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圓開店夢(2)
更新時間:2017-05-16 20:00:02 字數:4208
纂兒和聞巽分手後,帶着香淳,踩着愉悅的腳步回到十樂院。
如今的她,已經不住蔣氏的院子。
蔣氏是這麽說的,長大的姑娘需要更多隐私,所以不用老是在她跟前伺候,至于請安,三、五日去一趟就可以了。
香淳如今是她的丫鬟,雖然只是個二等丫鬟,但是她打算再過個兩年,金钏和玉镯到了年紀要放出去的時候,讓香淳頂上來。
院子前面,一元候在那兒。
“小的一元給纂兒姑娘請安。”一元朝她施了禮。
“哦,找你們家少爺嗎?半炷香前我還看見他,應該是回去了。”
“小的就是得了主子吩咐,領了兩個人來給姑娘使喚着用。”
怎麽這麽短的時間,令她困擾頭疼的事情已經迎刃而解了?自己會不會太沒本事,太倚賴她的巽哥哥了?
明明叮囑自己不能太過依賴他,卻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
“你們兩個還不過來向纂兒姑娘請安?”一元朝招呼着兩人過來。
“奴才良子(齊子)給纂兒姑娘請安。”穿着聞府小厮衣裳的兩人異口同聲,個子高些的是良子,矮半個頭的是齊子。
“小的也把他們的身契帶來給姑娘,爺說要是他們不聽話,直接攆出去就是了。”
這很像聞巽的作風。
“我們會好好替姑娘辦差的!”良子和齊子再次齊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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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兩個知機的。“那我就收下了,回去替我謝謝你們爺。”
“小的一定把姑娘的話帶到。”一元畢恭畢敬。
“既然你來了,那就一事不煩二主,我做了兩件衣服,你順便給你家的爺帶去吧。”她讓香淳進屋去拿東西。
他給她兩個底下人,她替他做兩件衣服,雖然等值不同,但心意是一樣的吧?
可是真能一樣嗎?為什麽她能替他做的事情這麽少?
果然聞巽幾句話,輕輕松松的把纂兒帶出門了。
其實蔣氏對她并沒有真的嚴厲到一步也不許出聞府大門,她常對着纂兒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是身為國公府的一分子,有多少眼睛在看着,一步也不許行差踏錯,尤其是女子。
當然,她也有放風的時候,聞昀瑤很夠義氣,只要随着錢氏去附近的香蘆寺或是白馬寺上香祈福,就會慫恿錢氏也帶上她,所以就連西珠市大街她都來過好幾回。
這種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事情,蔣氏哪可能不知道,可這位老佛爺就真的裝着一副“我什麽都不知情,你若跟我說我就聽,不說也随便你”的态度。
其實就算真正的娘親也不過這樣……
聞巽的鋪子超乎纂兒想象的大,這個市口、這個面積,臨街又方正的格局,竟然被拿來當倉庫用,實在浪費。
她在鋪子裏轉了一圈,櫃臺桌椅都是新的,外頭也是簇新的,要是真能入手,只要讓人多做幾個展示架,收拾個三、五日就可以開張。
對纂兒來說,園藝鋪子就是要大,花草擺得多,客人逛起來就像在自家花園一樣,每個區塊區分開來,可以節省客人的時間,也好管理,可這樣的鋪子一來租金貴得吓死人,二來,京城是什麽地方,這麽完美的鋪子哪裏輪得到她?
聞巽陪着她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注意到她滿臉滿意的笑容,便等着她開口,沒想到她問的卻是——
“你當初買這鋪子花了多少銀子?”
兩人多年相處,對彼此的想法多少都能拿捏明白的,聞巽稍微斟酌,便知道她還是想擁有屬于自己的鋪子。
“你手上有多少銀子?如果我說只要一萬兩銀子就能把這間鋪子拿下,你要不要?”
纂兒除了手上的第一桶金,還有這幾年賣盆栽得來的銀子,她也不是那種存死錢的人,那些銀子她全放在錢莊滾利息。
雖然如此,她對京城的房價卻不清楚,貿貿然就下手不是她的作風,所以買鋪子這件事一直只聞樓梯響,未曾真正下手。
在看到這間店鋪之後,她擱在心上很久的想法更加熾熱,聞巽是誰?!是自己人嘛,于是她便大着膽子問了出來。
纂兒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驚喜的說道:“要要要,一萬兩,我有!”
一萬兩盤下鋪子,她還有餘裕,她飛快的算了一下,如果真的把店開起來,她還有周轉金可以使,不過……
她眉頭一挑,再次确定的問道:“你确定是這個價錢?”
“不然呢?”聞巽笑得頗有深意,她這是怕他謊報價格?“我是生意人,怎麽會做讓自己虧本的生意?”要吃虧也是讓別人去吃虧,纂兒不是別人。
纂兒還是怕占了他天大的便宜。“再給你片刻考慮,想反悔要趕快,過時不候。”
他又想動手去揉她的發心,可是一番猶豫後,他改為揮手讓一元把店契拿過來。“就這麽決定了,衙門我有熟人,你讓齊子還是良子去衙門辦個手續就可以了。”
她一手接過店契,一手拿出一疊銀票,笑得如花燦爛。“聞公子請點收,看看金額對不對。”
知道今兒個要過來看鋪子,她昨兒個便讓小忠去錢莊把銀子領出來,貼身放着,幸好她還讓小忠多領了些,瞧,這不就用上了。
“我不信別人,還能不信你?”他看也不看,便把銀票交給站在後方的一元。“鋪子拿到手就稱呼我公子了?”
