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易江消失了，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曾經一度，她以為他自殺了跳海了跳樓了燒炭了或者卧軌了，總之在這個城市裏所有可能輕生的地方，她都找遍了。每一棟高樓大廈，每一個車站月臺，每一處荷塘湖泊，每一個他可能流連過的居所。
她可能是瘋了，當王子辰在一個混亂的臭水溝旁邊找到她的時候，差點吓尿。
“姐姐，你失心瘋了啊你？成天往臭水溝旁邊跑，我以為你動物屬性都變了？不是人類該當臭蟲老鼠了啊你！”
喬洛洛茫然地擡起頭，卻一本正經地回答。
“萬一他是晨跑的時候被人搶劫殺害了，抛屍水渠了呢？”
一句話把王子辰噎住了。他隐約覺得，這樣的推斷似乎還挺有幾分道理的……
“呸！我看你真是腦回路都變了，就那個膽小鬼負心漢你還找他？他要真歇菜了才好呢，也給好人騰一個地方。”
“你不懂的，你們都不懂的……”她搖搖頭，眼神放得很空很空，王子辰在一邊看着她的眼神，後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完犢子，這妞要瘋的節奏。
他氣苦地坐在一邊，也顧不得阿瑪尼的大衣禁不禁髒了。
他尋思着，易江，就那個膿包，他除了長得比自己帥點，眼神比自己酷點，身子骨比自己壯了點，學習比自己好一點，他還有什麽啊？
一個大老爺，成天背個包去家教，害臊不害臊啊！還就把這個小妮子迷得不要不要的，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側目看了一眼身邊明顯情傷慘重的家夥，他也捉摸不透。昔日裏女王一樣的女土匪，看着別人罵自己“婊/子”、“情/婦”、“白蓮花”的帖子都能樂不可支地叫他過來共同欣賞的大心妹子，現在就這麽栽了？
梨花帶雨、傷心欲絕、內分泌失調的，他會的那點成語都能用她身上了，他老母的，鬧心！
晚上的時候，他連拖帶拽的終于把這個姑奶奶扛回了她的小公寓，他一進屋子看那滿地的酒瓶子，小心肝兒又一次被氣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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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洛洛你有病吧！”
某女點頭，揚起憔悴不堪的臉，她黑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有病，給我來兩粒嗨藥吧，你圈子裏有的是人有……”
王子辰暴怒，一個大耳瓜子眼瞅着就要抽下來，卻在她面頰半掌的地方生生收住。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看着眼前這個他愛了這麽久，渴了這麽久的女孩，他怎麽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才第一時間認識她似的。
原來，她不是什麽女王，更不是什麽女戰士。只因為他不是她要的那個人，所以她千百面柔情他看不到，卻只能被她冷硬的盔甲刺痛。而易江，那個幸運的家夥，他的出現，瞬間融化掉了她的武裝她的戰甲。
她在那個人面前，柔軟得不堪一擊，真真正正的不堪一擊。
巨大的悲傷席卷了他，那種冷透了心，傷透了心的滋味，他這一生都不想再嘗了。
可是怎麽辦？他丢不下她，更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自暴自棄，就算再看她那副熊樣一眼他都有想“以頭搶地”的沖動，可他就是狠不下心不管她。
就這樣，他們在各自巨大的痛苦中熬過了三天。這三天，王子辰對喬洛洛寸步不離，就連她上廁所，他都豎着耳朵貼在玻璃上偷聽着裏面的動靜，感覺自己已經徹底變/态了。
到第三天半夜，他實在撐不住，沉沉睡去。半夜，忽然感覺有冷風灌進來，吹得他一個激靈。他迷蒙地睜開眼，看到月色下那個坐在窗外的女人，披頭散發。
肝膽欲裂！
那一刻真真實實的感受。
他咬着後槽牙，一瞬間就嘗到了口中的血腥滋味，卻不敢聲張，怕吓到那個瘋魔了的混蛋。他一點點靠近，一點點靠近……
喬洛洛坐在冰冷的窗棱上，兔子棉拖已經甩在了樓下。她怔怔地望着那個熟悉的路燈，渾然不覺寒冷。
他以前總是在那下面等她。她曾經會很窮搖地以為，那是一盞為她和他而亮的路燈，代表着他對她堅定的守候。
明明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樣深情，他握着自己的手那麽可靠溫暖，他身上的味道，他熟悉的懷抱，為什麽，就這樣從她生命裏生生抽離了呢？
