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喝完下午茶，陳青奈打車去郁時澤公司。前臺見到是他，立即把人領向總裁專屬電梯。
剛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方芙看到他，禮貌點頭，“郁總正在裏面”。
陳青奈甩了甩手中的小包，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方芙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陳青奈站在門外，擡手扣了兩下。“請進”，裏面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
輕輕擰動把手，推門進去，房間內都鋪有柔軟厚實的意大利羅馬地毯，花紋繁複，圖案奇特，很有異域風情。
郁大總裁正戴着一副眼鏡坐在辦公桌前翻閱文件，不時動手劃上兩筆。
陳青奈轉了轉眼珠，喊道:“郁總”。辦公室裏很是安靜，除了紙張翻動和沙沙的簽字聲。
見她沒理，陳青奈不滿地嘟起嘴，向辦公桌走進了兩步。
“還有什麽事”？郁時澤頭也不擡問道。“陳先生說他要見你”，陳青奈連忙開口。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郁時澤驚訝地擡起頭，她以為是方芙，沒想到是這小子。
無奈地笑了笑，擱下手中的筆，身子往後一靠，呈放松态，“不是在逛街嗎？怎麽來這兒了”？郁時澤給了他一張附卡，主卡是她，她上午開會時，手機不停發來短信提示。
陳青奈把包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就跑到她身前，往她腿上一坐，摟着她脖子，笑嘻嘻地說道:“累嗎”？動手給她捏捏肩，揉揉脖子。
郁時澤抓住他不停亂動的手，摟着他，埋進他的肩窩，深吸一口氣，“累”。看她這樣子，陳青奈心疼死了，捧住她的臉，一臉怨氣，“讓你這麽拼命！”又使勁兒搓了搓她的臉。
“讓我親一下”，郁時澤緊了緊摟着他腰身的手，陳青奈把嘴湊過去，只讓她碰了一下就移開了，取下她的金邊眼鏡。
郁時澤兩眼直直看着他，陳青奈裝作沒看到，把眼鏡往自己鼻梁上一架，“怎麽樣？好看嗎”？
她戴的是一副平光眼鏡，只有辦公時才戴，平常是見不到她這樣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郁時澤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點了點頭，眼鏡後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只憨傻的花栗鼠。
陳青奈覺得沒意思，又取下眼鏡，“你這麽看着幹嘛”？
“想親你”，郁時澤一臉淡然地說出一句讓他臉紅心跳的情話。
陳青奈瞄了她幾眼，摟緊她脖子，湊近她的臉，假裝一臉鎮定地問:“你什麽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
郁時澤拿過他手中的眼鏡，放在桌上，拉過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放，摟住他就親。
陳青奈沒料到她會耍起流氓，滿面通紅，被動地承受這個吻。郁時澤停下動作，看向氣喘籲籲的他，發出了幾聲悶笑，“你都不會換氣嗎”？
“你還敢說！”陳青奈氣鼓鼓地瞪着她。炸毛了的花栗鼠，一臉憋屈。
郁時澤捏捏他嫩滑的小臉，溫聲安撫道:“慢慢來，多試幾次就适應了，來，我們試試”。
陳青奈欲哭無淚，那個冷酷迷人的郁時澤到哪裏去了？被她這麽溫柔以待，甜言蜜語幾句，陳青奈差點就把想問的給搞忘了。
從她懷裏掙脫開，一臉八卦迷的樣子，"欸，你有沒有覺得方芙哪裏很奇怪。"
郁時澤看着他，挑了一下眉，示意他繼續說。"你沒發現？我覺着吧，她肯定是談戀愛了。"
小腦瓜裏全是各種粉紅色的猜想。"你覺得呢？"兩眼放光地盯着她。
"你怎麽會這麽想。"方芙天天跟在自己身邊，哪有時間去認識男人。
陳青奈想了想，"作為老板，連自己的手下談戀愛了都沒發現"，邊說還邊搖頭，"上午我在商場看到她買了男士香水，難道她買來自己用？"
何況，被他發現的時候一臉尴尬還不停地掩飾，方特助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錯嘛。
自顧自地說了會兒，見郁時澤沒搭腔，仔細看她，發現卻是一副讓他陌生的表情，眉毛微蹙着，一雙幽潭般的眼眸裏浮現不耐冷漠的神色，陳青奈臉上表情一滞，身子變得僵硬。
郁時澤似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換上了一副淡淡的表情，卻也沒有掩飾，摟着他腰身上的手也輕輕放開了。
陳青奈不知是該繼續坐着還是起身，兩人之間第一次出現了尴尬的沉默。他看向她，見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賭氣地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陳青奈覺得莫名其妙，他是說錯話了還是哪裏惹到她了？怎麽就一臉不耐煩的神色了？斂了眉眼，看向她，卻見她搭了手捂住眼睛，靠進椅子裏，渾身都散發出疏離感，陳青奈覺得她現在讓他難以看懂了。
她是早已膩煩，所以現在不願再裝下去了？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郁時澤開了口，沒有任何挽留。
陳青奈心裏一涼，兩人交往快四年，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冷淡地對他。沒應聲，頭也不擡地就離開了。
憑什麽！她郁時澤憑什麽就可以這樣對我，高興的時候賞顆糖，厭了倦了就冷對待。
