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晰的痛
我在病房裏呆坐了許久，習慣性的去摸手機，才想起自己來醫院的時候，手機沒有揣在身上，我來到門外，兩個守門的男人叫我溫小姐。
我問其中一個男人，“你有趙威的電話嗎？”
他迅速搜出手機對着屏幕點了幾下然後遞給我，“趙哥現在是溫小姐的保镖吧，高先生對你真好，把那麽厲害的低調人物拿給你當保镖。”
我微怔，不禁問道:“趙威跟你們不一樣嗎？”
他們異口同聲道:“不一樣。”
右邊的西裝男道:“趙哥以前是專門訓練人的師父，不管是近身擒拿還是qiang法，都是一等一的厲害，連幫裏的堂主都得敬他幾分，我們跟他是萬萬比不上的。”
我有些愕然，心裏沁入一股暖流，剛剛的難過也逐漸消散，我哦一聲，撥通了小趙的電話，“喂，是...趙威嗎？”
“是，溫小姐有什麽事？” 他态度一直很恭敬，恭敬中帶着明顯的疏離。他們叫我溫小姐而不是嫂子，就可以表明我在高先生那裏的地位，我仍是無足輕重的女人而已。
得知小趙來頭那麽大，我使喚起他來，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幹笑道:“你能不能回高宅裏幫我拿一下手機？在我房間的枕頭下面。”
小趙答應的很幹脆，“好，馬上，溫小姐稍等片刻。”
我說了聲謝謝就挂了電話，我問借我手機的男人，“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守着？我又沒什麽仇家，就算阿飛有仇家...不至于找我吧？”
保镖瞥了我一眼，“溫小姐想得太過簡單了，你跟高先生那麽親近，一舉一動恐怕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眼裏，您的安危不大，但絕對不小。”
另一個保镖叮囑道:“高先生現在既然有了軟肋是很不利的事，我們希望溫小姐多替高先生着想，沒事，最好不好一個人出去逛，外界的危險比你想象中的要黑暗。”
“謝謝提醒。”我合上門，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離原本的初衷越來越遠，高先生的泥潭似乎比老賭場還要深，早知，我跟着宋延君，也不會有那麽多事。
不出半個小時，小趙就把我的手機拿來了，現代人沒了手機是很要命的，手機不在身會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點亮屏幕，上面有林憶秋以及沈月樓的未接來電，還有一個號碼不認識，周曼易沒有過問我，可能高先生已經提前打過電話知會了她。
我先給林憶秋回撥過去，她得知我摔成腦震蕩的消息先是哈哈大笑幾聲，再來關心我的身體情況以及醫院病房住址，她調侃我的話源源不斷，我懶得聽她埋汰我，就給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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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沈月樓打電話說笑的時候，并沒有說自己住院了，我含糊的說家裏有點事所以沒去賭場，他要是來看我，那還得了，畢竟門外有高先生的人守着。
至于陌生的號碼我沒有理會。
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我抿了一口粥，依然有點惡心，就只好喝水了。
林憶秋來得時候，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來看我，她買了很多吃的，有清淡的有油膩的，我聞到那個味兒很反胃。
我讓林憶秋拿出去吃完再進來，她罵了我一句不識好歹，我伸腳踢她，“你來個腦震蕩試試？”
林憶秋聳聳肩，她邊吃雞腿邊走向門外，“畢竟我跟你這只豬是不一樣的，怎麽看都是那個小保姆更勝你一籌，我看你的可憐樣，都不忍心嘲笑了。”
我随手拿過枕頭砸她，林憶秋跑得比兔子還快，她在外面吃完了食物，才進來陪我。
她跟我說，溫名又來賭場找我了，我本來有些昏昏欲睡，被林憶秋的話吓得一個激靈就清醒了，我扯扯嘴角，“怎麽，他又來要債了？”
林憶秋回想了片刻，笑道:“不知道，好像不是的，他說有些日子沒見過你，想看看閨女了。”
我自嘲道:“閨女？那個閨字是不是烏龜的龜？他想來看我？算了吧，我怕一個反轉，他又伸手問我要錢了，我現在沒錢給他。”
