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

第38章

凰鳥手把手地教昆侖煉制小折扇。煉制成的小折扇格外小巧，只比一只巴掌略長一些，淡金色的扇子，展開扇面後，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扇柄上挂着一只活靈活現只有拇指大小的狐神小扇墜。

這柄折扇雖以神級煉材制成，但昆侖并沒有在上面烙印任何符紋法陣，附了材料自帶的那點神華和蘊含的一絲神凰力量和狐神力量，它并不具備任何別的功效，也不再需要別的功效。

昆侖非常喜歡，經常拿在手上把玩，偶爾注入一縷先天元氣進入折扇中，激活內蘊的那絲神凰神力，便會有一只神凰虛影從扇子裏飛出。

凰鳥教昆侖煉制折扇時，抽空在昆侖神山轉悠一圈，挑了許多很是漂亮鳥禽的雛鳥和鳥蛋養在鳳栖梧桐神樹上。

昆侖山巅的結界撤去，她教昆侖東西時，也允許昆侖神山的鳥禽來旁聽。

昆侖不懂的地方，凰鳥會反複講解，“旁聽生”能領悟到多少則看它們自己了。

遠古大神神凰傳道，對于昆侖神山上這些鳥妖、鳥仙來說，是天大的機緣，哪怕只是神凰随意提上兩句都能開拓它們的眼界，能讓它們在修行一途上有所領悟，更何況神凰更是拿出一副教親傳徒弟的架勢在教昆侖，且絲毫沒有避着它們這些的鳥禽。

一時間，昆侖山巅成為萬鳥朝盛和修行的盛地。

不僅昆侖神山上的鳥類齊聚于此，就連大地上的鳥類也不遠萬裏地趕來，其中更有拖家帶口一起來的，還有把鳥蛋帶來的。即使鳥蛋聽不懂，能沾點神氣，對于将來的修行也有莫大的好處。

凰鳥教昆侖煉器術，教她彈神凰筝，教她各種神通手段，最重要的則是讓昆侖學會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以及盡可能多地了解外界。

從來沒有人這麽盡心盡力地教過她東西，昆侖學得格外認真。

來的鳥類雖多，但大部分時候都不吵，且凰鳥在小院附近都設置了結界，除了得到凰鳥認可能夠進入梧桐神界的鳥族，其它鳥類都無法靠近小院附十丈內。

偶爾凰鳥心情好了，會帶着這些鳥一起在天上翺翔，也會教她們一些鳥形生靈獨有的神通，甚至傳下功法，教她們怎麽修煉成鳳凰。

昆侖神山因凰鳥而變得熱鬧非凡。

這自然也吸修了人族修煉者前來。

有些人族修煉者是過來修行悟道的，看群山飛鳥，聽凰鳥傳道，亦是收獲匪淺。

對于這些親近自然心懷蒼生的人，昆侖自有好感，并不驅趕他們。

漸漸的，這些通過聆聽凰鳥授道修煉有成的人供奉起凰鳥，在山腳下建立起神凰門。

這些人與昆侖神山的鳥族友好相處，山上山下地住着，往來也多了起來。

昆侖也聽到許多其他的議論聲。

她發現神形生靈，不管是人還是仙，亦或者是神，不管是過了十萬年還是百萬年，某些自以為是的想法從不曾改變。例如，自诩為蒼生主宰，認為她是昆侖神山的主神理當親近人族，視其它生靈為卑微種族這點。甚至有些人連神凰都看不上，覺得除了神形生靈以外，其它的都不過是畜生。

昆侖對于大部分生靈的議論都不放在心上，當耳旁風聽過就算，但罵凰鳥是畜生的，她把凰鳥教她的咒術用在他們身上，使得他們在渡天劫時被咒力引來更大的天劫，如果他們渡過去，算他們本事，沒渡過去，她也不會讓他們死，咒力會引她的本體力量保住他們的元神不滅，然後送進昆侖神山裏某只剛死的動物身上，讓他們死而複生去體會一場那些視為畜生的生靈的一生，待作為獸生的壽命到盡頭，再經歷輪回重新投胎做人。

……

她喜歡彈筝。

凰鳥手把手地教會了她彈筝，也教了她很多筝曲。

筝曲分為許多種，有主殺伐的，有主平和的，有讓人安松沉眠的，也有演澤天地山川萬物景象的。

她喜歡如煙似紗的濛濛細雨，也常聚先天元氣在小院中形成雨景，雨澆在梧桐葉上、屋檐上和院子裏的仙植上，再繪成小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襯上筝聲，獨有一番意趣。

凰鳥似乎也很喜歡聽她彈筝，她彈筝時，凰鳥很多時候都會靜靜聽着，偶爾會帶着萬千鳥群在她的筝聲中翩然起舞。它們身上的霞光籠罩住一方天地，凰鳴聲混着筝聲，在天地間回蕩。

九尾經常外出，偶爾回來，小住一陣子便又離開。

昆侖學會彈筝，見到九尾便想起和小狐貍相處的點滴，她想小狐貍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開心。她彈給九尾聽，九尾有時候會端着茶安靜地聽她彈筝，有時候會起身和舞。

