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早晨七點鐘,秦設收到老板的消息,立刻收拾好自己起床。雖然過程中遇到了一些意外,還是順利完成了老板的要求。
一個小時後,秦設按響那間公寓的門玲。
等了有幾分鐘,陸驚蟄開的門。屋子裏很暗,窗簾遮得很嚴實,不知道為什麽,也沒有開燈,靠近陽臺的玻璃門是唯一的光源。
關上門後,秦設轉過身,看到陸驚蟄站在背光處,還穿着睡衣,身形是不需要修飾的挺拔,右邊袖子挽了幾道,大約是才洗漱過。
秦設覺得有點奇怪,他為陸驚蟄工作幾年,對老板的生活作息很清楚,以往這個時候,應當已經健身完,準備上班,怎麽會才起床。
陸驚蟄問他:“東西呢?”
秦設将手中拎着的購物袋放在桌上,拿出裏面的東西,是一部未拆封的手機以及幾張嶄新的紙鈔。
他問:“您手機壞了嗎?要不要找人修一下。”
陸驚蟄則回答沒有。
秦設看到陸驚蟄的目光落在那個完好的盒子上,可能猶豫了一秒鐘,但很快做出決定,拆開包裝,按下開機鍵。按照新機指引錄入指紋,最後卻沒有設置密碼,連上充電線後重新放回桌上,沒有需要使用的意思。
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陸驚蟄也沒解釋,擡起頭,說等司機來了,載秦設一起去上班。
又過了一會,秦設等的無聊,鎮定自若地在老板面前開微信摸魚,和女朋友說早安。
總歸是工作時間,不能太過分,秦設還是時刻注意老板的動向,陸驚蟄去了趟浴室,水流聲停了後,又重新推開了卧室的門。
門沒有關嚴,是虛掩着的,裏面傳來很輕的說話聲。
秦設聽到陸驚蟄說:“天沒亮,你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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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的聲音更輕,不知道回了什麽,秦設沒有聽清。但他從畢業後,被選拔上來,已為陸驚蟄工作七八年,這棟房子裏從來沒有人留宿過。
陸驚蟄又說了些別的,一些瑣碎且不重要的事。
秦設走近了些。
陸驚蟄的語氣和平常不太一樣,但又很難形容,因為他一貫很溫和,此時聽起來卻好像多了些誘哄,好像是問:“車程這麽久,不走了吧。”
那個人想了一會,說:“要走的。”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似乎聽過。秦設的記憶力很好,這也是他能勝任繁重工作的原因之一,所以這個人他一定曾遇到過,只是一時記不起來是誰。
秦設還未回憶出個所以然來,陸驚蟄卻走了出來,合上卧室的門,去衣帽間換好西裝。
司機打來電話,已經等在樓下了。
陸驚蟄走到桌邊,随手撕了一張便簽,用那支簽名鋼筆寫了很多。
秦設離在三步開外,屋內又暗,只勉強看到寫了幾行數字的末尾,一個是陸驚蟄的電話號碼,一個是常點的送餐熱線,還有一個別的,秦設不熟悉。
寫完後,陸驚蟄點了下筆尖,似乎是想起什麽,他擡起頭,平靜地問:“你有手機卡嗎?”
