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修）
第二章
喬落落推着購物車在超市裏樓上樓下地轉悠，窗簾、被罩、洗漱用品，尋思一會兒還得去一樓專櫃買一套化妝品。王子辰百無聊賴地跟在她身邊，偶爾往她車裏扔盒巧克力什麽的。
喬落落拿眼斜他。
“我說你夠了啊，這麽個大男人吃那麽多巧克力不怕雌激素分泌異常啊？”
“我是給你買的，這不眼瞅着聖誕節了嗎？”說着他貓腰，又拿起一盒進口的巧克力。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充什麽冤大頭？”
王子辰聞言，眼睛都沒擡。
“誰說必須得男朋友才能送巧克力，再說了，現在不是不代表将來不是啊，對不對，一切皆有可能。”
看在他給自己盡職盡責當了一天勞動力的份兒上，喬落落今天不想刺激他，不過也沒給他好臉。一轉身，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四平八穩地推車上電梯了。
半路上手機震動，低頭一看居然是她唯一一位中國好閨蜜來微信了，括弧男的。
“上學期挂科那事兒我幫你打聽了，補考挺嚴的，是和下屆的學生期末一起考。”
看完劉峰這條短信，喬落落只覺得腦袋更大了。
旁邊王子辰覺出畫風不對，趕緊湊過來瞅瞅。一看那短信名，頓時就撇起嘴，老大不樂意了。
“哎我說你怎麽還和這窮B聯系呢，還真學什麽電視劇裏整個男閨蜜啊，惡心不惡心？”
“樂意。”喬落落翻個白眼，把手機揣兜裏。
她知道他心裏那點小九九，不就是怕劉峰打着閨蜜牌跟他競争麽。還真把她當什麽萬人迷香饽饽呢！別的她不知道，這個她心裏還能沒數？從小到大，追過她的男生三根手指都數的過來。她呀，完全是有價無市，萬年剩女一枚！
Advertisement
走了幾步，回頭看那小青年還在那裏怄氣呢，不覺可樂。
“我說你夠了啊，別瞅誰都是假想敵。人家可有女朋友，在大慶呢，人家雖然兩地，但是感情好着呢，蜜裏調油似的，一天微信短信不斷。”
“就你這傻妞兒信，人家打着有老婆的幌子拿你逗悶子呢，別哪天被人占便宜了還不知道好人壞人呢！”
誰拿誰逗悶子啊，劉峰那個金牌家教王，老實本分的都快成老改了。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出去當家教賺錢給媳婦兒花。也不知道王子辰這孫子從哪兒看出他身上的邪性來。一見他跟她聯系，就跟鬥雞似的抖擻毛。
真是懶得和他掰扯。
她推車下樓，身後的王子辰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
有些話他不好說，但是他瞅着那個家教男眼神就不對。一副憨厚老實的男閨蜜樣子，實則骨子裏不知道藏着什麽龌蹉心思呢。都說女人直覺準，其實有時候男人看男人也是一瞧一個準兒。他敢跟她打包票，那人要是對她沒邪念，他大屯路王大少爺腦袋點地走。
無奈啊，看一眼身前的那道倩影，這女的天生沒心沒肺啊，跟她唠不清。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她那回也是，懶洋洋的午後，他閑得要命去一家網咖打怪就遇見了她。一個姑娘家，長得還是盤靓條順的，很難不被他發現。更何況，還是一個窩在角落裏盯着手上平板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的美女。
要說那時候的王子辰自诩還是有點魅力的，也絕不會去幹動不動就和姑娘搭讪那種下三濫的事兒。不過那天下午，也不知道是他實在太無聊了，還是文藝腔點，是那個午後的陽光太過迷人眼，又或者是這姑娘美得肆無忌憚又笑得旁若無人的樣子吸引了他，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心裏其實有點小羞澀，但是面子上卻又裝作大大咧咧。
“嘿，妹子，看啥看得這麽樂呵，也給咱開開眼呗？”