“為什麽？為什麽？”她喃喃低語，“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難道是惹他媽媽和弟弟不高興了？還是我不會安慰人，嘴笨的不會安撫他的情緒？難道是因為我學習不好？一定是，他教了好幾遍的題目我還不會，肯定被他嫌棄了……”
身後一股力道，猛地将她抱住。她倉皇地回過頭，看到王子辰吓破了膽的臉。
兩個人相擁着倒在地上。
喬洛洛掙紮着要起身，卻被王子辰抓住雙手手腕，死命摁在地上。
他鐵青着臉，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
冷汗，一身的冷汗，順着他的腦門滴在了她的面上，鹹澀的。
不對，不僅僅是汗水，還有他的淚，苦澀的滋味。
“喬洛洛——”他禁不住哽咽，視線朦胧裏看不清他深愛女孩的臉，“喬洛洛，你聽我說，我錯了，我錯了，我服了，我服了……”
她看着他。
“易江不是不要你了，是我，是我把他逼走了。”
這句話只有短短幾個字，可是他知道，說了他們就真正的完了。
有生之年，和你喬洛洛狹路相逢我不後悔。以後，退出你的世界，我只能帶着回憶孤單前行了。
他把一切告訴了她。
他說，易江那麽心高氣傲的男人，看了那樣的視頻是絕不會無動于衷的。
“你不懂男人，只要是真愛，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自己深愛的女人幸福。”他也是。
“當他發現自己不僅不能給你幸福，還要害得你為了他委曲求全，他的自尊心肯定會受傷，不告而別也許只是他自認為最好的解決方式。”他設想過易江肯定會知難而退，可是他不曾料想，她已經愛他愛得那麽深。
喬洛洛靜靜地聽他說完，許久沒有說一句。可是她的身子在顫抖，不知道是恨的還是氣的，總之她抖成了一團。
他放開了禁锢她的手，她就像小刺猬一樣抱成了一團。
他看着她瘦弱的雙肩，纖細的脖子，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折斷。
這一刻，他承認自己後悔了。
他的自私害了他們，害了她。
他彎腰，把瘦弱的她抱起放在溫暖的大床上，給她掖好被子。她沒有抗拒，閉上眼睛。
他坐在床邊，凝視着她。
“對不起，喬洛洛。”我只是太愛你了，可我還年輕，并不懂如何去愛。
她沒有回應。
哀莫大于心死，就是她這樣子的吧。
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想再見我，可我只能這樣守着你，直到你不再這樣。”起碼讓我看見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離開。
很久，她沒有回應。久得他似乎看到了天邊的一抹光亮，她開口，卻仍舊閉着眼。
“你走吧，我不會做什麽傻事的。”
王子辰看着她。
“剛剛我也沒有想怎麽樣，我就是這裏太悶了，透透氣。”她錘了錘胸口，重重地。
“洛洛，我……”
“我答應你了，絕不會做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你可以離開了。”
“喬——”
“走。”
真的是這樣的結局。
他站起身，帶着一抹苦笑。
這下真的是告別了，真真正正的告別。他想起在網咖裏遇見她的那個午後，陽光燦爛，女孩子回過頭，明眸皓齒，巧笑嫣然。
如果，時間能定格在那一刻該多好。
他合上門，走過漆黑的樓道，身影融于黎明前的黑暗。
後來，喬洛洛昏天黑地又睡了很久，睡到最後身上的肌肉都要腐爛。恍恍惚惚間，她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又似乎沒有。
拉開窗簾，一縷刺目的陽光射進室內。
她擡手去擋住眼睛，很快又放下。蒼白的面容，就這樣沐浴在陽光裏。
剎那間，宛若新生。
披上大衣，她蓬頭垢面地下了樓。
今夕是何夕？
她看了看周圍，萬物籠罩在清晨朦胧的青色裏。不遠處的小區門口，停着一輛銀灰色的商務車。有高大的男人靠在車邊，指間夾着煙。
她向他走過去。
男子瞬間就發覺，趕緊站直了身體，掐滅了煙。
幾個大跨步，他率先站到了她面前，眉宇間難掩關切之色。
他上下打量她，從蒼白的面容到毫無血色的唇瓣。
“你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電話關機，家裏的燈也一直熄着。我給KILLY打電話，她也不知道，你——”
像一片脆弱的紙片，她飄了下去。他一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撈在懷裏。
低頭看去。
懷裏的女孩子，輕阖着眼，長而濃的睫毛像被露水沾濕的蝴蝶翅膀。
莫一遙的心裏，柔柔地被撞擊着。
打橫抱起她，緊緊貼在自己胸膛，莫一遙的嘴角挂上一抹笑。
“你終究還是暈在我懷裏了，我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卷完結，過節回來更新下卷都市篇~大家節日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