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短短幾天時間,外面的草便長得比人都高,各式各樣的草長得極為繁盛,把路封得嚴嚴實實。
好在剛才那條巨蟒過來時把沿途的雜草、汽車都碾壓得碎碎扁扁的,碾出一條開闊的蛇形大道。巨蟒碾過的路很不好走,地上布滿草汁碎葉、汽車殘骸、水泥磚石以及被碾得不成形狀的腐屍殘骸。不過,這路比起旁邊那些封得嚴嚴實實的草林子就好走得多,那些草林子根本就沒有路,密實得人想鑽都鑽不過去,得砍倒眼前那些比人還高動辄比人胳膊還粗、韌性十足的草才行。
韓北辰走得前面,渾身上下控制不住地抖,一只手不停地抹額頭上的冷汗,萬分緊張地不斷環顧四周,唯恐從草叢中、廢墟後突然鑽出什麽吃人的野獸或踩到要人命的植物送了性命。
林潤聲拉着林倩雲,把林倩雲護在她和風傾然的中間。她的手裏提着一把消防斧頭,行走時,非常警惕地朝着四周張望。
風傾然的眉頭緊擰,神情格外凝重。她不時地朝莫卿卿望去,見莫卿卿好奇地朝着四周張望,似乎對環境的驟變以及未來的處境并不擔心。她想到莫卿卿那超粗的神經,以及出人意料的行事風格,暗嘆口氣。稍微正常的人都幹不出在青鱗獸和巨蟒打架時沖上去幫忙的事來。
莫卿卿發現這世界真的瘋啦。草長到都快有一層樓高,蘑菇都長成小房子了,還有這些她以前見都沒見過、聽都沒聽過的草。就像眼前這草,長得有點像蒲扇,又有點像芭蕉葉,大概有三米多高,莖比她的腰還粗,上面爬着好幾條肥嘟嘟的蟲子,這些蟲子全朝着芭蕉葉中間那顆紅豔豔圓潤潤的果實爬去。果實中伸展出來的細小的須狀纏在這些爬到果實旁的肥蟲子身上。在那顆果實周圍,堆着好幾條幹癟得只剩下一層皮的蟲屍。她覺得這草長得跟豬籠草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一個吃的是蚊子,一個吃的是蟲。她不知道鋸齒草居然還會開花。鋸齒草開出一簇簇一叢叢雪白棉絨絨的花,風吹過,白色的絨絮從花朵上脫落開去,随風飛舞,揚得漫天都是,漂亮得像正在天空翩翩起舞的精靈。
然而,看到這白色的絨絮,莫卿卿可算是把它認出來了!
就是這個,白色絮狀的植物種子落在人身上,讓人看起來像覆了層蛛網似的,死在路邊的那些人身上幾乎都沾上了這種種子。
大概是它的散播力太強,使得別的草都只能從鋸齒草草叢中長出來。不過,別的草也不甘示弱,有把根紮在鋸齒草根須裏的藤蔓植物,這種藤蔓植物纏繞在鋸齒草上,大有以鋸齒草為養分寄生的意思。草林子之所以被封得這麽嚴實,少不了這種足有手臂粗的藤蔓的功勞。還有一些草,例如剛才那吃蟲芭蕉葉,在它葉子覆蓋的範圍內,沒有別的植物。這樣的植物有很多,都是單株生長,即使周圍有同類,與同類間也保持着一段距離,屬于各自有各自的領地範圍,在它們生長的領地裏幾乎沒有別的活物。這種有領地的植物又分作兩種:一種是像鐵鏽球那種吸引捕食類植物的,這種很好辯認,看地上有沒有大量枯枝敗葉;另一種則像食蟲芭蕉葉這種,看植物及周圍有沒有大量的動物屍體和骸骨。
莫卿卿總結出一個經驗,看到那種單獨生長的、旁邊挂着動物屍體的,要離遠點。鋸齒草除了種子散播得厲害了點、容易割壞人的衣服和割傷人,但它割不破豺皮。不知怎麽的,鋸齒草種子上的觸須并不伸展開紮進肉裏生根發芽,輕輕一拍便掉了。因此,鋸齒草同周圍的其它植物相比,倒顯得無害起來。纏在鋸齒草上的藤蔓也不會攻擊人,于是特意挑鋸齒草長勢旺盛的地方走。雖然時不時地會踩到些長草的腐屍,但勝在安全。
他們要去林潤聲和風傾然家裏看看他們的家人還在不在,雖然都知道他們家人留在家裏的可能性不大,不過,想着萬一和可能,還是決定看看,省得總惦記。
巨蟒碾出來的路在到下一個路口時便拐了個彎,與林潤聲家不在一個方向,他們只能往草林子裏鑽。
莫卿卿覺得韓北辰白長那麽大個頭。
韓北辰身材高大,即使瘦成皮包骨,天生的骨架擺在那,那寬闊的肩膀以及看他輕輕松松就把井蓋提起來的力氣,都顯示出這人強壯有力。然而,他的膽子跟他的身材完全成反比,自從出了商場就一直哆嗦,這也怕那也怕,有時候草叢裏飛過一只簸箕那麽大的鳥或爬過一條一米多長的蟲都要吓得扭頭就往回跑,那逃命反應是他們這群人裏最快的。
風傾然告訴韓北辰這些動物的智商都不低,例如之前的豺獸懂得包抄圍攻。