這樣爛俗的開場白，說完之後他自己都想把自己的舌頭吞了。開頭這樣艱辛，結局會是什麽樣他也能腦補一個大概了。
是“對不起，我不認識你”還是“你丫有病吧”他其實都有心理準備了。不過要說這姑娘神經大條，真是什麽都不按照套路出牌。
她僅僅是撩起眼皮瞅他一眼，依舊是笑容不斷，卻像沒看見他似的把他當空氣曬了許久。久到最後，王子辰不得不想土遁的時候，她又叫住了他。
“哎你真想看啊？”
她還是那副樂不可支的德行，卻已經讓對面的男人地獄天堂間走了好幾遭了。
後來熟了之後，王子辰問她那天為什麽最後又搭理他了。
她歪頭想了會兒說，“哪天啊？”
王子辰愁完了，“就是咱倆第一次在網咖見面那天啊，你給我看你們學校BBS上那個匿名帖子那天！你剛開始不是沒搭理我的搭讪嗎，可是後來為啥又搭理我了，還給我一起看那個‘新人班花疑似被包養，大學女生自甘堕落生活糜爛讓舍友咋舌。’”
“啊！”她想起來了，無所謂地抓抓頭發。“沒啥，就是那帖子寫得太有才，讓姐姐我不由得想拿出來給大家夥分享一下，剛好你撞上了呗。”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和那天在網咖裏一樣淡定從容，平靜如水的面色下透出那麽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灑脫。
他還記得自己看完那個帖子之後，有幾分詫異，不過也覺得這帖子寫得文采斐然，句句誅心，很有B格就是了。
于是他略帶幾分茫然地看她說，“這帖子是S大的啊，這說的誰啊？”
她忽然轉過頭，瞪着一雙美眸蔑視他一眼。
“你傻啊，當然說的是我，不然我笑那麽瘋幹嗎？”
那一刻，說不清什麽原因，單單是看這姑娘這樣一個無謂表情，他就已經萬分肯定了這帖子內容的子虛烏有。
雖然如果作為一個大學新人，她不該在這樣一個時刻出現在這樣價格不菲的網咖裏，也不該是這樣一副時尚摩登的打扮穿着，更不該是妝容精致魅惑衆生地百無聊賴如此。
不過，偏偏是這樣的外殼下，他似乎卻憑借那波瀾不興的一眼就管中窺豹地探觸到一絲她靈魂深處的東西。一種近乎偏執的，堅持。
“那這帖子夠扯淡的，能拿奧斯卡編劇大獎了吧這孫子。”
他盯着她，她也終于認真地看向他。
然後，她笑了。
也許不是因為她的美貌和妖嬈，而是那個前一刻明明還如此漫不經心和敷衍了事的女人忽然對你的，真誠一笑。春花燦漫一般，直擊心髒。
一瞬間，王子辰想捂住胸口，心裏暗罵一聲，KAO！
看來那天注定不是他的打怪日，而是老天爺埋伏了一個女獵手，把他當小怪獸一般輕輕松松給捕獲了。
***************************************************************************
天有點陰，也許一會兒會下雪。易江和林雪瑤打工的書店人不多，一上午過去了，進進出出也不過幾個買輔導書的學生。林雪瑤在款臺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連連看，另一邊的易江在對着電腦編錄書號，不過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電腦頁面似乎沒有多大變動。
往日裏這個寡言少語的男生本身就好像自帶磁場，距離三尺的人往往都會或多或少有一些胸悶、氣短、手腳發冷等不适症狀，咱們姑且叫這種磁場為“ leave me alone”磁場。而今天早餐後，某人的這種磁場能量似乎爆棚了。
連平日裏和他算是交往比較過密的林雪瑤都自動自覺地退避三舍，更別說那些借着買書為借口前來和帥哥刷存在感的小師妹們。
很好，一切都井然有序，易江同學已經自動屏蔽掉周圍路人若幹。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中，化作俊美雕像一座了。
他不是一個很容易被周圍事物影響的人，很多時候當某些人天真的以為多在他眼前晃悠晃悠就可以多刷點存在感的想法完全是圖樣圖森破。
