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文思收到消息後再無心旅游, 提前回了國, 一個人從洛杉矶坐飛機回B城，坐了整整一天, 神态疲憊，面帶倦色。
林鷺問她：“要不睡一會兒？”
文思搖了搖頭，自從林鷺剛才說了那番話後, 她倒再沒哭了，只不過眼睛還是腫的, 像是挂了一雙燈泡在眼皮上。她說：“睡不着, 一閉眼就忍不住瞎想。”
前面有個紅綠燈, 林鷺踩住剎車，轉過身子對着文思一頓捏扁搓圓：“瞎想什麽瞎想，你現在唯一要去想的就是待會兒回家選什麽顏色的裙子，再搭什麽樣的包和鞋。”
文思之前是住在蔣斂安家兩人同居，她們要回的這個家自然指得不是蔣斂安家, 而是文思自己在城西的公寓。
文思看上去卻是有些猶豫：“萬一……萬一到時候見了面, 我忍不住又哭了怎麽辦……？”
林鷺很是恨鐵不成鋼：“憋着。”
文思：“就是怕憋不住啊。”
林鷺：“那你想想, 到時候你打扮得美美的，妝容幹淨精致, 你一哭，眼妝就被沖得髒不溜秋, 那該有多醜？”
文思咬咬牙：“……你說得對, 我到時候死也不會哭的！”
林鷺一臉“孺子可教”地回正了頭，前方紅燈變黃又變綠, 她松開剎車踩上油門，随着車流開始前進。
一下午倒也過得很快，誰也沒再提那些煩心事，收拾完後兩人聯機打了幾把雙人通關小游戲，就已經到了出門的時間。
這個時間還得從文思前天收到幾組匿名的照片說起，那剛好是在國內晚上的時間，照片中一對狗男女手牽着手走在路上，身體貼得極近，像個怎樣都分不開的連體嬰兒。
男人面目俊朗，女人妩媚高挑。
自然就是蔣斂安和他那前女友韓碧了。
跟着照片來的還有一段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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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晚，蔣斂安會和韓碧在桑木亞西餐廳見面，想知道真相的話，自己去問吧】
時間也正好在今天晚上，在B城算得上出名的一家西餐廳。
不過估計是不想遇到熟人的原因，他們才選在了位于城東的這家店，從城西開車過去，足足需要一個小時。
林鷺和文思到的時候，天都黑了大半，街道旁路燈剛好被點亮。
兩人走進去，立即有服務員過來詢問。林鷺擺了擺手，說了句“找人”然後拉着一旁的文思往裏面走。
出軌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下意識會選擇隐蔽的地方，林鷺看都沒看一眼大廳，直接去了隔間，果不其然在靠後的隔間裏看到了那對狗男女的臉。
韓碧正對着她們，看見隔間突然來了人，一副受了驚吓的樣子。
不過蔣斂安不愧是蔣斂安，不要臉的本事已經登峰造極，轉過頭時眼中只是閃過一絲訝異，随後很快站起身，去牽文思的手：“思兒，怎麽突然回來了？都沒有給我說一聲。”
倒還好像是文思不對了。
他的手剛伸過來就被文思一把甩開，她這次倒真忍住沒哭，只不過眼睛終歸還是紅了：“厲害啊，蔣斂安，這種時候還能給我演。”說着指向韓碧：“你到底當我傻還是當她是透明的？”
蔣斂安面帶愧色，可憐兮兮地對文思說道：“我是想提前給你說一聲的，但怕你多想影響你在外面玩的心情。韓碧家裏出了事，她現在無依無靠的，我路上遇到了見她可憐，于是請她吃頓飯。是我不好沒給你說，你別怪我。”
但話語間卻将錯誤引向了他沒如實相告這件事上。
絲毫沒提多餘的問題。
說完他轉過身看了眼韓碧，韓碧立馬跟着說道：“對不起啊文小姐，蔣大哥真的只是請我吃頓飯而已，是我沒忍住在向他哭訴，你別因為我誤會他了，我現在馬上就走，以後都不會再來找他了。”
接着她便拿起了包，朝門口這邊走來，看樣子是真的準備離開。
林鷺早就聽得不耐煩，在韓碧路過時拉了把她的胳膊，勾起唇笑了笑：“急什麽急，誰準你走了？”
韓碧雖然不認識林鷺，但大抵能猜出來是文思的姐妹或者閨蜜，她楚楚可憐地開了口：“如果因為我造成了他們之間的争執，即使是無心之過，也無法讓人原諒。我倒不如先離開這裏，蔣大哥給文小姐沒有外界因素打擾，雙方能平靜下來将事情說清楚，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還暗指林鷺也該離開，雖然那邊蔣斂安什麽都沒說，但林鷺大概也猜得出他此時內心多半是在贊賞韓碧的随機應變。
可林鷺向來對文字游戲有免疫力。
她滿不在乎：“我想待就待，想拉住你就拉住你，你有本事就跑，沒本事就留着，多簡單的事。”
韓碧見她不吃這套虛的，又講起道理來：“看來兩位是打定了覺得我和蔣大哥有些什麽，可我們真的只是吃了頓飯而已，即便不相信我，文小姐也應該相信蔣大哥的為人啊，他明明從來對你都絕無二心。”
她這話說得真誠，文思似乎是想到了往事，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蔣斂安輕輕地喚了她一聲：“思兒，相信我。”
文思的神情更加恍惚了。
林鷺嘆了聲“傻姑娘”，拍了拍她，提醒道：“照片。”
文思這才回過了神，她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翻到了那組蔣斂安與韓碧緊貼在一起的照片，自己沒敢再看一眼，怕一個沒留神眼淚就跑出來，所以只是舉起來給蔣斂安看，質問道：“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蔣斂安看了一眼，似有痛心：“思兒，你真的寧願相信這些東西也不願意相信我嗎？現在PS技術這樣發達，兩個人随随便便就能合在一起，你信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假的，我該怎麽辦？你想沒想過我的感受？”
