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西河後,他們也回歸了正常的生活,每天晚上的十點鐘,都會進行必要的治療,是溫時習慣了的一切。
溫時放下心,他并不是把自己看做醫生,有高尚的品德,但希望陸驚蟄能夠痊愈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那麽希望着。
奇怪的是,他和陸驚蟄之間的關系似乎變得更親近了,但是治療的次數卻逐漸減少。
這樣的結果,溫時好像分辨不出好壞。
例行檢查的那天,溫時拿了陳醫生開的新藥,同司機一起走出門透明的玻璃門,臨上車前,被人叫住了。
是很熟悉的聲音。
溫時回過頭。
魏然打扮得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精神很好,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只是方才停留過的牆上還留有幾道煙灰的痕跡,他沒有看起來那麽氣定神閑。
魏然說:“我來這裏出差,也想來看你。”
司機走到了溫時面前,他是一個強壯的Alpha,也負責一部分的安保工作。
魏然笑了笑,很慣常的那種笑,他對司機解釋道:“我是他的丈……”
溫時打斷他的話:“你有什麽想說的嗎?這次說清楚。”
他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在靠窗的位置。
溫時攪動着咖啡,看着倒映在玻璃窗上的魏然的側臉。
他看起來很自信,似乎已經完全忘掉了上次不愉快的對話,恢複了往常的款款情深。
溫時了解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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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魏然而言,溫時是魏然過去人生中一枚值得紀念、值得炫耀、拿得出手的勳章。在魏然還未功成名就之前,就吸引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家Omega不顧一切和自己私奔,無怨無悔地過貧苦的生活,他有這樣不可抵擋的魅力,彰顯了他的與衆不同。而魏然并不是依靠溫時才取得這樣的成就,這個美麗的Omega只給予他情感上的慰藉,是他憑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讓溫時重回過去的富裕生活。
這是魏然的尊嚴,是他經常會和別人講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自己,溫時是他人生中的美麗點綴。
當然,在足夠的利益面前,什麽都是可供出售的。
魏然賣掉了溫時,但絕不是後悔,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失去了一塊勳章。
好一會兒,魏然嘗試着開口,他的言辭懇切,向來很擅長這樣的表演:“溫時,我們有十年的感情,我知道你只是在說氣話。這件事,的确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麽容易屈服,為了公司放棄家庭……”
溫時偏過頭,漫不經心地說:“我們離婚了,現在也不相幹了。”
他可以心平氣和地和魏然說話,因為那些發生過的事,無法改變的過去,連表現出痛苦都會令魏然興奮。
最開始的時候,魏然這麽執着于溫時,不是因為他有多愛,多舍不得,而是溫時選擇了主動離開他,毫不留戀的,像是要把過去都埋葬。這樣好像顯得魏然很差,十年的時間都是浪費,魏然不值得被愛。
而到了後來,魏然不止一次後悔,他當時太着急,就那麽被溫時給騙了。Omega的心眼太多,就那麽輕易的讓他從自己身邊溜走。就像溫時母親說的那樣,溫時要找一個新的,比自己更強大的Alpha,這是魏然不能容忍的事。
他絕不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于是說一些似是而非很癡心的話:“我會等你的。一直等着你,找到你。”
魏然算得上事業有成,加上擅長交際,交友廣泛,溫時一旦離開陸家,想要找到他的蹤跡不會太難。
他篤定溫時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溫時平靜地說:“我會請他幫忙的。”
溫時沒有說出那個人是誰,但是魏然心知肚明。
他低着頭,因為才做過腺體檢測,衣領沒有整理好,露出脖頸上的紅痕,那些不算很明顯、但是與性有關的痕跡。
魏然像是火藥桶,所有的僞裝都消失了,他在一瞬間被激怒:“這算什麽?”
司機神情緊張地坐在對面的位置,随時蓄勢待發,準備按下魏然的樣子。
溫時半垂着眼,随意地說:“你不是說,無法拒絕對方,所以才迫不得已嗎?”
這是魏然和母親曾對溫時重複無數遍的話,現在聽來有些諷刺。
魏然“哈”了一聲:“婊子,你踹了我,以為自己就攀上高枝了嗎?你以為自己是誰?”
溫時擡起頭,與魏然對視。他的瞳孔顏色很深,看起來非常冷淡,也不會刻意避開:“魏然,拿了錢就要辦事,對嗎?”
魏然是那類不知廉恥,卻還要面子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尊有損,而用陸驚蟄作為攻擊手段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但溫時不想說,他不想單方面把陸驚蟄拉入這場混亂不堪、沒有意義的對話中,也不想魏然對自己和陸驚蟄的關系産生諸多下流且不切實際的幻想。
溫時站起身,他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魏然失去一直保持的體面,他說:“我會讓你後悔的,溫時,我要讓你跪下來求我。”
溫時已經走到了過道,聞言轉過身,竟點了下頭,誠摯地說:“希望你能夢想成真。”
魏然的手伸不到這裏,他不可能再操控溫時。然而最根本的理由是,實際上溫時已經沒有任何可被稱作寶貴的東西了。
他一無所有。
沒有什麽失去後能讓溫時痛苦不堪、不能接受的人或物,他連自我都可以舍棄。
晚上十點,陸驚蟄推開門。
溫時沒有穿睡衣,他跪在床沿,在寂靜的房間裏,然後會為陸驚蟄脫掉外套。
解開第二個扣子時,陸驚蟄按住了溫時的手。
他們沒有直接進入正題,從周嶺回來後,他們不僅會在治療行為後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前也會。陸驚蟄會和溫時聊天,溫時不擅長社交,但和陸驚蟄聊天卻不會陷入煎熬。因為陸驚蟄不會聊那些讓他難以回答的話,但溫時不知不覺說了與自己有關的很多事。
比如他不喜歡花園,因為小時候母親總是讓他打理。
陸驚蟄随意地問:“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溫時不想提起魏然,呆了一下後回答:“有點事。”
陸驚蟄曲着手指,指節貼着溫時的臉頰,又問:“什麽事?”
他的語氣并不那麽認真,但問的很追根究底。
将溫時送回家後,司機立刻将這件事告訴了管家,畢竟溫時非常重要,是唯一的,僅有一個的,與陸驚蟄匹配度100%的Omega。
陸驚蟄也得到了消息,但還是要問。
其實不是陸驚蟄提起,溫時幾乎忘掉那個意外了,他想了一小會兒,慢吞吞地回答:“遇到了魏然,我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