因為易江這個人，他是完全型選擇性失明失聰晚期患者，而且這個患者他壓根就不想要治療，所以基本已經可以鑒定為破罐子破摔型了。
對于師妹和女同學們“明明我們昨天還見過，你現在為神馬要裝作完全不認識我”的控訴，他只會用必殺技直接K.O掉，那就是——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我昨天見過你。”
但是，似乎一切都應該有個特例。不然——
不然像小說這樣糊弄人的東西還哪裏都能夠編下去，而那些靠忽悠的作者豈不是都要集體餓死？
所以，對于這個看似目空一切，每天只以拿各種獎學金和各種比賽第一為目标的男人來說，上學期期末考試遇見的那個妹子，對比其他人來說，似乎就多了那麽一丢丢的與衆不同。
那天是數值分析考試，時間早晨八點半。易江學霸依然是兜裏揣一張一卡通外加一只水性筆出門。吃罷早餐，到了203考場，距離開考還有五分鐘。
很好，監考老師都來了。
他瞄了一圈考號，終于在靠近左側過道的第一排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地方。不過說實話，那時候也沒幾個空位了，大家基本已經各就各位。
學霸來得晚，可是群衆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尤其還是數值分析這麽難的考試，即便是距離學霸十萬八千裏的同學也都忍不住向他投去無比殷切的目光。
那一道道目光幽幽，仿佛都在無聲地祈求——
“可憐可憐我吧大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大爺~”
易江鳥都沒鳥他們（這句話可以反複品咂），一屁股坐在座位，眼角餘光無意間瞥到了自己後座的那個女生。
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在全考場蠢蠢欲動的氛圍中，除了易江可以淡定如在食堂外，居然還有一貨居然能比他還淡定。因為，人家在睡覺。
不過那種在考試的高壓下完全放棄的學生也不是沒有，睡夠了交卷來年再補考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易神也沒多合計。
可他剛坐穩沒多久，身後就有一個不輕不重的力道戳過來。
易江內心一陣無力外加釋然。
果然，就算再想放棄的同學發現自己前面坐的是自己的時候，都會在絕望中燃氣一絲星星之火吧。
他沒有回頭，甚至連臉都沒有偏過一些。只有些輕慢地應付了一句“什麽事？”。
“那個，你把我的地瓜坐扁了。”身後的女生遲疑道。
“什麽？”他不耐煩，考試馬上開始了，老師都已經在拆封卷子了，他可沒工夫跟她猜啞謎。可是下一刻，他似乎瞬間秒懂。因為，他感覺到自己臀部處傳來了一絲詭異的感覺。
原諒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誰讓這是冬天呢，褲子穿得厚啊我勒個去！
這時刻，縱然是雕像也該開裂了。
易江狠狠地轉過頭，一眼撞進那一雙睡眼惺忪的黑色瞳仁裏。
身後的女生一頭卷曲的黑發，此刻帶着剛睡醒的淩亂和蓬松，還有一绺黏在唇角。臉色白皙中透着一抹晨起的粉紅，唇色極淡。偏偏睫毛漆黑厚重，瞳孔更是黑如濃墨。黑與白的強烈視覺沖擊，讓易江有片刻的失神。不過，也僅僅是片刻。因為，那臀部下的熱度是如此地清晰起來。
這哥生氣了。
這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喬落落的第一直覺。
不過換做是誰考試前坐了一屁股烤地瓜估計都會發瘋，唉——
麻煩！她今早是腦子抽了才非要買個烤地瓜來暖手吧？不過，是睡着時候不小心給拱掉了，所以正好掉在他的凳子上？
這個倒黴蛋，誰讓你坐下前不好好看看。
這麽想着，尤還帶着起床氣的喬落落臉上也挂上幾分不耐煩。
“行了，你轉過去好好答題，一會兒我來想辦法。”