“我這不是想着在商言商嘛。”纂兒理直氣壯得很。
“永遠都不許跟我這麽生分。”
記得以前只要給她一只雞腿就無限滿足的丫頭,如今滿腦子都是如何賺銀子,難道她在府裏的生活有所欠缺?大嫂苛刻了她什麽?
府裏的人都知道纂兒是他罩着的人,誰敢眼皮子那麽淺?
其實他還真的冤枉了佟氏,這些年,纂兒的月例是比不上其它姑娘,但是架不住他和蔣氏變着法子給她東西,娘的東西随便拿出個什麽來都是有年代的好東西,有錢都不見得買得到,至于他,根本是走到哪兒買到哪兒,恨不得把所有看見的新奇玩意都帶回來給她。
因此,在金錢物質上,她絕對不會輸給府裏的任何一個姑娘。
他也不知道,他為纂兒買的東西已經多到房裏擱不下,得另外辟間庫房擺放那些個箱籠了。
如果把他們母子給的東西換成銀錢,整座聞府的人恐怕會大吃一驚。
“知道啦!”
“走吧,我在花滿樓訂了位,聽說他們最近推出新菜色一菜難求,我們去嘗嘗鮮。”
“我得讓小忠去聯絡木匠,這鋪子若不收拾出來,如何開張營業?另外也得讓花房那些花匠趕一趕,把花草給整理好,吃飯就改天吧。”現在吃飯不重要,賺錢要緊啊!
“何必麻煩,讓給我們開門的老陳去找人就可以了,他是京裏人,三教九流的人他認識的可多了,人手找齊,就讓他們直接來上工。”他出門在外還會少這些吃喝嗎?他不過是想和她一起吃頓飯,如此而已。
也是,自己好像太現實了,于情于理,是該請巽哥哥好好吃個飯的,就算她對房價不了解,但是看這間鋪子兩層樓建築,後面腹地深廣,只要一萬兩銀子,怎麽想都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不然,慶祝我當了老板,展開人生新的裏程,我請巽哥哥吃飯。”她也大氣一把吧。
園藝鋪要是開業,一開始幾個月必定是手忙腳亂的,到時候若想偷閑去玩,或是出來吃頓好的,可就抽不出空來了。
聞巽沒反對,看起來他小看他的纂兒了,這些年聽說她省吃儉用的,連新衣都舍不得多做一件,首飾戴來戴去就他買的那幾樣,這會兒居然這般爽快的掏出銀兩,眼眨也不眨的,果真是深藏不露。
兩人在花滿樓吃了一頓新穎的孔府宴,精細的宮廷料理加上山東魯菜為基礎,用餐期間還有說菜員引經據典,邊嘗佳肴,邊賞典故,一頓飯吃得有滋有味。
雖然餐飲業和園藝是兩門不同的生意經,但是人家花滿樓來客盈門,改天她的園藝鋪子開張,生意不求有多火紅,只要能細水長流就好。
回到聞府,馬車才進二門,守門的婆子便說彜秀堂來了客人,指名要見纂兒,老夫人要纂兒一回來就趕緊過去。
纂兒一肚子疑問,她能有什麽客人,在京裏她可沒有半個熟人啊,但是老夫人既然發了話,她自然得去。
她看着聞巽,說道:“老夫人只讓我自己過去,肯定是有話要跟纂兒說,巽哥哥就別去了。”
派人在二門等着,一回來就讓人過去,是有什麽大事?聞巽不放心,但也不直接明說,只道:“你不是買了糟鹵鴨舌和麒麟禦書回來孝敬她老人家,東西得趁熱吃,就一塊去吧。”
所謂的麒麟禦書就是鲷魚連皮帶鱗片炸制而成,形似麒麟,灑上些許炸蒜茸,吃起來酥脆可口,就算老人的牙口也能吃,而鴨舌本就是老夫人的最愛。
纂兒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倒也沒再推拒,由着他了。
彜秀堂中,端着茶碗撇茶沫的是個穿着富貴華麗的婦人,極盡打扮之能事,相較坐在主位的蔣氏,一襲绛色五福壽伫絲夾衣,下配銀灰镂金色繡寶相紋八幅馬面裙,發髻上只簪了根玉簪,表面看着不顯,但是那伫絲夾衣的五福壽可是金線暗紋,镂金繡的寶相紋八幅馬面裙通體都是金絲,就這樣随意的穿出來見客,不識貨的人只看得見她渾身的料子不俗,識貨的人就會吓得坐不住了。
不識貨的就像這位魏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靳氏。
但是要說她一點眼光也無,好像又太看不起她了,好歹她是魏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不說魏國公府如今如何,大晁朝僅有三個國公府——輔國公府、英國公府、魏國公府,就算排在末位,門黴上仍然挂着禦賜的匾額,還是很能吓唬人的。
只是來到蔣氏面前,氣勢不知不覺就矮了一截。
老實說,靳氏心裏是有些不踏實,放眼望去,聞府的擺設看得人豔羨不已,堂屋四個角落都放着一尺見寬的窖冰,架在寬口青花瓷大缸上頭冒着絲絲涼意,讓人覺得通體舒暢,一進屋就不想踏出去。
屋裏的紫檀擺件随處可見,不說那整片镂雕龍鳳的隔間屏風得用多久年頭的紫檀才有辦法雕出來,價值連城,随随便便擺着的镂雕松柏人物白玉筆架,一看就知道是前朝的東西,這可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珍品。
她的眼珠子到處亂轉,蔣氏見她那上不了臺面、小家子氣的模樣也沒吭氣,倒是廖嬷嬷繃着張臉,神情難得的外露。
也不知道蔣氏在想什麽,直到丫鬟通報,她才把抹了許久沫子的茶盅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