林憶秋沒有嬉笑的表情，她看了我一眼，低低道:“我欠你的錢，很快就能還上了，我正在籌。”
我擺擺手，“別...先別還，我怕溫名找我要錢，錢不在我這兒，我就不用給他了。”
林憶秋撓撓頭，“好吧，”她的神色突然有些落寞，“愔愔，我懷孕了，是劉老板的種。”
我瞠目結舌，“你...你怎麽知道是劉老板的種？趕緊打掉吧！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等月份再大一點的時候做人流，不得痛死你！而且對孩子來說，更殘忍，趁現在孩子沒成型，做掉了，就像流了下月經一樣，就沒那麽難過。”
林憶秋輕咬着唇瓣，她的眼神中有一絲的堅定，“我和別人做的時候都是帶套的，唯獨和劉老板，沒有帶套，我不會拿孩子要挾他什麽，我一個人默默的撫養孩子長大，絕不會影響他的家庭，我愛他，所以這個孩子，我舍不得打掉，反正我在你這請假就是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勸她，推己及人，如果我有高先生的孩子，我也舍不得打掉，假若高先生有家庭，我是一定會打掉的，我不想讓一個孩子在未來遭受那麽多的痛楚，林憶秋不可能看不明白，她只是把對劉老板的愛，延續到了一個孩子身上，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寶貴的，但是她卻失了道德，林憶秋和劉老板搞在一起，她沒辦法，因為她是小姐，客人來了，她不得不接，她上次跟我說過，她再也不想和劉老板有牽扯，可對方糾纏不清，周曼易又在背後撺掇她出去，所以大部分的錯誤是劉老板那個渣男身上，他家裏的那位太太何嘗不可憐？
我撐着精神，握着林憶秋的手，我推心置腹道:“憶秋，你要明白，可憐的女人不只是你一個，你這麽做，假若有一天東窗事發，那位劉太太是受到傷害最大的人，而你的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遭受的苦楚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多，首先，他沒有父親，父親在一個孩子面前的角色，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你可以做一個嚴母和慈母，但是你始終成不了父親，其次，你的職業遭人诟病，在現階段，你無法跳出這個圈子，你的孩子會聽見許多閑言碎語，他也許會被人罵.婊.子的兒子，或者更多我們聽不見的侮辱話，你的痛，我知道，可我不希望，你将來更痛更辛苦，你的人生已經被以前的家庭拖垮，後半生的選擇，你一定要慎重，拖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未婚先孕的你，是很難找到下半生的托付。”
林憶秋眼中有明顯的猶豫，漸漸的，她堅定道:“愔愔，我知道，我會更辛苦，可是我不怕，這個孩子...他來的讓我太過驚喜，他像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原諒我這輩子就自私這麽一次，我一定不會讓劉太太知道的，我也不會去糾纏他們，我自己找個小角落生活，不去打擾任何人，愔愔，你為我好，肯對我說出這些話，我是知道你對我的真心，但是我真的舍不下他，我一想到将來可以看着劉晟麟的孩子成長，可以引導孩子走向我所期盼的幹淨人生，我就知足了，我不會怨恨任何人，路是我自己選的，到老，我也得把它跪着走完。”
她的堅定使我再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對于林憶秋，我一直是很心疼她的，要不是她多病的母親和混賬一般的弟弟，她是不會選擇來九華巷這樣的地方賺錢的，而她的爸爸犯過事在監獄坐牢，是無期徒刑，所以一家子的重擔全壓到了她瘦小的肩膀上。
無期徒刑實際執行不能少于十五年，關個十幾年總會減刑的，所以實際上的無期執行中，很少有人會被關一輩子的。
如果她的父親可以早些出來幫襯，林憶秋的日子應該會好許多的吧。
林憶秋離開病房後，室內空空蕩蕩，寂寥無聲，我一個人就會想很多有的沒的事，譬如，上午白晗給高先生打電話要做什麽？他當着我的面就可以調侃“你想回到我這裏？”的話，證明，我在他眼裏可有可無，他明知我難過，在我發了一下小脾氣之後，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我的心即使透涼，也要強顏歡笑，時時刻刻的要想着讨好他，我忽然覺得好累，如果不愛，我的心态就不會這麽狹隘了吧。
