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秘書點點頭, 對這句話深表認同, 姜博言好像是有這種神經病一樣的特質。
不然一個好好的二代子, 做什麽不好, 來創業。以他有限的經驗來看,創業就像一場豪賭,所有的賭注押上去, 贏了的話自有千金萬銀,但賭場畢竟是多輸少贏,大多數人拿着金條上場,最後換來的不過一枚硬幣, 甚至更少。
“不過嚴格意義上講, 人活着不是自己給自己制造麻煩就是在解決別人給自己制造的麻煩, 從本質上來講,沒有差別。”秘書說。
姜博言笑了笑,“你很有哲人的潛質,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資料幫我整理清楚。時不我待啊, 年輕人, 抓緊時間。我老婆如果抑郁了——”他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髒, “這麽勞心勞力的老板也會沒有了。”
秘書懷着崇高的使命感肅然點頭,“是, boss!”說完忽然又反應過來, “不過我覺得老板娘抑郁的幾率為零。而且……”
姜博言挑眉,“而且什麽?”
秘書咬咬牙說,“而且如果讓羅總聽見勞心勞力四個字, 他會氣昏過去的。”
“……我覺得你更應該站在我這邊,畢竟我發工資給你。”
秘書早上剛剛被羅陽一番“喜歡老板”的言論刺激得緩不過來,這會兒沒說幾句話就臉紅的可以,只好并腿垂首直背三十度鞠躬,“非常樂意效勞,boss!”
“很好!”姜博言沖他擺了擺手,讓他退下了,就喜歡這種嘴巴不好使,但能幹實事的孩子。
羅陽推門沖進來的時候,正好和秘書打了個照面,瞧見這張過分書生氣的臉他就有種對方是個同的錯覺,這真是太不禮貌了,他略微尴尬地沖對方點點頭,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
當然,這不是為了躲秘書,是真的很急,他三兩步沖到姜博言辦公桌前,手撐在上面,俯身喘着氣說:“六哥,有人去學校堵六嫂啊!我打了兩通電話都沒打通,你試試?要不你還是去學校一趟吧!”
他趴的很近,姜博言擡頭的時候,對上他的眼睛,能清晰地看見他眼珠子裏自己的影子,嫌棄地後撤了二十公分的距離,然後才開口,“記者?”
“是,我特麽也是服氣,衛峥臨死前不是說立了遺囑嗎?早上剛曝出來了,遺囑上所有遺産給六嫂。前幾天鬼妹方面才出面承認,說之所以會給三流時尚雜志拍封面,是因為雜志社的社長是她親姐姐。現在這遺囑上財産卻不是留給自己親妹妹,而是給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相幹人,你說扯不扯淡?可能記者得到消息比較早,新聞還沒出來就有人去學校堵人了,一個個都快腦補出一出曠世大劇了。”
“呵,哪有什麽曠世,越是複雜神秘,越有可能是鬧劇。”姜博言略意外地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忍不住問了句,“不過我沒聽錯吧?”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羅陽狠狠點頭,“千真萬确,雖然這聽起來的确有那麽一點兒荒謬。”
“何止是荒謬,我都有點兒懷疑人生了。”餘笙一邊聽着陸玥同學向她解釋學校的慘狀,一邊把車開到路邊的臨時停車點,再開下去,不是車毀就是人亡,她心髒這會兒嚴重失常,都快脫離控制了,“所以現在我不能回學校了是吧?”
“反正是一大堆記者守着,我的媽呀,我還是第一次瞧見□□短炮直往人臉上戳的局面……你們那個女導員氣得和人吵起來了。”陸玥大概是在現場,手機舉遠了點兒給她聽,“聽見吵架聲了嗎?啧,說起來,這些記者嘴皮子也是厲害,臉皮也是真厚,我們記者團的團長說要我們來瞻仰學習一下,這些才是真正厲害的前輩啊!我自慚形穢。”
“……所以你是去看熱鬧的?作為當事人好閨蜜,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們小仙女不需要良心。”陸玥左手換右手,一邊往人群裏擠,一邊努力分辨電話都餘笙的聲音,“你都有大師兄了,誰替你瞎操心啊!我聽說大師兄的舅舅是傳媒一大亨啊,哪天記得幫我要個簽名。不過我覺得都用不到他出面。不是我說……”
陸玥的聲音陡然停止,餘笙只能聽見噪雜的背景音,夾雜着一個女人憤怒的咆哮斷斷續續傳來:“同志們,這裏是學校,不是明星紅毯現場……別跟我講記者追求真相的權利,我們的學生也擁有學習不被打擾的神聖權利……”然後聲音斷了,不知是離的遠了,還是罵累了停下了。
餘笙恍惚覺得自己處在一片戰場之上,而導員就是那個揮着正義旗幟吶喊的人。
但是顯然,無恥可以橫掃前進,高尚向來步履維艱。
“怎麽不說話了?”餘笙隔着手機聽筒問。
陸玥正驚訝,聞言才緩過來了神,“完蛋了,鬧大了,你導員被打了。”
“你說什麽?”餘笙不可置信地放大了聲音。
陸玥吞了口唾沫,“估計你要回來一趟了,局面……似乎有點兒失控。”
早上最早一批出現在學校的記者是五點鐘左右守在校門口的,a大四個校門,停了四輛采訪車,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領導人要大會面呢!
