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夢不覺(2
大一第一學期,周是安都沒回去,國慶前做了個闌尾手術,之後姚麗珍就搬到了H市,照顧他們父子倆,周是安也就沒了回S市的借口。
聖誕前夕,他想找個理由,回去一趟,哪怕是說想兄長及大嫂了,管他老爺子和母親信不信。
結果卻被同學告知,宿舍樓下有個大美女,找周是安。
他将信将疑地下樓,隔一道玻璃門,看到一身白色系帶呢子衣的舒木槿,長卷黑發散在腰間,外面天寒地凍的,她跺跺腳,四下閑望着,不期然回首,與周是安不遠不近地對視上。
周是安朝她走近的時候,她似乎在努力找開場白,搜腸刮肚了半天,不痛不癢地開口一句,“天,好像要下雪了。”
周是安紅着眼眶望她,不言不語。
她随身的紙袋裏,有一件黑白兩面雙用格紋花呢大衣,她說來H市出差,周家兄長那邊托她帶過來給周二的。
周是安随口一句輕蔑地反問,是嘛?他當着她的面,要打電話給兄長周是臨作謝。
舒木槿這才窘迫了,按住他的手,承認這是她買給他的,前兩天是他十八歲的生日。
周是安問她,這算什麽,是鄰居姐姐的人情,還是普通男女之間的饋贈。
舒木槿不答他,說天色已晚,她要走了,明天還得回S城。
她高跟鞋走下幾步臺階,周是安站在原地,身形未動,喊她,“你就是成心的,成心在我心思都快要沉得差不多了,又跑來攪和我!”
“我不稀罕你的衣服,我也沒有平白無故接受女人饋贈的習慣。”周是安走到她跟前,把那裝衣服的紙袋歸還給她,卻不經意看到她臉上的淚。
那是他第二次看她哭,第一次是在她回大院第一年的冬天,院裏跑操的空地裏,周是安坐在雙杠上看閑書,舒木槿躲在一處偷偷抽煙落淚。
舒家小叔最後找到了舒木槿,不動聲色地掐了她手裏的煙,命令她回去。
後來周是安才知道那天她母親去了,那天自始至終,周是安都沒開口與她說上一句什麽,一周後,她從母親處回來,臂上有黑紗孝布,周是安與她照面,淡淡一句,節哀順變,也只換來她一記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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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哭,是為了母親;這次為誰?
周是安權以為,她為了他。
一切情之所起,怪只怪他自己,太過癡狂,太過在意得失,到終了,他也很難說清楚,他十多年的單戀,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
周是安送她回酒店,他滿心滿意的企圖心裏,再貪得無厭,也只想要一個吻,便足矣。
可是舒木槿當着他的面,寬衣解帶,周是安局促極了,說到底他還是個少年,想卻不敢。
偏偏她媚眼如絲地笑他。
周是安只側過臉去,說她喝醉了,她去學校找他前,與客戶一道喝了幾杯酒,絕不到醉的程度。
“周二,”她習慣這麽稱呼他,帶着些尊長的意味,“就當我給你補前兩天的生日成人禮了,你要不要?”
“你不喜歡我了?”她聲音裏帶着些泣聲與無窮無盡的蠱惑。
“明明你見我的第一眼就很喜歡我,對不對?”她一雙貓眼,濕漉漉地盯着他。
“我朋友幾個都誇你眉眼太好看了,都說我太造孽,勾引這麽純情的小弟弟,可是到我們進門之前,我都從未勾引過你,你說是不是?”
“周二,你為什麽要說你是我家裏的一塊磚,一面牆,害我每天回去,都會時不時想到你,你說我是成心,那麽你呢?”舒木槿寬解着身上的一件襯衫,半身裙先前已經褪掉了,就這樣千嬌百媚地倚到周是安身前來,他被她折磨地呼吸近無,“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過了今晚,我可能就會改主意了,到時候別說我無情無義哦。”
周是安依舊無動于衷,他羞紅着一張臉,轉身就要走,舒木槿滿懷的香氣,雙手攀上周是安的脖子,溫潤的唇就貼到他的唇上,輕咬他一口,“即便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你還是要當君子、聖人?你爹媽怎麽就把你教這麽好呢!”
周是安知曉舒木槿平日的娟介的性子,可是她這樣溫香軟玉地撩撥他,簡直在慫恿他犯罪,是,他很沒出息,即便剛才腦內天人大戰,還是存着一絲理智,想到自家老爺子的威嚴,如果給父親知道了,可能會廢了他的腿。
舒木槿含吻着周是安的唇峰,在他耳邊不無酒氣的口吻,“我不喜歡君子、聖人,更不喜歡孩子,周是安,偏偏你一個不落,全占齊了。”
她最後松開了他,像是一個惡作劇,朝他莞爾,撿起她落在地毯上的衣服,往衛生間去的時候,周是安僵着身子,啞口無聲,聽着她在淋浴房裏不住的水落聲。
周是安後來很多日子都在回避他這樣一個可恥的行徑,他不想承認,他是如何卑微地再踏進舒木槿的衛生間裏去的,也不想記住他們是如何開始的。
總之,他在她面前,毫無顏面可言,想告訴她,他是怎樣想着她以至輾轉難眠,聽到她的輕笑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有些蠻橫地想進去,偏偏始終不得要領,青澀得很,又血氣方剛,如果可以選,他堅決不願意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
最後,他由舒木槿引導着,初次嘗試了禁果的滋味,年少氣盛的他,一番雲雨,竟抱着舒木槿計劃起他們的未來。
她像個軟骨貓似的,側身與他四目相對,也不打擊他,只說,好,等周二公子,十年後還這般的心思,我們就結婚。
結果,他們未等到這十年,事實也是,他們斷斷續續的七年多的相守時光裏,二人有太多觀念背馳乃至劍拔弩張的時候,最後那一晚,舒木槿實實在在地讓周是安再也難以回心轉意了。
二十五歲那年,他與馮淮生一道談成一筆不算大的生意,抽成了近二十萬,周是安與她正式分手的那晚,他把那二十萬悉數都摔到她臉上去了,說算是抵她這些年包養他的部分錢,他知道她在他身上花的遠不止這些。
可是抱歉,他人微言輕,目前也只有這些,等哪天他賺夠本了,還能與她會上一面的話,他周是安還是要如數奉還的。
他沒有平白無故接受女人饋贈的習慣。
離開她公寓的最後一秒,舒木槿喊他,“周二,你就是不願意相信我還愛你,是不是?”
“是,我不信,一個字都不願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