的模樣,今天卻乖的同個小鹌鹑一般,顯然是個早前的事情吓着了。
林羨拿出前些日子買好的小木人玩具遞給川哥兒,面上也憂慮,“這般兇險,以後往來可麻煩了。”
孫香織滿臉憤憤,“前頭都是打點過的,現在忽然來了這麽一夥不講道理的土匪,商量不成還要傷人。”
“等靖哥兒從書院回來,再商量回去的事情,鐵定是不能讓你們就這麽走了。”
這附近山頭上的賊匪大都已經呆了多年,多只求財不傷人。官府來任的官員換了一個又一個,全都不願意招惹這些麻煩,幹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道。
讓官府剿匪,那除非是事情鬧大了,或者上頭下來指令,現在這樣也只能自己想辦法。
林靖回來聽完事情前後,當下應道,“回程我同你們一起去,後面到鎮上送野味的事情也暫歇了,恰好算是養傷,等看看事情能不能平下來再說,藥材每月照收,我過去取reads;。”
暫且也只能這麽辦了。
他要出門,林羨也擔心,一邊給林靖的荷包裏塞銀子,一邊告訴他,“若是真遇上危險了,把荷包裏的銀子給他們,可千萬別以身涉險。”
她仰着頭滿面認真,林靖全都答應,剩下也有囑咐她的話,“你在家裏讓雪英多顧着點,晚上記着要将房門也從裏頭鎖上,窯廠那邊等我回來再說。”
兩個人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可行程到底還是定了下來。
孫香織一行于是和林靖一起趁着太陽未落山出發了。
離開清溪鎮約莫半個時辰就從官道拐到窄路上,周圍樹木郁郁蔥蔥,枝葉繁茂,将已經暗淡下去的光影遮擋的更加昏黃。
林靖坐在馬車前面看書,身邊放着一柄劍,模樣氣定神閑,餘光掃視将這周圍的山景都收進了眼底。
微風一陣,将這山林之間的葉片吹的窸窸窣窣響動,周遭一切似乎都平靜非常。
林靖卻忽然放下書本擡手拉住馬脖子上的缰繩,迫使它無聲慢慢的緩下了腳步。
察覺到這動靜,馬車裏的錢豐城立刻緊張起來,悄悄的擡起窗簾往外看。
不遠處的兩根大樹中間橫着一根細繩子,肉眼都隐約看不真切。若不是此時馬車行的正緩,是鐵定要被絆倒整輛車往外飛的。
林靖冷看了埋伏在草叢裏的賊匪一眼,大致估計出對方的人數。他從馬車上跳下,拔刀砍斷了攔路的繩索,然後就面不改色的上馬準備駕馬繼續前行。
“哪裏走!”
賊匪終于按捺不住,一個接着一個的跳了出來,一個六個,均是拿着锃光瓦亮的大刀,互相依仗着滿面兇橫。
六個賊匪昨天幹成過一票,手裏的刀砍過人,膽子也就跟着越發大起來。
林靖背光站着,目光打量面前的人,手中的劍随着他使力的動作慢慢的擡了起來,“你們如何管得着我要往哪裏去?”
幾個賊匪走出來時林靖就看過他們的身姿,個個身形不穩底盤虛浮,湊在一起對沒有功夫的人耍耍威風還好,湊到有功夫的人面前哪裏夠看。
錢豐城想出來幫忙,林靖見狀喝止住他,“你別出來。”
他以後還是要在這條路上來往的,若是給賊匪記住了臉還不要命?
至于其他,林靖懶得和他們多費口舌,知道這會兒一戰難免,是以足尖在馬車上借了力,便劍指賊匪而去。他下手的角度刁鑽,身形又靈活閃動。不過三招裏頭就穩穩的将六個人的兵器卸下,讓幾人成了赤手空拳的。
林靖三兩下将幾人打的在地上哀哀叫喚,後轉身去把他剛才砍斷的繩子取過來,胡亂将這些人捆做一團,扔在原地只管駕着馬車走了。
這自然不算完,但是後面林靖自己預備要做的事情暫時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夜色深沉,山林深處有個小寨子裏正亮着光,裏頭時不時傳出呵斥聲,“就這麽點小事兒,你們可丢盡了寨子裏的臉!給人捆在大路邊上也真夠你們的本事。”
林靖躲在暗處,悄悄的從縫隙之中向裏頭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