又是不動聲色地将錯推到了文思身上。
林鷺不得不說，蔣斂安真的很了解文思，這傻姑娘從小活在父母的寵溺之下，沒受過什麽挫折，最容易心軟也最拿不定主意。
這事上确實指望不上文思，她只能自己悠悠地開口插了句：“那你覺得是誰P得的呢？”
蔣斂安心裏一喜，他知道這裏最不好應付就是文思的這位發小了，見她似乎有些相信這番說辭，立即恨恨地說道：“一定是有人想要挑撥我和思兒的感情，我過後絕對會揪出這個人來。”
林鷺指了指韓碧：“可我覺得是她怎麽辦？”
蔣斂安愣住，似沒反應過來。
林鷺繼續說道：“你不是說她無依無靠嗎？那她現在豈不是只能依靠你這個前男友，既然能依靠的是個前男友，肯定要想辦法解決文思這阻礙才行？讓文思知道你出軌，你們分手，她再從旁陪伴安慰，最後說不定就是個HE了呢？”
“而且她剛才表面是站在你這邊說話，其實一字一句都是在激勵文思拿出證據。”
“她總要賭一賭的。”
蔣斂安下意識看向韓碧。而韓碧面色一片慘白，可她還在強撐着掙紮，又是那副全世界我最無辜的樣子：“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誣陷我？”
林鷺瞄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忘了說，我有個搞黑客的朋友，他幫我查了發圖過來的IP，然後以此為線索，我們已經查出是你了，少說什麽誣陷不誣陷的，膈應。”
文思看向她，面帶茫然。似乎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找人查了IP，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有了個黑客朋友。
韓碧這倒是不掙紮了，站在那邊咬着嘴唇，半天說不出來話。
林鷺笑了一聲：“看來是承認了啊。”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剛才都是我瞎猜了，我也沒閑工夫去查你的IP，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就太好了。”
韓碧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而那邊蔣斂安連忙說：“看來誤會終于澄清了，思兒你這總該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是被誤會慘了。”
文思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跌坐在地上的韓碧倒是冷笑了聲：“早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看來真是狼心狗肺，自己洗了腥便立馬将我抛之腦後。”
蔣斂安卻看都沒再看她一眼，皺了皺眉，對其很是惡心的樣子：“看在我們曾是舊識的份上我也不想追究你這次挑撥了，但還請你還是自重，誣陷我可以，但請你別用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來傷害思兒。”
韓碧依然冷笑着：“你真以為自己的腥還洗得掉嗎？別做夢了，我既然心有算計，還不知道留點東西？”
說着，她拿出手機，蔣斂安見此立馬要去奪過來，可他哪有林鷺快，半途就林鷺攔住了，她抱着手站在他面前：“欲蓋彌彰還有用嗎？這副猙獰的嘴臉可真難看。”
蔣斂安早就聽說過文思這位發小學過很長時間的防身術，自己并不是她的對手，于是只能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半步也沒再往前跨出。
韓碧的手機裏存着一段斷斷續續的錄音。
是蔣斂安對她說：“這之前你要搞清楚，我們只是上了床，說關系的話最多算個炮/友關系……我以後結婚的話依然會和現在的女朋友結婚……嗯，她确實是理想的結婚對象。”
狗咬狗，真精彩。
林鷺這下倒懶得攔在這兩條狗的中間，她回到文思旁邊，握了握文思的手，文思看向她，勉強地露了個笑出來。
林鷺說：“走吧。”
兩人剛要離開，文思卻被背後的蔣斂安一把拉住了。
“思兒，錄音也是可以僞造的啊，”他還着急地掙紮着，“都是假的，你相信我，那些都是假的。”
林鷺眉目間已有恹氣，作為局外人她本來不想動手，但這蔣斂安實在太令人作嘔，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了。
但還沒等到她一腳過去，那邊文思已經擡起手狠狠地扇了蔣斂安一巴掌，她聲音不大，不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老娘不稀罕你了，滾。”
等出了餐廳走出好段距離，林鷺嘆了口氣，看向旁邊一直沉默着的姑娘：“很遠了，現在想哭就哭吧。”
文思抱着她眼淚一下就滾了下來。
“我好沒用啊。”
“沒有，你已經很棒了，”林鷺拍了拍她的背。
“我一點都不想為那個人渣哭。”
“嗯，他不值得。”
“我就是……”她連着說了好幾個我就是，最後才喃喃道，“我就是覺得上次我去婚紗店，那些婚紗都太好看了，我選了好久都沒決定下來。”
她頓了頓，哭得更厲害了。
“但下一次去……下一次去不知道會是多久了。”
林鷺在包裏掏出衛生紙，往她臉上一頓亂糊。
“沒有事，下一次的話一定會有很好很好的男人陪你一起去選，他會讓我們文思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