秦設有兩張手機卡,一張服務工作,另一張用于生活。此時此刻,正打算拆下其中一張給陸驚蟄,主要是要記得和女朋友解釋,今天中午只能打微信電話,原因很簡單,今天兩張手機卡全都服務工作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拿回來。畢竟他拿這麽高的工資,并且工作之餘,陸驚蟄實在算得上好老板,他的父親生病,是由陸家名下的私人醫院收治,所以即使工作繁忙,他也心甘情願。
但等他拆出那張手機卡,陸驚蟄又說:“算了。有陌生的電話打進來,他又要接。”
最後同那部新手機、寫有很多字的便簽一起留在桌上的陸驚蟄的備用手機卡。
坐電梯下樓的時候,秦設站在陸驚蟄的身後,抓住難得的機會給女朋友發消息:“完蛋,我老板好像交男朋友了。”
他是陸驚蟄的私人助理,負責一切的工作和生活。但陸驚蟄的私人生活其實很少,與陸家的來往也可歸為工作,參考的是一般的社交尺度。如果多了戀愛對象,又需要多一類工作。不是說不希望老板的人生幸福,但總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工作量突然增多吧。
可能戀愛就是會讓人變得奇怪,誰也不能例外。
秦設覺得今天早晨陸驚蟄做的所有事都在意料之外,但陸驚蟄又表現得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只是一些很尋常的事。在汽車駛向公司的十分鐘裏,陸驚蟄沒有提起那個躺在他的床上,留宿過夜的人,秦設也沒有問。很快,忙碌的工作就讓他忘掉了早晨的意外,陸驚蟄依舊沒有打任何一個私人電話,也沒有誰用那個備用的手機號打給他。
好像真的什麽都沒發生過。
可能是昨晚睡的太遲,窗簾的遮光性太好,又沒有別人提醒,溫時不知道時間,睡到第二天下午。
才醒那會昏昏沉沉的,溫時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是在陸驚蟄的公寓,摸索了一會,才找到床頭燈的開關,手指頓了頓,按亮其中一盞。
半睡半醒那會,陸驚蟄對自己說過一些話,這個人大約才剃過須,冷水洗的臉,靠近時很冷,讓溫時想要逃避,胡亂的應付這個人,那些話只記得個大概,也沒怎麽當真。
溫時撿起堆在床邊的衣服,重新穿上,沒在卧室裏多做停留。
空曠的客廳也是暗的,但不至于和夜晚一樣,溫時不免看到房屋的布置,這裏的生活痕跡很少,但全都是主人留下的。
桌上放着新手機,沒插的卡,一張便簽,幾枚鈔票。
溫時想了一會,什麽都沒動,将鑰匙也放在手機邊,很清脆的一聲,又慢慢拾起紙鈔。
陸驚蟄沒有說謊,窗簾的遮光确實很好,但到了白天,總會有光,總會發亮。
況且也沒有義工在非服務期間停留在患者家中的吧。
溫時是這麽想的。
他在小區找了間咖啡廳,叫了簡餐,價格昂貴,幸好沒有只拿一張,否則現在會付不出賬單。
之後的幾個小時,溫時看了兩本書,找服務員要了紙筆,寫了昨天的日記,到時候可以直接夾在筆記本中,可以說是無用且堅持的儀式感。
在當天的病歷記錄中,溫時用了很不恰當且主觀意味濃重的詞形容這位病人,他覺得這位病人非常完美,實在是和治療這一主題相差甚遠。溫時寫的很不稱職,但由于讀者只有他自己,問題好像也不是很大,可以忽略不提。更不稱職的是,在治療已經進行一個多月後,溫時才知道患者的病情有多嚴重,甚至危及生命。雖然沒有立場,但溫時還是單方面諒解了陸家做出的非法交易——購買一個有呼吸的人,畢竟患者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晚上十點鐘,咖啡廳即将歇業,溫時乘坐電梯上樓,和昨天不一樣的是,沒多少負擔、後悔地走過那條長廊,敲響門。
在之前的幾個小時,溫時在心中已經排練多次,聽到開門聲就往後退,用門遮住自己,很完美、很有禮貌、什麽都考慮周到的病人會遵守約定,兩個人可以閉上眼,等門重新合上再睜開。
敲了很久門也沒開。
溫時意識到到陸驚蟄可能加班,怕撞上回家的陸驚蟄,他想了一會,決定去樓下等。
等到淩晨一點鐘燈也沒亮。
無償的義工事業終止于第二天,因為患者并不配合。
早晨說的果然是假話。
……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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