韓北辰會意,這才沒再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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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卿卿覺得吧,對着一個年齡是自己乘二的大男人,不能鄙視得太明顯,于是,她在看到有大蟲子突然蹿出來時,一把搶過韓北辰手裏的鋼條用力地紮進了它的腦袋和脖子,順便沒收了韓北辰的鋼條——反正他拿着鋼條光顧着哆嗦不用,還不如給她。她出門時光顧着要揣好悶悶的匕首,忘了拿鋼條。
路過一片廢墟時,風傾然又揀了根約有兩米多長的鋼筋,找水泥塊把彎曲的地方砸直,給了莫卿卿,說:“你把鋼條還給老韓。”
莫卿卿見有鋼筋用,便把鋼條還給了老韓。她嫌鋼條咯手,還從背包裏撕了件換洗衣服纏在鋼筋上做為把手。
又走了一段路,大概是路上殺的蟲子多了,韓北辰見多了就習慣了,膽大逐漸大了起來,主動幫着莫卿卿殺蟲子。
他的力氣很大,即使那種長得有點像蜈蚣的硬甲蟲都能一下子把對方的最堅硬的頭部紮個對穿。
莫卿卿覺得韓北辰終于沒有白長這麽大的個頭,對他的态度又好了起來。她說:“是不是覺得外面沒那麽可怕了?”
韓北辰一臉嚴肅地“嗯”了聲,一雙眼睛不斷地掃視四方,惜命的他絕不因殺死幾條小蟲子就放松。
莫卿卿說:“我跟你說,有一回才可怕呢。那時候刮起了大風,我和風傾然躲在帳篷裏,有一只巨大的怪物盯上了我們……”她的話沒說完,便聽到風傾然喊了聲:“小莫”,同時聽到不遠處的草叢中有悉索聲響。
那聲音很輕很慢,但是,是一大片草叢在響,似乎有什麽大型野獸在慢慢靠近。
韓北辰也聽到了,一臉緊張地盯着旁邊的草叢,手裏的鋼條對着草叢中,握緊鋼條的手以及雙腿都在抖。
林潤聲握緊手裏面鋼筋,把林倩雲護在身側,目不轉睛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莫卿卿環顧一圈四周,摳起一塊被草根掀起來的水泥塊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吼的一聲低吼便随着一大片草叢晃動的聲音同時傳出。
莫卿卿腦子裏的第一個反應是跑,但又想,她的兩條小細腿跑不過身形龐大的巨獸,她如果轉身逃跑,巨獸幾步就能追上她,再從身後一口把她叼起來吃了。這想法從腦海中冒出,她當即歇了要逃的心思。既然逃不了,那就拼。
拼命的想法冒出,她蹭蹭幾步從小轎車的前蓋跳到旁邊公交車的車頂上居高臨下地朝前方望去,便見前方的草叢中俯卧着一頭毛色油亮足有一輛小卡車大的野獸正擡起頭盯着她。
那野獸渾身蓄勢待發,目露兇光,顯然是把她當成了獵物。
莫卿卿握住手裏的鋼筋,踩着長滿藤蔓、蘑菇的車頂朝着那野獸沖過去。
她踩得車頂砰砰作響,幾步便躍過堵在路口的車,躍到俯卧在紅綠燈前的野獸前方,縱身騰空躍向那野獸,将手裏的鋼筋朝着野獸的眼睛紮去。
那野獸的身子一弓,避開正面攻來的莫卿卿朝旁邊彈跳開去,它的一條落在一輛被藤蔓和鋸齒草覆蓋的面包車車頂上,另一條後腿落在兩輛小轎車之間。面包車和小轎車承受不起野獸的重量,轟地一聲扁了。野獸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莫卿卿一擊落空,讓那野獸閃躲開去,心裏大喊聲:“要糟”,跟着就聽到轟轟幾聲響聲連接響起,一回頭就見到那野獸居然摔倒在街道上的汽車堆裏。
旁邊,林潤聲突然蹿出,手裏的鋼筋對着倒在地上正要起身的野獸眼睛刺去。
那野獸的動作極為迅敏,在林潤聲沖過來時,身形一扭,又壓扁在好幾輛車,險之又險地避了開去。
莫卿卿見到林潤聲紮眼睛落空,而這野獸的屁股就在自己面前,機不可失,可不再來,她握緊鋼筋用盡全力對着那野獸尾巴正下方的那菊花形的洞洞戳了進去。
野獸發出聲凄厲的慘叫,跟彈簧似的彈了起來,嗖地一下子蹿出去,嗷嗷地慘叫着跑遠。
沿途驚起一片翼展足有一米多的飛鳥和不少藏在草叢中的走獸。
莫卿卿眼巴巴地看着野獸消的方向聽着它跑動時撞翻汽車的聲音,說:“一定很疼。”
林潤聲一臉驚悚地看着莫卿卿,好半天才憋出句:“下流。”
莫卿卿扭頭沖林潤聲翻個白眼,一臉無辜地說:“怪我咯,誰叫它的屁股對着我。”
風傾然撥開草叢,鑽出來,難以置信地問:“把野獸打跑了?”