回想兩人四年的交往，的确是這樣的模式，好像永遠都是他一頭熱，而她總是游刃有餘地拿捏着，不管是她泛濫的桃花還是兩人之間的小摩擦，她都能淡然處之，笑得雲淡風輕。
看着電梯裏倒映出的自己，陳青奈擡手想抹抹眼淚，卻發現眼睛是幹的，心裏好疼，像千萬把冰刀子戳進心裏。
…………
“我說，你倆可真夠能折騰的。”安西嘉雙手張開，一臉惬意地背靠着溫泉池壁。
這倆人哪一回鬧別扭不是這樣，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還不是分不開。睨了陳青奈一眼，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直嘆了口氣，嗐，他也用不着操心。
陳青奈把身子沒進溫泉裏，溫熱的泉水讓緊繃的神經疲憊的身體豁然舒展開，暢然地喟嘆一聲。
掬了把水，就往臉上澆，栗色的小卷發濕軟地貼着臉，眉眼低斂着，顯出幾分惆悵。直起身來，甩了甩頭，定定地看着某處，“我有感覺，這一次，我和她……是真的要完了。”
認輸的口氣。
安西嘉用眼睛觑他，他雙腿筆直地站立在溫泉裏，無所依靠，肩膀卻耷拉着，沒有了平日的精氣神兒，水珠從發梢滑落，目光一片黯然，讓人心疼。
他開始正視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嗎？”也不能說翻臉就翻臉。
陳青奈抿了抿嘴，目光恍惚地看着水珠掉落時蕩開的波紋，沒回答，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
愛情就像面包都有保質期，新鮮期一過，就會漸漸變質，發黴，甚至腐爛。也許他們的愛情也走到了盡頭，他該試着放手，讓這段感情有一個好的結束，讓雙方都能有一個愉快的回憶。
“西嘉，所有女人都像她這樣嗎？”自己好像永遠抓不住她的心，有時候覺得懂她，有時候又覺得她把一切都隔離在外，讓人無法看懂。
陳青奈想起兩人甜蜜的時候，撤去了平日裏的淡漠疏離，溫柔體貼，柔情蜜意，這些也只對他一人。哪怕他再怎麽無理取鬧，她都能容忍，提任何過分的要求，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她都會滿足。
還有誰能像她那樣一味地寵溺他，現在想來他那時就是個被家裏慣壞的驕矜公子哥，不懂得體貼戀人，也不善解人意，只會索取。
因為過分地使用了那些幸福，不懂得珍惜，所以現在是要收回去了嗎？陳青奈垂着肩膀，神情一片黯然。
郁時澤确實令人難以琢磨，可能是早年喪父，缺少父親的溫柔教誨，所以她深藏內斂，無法令人看透。
溫泉室內，一時沉默。
?兩人泡完溫泉，正準備去吃晚餐，室內懸挂在牆上的液晶顯示屏播放了一條娛樂財經消息。
“恒安集團當家人郁時澤攜帶佳人出席寶瑞國際董事長千金的成人生日宴會，向來不接受媒體采訪的郁總裁是第一次出現在公衆視線……”
顯示屏上的畫面确實是一對璧人，郁時澤身穿黑色西裝，白領結，削肩窄腰，長身玉立，清冷高貴，眉眼一如既往的精致，而身旁的男子一襲白色低胸人魚晚禮服，還是露背的，拿白色鑲鑽手包，人魚禮服最挑身材，足可以見的他身材是多麽好，盈盈細腰，誘人美背，長裙勾勒出挺翹的臀，筆直修長的腿。
此刻男子正挽住她的臂彎，擡頭看向鏡頭，一頭海藻般濃密的黑發全部梳在腦後，露出光滑的額頭，長直發披肩，一身的高貴氣質，妝容精致，沖着鏡頭溫柔微笑。
陳青奈看着屏幕上兩人，久久沒有反應。
安西嘉擔憂地看向他。??“走吧，青奈，這只是媒體的單方面報道……”，安西嘉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卻在看到他發白的面色時噤聲了，轉而看向屏幕，伸手去拉他，“小奈，別想太多，問清楚就好了，別看了，我們去吃晚飯。”
陳青奈擡頭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嗯，我沒事兒，我們去吃飯吧。”
越過安西嘉就走，安西嘉看着他故作堅強的背影，趕緊跟上去。
回到家的時候晚上7點，入冬的季節，天黑得早，晚飯沒怎麽動，他沒什麽胃口，早早跟安西嘉告別回了家。
換了一身純棉的家居服，站在落地窗邊，整個城市都燈火璀璨，星光卻依然寂寥，道路上車輛來往不斷，繁華的大都市總是不曾感到寂寞孤單。
陳青奈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憊，有種拼盡全力窮途末路，颠沛流離輾轉沉浮，卻依然被拒之門外的無力感。?轉頭瞥見了桌上的煙盒，路上買的，回到家裏才發現自己沒有買打火機。
拉上窗簾回到卧室，床頭櫃上放着一只打火機，都彭的超薄型打火機CarandAche，機身純金花紋鑲嵌，開啓機蓋時“铿”的一聲，這種極致的工藝讓它散發出一種難以抗拒的獨特魅力，高貴優雅，體現一個女人的尊貴品味。
這是之前郁時澤落下的。
陳青奈拿起它，手指細細摩挲，輪廓方正，線條簡潔，機身上獨特經典的深夜藍的瓷漆卻又為它添上了一抹神秘，如同郁時澤那個人。隽逸簡約之中透露着神秘性感。
他勾了勾嘴角，給自己點上一只煙，閉眼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煙味兒嗆得他眼角通紅，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下。
嘴裏混雜着辛辣的煙味和淚水鹹鹹的苦澀，顫抖着手又抽上了一口，還是很嗆人，陳青奈不停地咳嗽，臉和脖子都都憋紅了。
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兒，他吸了一口又一口，眼淚和鼻涕抹了滿嘴，攤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死死咬住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吸第二支煙的時候，想是痛極了，喉嚨裏才發出一聲嗚咽，低低的，像受傷的動物的嘶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