其實我小時候很少哭鼻子的，即使被溫名打罵，我都不掉眼淚，越長大，我流的淚，也越多。
很晚的時候，夜色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被濃墨染黑了，星星的微光很小，月亮被烏雲遮掩住，涼風吹拂進來，我攏緊了被子，明明很疲憊想要睡覺，閉上眼睛卻那麽清醒，留置針在手上有點發痛，我的頭也痛，就很難睡着。
門外的保镖換過班，我白日裏看向外面的時候，他們的面孔已經不一樣了。
我渾身一點勁都沒有，今天除了喝水，我什麽也沒吃，還好挂鹽水的時候補充了維生素C還有其他的營養液，我尚且還有一點精神。
窗外一片漆黑，世界很黑，偶爾有蟋蟀鳴叫的聲音，黑夜的輕風缭繞在我周圍，外面淅淅瀝瀝的好像下起了小雨，夜晚是人容易脆弱的時候，落寞感在我心頭加深，我在等他，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但我仍想等他，今天，他一個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是太忙了麽？
窗外的雨依舊清晰，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睜着眼睛看天花板，像數綿羊一般的數着上面的格子板，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了，我繼續清醒的看着黑暗的房間，靜聽雨聲。
大概三點之時，“吱呀”，門縫被人打開了，由于我習慣了黑暗，所以能清晰的看見來人，他深色的西裝與黑夜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好像他本就是為黑夜而生，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朦朦胧胧，像天上挂着的兩顆寒星。
他的神情很涼，很蕭索，他步伐淩亂的走向床邊，我與他對視着，近了，我聞見了他身上濃濃的酒氣，我的心驀然一疼，他為了白晗買醉，最後又來我這尋安慰，我期盼他來，但我不期盼，他來我這的目的摻雜了他對別人的難過。
高先生好像有一絲的不清醒，他跌跌撞撞上了床，然後擁緊我，他好像在試圖抓住什麽人一樣，把我抱得很緊，我掙紮了兩下，他的臂彎仍禁锢着我，高先生呼了我滿臉的酒氣，他含糊道:“別動，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碰你...忘了他吧...。”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心髒每跳一下都會牽扯到疼痛，他的話，顯然是對過去的白晗說的，他讓白晗忘記李沅旭，不是麽？
我捧着他的臉，一字一頓道:“我是溫愔，溫暖的溫，愔愔于思的愔。”
他冷不防的睜開眼睛，狹長的眸子裏像是無盡的深淵，好像要把我給吸進去一般，他挺拔的鼻尖在我臉上蹭了蹭，他吻了一吻我的嘴角，“嗯。”
高先生一點一點的壓住我，我的四肢動彈不了，他充滿酒氣的吻在我身上“橫行”，我身體虛弱，沒有勁做那種事，我抵着他的胸膛，“阿飛...我頭痛...下次吧。”
他好像沒聽見一般，吻住了我的唇，他濕滑的舌尖在我齒關徘徊，我的味蕾上都是他的酒氣，我的心跳有些加速，不是心動的加速，是一種身體上難受的心悸，我的頭越來越痛，像是要爆炸一樣。
他的雙手.向下蔓延，慢慢褪盡了我的衣服，雙腿被分開的後一秒，一股漲澀貫穿了身體，他來得有些重，我被他折騰的渾渾噩噩，快感是在後面才有的，他今晚很不尋常，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了我，我有那麽一些的心酸，我曉得，他是在發洩找安慰。
我睡過去的時候，隐約感覺到有人從嘴中渡了溫水給我，還有一只溫熱的大手在我小腹上摩挲。
太陽從東風的天際升起，倏然之間，整個世界明亮了，光亮也刺醒了我，我下意識的摸向身旁，空落落的，只有雜亂的床單，心也跟着空落了。
我在櫃子上看見有一盒熱騰騰的粥，下面壓了一張字條，是高先生的筆跡:記得吃飯，如果冷了，叫趙威重買，昨晚沒帶套，避孕藥在抽屜裏。
清晨的那一點好心情，在看到最後面消失的蕩然無存，我怨他對我殘忍時，也反思着自己伶不清位置和身份，是我想要索取的更多，卻忘了，我與他是不平等的，他是金主，我是情人，所以溫愔，不要再迷失了，即使你是一個找不到家的人，他也不會是你的避灣港，他的港灣在等待着另一個女人。