後來又陸續來了幾個媒體,看架勢都是來搶獨家的,蓄勢待發地守在那裏,那樣子像是餘笙在眼前就要立馬撲過去了一樣。更誇張的是有些記者根本連自己來做什麽的都不知道,來了之後四處拉關系去問,東拼西湊才了解那麽點兒消息,興沖沖地打電話給自己供職的東家,繪聲繪色地暢想着自己拿下這個采訪之後能有多轟動,好像自己已經得手馬上要去開慶功會了似的。
然後更多的記者趕來,最先來的媒體開始互相抱怨對方嘴巴不牢靠,随後趕來的媒體生怕自己錯過了,虎視眈眈地守在那裏,一時間哄鬧如菜市場,引來無數的學生圍觀。
a大九十年校慶在即,這幾個月都在搞學校建設,領導們每天都在苦口婆心的教導着學生們要時刻把a大的榮譽挂心間,用最好的精神面貌來面對來自五湖四海各個領域的師兄師姐們,學生們都壓抑透了,這會兒猛地看見這架勢,新鮮的不行,有課的依依不舍走了,沒課的聚衆圍觀,企圖知道這是個什麽情形。
一時之間,全校都處在一種詭異的混亂中,學校領導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電話遙控指揮着驅逐這些記者離開學校,但是校門之外,畢竟也沒有哪項法律法規規定不能有記者存在,兩相僵持,誰也不能說服誰,最後學校以記者幹擾學校教務工作為由報了警,但是民警同志們表示這不才屬于他們管轄範圍,實在也是無能為力,只答應派人過來維持秩序。
現在已經是七點多鐘了,預計八點十分上課之前會有更多的記者過來,也會有更多的學生圍過來,向來無課不早起的同學們也都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來圍觀了,還有什麽會比這個更瘋狂的。
陸玥也是被人叫起來的,記者團的團長用敏銳的嗅覺嗅出了這是一個學習的絕佳時機,勒令所有的團員過來瞻仰學習。
大家迷迷瞪瞪地從床上爬起來,暈乎乎地趕過來的時候,本來是一臉懵逼,一看這局面,頓時就清醒了,一個個興奮的不行。
雖然并沒有人知道這些記者聚在這裏是做什麽的。
但這場面就夠發個朋友圈裝逼一下了。
如果不是卓誠打過來電話,陸玥估計也不知道原來這些人是來堵餘笙的。
知道後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給餘笙,擔心她貿然過來會被人堵着出事,撥完電話才忽然想起來,雖然這些記者來勢洶洶,但是笙笙還有無所不能的大師兄啊!
然後她心放下來了,打着電話給餘笙瞎聊,一邊危言聳聽,一邊擠在人群裏看熱鬧。
她覺得這就是個鬧劇,娛樂至死的媒體為了滿足觀衆變态的獵奇心理而進行的一場醜陋而且無人性的角逐。
多少實例表明,是鬧劇總會以笑話結尾的。
可是直到這一刻,陸玥看着餘笙的導員被人推搡在地的時候,她覺得心口有一種類似于憤怒和悲哀交織在一起的情緒在咆哮蔓延,就快要沖破心髒了。
陸玥的耳邊有短暫的幾秒鐘的寂靜,被推倒的導員沒有人在意,記者們覺得這就是個迂腐而且野蠻到咆哮罵人的大學女老師,他們絲毫不同情她,甚至沒有人伸出一只援手。
“能不能冷靜一點兒!”有人這樣對女老師說,“大家都是成年人,鬧成這樣多難看。”
只遠處的學生們無法忍受老師被推搡在地,紛紛跑過去,想要扶起這個可憐的,唯一敢站出來跟記者講不要堵在校門口影響學生上課的女老師。
在耳邊繼續嘈雜起來的時候,陸玥猛地推開周圍的人,奮力地往前擠了過去,她離的不遠,很快站在女老師面前,有學生已經拉起了女老師,她擋在女老師身前指着那些個記者說:“這位老師懷着孕,兩個多月,正是危險期,她今天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們……”她手指在衆人臉前掃了一圈,冷着臉下了結論,“都是劊子手!”
周圍有短暫的寂靜,然後人群裏有一聲微弱的女聲,“懷孕了還出來摻和這些事,這是有多不負責任!”
“捕娛周報,很好,”陸玥湊近看了一眼她設備上的标識,“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為祖國溫厚的土壤培養出來你這種冷漠的人而感到悲哀!”
而身後——
有學生叫了一聲,“快叫救護車!”
餘笙還是來了學校,在救護車驚心動魄的吼叫聲之後。
本以為這裏會空蕩蕩的,可是人群絲毫沒有消散的意思,依舊大批大批的記者守在校門口,等着做一個無厘頭的采訪。
餘笙看見校門前一撮又一撮的記者,所有的憤怒都消磨沒了,只覺得諷刺感撲面而來。
姜博言的電話第二次打過來,她接起來,有些無力地說,“大師兄,我快昏過去了!”
“待着別動,我馬上到。”姜博言已經快要到了,聞言皺了下眉頭,“笙笙,待着別動,別沖動,這口氣我們文明點兒出,我幫你出,你先別沖動,嗯?”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急了估計能把那些記者的相機統統給砸了。
這麽吃力不讨好的事……還是留着他做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