她四兩撥千斤，神色自如地面對某人的滔天怒火。
易江還想開口說什麽，可是講臺上的老師已經宣布考試開始。他再和她計較，就有回頭交頭接耳的嫌疑。
一肚子火外加屁股下傳來的不适感，讓易江這次考試答題的速度再次刷新歷史記錄。
數值分析啊，那可是難倒無數學霸的數值分析啊額滴親，要是後面咬筆快要咬爛了的同學們知道易江四十分鐘就答完了全部試題，不知道會不會從此喪失活下去的信心？
要說易某人心裏素質還真是好，即便是在如此窘境下，居然還能全身心地投入考試中，估計除了他本身是學霸這一決定性原因外，可能還和他骨子裏的怪胎天性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然而放下筆的那一刻，臀部那早已冷掉的烤地瓜帶來的不适感又開始凸顯，心裏對身後女生的不滿也開始升騰。
他就坐在第一排，有任何動作都是在監考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他沒法回頭。可即便是眼睛看不到，但是他的耳朵卻在時刻關注身後的動靜。然而關注了半天，他卻只能聽見她均勻且清淺的呼吸。還有那一縷吹在他脖頸處的，似有若無的溫熱呼吸。
柔柔的，癢癢的，讓他忍不住想伸手撫摸一下後頸。
“好好答題，不許交頭接耳！”
監考老師忽然的一聲喊，猛地讓他回神。因此同時，身後的女生也有了反應。
嘩啦啦的卷子聲響，随即是一個綿柔的哈欠聲。
喬落落抻了一個懶腰，揉揉剛睡醒的眼。
前面的易江簡直要吐血，她居然又睡着了！這家夥多大的心啊她！
他氣憤不已，只好大聲咳嗽幾聲吸引身後人注意力。
“老師，能幫我拿一下大衣嗎，我有點冷了。”
一道柔和的女聲，劃過他耳畔。
他看到講臺上那個一臉兇神惡煞的男老師瞬間軟化的臉，對着的是他身後的方向。
“哦？哪件大衣是你的？”
“就是講臺左邊袋子裏的那個黑色的。”喬落落笑眯眯地說。
男老師小心翼翼地拉出大衣，很寬大的長款男士大衣。
“這好像是男生的大衣吧？”老師有些困惑，卻還是遲疑地邁向喬落落。
喬落落接過大衣，莞爾一笑。
“是我男朋友的呢。”
“哦。”年輕的監考老師讪讪地收回手。
考試繼續，沒人再留意這個插曲。大家還在和卷子上的鬼畫符作鬥争，有人在扔橡皮，有人啃掉了筆帽。
嘩啦——
一件大衣披在了易江的肩膀上，還伴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她稍稍前傾身體，貼近他後脖頸。呵氣如蘭，就在他耳畔。
“大衣你穿着吧，夠長也夠大，蓋住你屁股上的地瓜綽綽有餘。”
一絲酥麻從他的耳畔驀地竄遍全身，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注意到她口氣中的揶揄。
見他沒有反應，她又稍稍貼近一點。
“怎麽樣，一個烤地瓜換一件新大衣，這買賣劃算吧？”
“什麽新衣服，不是你男朋友穿過的麽？”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接了這麽一句。
身後的女生淡淡哼了一聲。
“商标都沒拆掉呢親。”
說完，她靠回座椅。講臺上的老師已經往她這邊掃了好幾眼了。
再然後的時光過得似乎飛快起來，等到交卷的鈴聲響起，大家原地不動等待老師一一核實考號姓名順便收走卷子。
等到考試徹底結束，他情不自禁地轉過臉卻發現身後的座位早已人去樓空。只除了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女子馨香外，一切就像一場夢。
低頭，他掃了一眼後座左上角的考號。
32090728。
她是七班的，就這樣。
後來他回了寝室将大衣小心收好。他這樣的窮學生根本不可能關注什麽時尚名牌，不過看這大衣的做工材質，應該不能便宜。他想了想，還是送去了幹洗店。
很好，幹洗的費用是他将近半個月的家教工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