九尾的舞與尋常生靈的舞不同。她的舞與凰鳥能調動天地萬物之靈相似，随着她的動作天地間的靈力都随之流轉，她的節奏和每一個動作都似叩進心扉神魂，又似能烙印在天地蒼穹裏，更能顯化在天劫神雷中。

九尾告訴她，這叫天祈之舞。

天祈之舞和凰鳥的曲子一樣，也會很多種，可主殺伐，也可單純的欣賞美感，亦可讓人看得入迷入幻不知不覺陷入沉睡長眠，還可忘卻外界紛争變得平和。

九尾看她的眼神和凰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凰鳥看着她時，總是眸中帶笑，九尾則要幽深許多，情緒很複雜，她看得似懂非懂，但她總能在九尾的眼中看見她的倒影。

她知道，九尾是把她放在心上的，且一直待她很好。

九尾經常離開昆侖神山，一走很多很多年，多少也與她有關，雖然九尾沒說，但昆侖能感覺得出來。

凰鳥教過她推演術，她通過與九尾間的聯系感應去推演，也算到一些。

九尾，一直在外征戰。

昆侖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神界是什麽樣的，看看除她們三個以外的遠古大神和那些古族。不過，不是現在。她在每天都在向凰鳥學東西，學不好凰鳥還會生氣用手指彈她額頭。

凰鳥也很忙，忙着教她東西，忙着讓梧桐神界重現輝煌。

梧桐神界最開始只有鳥仙，後來，在凰鳥的教導下，陸續的有鳥仙修煉成了鳳凰，再修煉成神。

神凰只有一個，就是凰鳥。她喚凰鳥，凰鳥不樂意，她只好改口成“小凰”，凰鳥猶豫了半天，最終同意她這麽叫。

梧桐神界，神凰之下，修煉成神的鳳凰都由神凰封了神位。由其它生靈修煉成的鳳凰，與神凰從外形顏色到本源力量都有着極大的不同，它們統稱為鳳凰，但實則根據顏色為分為鳳、鸑鷟、鸾、鹓鶵、鴻鹄五類，稱為五鳳。神凰在這五鳳中各挑一位修煉成神的佼佼者，各封一方，共稱五鳳大帝。

五鳳大帝，又再統領各個鳥族。

逐漸的，梧桐神界已初現繁榮。

神界有神來昆侖神山，但被她擋在了外面。

她以前對神形生靈很有好感，但自歸元神帝意圖要用鼎收走她的意識起，她對他們就沒了好感，如今九尾和他們一直在打架，她對他們就更不喜，因此也不歡迎他們落在她的本體上。

仍舊有神分出一縷意識附在別的人或仙身上來到昆侖神山，似乎在針對她，想做出些什麽不好的舉動。

她很難區分得出哪些人的意思中附有別的神的意識，但是如果他們談論起她，她都能聽到。

他們的談話非常隐秘，但總有知言片語透露，把她這些信息彙總起來，得知九尾聯合起其他古族一直在和神界開戰。她彈神凰筝的聲音一直傳到昆侖神山之外，那些沉睡的遠古大神聽到她的筝聲正在逐漸醒來，而那些已逝的元古大神，他們散在宇宙天地間的魂魄碎片也在重新聚合的跡象。

昆侖聽到這消息，問正蹲在丹爐前煉神丹的凰鳥：“我彈筝能把沉睡的遠古大神吵醒？還能讓他們散在宇宙天地間的魂魄碎片重新聚合？”

凰鳥斜睨一眼，說：“想多了你！誰彈都能把他們吵醒。”

昆侖問：“為什麽？”

凰鳥解釋道：“我這神凰筝不是誰能都彈得響的。你能彈出那些曲子，說明是我教或者是九尾教的，我和九尾向來形影不離。不管是有交情的還是有仇的，彼此間都會有感應，你彈筝，他們能聽到，自然也就知道我倆回歸了，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會生出一連串的反應。”她說到這裏，笑吟吟地掃了眼昆侖，說：“神界有人下來了？準備向神凰筝或得是你下手了？”

昆侖點頭，說：“他們有兩個計劃，一個是弑神，一個是奪神凰筝。”

凰鳥輕哧一聲，說：“晚了！殺不殺你，毀不毀神凰筝，從他們滅殺古族那天起，就注定了神界如今的局勢。即使沒有我和九尾先回歸，還有其他古族大神先醒來，之後，我們依然會醒來，不過是早晚而已。”

她的話音頓了下，說：“神界滅了那麽多古族，所凝聚的實力不是哪一位遠古大神就能抗衡的。他們如果不計後果地要弑神殺你，只怕你也難逃一劫。第二真身是你保命的退路，做點準備也好。”