在野獸發現時,風傾然還來不及出聲,莫卿卿便已朝着野獸沖去。
林潤聲的動作更快,她扔下登山包,幾乎和莫卿卿一起蹿出去。
莫卿卿跑起來砰砰的,把野獸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了。林潤聲跑動時,連點聲音都沒有,輕靈得跟只貓似的,速度還快,像獵豹,直接繞到側方偷襲。
風傾然正要趕過來幫忙,就聽到幾聲一片撞擊聲響和野獸慘叫着跑遠的聲音,然後戰鬥就結束了?
莫卿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它摔了一跤,正好屁股對着我,我就順便往它屁股上的那……那地方捅了下,哎呀,我的鋼筋還在它的屁、眼裏。”
風傾然:“……”
韓北辰左手提着林潤聲的背包,右手牽着林倩雲趕過來,默默地看了眼林潤聲和莫卿卿。
林潤聲見韓北辰是呈保護姿勢把林倩雲護在臂彎下的,沖韓北辰露齒一笑,道聲:“謝謝韓叔叔。”
韓北辰不明所以,問:“謝我什麽?”
林潤聲笑道:“謝謝你幫我照顧倩倩。”
韓北辰明白過來,頗不好意思地說:“應該的。”野獸的逃走讓韓北辰憑添幾分信心,心頭的懼意大減。他力氣大,便主動幫林潤聲姐妹背背包。
林潤聲見有韓北辰照顧她妹妹,與風傾然商議過後,将探路的活攬了過來。
林潤聲的身形非常輕靈,在草叢裏穿行得格外的快,鋸齒草、藤蔓都是她能落腳的地方。
莫卿卿看林潤聲踩在藤蔓上跟踩平地沒區別,她試着跳上纏着鋸齒草的藤蔓上嘗試,結果那厚厚的藤蔓生生地被她踩塌,她立足不穩撲倒在鋸齒草中,一片葉子從她的臉上劃過,長出條長長的血痕,下巴還磕在汽車蓋上磕破皮不說,還形成一片淤青,莫卿卿又疼又委屈,要不是實在不好意思,差點就哭出來。
風傾然、韓北辰、林倩雲被莫卿卿這沒頭沒腦的自殘舉動都驚呆在原地。
好半天,風傾然才問了句:“你幹嘛?”
莫卿卿用手背抹了把臉上流出來的血,說:“我看林潤聲踩着藤蔓繃得挺歡的,以為這藤蔓很結實可以踩……”
韓北辰見到莫卿卿的臉上劃出長長的口子吓了一跳,待看到莫卿卿把臉上的血抹掉後傷口便不再流血,驚道:“小莫,你的傷……”
莫卿卿摸摸受傷的臉,又看看之前受傷的腿,心說:“腿上那麽大塊肉都能長起來,臉會沒事的吧?”她又摸了摸,沒摸到再流血,于是很霸氣地一揮手,說:“一點小傷,沒事。”她說完,又摸摸傷口,挪到風傾然身邊,悄聲問:“風傾然,你有鏡子嗎?”
風傾然看了眼莫卿卿臉上的傷,說:“沒事,已經不流血了,傷口也沒裂開,應該很快就會好。”
莫卿卿點點頭,說:“你說林潤聲怎麽就……她怎麽就不摔跟鬥呢?”
風傾然聳肩,說:“大概她能踩在藤蔓上和你的傷口恢複得好的原因是差不多的吧。”
莫卿卿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