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陣脆嫩的唧唧聲将林羨從睡夢中喚醒。她腦中的一根弦被輕輕的撥動了一下,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光着腳踩到地上,一把将雞籠門給拉了開來。
老母雞面色不善的外頭要啄,給林羨身後伸過來的一只小手猛拍了一巴掌,瞪着雞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煽到了一邊。跟着露出了身邊數個濕漉漉的小雞腦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林羨反複數了兩邊,确認有九只小雞仔成功孵化出來,不由的高興,“要是都能長成,不多時就能有一院子的小雞了。”
林靖收回手,拍幹淨上頭沾着的雞毛,冷眼看着那雞窩裏的老母雞與小雞仔,“那就把這雞窩搬出房裏去吧。”
這雞窩放在房間裏,阿羨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看看,實在礙眼的很。
“外面還很冷,就怕小雞挨不過去。”林羨婉轉的拒絕,她起身穿好鞋襪,拿起外衣系扣子的當口,與林靖說起今天的安排,“咱們一會兒吃了早飯,去城外撿些柴火,拿回來晾幹兩天,也就好用了,兩個人可以走的遠一些,應該能撿到不少好柴火的。”
林靖瞪着那老母雞,輕輕的哼了一聲,沒給林羨聽見,再開口時又是軟軟一個乖孩子樣,“好,都聽阿羨的。”
“中午回來将柴火晾幹了,下午的時間抽出來就将廚房邊上的意見小房間收拾出來,比這間是稍微小一點的,同偏客房差不多大,你住着很合适。”林羨手上動作很利落的将被子疊好,後一氣兒說出剩下半點的安排。
林靖有些手足無措,“為、為什麽要把房間收拾出來給我住,我和阿羨住在一起很好的。”
林羨笑起來,聲音輕快,“我都九歲了,過了年十歲,你呢,照說起來過年以後也有七歲,古語說‘男女七歲不同席’,是不好再睡在一塊兒的,且家裏空房子很多,并不是沒有,更就要仔細一些了。”
規矩,又是這些什麽煩人的規矩,林靖的眉頭擰成一團,恨不得将那什麽古言古語都塞回狗屁古人的肚子裏。
林羨見他面色不虞,知道林靖是不願意的,是以停下會搜中的動作安慰他,“你現在還小,不懂的,等你長大了回想起來就知道了,到時候興許還要羞愧。”
有什麽好羞愧的,反正林靖覺得照着自己本心作勢沒有半點兒好羞愧的地方。
只是他一不願意在林羨面前顯露自己真正的脾氣,二又不願意自己不讨林羨的喜歡,于是扭捏一會兒,等林羨再出言勸哄兩句,便也就撒嬌順勢勉強應下了。
吃了早飯,兩人背着背簍出門,到了城郊一路深走進去,到了一片臨近官道,但中午時候少有人來往的路上。
清溪鎮雖然算是這周圍十裏八鄉最大的一個小鎮,可計較起來也到底就那麽大一點兒地方,早市一散,就沒有什麽剩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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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知道多撿柴火林羨高興,于是悶着頭一路撿過去。今天運氣不錯,背簍裏沒一會兒攢了不少。
一個手腕粗的木枝一半斜在官道上,一半落在泥地裏。林靖餘光裏瞥見一輛緩緩行來的牛車,卻也不放在心裏,只管自己撿柴火。
牛車上坐着的老漢卻是因此道了聲謝,又問,“你們兩個小娃在這兒做什麽?”
林靖不耐煩理人,扭頭不說話,林羨客客氣氣的答了,與那老頭說了兩句,得知對方是帶着糧食送到城裏的米鋪賣的。
“家裏還有些存糧,吃不了的就送出來賣了,雖說買的錢不算很多,但總是能夠還來銀子的東西。”
林羨自個兒買米買面,對米價糧價都有所知曉,即便知道米鋪的價格同鄉下收來糧食的價格還有些差異,去也是一問才曉得,差了直是讓人瞠目結舌的不同。
鄉下的糧食收上來三百文一石,到米鋪裏就要翻上一倍,少則六百文一石,年歲稍微不好一點的,能到七百文光景。
而這來回運送的運費,因着清溪鎮周邊種糧人家多,路途也多不過三五天,少則一天半天的也就到了,不至于将糧價拉高成這樣。
林羨自小在城裏住着,并不清楚鄉下的事情,如今一聽,又是吃驚又是心疼錢。
“也沒什麽辦法的,我們自個兒又沒辦法到城裏來賣,米鋪那些人不許的。”
老漢說完這句,從身邊拿起一根小竹條,往老牛身上輕輕一揮,牛車重新緩緩行駛起來。
這到底是一個不足輕重的小插曲,一會兒就給兩人忘到了一邊。等撿完柴火回到家裏,正是日頭升到半空中陽光最熱烈的時候。
林羨帶着林靖将柴火鋪成開來,後給雞喂了一把外頭摘回來的野菜,後煮了一點清湯面,拌了點辣醬吃了個滿臉汗珠,同林靖對看一眼,紛紛因為對方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對于林靖來說,日子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輕松惬意了。
下午要收拾出來的房間已經有些年數沒有人用,林父還活着的時候,這房間是作為他的書房外加一些古玩器具用,後來他病重,古玩一類多被典當買了,只剩下一些祖父輩就從京城裏帶過來的書。林羨只取了幾本她娘曾經教過她的來讀,其他的雜書都放在一邊落了灰塵。
今天都要收拾出來。
林父少年時,家裏雖然已經中落,但還是當成半個少爺來養,于是養成了點收藏的癖好,房裏的書架上雖然賣了些,但也還留着幾樣稀罕玩意兒。
林羨先取了鑰匙将房門上的鎖打開,後讓屋裏通了通氣,才帶着林靖進去。
書架和書桌自不用動,房裏也有一個炕頭,與主屋裏的床相比較顯得有些狹小,一個人睡着恰好。
林羨将裏頭的書都收拾出來,一本一本的用幹布擦拭過去,起初都是詩詞典籍一類的書,後到幾本便顯得玄妙些,有說藥理的,有草藥的,各式各樣均有詳解。
可這都比不過最後一本來的讓人咋舌。
林羨捧着那本厚厚的舊書,看着毫不起眼,封面上也只兩個字《馥郁》。
她隐約跟着想起來,祖父家裏在京城開過的鋪子,那個曾經名動京城的鋪子,叫的就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