昆侖應下。

神界和古族之間，不僅是血海深仇，更是生死興衰之戰，誰勝，誰将來繁榮昌盛，誰敗，誰消亡。

她看過許許多多的戰争，小到山間小動物争奪與母獸孕育後代的權利，大到昆侖仙庭與大地妖族之間的戰争，但她自己從來并有親身經歷過戰争。

她在想，如果有天戰火燒到她的身上，她該怎麽應對。

凰鳥見到昆侖滿臉嚴肅地考慮事情的模樣，好笑地揉揉昆侖的頭發。

她和昆侖相處久了，才發現昆侖能保持這種單純真不是因為她經歷得少，而是太過強大又太過避世無争。

她和九尾以昆侖神山為根基，神界也一直盯着昆侖神山，小動作不斷，人族中隐藏有許多神界的人，昆侖神山上發生的許多事都有他們的身影。可他們對于昆侖真正的實力連點皮毛都沒摸着。昆侖也不喜歡他們，發現一個神級境界的就往外扔一個，遇到讨厭的也不像她和九尾那樣直接滅掉對方，僅僅是下道咒警告一番給點懲戒。但昆侖是昆侖神山的主神，她的意識就是昆侖神山的意志，就是這片天地的意志，她給人下咒，那就和世上的凡人被老天爺咒了差不多，被她下咒的人和仙還想渡劫飛升神界？做夢吧，昆侖直接給他們來了個借屍還魂成凡獸，淪落成那樣，還不如死了幹淨。

凰鳥好笑地問：“你幹嘛總給他們下咒？”這麽淘氣？她看昆侖不像是皮的。

昆侖老實回答：“他們罵你是畜生。”

凰鳥的笑容僵在臉上，頓了下，說：“再給他們下個咒，讓他們下輩子投胎也只能是畜生，當沒有修行根基的凡獸。”如果不是修行境界差太遠，他們還不夠她一爪子撓的，真想撲上去撓死他們。

昆侖學着凰鳥摸索她的頭那樣摸摸凰鳥的頭，溫聲說道：“不必那樣。”已經給了懲戒，且修行不易，不管是人還是其它生靈，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沒必要讓他們今生受創，還要連累來生。那些神形生靈，罵她的比罵凰鳥的多了去。例如罵她作為昆侖神山的主神，居然吃裏爬外去幫低賤的妖族。那些人連昆侖神山是什麽樣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外界的是什麽樣，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弱小，被他們瞧不上的生靈比起他們強大多少，便自以為是地瞧不上。對于那些人，昆侖笑笑也就過了。畢竟，他們的壽命有限，經歷有限，眼界有限，他們罵過，她聽過，也就算了。

凰鳥氣不過，說：“你可真是好脾氣。”

昆侖頗為認同地“嗯”了聲，說：“不然在你撓我臉的時候就該把你扔出去。”

凰鳥斜睨眼昆侖，繼續練丹，懶得搭理她。

昆侖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凰鳥身邊，看着丹爐，問：“你最近總在丹室裏煉丹，是給梧桐神界的鳥族煉制的麽？”她說着，也把自己用煉器術煉制成的丹爐取出來，打算向凰鳥學煉丹。

凰鳥說：“不是。九尾在外打架，消耗大，我成天蹲在窩裏閑得無聊，給她弄點補給。”

昆侖想到九尾總是忙忙碌碌的樣子，還經常帶着傷回來。她問：“九尾缺什麽？”

凰鳥說：“多了去。”

昆侖望向凰鳥，問：“例如？”

凰鳥稍作沉吟，說：“要不這樣吧，你催動本體力量從大地上離開，直接砸到神界去。你看你的本體這麽壯，這麽大一座昆侖神山砸下去，我保證神界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壓成廢墟。”幹脆利落，多好。她的本體太小，不管大用，遇到神帝，歸元鼎那樣的帝境神寶就能把她收了。不然她就用自己同的本體朝他們砸過去。不過，她也砸過一回，原本以為能毀掉神界的根基，結果遇到了昆侖，早知道她就引爆梧桐神界直接炸神界了。失策！事已至此，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昆侖毫不猶豫地拒絕。“傷敵三千，自損八百，我砸下去，我的本體會受重創，本體上栖息的生靈也會受到波及，它們太弱小，很可能會因此而全部喪生。”

凰鳥說：“神界遲早會打過來。先下手為強。”

昆侖搖頭，說：“打過來再說。”從歸元神帝到現在這位弑神大帝，她所知道的神帝都換了三位了。從歸元神界開始，神界一直嚷嚷着要打到昆侖神山，昆侖神山上每天都有神形生靈在議論怎麽弑殺她，她等到現在都沒見神界殺過來。

她看凰鳥忙着煉丹，沒有教她煉丹的意思，又把丹爐收回去，取出煉器爐出來，然後想辦法開始補歸元神帝落在她的歸元鼎。她還想着如果歸元神帝來向她讨鼎，她就借口說歸元神帝打了她，這是她收的補嘗品不還了，結果歸元神帝沒有來讨要，還死得很早。她隐約聽說歸元神帝的死和她有關，好像是打她的時候受了傷，終其一生都沒能恢複，修行境界也沒能再進一步，壽元耗盡就死了。

昆侖其實有點期盼神界來打她的，多來幾個神帝打她，她多揀幾個這樣的神器，等補好了，把這些神界分散到她本體的角落。一件帝級神器不夠把她拉出來，多幾件總是夠用的。雖然她這麽想有點不厚道，但是神界如果主動來打她，就不算她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